书名:慕斯有点甜[娱乐圈] 作者:枕上听笙 文案: 末位出道小歌手苏慕斯与商界名流曲朝越隐婚三年,婚姻形同虚设,两人碰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开欢迎会时,她跟着经纪人去给大老板敬酒,抬眼一看,这位老总和她结婚照上那人有点像…… 失神间脚下踉跄,眼看要摔到曲朝越身上。众人心想坏了,曲总是出了名的冷峻自持,这新人要完! 却见他大手一伸,把人牢牢揽在怀里,语气罕见地温柔:“伤到没?” 面对众人的讶异以及眼前人假惺惺关切的眼神,苏慕斯暗自咬牙切齿:明明是他伸脚绊的! *** 苏慕斯出道以来,身上高定从不重样,资源绝好,电视剧OST、电影主题曲接到手软,众人纷纷猜测她到底有什么强大背景。 某天她开直播,忽然一身穿家居服的男子闯入镜头:“慕慕,挪一下,你压到我的衬衫了。” 弹幕一下子炸了… 苏慕斯忙解释:“他啊,我的便宜老公。” “包办式婚姻,莫得感情。” 此时,换好衣服西装革履的清俊男人给她披了件外衣:“天冷了,小心着凉。” 苏慕斯:“咳咳,塑料夫妻,逢场作戏……” 正说着,男人去而复返,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对镜头:“她爱开玩笑,你们别当真。” 热搜:#请问身价千亿的便宜老公哪里可以领# 先婚后爱,有颜有才小可爱VS清冷腹黑贵公子,星光璀璨不及你皓月银辉。 内容标签: 天之骄子 娱乐圈 婚恋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慕斯,曲朝越 ┃ 配角:预收《樱桃十分甜》,已完结《未婚夫是国民男神》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身价千亿的便宜老公哪里可以领 立意:你尽管飞,我保驾护航 第1章 南方的冬天不下雪,也没有暖气。 空气又湿又冷,苏慕斯回国两个月了,依旧没适应这里的天气。 水龙头汩汩地流出水来,顺着樱桃圆润的弧线滑下。 红樱桃饱满又红润,可以想象得到咬一口进去甜汁四溅的美味。 苏慕斯拿着一盘洗好的樱桃走出厨房,忽而飘来一阵风,凉飕飕的空气窜入鼻中,她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抖了抖。 抬眼一看,正对着客厅的落地窗大喇喇地开着。 来做客的贺芸正瘫在沙发看电视,听到声音,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把窗户拉上:“抱歉抱歉,刚才觉得有点闷就开窗了,忘了你怕冷。” 苏慕斯走近,像聘聘袅袅的柳条,腰细得不盈一握,皮肤白里透红,比手里的樱桃还可人。贺芸一直觉得,苏慕斯就算不是作为歌手出道,就凭她那张艳若桃李的脸,也绝对能在娱乐圈杀出一条血雨腥风的路。 苏慕斯把车厘子递给贺芸:“没事,开点缝隙也行。”她租的公寓不到五十平,窗户关上空气不对流,确实有点闷。 “那可不行,接下来就要选曲子录歌了,万一你再感冒了,我就是罪魁祸首了。”贺芸咬一口樱桃,砸吧着嘴赞一句好甜,又说,“李锦曼就盼着看你笑话呢,我可不能让她得逞。” “合宿的时候要不是她非要半夜大敞着窗,你也不会着凉。你要不生病,决赛那天轮得到她拿第一吗?”贺芸气鼓鼓,嘴里的樱桃忽然就不甜了。 当时苏慕斯的床位靠近窗户,是受凉风攻击的最直接对象。 苏慕斯知道贺芸是为自己抱不平。她在国外进修音乐两年,回国后参加了一档歌手选拔节目,在节目中大放异彩,人气遥遥领先。 在比赛中苏慕斯认识了性格直爽的贺芸。两人一见如故,在集训中互相交流音乐,很快成了好朋友。 但毕竟是一档比赛节目,优胜劣汰,在其他选手眼里她就是最大的竞争对手。特别是名次紧跟在苏慕斯后面李锦曼,更是将她视为眼中钉。 决赛那天,苏慕斯生病状态不佳,原本遥遥领先的票数被李锦曼反超,没能保住第一的位置,屈居第二。而贺芸的名次比较靠后,不能出道,她原本是辰娱的练习生,接下来就继续在辰娱训练,等下次机会。 辰娱的比赛给了两个签约名额,第一第二都能签约出道。 苏慕斯宽慰贺芸:“一个名次而已,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罢。反正拿第二也能和辰娱传媒签约,结果都一样。” “不一样,你保持了那么多轮的第一,在最后时刻被反超了,你不气我都气,我替你气死了!那个票数增长明显不正常,她绝对、一定、百分之百刷票了!” “好啦,不气不气。你若气死谁如意?”苏慕斯塞了一颗樱桃给贺芸,抚着她的胸膛给她顺气,“你放心,公司也不仅仅只看比赛的名次。接下来就要出单曲了,单曲销量比拼,到时候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贺芸吃着樱桃,口齿不清:“嗯,那你一定要挑首好曲子,狠狠打她脸……” 电视里的青春偶像剧正播到霸道总裁男主壁咚女主的名场面,一下子把两个颜狗的注意力都吸引了。 两颗毛茸茸的脑袋抵在一起注视着电视屏幕,眼睛一眨不眨,眼瞳里都快冒出大大的红心来了,频频蹦出花痴语录—— “好帅啊!” “欧巴,我可以,我又可以了!” “这性感的薄唇,这如山的眉峰,这完美的下颔线,awsl!” 贺芸:“要是每天都能看到这种美男,让我折寿十年我也愿意!” 苏慕斯眉毛一挑,正考虑生命与美男孰重,胳膊被贺芸撞了一下—— “哎你听说了吗?辰娱传媒被收购了,我们的大BOSS换人了。” 苏慕斯有些讶异:“换老板了?”她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辰娱传媒是业内挺有地位的传媒娱乐公司,资历久,旗下有名的艺人多,音乐制作也是首屈一指。要收购这样一家公司,财力、人脉缺一不可。 苏家这些年在她父亲的发展下也算挤进了上流圈子,但苏慕斯并没有在她的朋友圈看到任何相关的消息。 这说明,收购辰娱的人,是她所在的圈子远远够不上的人。 “新老板叫什么?”苏慕斯问。 贺芸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也是那天听公司的人八卦提到的,说是国外回来的大老板,看上去最多二三十岁,一回来就收购了十几家娱乐公司,似乎是打算往文娱这方面发展。” 十几家公司,那得是多么雄厚的经济实力啊。苏慕斯感叹。 “据说帅得一塌糊涂,宽肩窄腰大长腿,好像从画里走出来的清冷贵公子。” “一眼误终生,这是咱们公司小妹的原话。她们说见过新老板这样的人物后,再也不会有跟别人谈恋爱的心思了,宁愿单身一辈子!” “呜呜我好羡慕她们,我还没见过新老板长什么样呢!” 她们对新老板的评价这么高,苏慕斯双手托着下巴,好奇:“这么夸张?那我也想看看。” “你还是别看了,你本来眼界就高,看过那样的人物,要是遇不到比他更好的人,那你不得孤独终老?” 别看苏慕斯是个颜狗,时常对着屏幕喊我可以,其实她从来没谈过恋爱。贺芸把这归结为她比较挑剔。 但她却毫不在意:“无所谓啊,我本来就不想谈恋爱,也从未期待过和任何一个人白头偕老。” “那是因为你还没遇到真正喜欢的人,等你遇到了,你就会恨不得天天和他谈恋爱!” “……不会遇到的,放心。” 贺芸摆手,苏慕斯的心结根深蒂固,她动摇不了。她转而继续刚才的话题:“……新老板最近应该还会来公司吧?” “不一定,你不是说他收购了十几家公司吗,那是个大忙人。哪会围着咱们辰娱打转?” “唉。”贺芸顿时唉声叹气起来,整个人瘫软下去,身下似乎压到了什么东西。 贺芸拿起一看,是一本汽车杂志,她随手翻了翻:“慕斯,你想买车?” 苏慕斯看着电视:“啊?”贺芸话题跳跃太快,她还没反应过来。 “这辆车不错,外表奢华,线条完美……我靠,八位数?”贺芸看到下面标的价格,目瞪口呆,不是八位数的人民币,是八位数的美元。 八位数?苏慕斯视线落到杂志上。 之前她生日,这本杂志是她名义上的老公曲朝越派人拿给她挑的,说是送她辆代步车。 上面的车都是世界顶级豪车,价格至少八位数美元起步。当时苏慕斯正忙着参加比赛,没心思细看,随手指了一辆,唔,好像就是贺芸翻到的这辆,翻译过来的名字简称奥特斯。 她原本以为他说的代步车就是二三十万顶天的车,后来也没再去翻这本杂志,没想到价格这么离谱…… “这居然还是限量版,全球限量发行十辆。天呐,这车真正落地肯定不止八位数美元吧!”贺芸惊呼,“要有多少身价才买得起这辆车啊?” 苏慕斯思考了一下曲家的家底,历经三代建成的商业帝国,家庭底蕴之深,她实在无法用一个数字去估量曲朝越的身价,只能含糊其辞—— “唔,大概是给你八百年时间也数不完的钱吧。” 她看了看杂志上那辆仿佛是钱堆成的豪车,嘀咕道:“真贵,谁买谁傻子!” 这种豪车,买的是个品牌,是绝无仅有的荣誉。真正算起来,车的配置远远不需要这么高的价格。 贺芸:“我收回刚才的问题,我不该问你是不是想买车的。” 苏慕斯不解,又听她说道—— “以我们的经济实力,根本不配拥有这种顶级豪车,也就看两眼解解馋吧。” 苏慕斯:“也许我真的有?” “呵,你在做梦?”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也许我是财不外露的豪门太太……” 贺芸打断她的话:“你看着你租的这五十平的小公寓,再说一遍?” 苏慕斯看了看因为漏水已经发霉的墙角:“呃……” “再说了,哪个豪门太太实现音乐梦想需要参加选秀的?人家都自带团队直接出唱片了!” 苏慕斯释然一笑:“你说得对。” 她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嫁入豪门的人。 她迟早也会和曲朝越离婚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真的有钱买这辆车,你不是说谁买谁傻子吗?”贺芸凑近,“苏慕斯,你是傻子?” 苏慕斯咧嘴,捏了捏贺芸的脸:“我才不是。” 她生日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这辆车影都没见着,想来曲朝越要么是没抢到限量名额,要么是脑子清醒了,没做这败家行为。 当然,按曲朝越的个性,苏慕斯觉得,他与其把这钱拿去买车,更大的可能是拿去多收购几家公司的股份。毕竟他是个商业奇才,满心都是扩展他曲家的商业版图。 两人又打闹了一阵,对着偶像剧里的男主演包括长得好看的配角发了一通花痴,时钟走到了九点。 苏慕斯还沉浸在舔颜的环境里不可自拔,贺芸却猛地清醒:“快九点了!” 贺芸拿起遥控器,苏慕斯猛地制止:“做什么?” “换台!” 苏慕斯:“这男主正好长在我的审美线上,我还想多洗洗眼睛呢……” “九点整8台有我男神的财经访谈!”涉及到贺芸的偶像时,她的行动力特别足,苏慕斯还来不及动作,她已经切了台,“有飞机还要什么自行车!看我曲男神访谈,直接净化你的眼球!” 苏慕斯:“……” 是了,贺芸的男神,不是演员,不是爱豆,也不是歌手,而是时常出现在财经杂志封面的曲朝越,也就是她那位便宜老公。 苏慕斯起身,贺芸叫住她:“你去哪?不一起看吗?” 苏慕斯拒绝:“不了。” 贺芸靠在沙发上,狐疑地盯着苏慕斯的脸:“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很奇怪,你也是个货真价实的颜狗,平时追星的时候你和我也算是审美一致,唯独在曲朝越身上,为什么你就提不起一点兴趣呢?” 苏慕斯被她盯得有点心虚,摸了摸鼻子。 “要我说,刚才那个男主演,就是低低低低配版曲朝越,你也看得很过瘾啊。那你怎么就不喜欢曲男神呢?” 曲朝越,长什么样呢? 苏慕斯脑海里浮现出刚才剧里男主演的脸,却怎么也想不起曲朝越的脸是什么样的。 婚前婚后她和他碰面的次数加起来一只手数得过来。现在回想起来,关于他的五官都是模糊不清的。 “喂?”贺芸摇了摇她的手。 苏慕斯回神:“大概是,只看脸谈喜欢太肤浅了?” 颜狗居然说只看脸太肤浅!贺芸被气笑了:“他不是只有脸而已!” 贺芸忍不住想安利她家男神曲朝越的光辉事迹,从他小时候就是学霸、跳级、出国,到世界知名的收购案,到他开创的被列为商贸教科书的国际贸易链…… 苏慕斯却不想听她絮絮叨叨,留下句“访谈要开始了”,便走向房间。 财经访谈的音乐已经响起,马上就要进入这一期访谈,贺芸没空缠着苏慕斯了。 房间关上了门,隔绝了电视的声音。 苏慕斯弹着钢琴,心里却想着明天选曲的事。 “啊~~~”蓦地听到外面贺芸波浪式的尖叫,苏慕斯手一抖,弹错了一个音。 听得出来,她是在发花痴。苏慕斯无奈地摇头,将曲子从头再来一遍。 音乐声在小小的卧室回荡,她没有听见贺芸尖叫后的话—— “天呐,我男神要回国发展了!”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樱桃十分甜》,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收藏一哈: 新版财经封面刊登了枫城商贵唐时的照片,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瞬间吸粉无数,堪比顶流。枫城名媛趋之若鹜。 翌日,唐时改了微博个签:“单身主义者,不近女色”,直接断了众名媛蠢蠢欲动的心思。 朋友调侃:“什么不近女色,其实是放不下纪初吧?” 唐时:“过去的人就不提了,都忘了。” 看他云淡风轻,朋友信他是真的无欲无求了,随手从他书柜抽了本MBA工具书看,唐时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偷夹在书中的薄册子掉到地上:《追爱三十六计之爱心食谱篇》,下面小字:想要拿下她的心,就先拿下她的胃! 朋友:? 唐时:! 小剧场: 某盛典,有人看到唐时把一个漂亮女生拉进后台,出来时满面春风,领口蹭的口红颜色鲜艳。 女生羞红着脸跟出来,记者上前询问:“纪小姐和唐先生的关系是?” 纪初:“前男友,过去式。” 唐时:“我白月光,追求进行时。” 单身主义?不近女色?不存在的:) 第2章 苏慕斯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一摸乐器就着迷,忘却了时间,连贺芸跟她道别都没注意到。 熬夜的结果就是现在眼皮如有千斤重。 是谁?大早上地扰人清梦! 今天十点要到辰娱的音乐制作部选demo(样本唱片),助理小陶和她说过了。 她提前一个多小时调好了闹钟,现在闹钟还没响,还早。 苏慕斯耷拉着眼皮,摁下接听键:“喂……” 还不清醒,她声音软软糯糯的。 那边也听出来了,似乎停滞了一下,才问:“慕斯,你不会还在睡觉吧?” 是贺芸啊。 苏慕斯闭着眼睛,对着空气点了点头。 她并没有意识到对方看不见这个回答。 贺芸特别关注这个选曲,接下来苏慕斯能不能反将李锦曼一军就看这次了。 她找了借口到会议室帮忙,却一直没见苏慕斯来,忙溜出来给她电话。 她来不及等苏慕斯反应,倒豆子似地说:“九点就要选曲了,李锦曼早早就打扮得花枝招展等在会议室了,你怎么还在睡?” “是啊,九点就要选……九点?” 仿佛一盆冷水浇下,苏慕斯顿时清醒了,抬眼一看,已经八点多了。 “不是十点吗?” “谁跟你说十点的?是九点,青姐、齐哥他们都到了,这次选曲公司很重视,听说连许风川都会来指导。” 苏慕斯开了免提,边和贺芸交流信息,边马不停蹄地洗漱穿衣—— “许风川?他居然也会来指导我们这些小透明?太好了!” 听到这个名字,苏慕斯心里一喜。 许风川是圈里的金牌音乐制作人,许多红透了的一线歌手都想邀他合作。可以说,他就是音乐质量的保证。 苏慕斯自小学音乐,对许风川这个名字,充满了崇拜。 贺芸在辰娱当练习生的时间长,听的八卦也多,闻言直接浇了盆冷水:“姐姐,你别高兴了。许制作可是出了名的脾气大,被他骂哭的艺人可以绕辰娱三圈了。听说上次合作艺人迟到了一分钟,他直接撂摊子不干了,任凭经纪人怎么求都没用。那还是个圈里有名有姓的歌手,许风川一点面子都不给人家。至于你这种小透明就更不用说了。我都怕你刚踏进会议室就被人轰出去了!” “不会的。”苏慕斯信誓旦旦,“等着吧,我马上就到!” 能得到许风川指导,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 苏慕斯绝不容许自己错过这个机会。 迅速收拾好自己,苏慕斯风风火火地出门。 ****** 城市主干道上,苏慕斯看着前面这辆本田思域的车屁股,额角止不住凸凸地跳。 这是第五辆别到她前面的车了。 这时候正是上班高峰期,车流密集,稍有不慎就会堵车。 其他车主大概是看她是女司机,开的日产两厢车体型较小,好欺负,就老抢她道。 这要是平时不急的时候,苏慕斯可以让一让这些强行变道的车辆。 可现在,她急,十万火急,火烧眉毛! 她恨不得下车疯狂辱骂硬挤到她前面的车。 别到前面的本田思域一脚油门远去,排放的尾气往后飘来,仿佛在朝她放屁。 苏慕斯抿了抿嘴,再次告诫自己,莫气,莫气,万一出了事故更加得不偿失! 一辆车蓦地闯入苏慕斯的后视镜。 这辆车外表奢华,线条完美,从天窗到轮毂都透着一股“我很贵”的气息。 这车给苏慕斯一种熟悉的感觉。 她不禁多瞧了两眼,这不是昨晚提到的那辆车吗? 这辆车连车牌都还没上,用的临牌,看来是刚提的车。 全球限量十辆,居然让她碰上了。 “还真有傻子买。”苏慕斯嗤笑一声。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发现这辆车一直与她并驾齐驱,并且逐渐靠近她,有要抢道的迹象。 那辆车窗户紧闭,苏慕斯看不到里面的人。 但它的车头却渐渐越过线,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老虎,在向苏慕斯示威。 苏慕斯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想别车,没门! 她一jio油门踩上去,她的小丰田往前一冲,生生逼得那辆车急刹车,断了变道的念头。 越过那辆车时,苏慕斯还冲那辆车挑了挑眉,活脱脱的挑衅行为。 虽然她看不到那辆车里的人,但她知道对方看得到她。 神清气爽地开走的苏慕斯不知道,在她开走之后,车后座的窗玻璃缓缓降下。 后座的人眉眼深邃,五官俊逸,穿着打扮尽显贵气,浑身却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气息。 天气很冷,前面的司机却汗都出来了。 给曲总当司机,不求车技多好多快,但一定要平稳。这是杨特助千叮咛万嘱咐的。 他却一时大意,为了求快抢道,还差点剐蹭到曲总刚提的车。 司机战战兢兢地:“曲总,抱歉。” 曲朝越仍看着窗外:“还有多久到辰娱?” 窗外,那辆小巧的车子越开越远,他的视线逐渐被其他车子挡住。 司机愣了愣,答道:“大概还要二十分钟。” 那辆车已经看不见了。曲朝越收回视线,重新升起车窗。 他爱干净,厌恶外面扬起的灰尘,和浓重的汽油味。 车子在路上行走。 司机谨记刚才的教训,开得又稳又缓。 曲朝越忽然吩咐道:“开快点。” 司机以为自己听错了,甚至发出了疑问:“您说什么?” 副驾驶的杨特助露出了然的笑容,发挥作为领导肚子里的蛔虫的作用,补充说明:“曲总的意思是,尽快开到辰娱。” 这下他明白了。司机应了声,加快了速度。 **** 辰娱传媒的办公大楼位于CBD中心圈,高四十五层,在一众商业大厦中是最显眼的存在。 苏慕斯到辰娱楼下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顾不得半个屁股歪出停车位的车,苏慕斯熄火下车,急匆匆跑向辰娱的大门。 整栋商业大楼都是辰娱传媒的,一楼大厅有前台小妹负责接待来宾,除了上下班时间挤电梯外,一向不会有太多人员逗留在一楼。 但今天门口却挤满了人,黑压压一片。 大门两边还摆放着十几个大花篮,中间铺着红毯,一路延伸到楼内。 要不是大楼外墙上明晃晃地挂着“辰娱传媒”四个大字,苏慕斯都以为自己跑错地方了。 刚才离大门还有一段距离,她没看清那群人的脸。 现在跑近了,发现那是辰娱的经理室成员,上到公司决策领导层,下至各部门经理,都等在门口,后面跟着他们的下属。 个个穿得西装革履的,脸上齐齐挂着灿烂的笑。 苏慕斯看得出,那些笑容里都带着谄媚。 她当然不会认为是自己有如此大的面子能让这些老总等在门口迎接。 大概是有哪位大人物要来了吧。苏慕斯猜测着,从旁边的小门钻进去。 想是保洁人员也知道今天有重要人物过来,地板擦得能当镜子照。 苏慕斯一路小跑,不小心打了个滑,和迎面而来行走匆匆的人撞了一下。 她感到有什么东西从眼里掉出来,视野忽然变得没那么清晰了—— 是隐形眼镜掉了。 低头看地面,许多双脚从身旁路过,地板一尘不染,却没有隐形眼镜的踪迹。 可能是人太多,被谁踩到或者踢走了吧。 就算找到,现在也不能用了。 苏慕斯放弃。 反正她近视也不是很深,不戴隐形也不影响日常生活。 她抬起头,看见许多人朝她身后跑去,包括那几个原本从不擅离工作岗位的前台小妹。 她听见越过自己身旁的女生亢奋的声音:“是新老板来了!” 那个传说中帅得一塌糊涂的新老总? 苏慕斯按了电梯,等电梯的过程中回眸看了一眼。 前方人头攒动。 苏慕斯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那些女生们勉强压抑着的尖叫。 苏慕斯看见有个人下了车,在众人的簇拥下踏着红毯而来。 隐形眼镜掉了,苏慕斯看不清那人的脸。 但看得出那人明显比走在一起的其他人高。 确实是宽肩窄腰大长腿,身材不错,是她喜欢的类型。 虽然离这位新老板有一段距离,但她仍能感受到那人步伐里的气势。 这个领导不简单呐。 辰娱传媒看来是要迎来一场大刀阔斧的变革了。 “叮。”电梯门开了。 一脚踏进电梯,苏慕斯见没人想进电梯,便按下去音乐制作部所在的楼层。 电梯门缓缓关闭,视角逐渐缩小。 不经意间抬眼,她看见被众人簇拥着的那人似乎在朝这边走来。 新老板难道想坐这部电梯吧? 这个问题一浮现,马上被苏慕斯否定掉—— 领导有专用电梯的。 *** 曲朝越下车的第一时间就从人群中寻找某个身影。 尽管只是背影,他还是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不自觉加快了步伐。 辰娱传媒的大厅实在有点大,等他走近,那台电梯门已经合上了。 曲朝越停下脚步,视线移到电梯屏幕的数字上。 辰娱的人原本是引着他走的,不想一个不注意,被他落在了身后。 杨特助一个眼神提醒,他们连忙跟上,引曲朝越往另一个方向走:“曲总,这是员工电梯。专用电梯在这边,请。” 曲朝越这才移开视线,迈开步伐。 第3章 辰娱音乐制作部的会议室—— 苏慕斯风风火火闯进门:“抱歉,我来迟了。” 话音刚落,她愣了愣。 贺芸和会务已经在收拾办公桌上残留的废纸,投影仪、音响设备已经关闭。 显然会议已经结束了。 留在会议室的,只剩下经纪人青姐、李锦曼和她们的助理。 别说许风川了,就连指派来带她们这两个新歌手的音乐团队都不见踪影了。 贺芸走到她身边,低声提醒:“你怎么才来?青姐可能要发火,你小心……” 话音未落,青姐一个眼刀甩过来,她立刻噤声。 “怎么?还要我请你进来吗?” 青姐是辰娱指派来带她和李锦曼的经纪人。四十多岁,做事干练,经验十足,带出过许多知名艺人,是个职场女强人。 苏慕斯舔了舔唇,慢吞吞地挪过去。 青姐总是板着一副脸孔,她本能地对她有些畏惧。 但她知道,她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她们刚出道,青姐就亲自来见她们,给她们带了许多家乡特产。 考虑到她们两个没有经验,怕她们吃亏,她亲自挑选了两个资历比较老的助理配给她们。 自从父母离婚,母亲离开后,她就再也没感受到父母的关怀。 一个人在外闯荡,久而久之也习惯了。 但青姐的关心,让她感到久违的温暖。 说是畏惧,其实更多的是怕她失望。 这么重要的日子,她居然迟到了。苏慕斯垂头丧气。 青姐对其他人说道:“你们先出去。” 苏慕斯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其他无关人员离开了会议室。 青姐看着她:“抬头。” 口气出乎她意料的温和?苏慕斯鼓起勇气正视她。 “现在几点了?” “快十点……” “我交代你们几点到?” “十、十点?” 身后忽然传来嗤笑声。 苏慕斯回头,看见了倚在墙上看她笑话的李锦曼。 她俩一向不对盘,现在她被青姐批评,最高兴的莫过于她了。 苏慕斯撇撇嘴。 青姐瞥了李锦曼一眼:“你怎么还在这?” “我……我文件忘拿了。”李锦曼想留在这看苏慕斯出丑,随便找了个借口。 “拿了就出去吧。”青姐吩咐道。 李锦曼应了声,却杵在那一动不动。 她以为能混过去。 青姐一眼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你们今天挑的demo,一周内要录好交给许制作。你是觉得时间很充足是吗?” 李锦曼堆起笑:“青姐,一周的时间也太短了,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要不你跟许制作说说,多通融几天?” 李锦曼初来乍到不清楚许风川的脾气,青姐却清楚得很。 要通融,不可能。 青姐微微皱眉,不想接她这个话茬:“拿好你的文件,出去。” 李锦曼得不到回应,悻悻地出去了。 苏慕斯听着她们的对话,眼珠子转了转—— 许风川那么难说话吗? 一周内完成编曲和录制对于她们这几个新人来说,是有些难度。 会议室只剩下她们两人。 青姐手指在桌上的文件夹上敲了敲:“我昨天三令五申,今天的选曲九点开始,所有人必须至少提前三十分钟到达。怎么,小陶没告诉你吗?” 九点? 可苏慕斯记得清清楚楚,小陶明明告诉她的是十点。 见苏慕斯沉默,青姐追问:“她没说?” 新人出道后有很多工作需要助理去交接部署,想来小陶是太忙,记错了时间。 算了,这个锅她背。 苏慕斯:“她说了。” “真说了?” “说了。”只是说错了时间。 青姐端详了她两秒,微微叹了口气,递给她一个U盘:“这是剩下的demo,你自己挑一首去录吧。” 苏慕斯接过,眨了眨眼,问:“我迟到的事,您不追究啦?” “事已至此,追究有什么用?” 苏慕斯松了一口气,不自觉露出笑容:“谢谢青姐。” 青姐瞥了她一眼:“说实话,剩下的这些曲子,都不太适合你。但谁让你来晚了呢?” 意思就是这些demo都是别人挑剩下的了。 “我知道了,我下次一定准时到。”苏慕斯低头对手指,一副“知错了”的样子。 青姐见她这样,也不忍心再责怪她:“行了,你去忙你的吧。” **** 苏慕斯推开门,守在门口的贺芸第一时间上前关心:“青姐怎么说?” 苏慕斯晃了晃手里的U盘:“不追究了,一周内交歌。” 贺芸点点头,随即想到了什么,又担忧道:“青姐是不追究了,可许制作可没那么好说话。难保你交歌的时候他不会为难你。” 苏慕斯耸肩:“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见招拆招咯。” “要我说,这么重要的日子,你也太不上心了,居然睡过头。” “我没睡过头。” “还狡辩!我打给你的时候都八点多了。” “那是因为小陶和我说十点才开始。” 贺芸一愣,扯住苏慕斯:“她说的?” 苏慕斯点头:“可能是她记错了吧。” “她又不是猪,这也能记错?慕斯小姐姐,你会不会太天真了?你有没有想过她也许就是故意的?” 贺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苏慕斯抬眼:“我想过这个可能。只是万一她只是一时疏忽呢?我不想冤枉她。” “哇,大度圣母人设不适合你吧?我怎么记得,苏慕斯好像是以牙还牙以暴制暴的性子?” 苏慕斯露出狡黠的笑容:“你没记错。所以,我们现在去找她问清楚。” 苏慕斯拉着贺芸去办公室一问,得知小陶在茶水间。 走近茶水间,发现几个助理正在茶水间聊天。 话题正好是关于苏慕斯的。 苏慕斯朝贺芸比了个“嘘”的动作,两人站在外面。 茶水间隔音不好,里面的谈话很清晰地传了出来—— “小陶也是公司里的老人了,也不知道青姐怎么想的,怎么就给您安排一个选秀出道的小透明呢?” “就是,这要是当锦曼姐的助理,咱也不委屈。好歹锦曼姐是余总的人,跟着她也算平步青云,下半生不愁了。” 毕竟是讨论到领导的私事了,有人提醒她:“嘘,小声点。” 但说话的人并不在意:“这里就我们几个,怕什么。助理的脸面本来就是跟的艺人给的。跟着锦曼姐,别人就算不给她面子,也得给余总面子,咱们脸上也跟着有光。可跟着苏慕斯那个小透明,别人连正眼都不会瞧一下。小陶,我都替你委屈。” “是啊,论资历、论成绩,小陶都是排得上号的。跟着那个苏慕斯,真是大材小用了。” 苏慕斯知道,娱乐圈拜高踩低的风气一直都有。 只是没想到,连助理也会这样。 “我也算跟她一段时间了。” 是小陶的声音,苏慕斯竖起耳朵。 “你们以为,我不委屈吗?我以为我这个资历,就算够不上一线艺人,好歹也是跟个有名气的。结果呢?青姐就给我安排了这么一个小透明。那丫头毛都没长齐,整天抱着乐器做她的音乐梦,天真!梦想能当饭吃吗?要背景没背景,要钱没钱,也就一张脸能看。给她指条明路,让她去给领导说几句好话,请领导吃个饭,她也端着不去,就这样还指望出头?” 苏慕斯垂眸望着地面。 她初出茅庐,青姐手下艺人多,忙起来也顾不上她。 小陶工作经验足,她经常请教她。 她在工作和生活上给了她很多帮助。这也是苏慕斯一开始选择相信她的原因。 没想到在小陶眼里,是这么看她的。 有人说:“听说苏慕斯今天还放了许大制作鸽子。我看她星途渺茫了。要是小陶能跟着锦曼姐就好了。” 小陶:“她就是个蠢货。迟早成为弃子。” 茶水间的嘲笑声清晰地传到两人耳朵。 手臂被人晃了晃。 苏慕斯抬头,对上贺芸担忧的眼神,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 贺芸小声在她耳边说:“我们去找青姐,让她主持公道。” 苏慕斯轻轻摇头:“不用。” 贺芸:“你不会想忍气吞声吧?” 话音未落,苏慕斯“唰”地一把拉开茶水间的门:“这么想跟李锦曼,怎么不自己去跟青姐说?” 茶水间的几个人脸色顿时变了。 贺芸:没想到你这么杠…… 苏慕斯走到小陶面前。 小陶有点心虚:“慕斯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苏慕斯走近,她比小陶高半个头,颇有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慕斯姐?我没听错吧?你刚才好像称呼我都是喊那丫头,或者蠢货的啊?改口这么快,看来你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的本事炉火纯青呐。” “你都听到了。”小陶脸色变了变。 苏慕斯勾起嘴角:“你说呢?” “听到又怎么样?”见事情败露,小陶索性破罐子破摔,“我说的哪样不是事实?” 苏慕斯:“你昨天告诉我十点开会选demo。这是事实吗?我怎么听青姐说,她告诉你的是八点半就要到场,九点就要选曲呢?” 小陶眼珠子往旁边转了转:“我告诉你的就是九点开始,是你记错了,别想污蔑我。” 她不敢直视她。这是心虚的表现。 苏慕斯:“我清清楚楚地记得,你打电话给我,说的是十点。” 小陶:“我做了这么多年艺人助理,这么低级的错误怎么可能会范?你就是看我不顺眼想污蔑我!” “对啊,小陶跟了那么多艺人,从没出过错。” “会议时间是最重要的,她怎么可能记错?慕斯姐,我们知道你早上丢了脸,但你也不能无凭无据地这么说啊。” 她们纷纷站队小陶,七嘴八舌,说得是苏慕斯丢了脸想甩锅一样。 小陶见自己这边人多势众,料定苏慕斯没有办法,得意地抱胸倚在茶水台。 贺芸:“不要脸!” 苏慕斯很生气,生自己的气。 她居然为这么一个白眼狼背了锅,错失了跟许风川交流的机会。 苏慕斯气笑了:“谁说我无凭无据地?” 小陶一愣。 “你跟了我这么久,不知道我有通话录音的习惯吗?” 小陶:“你别想唬我!” 苏慕斯冷笑一声,掏出手机,打开通话录音文件夹,将手机屏幕朝向她们。 屏幕上,通话录音里面,一个备注着小陶的录音文件呈现在那。 她居然录音了。小陶脸色猝然一白。 苏慕斯熄了屏幕:“走吧,跟我一起去青姐那说清楚。” “我不。”小陶想往后退,背后就是茶水台,退不了。 苏慕斯拉住她:“你不是信誓旦旦自己没做错吗?怕什么,走。” “我不去!”小陶挣扎,恐惧令她声音有些尖锐。 青姐向来公事公办,被她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贺芸上前帮苏慕斯一起拖着小陶出去,小陶死命挣扎:“你们快帮我拦着她。” 可刚才和她一起嚼舌根的那群人却不敢上前。 苏慕斯胸有成竹,还拿出了证据,小陶却一副心虚的样子,她们实在不敢轻易站边。 这时候只能当塑料姐妹了。 小陶见状,脸更白了。 她被苏慕斯和贺芸一左一右拉扯出了茶水间:“苏慕斯,你放开我!这里是辰娱,你不能为所欲为!” 其他同事见状,一脸懵逼。 但没人贸然上前。 “好,我承认,是我错了,是我故意说错时间,害你迟到的。你放开我,我不去青姐那。” 终于承认了。 苏慕斯和贺芸相视一笑,放开了她。 苏慕斯扭了扭手腕,小陶死命挣扎,得亏有贺芸帮忙才拉得住她。 她拿出手机,按了几个键,边说:“只是去青姐那说明白,又不是驾着你去屠宰场,用得着叫得跟待宰的猪一样吗?” 小陶瞪了她一眼。 苏慕斯浅笑,将手机举到小陶面前:“你看,哪有什么通话录音?我骗你的。” 她戒心没那么重,不会每则通话都录音。 那只是之前手机里存的一则和别人的通话录音,她随便改了个名字,拿出来诈她一下而已。 录音的日期、时长都对不上,也就是小陶做贼心虚才没发现。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小陶气急败坏:“苏慕斯,你,原来你没有证据!你骗我!” 苏慕斯笑得眯了迷眼,像只得逞的小狐狸:“原来是没有证据啊,不过现在有了。你刚才大庭广众之下承认的话,这里的同事都听见啦。” 小陶气得失了智,抬手打掉她的手机。 手机啪的一声砸在地上。 贺芸连忙捡起来:“做错了事还这么嚣张,真是活久见。” “吵什么呢?”一个中年男子从办公室里出来,“刚才就听见你们这边叽叽喳喳的。这里是办公场所,不是你们家!” “李总。” “李总好。” 在场的都认得,这是总经理室的李总,负责公司的日常管理。 公司被收购后,新老板没有做重大的人事调整,还是让他处理公司事务。 李总走近,小声提醒:“大老板正在这层视察,你们都注意点。否则我都保不住你们。” 众人识趣地噤声,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 随即他走过来:“小陶是吧?跟我过来,这边缺人手,过来帮个忙。” 他说的,自然是大老板那边。 能过去帮忙,那就是在老板面前刷脸。 要是能被老板留下,那地位等于是总裁办秘书,前途无量啊。 小陶一喜,笑得跟朵花似的跟上去。 其他几个助理看着心痒痒:“李总,还需要人手吗?我们也可以过去帮点忙。” 李总瞥了她们一眼:“老板点名叫小陶去。你们回去忙你们的。” 听说是大老板亲自点名叫她,小陶头仰得更高了,路过苏慕斯时,都快拿下巴看着她了。 她进了办公室。角度关系,苏慕斯看不见里面的人,只在门一开一合中看到一双裹在深蓝色西装裤里的长腿。 贺芸呸了一声:“小人得志。” 苏慕斯吐槽:“新老板眼瞎心盲吗?” 第4章 手机被这么一摔,居然直接黑屏了。 苏慕斯开不了机,就近跟人借了个位子,坐在那研究起来。 小陶进辰娱这么多年,第一次离辰娱的决策领导层这么近。 曲总来的时候,她正好有事错过了,扼腕叹息不已。 没想到今天居然能近距离看他办公。 小陶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男人,宛如天神下凡,举手投足之间自有矜贵清冷的气质。和别人交谈时,能感受到别人对他的恭敬。讨论起工作来,一针见血,见解独到。 她听到辰娱的各位经理对他赞不绝口。 这样一个万众瞩目的男人,亲自指明要她来帮忙。 这是看上她了吗? 小陶注视着他,忍不住痴痴地笑,心里已经盘算着得势之后怎么报苏慕斯今天的戏耍之仇了。 “冲杯拿铁进来。” 这句话没有主语,且说话之人头也不抬,小陶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在对她说。 有在曲总面前表现的机会,她求之不得,连忙应到:“好的。” 杨特助习惯了自家老板少言寡语的性格,尽心履行自己作为特助的职责,对小陶补充道:“记住,拿铁要中杯、脱脂、无糖,还得是热的。” 小陶应了声,出去冲咖啡,很快拿着一杯咖啡进来,放到曲朝越身旁,期待地看着他的动作。 曲朝越果然如她所愿,拿起咖啡递到嘴边。 但他仅喝了一口就放下:“去人事部领三个月薪资,以后不用来了。” “什么?”小陶愣了。 在场的几位经理也愣了。 杨特助再次承担起补充说明的责任:“曲总的意思是,你被解雇了。请到人事部签一下解除合同协议。” 小陶仿佛晴天霹雳,一脸不可置信:“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中杯、脱脂、无糖、热咖啡,她一样都没记错。 “咖啡品尝时的最佳温度是62摄氏度。你的这杯咖啡至少80摄氏度。连咖啡温度都把握不了,作为助理,你不合格。” 说话期间,他的视线没离开过手里的文件,语气平稳得没有一丝波动。 “我……” 小陶还想解释,杨特助大步上前,打断了她:“曲总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请吧。”把她请了出去。 在场亲眼目睹一些的众人面如土色,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曲朝越听见杨特助关门的声音,知晓碍眼的人已经走了,这才抬眼,扫了一眼在场战战兢兢的众人:“经纪部的负责人是谁?” 被点到名的经纪部负责人抖着腿站了出来。 曲朝越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他却觉得如芒在背。 曲朝越淡淡地:“那种在工作场合喧哗的戏码,我不想看到有下次。” “明白,明白。”经纪部负责人连忙应道。 苏慕斯坐在别人工位上,第N次重启自己的手机,一抬头就看见小陶哭着从办公室跑出来。 “……她怎么了?” 刚刚进过办公室的人回答:“被老板炒了,理由是咖啡温度没有准确把握在62摄氏度。” 旁边同事一听,抖了抖,立刻伏案专心工作,生怕被殃及池鱼。 苏慕斯微微张嘴,这个理由,她服气。 贺芸倒是幸灾乐祸地撞了撞她的胳膊:“恶人自有天收,老板也算给你出了个口恶气。我对咱们这个老板,又多了几分崇拜。” 苏慕斯干笑了两声:“别高兴得太早。听起来,那位大老板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今天能用这种奇葩理由炒了小陶,说不定哪天也能因为我们左脚先踏进辰娱,跟我们解约。” 听到她吐槽老板,贺芸作出“嘘”的姿势:“小声小声,隔墙有耳。咦,你去哪?” “手机坏了,修手机去。”苏慕斯扬长而去。 **** 曲朝越在辰娱视察了整整一天。 都说曲总日理万机,过来视察也应该只是了解下大致情况,走个过场。 可万万没想到他各个部门都亲自走了一趟,连员工食堂都去转了一圈,足足待了一天。 直到送他上车离开后,生怕行差踏错的辰娱管理层才齐齐松了口气。 曲家的房地产业是全国的龙头企业,曲朝越名下的房产数不胜数。其中城郊那栋临海的别墅,视野开阔,冬暖夏凉,寸土寸金,所在地段的房价是CBD中心的十倍。 结婚时,曲朝越把那栋别墅送给了苏慕斯。 现在,曲朝越凝视着别墅,眸光凉如夜色。 他原以为苏慕斯在这边工作,这里就是她理所当然的家,她会回来住。 可现在,整栋别墅矗立在黑暗中,周围其它的别墅群灯火通明,只有他家和夜色融为一体。 进了门,开灯,曲朝越一手插在裤兜里,扫视了一圈。 别墅一尘不染,井井有条,就是没有半点生活气息—— 很显然,苏慕斯并没有住在这里。 杨特助端了杯咖啡过来,看见曲朝越坐在书房,虽然注视着面前的笔记本,却没有动作,似乎在想些什么。 他之所以能做到今天的地位,主要就是因为他能从曲朝越波澜不惊的表面看到内心,准确把握领导需求,提供解决方案。 现在,他略一思索,就明白曲总的心思。 把咖啡轻放到曲朝越面前,杨特助状似不经意道:“说起来,太太似乎还不知道您回国了。” 曲朝越眉毛微微挑起,眼里有了波澜。 杨特助立马接上:“清雅轩新聘请了个米其林的厨子,手艺不错,擅做甜品。您看,要不要给太太发个消息,告知她回国的消息,顺便一起吃个晚饭?” 半晌没有得到曲朝越反应。 杨特助反思,觉得是自己考虑不周:太太喜欢甜食,但曲总却不爱吃甜。 正当杨特助想补充一下那位厨子还擅长做法国菜时,曲朝越忽然开口:“安排一下,把厨子请到家里来做。” 清雅轩很出名,现在是饭点,肯定门庭若市。 苏慕斯已经是公众人物了,如果直接邀请她去清雅轩,她极大可能会拒绝。 把厨子请到家里来,她就不需要顾虑太多。 杨特助按照吩咐去联系清雅轩的经理。 曲朝越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打开和苏慕斯的对话框,发了信息:“我回来了。” 言简意赅,是他一贯的风格。 她没有回复。 笔记本的视频里,跨国视频会议的参会人员已经到齐,就等他了。 曲朝越把手机放到一旁,开始开会。 期间视线不时瞟向手机。 会议开了一个多小时,结束时,微信那边的人依然没有回复。 清雅轩的厨子已经到了,正在厨房备菜。 曲朝越想了想,拿起手机拨通了苏慕斯的电话。 那边只有机械女音答复:“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夜色如水,月光穿过透明的窗纱,洒在桌上。 长桌上摆放着世界名厨亲手做的十几道菜肴,令人垂涎欲滴。 菜都凉了,但没人动过。 *** 苏慕斯在录音棚录了一晚上的歌。 青姐给的三首demo里,她勉强挑了一首出来,录了一遍又一遍,但效果还是差强人意。 抬头一看天已经亮了,不知不觉熬了一个通宵。她打算直接去找许风川,当面向他请教。 简单收拾后,她打算先去修理店取回自己的手机,随即去辰娱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上许风川。 将SIM卡装回手机,苏慕斯一一查看通讯软件,怕错过什么重要消息。 曲朝越的头像是一片白的雪地,扑面而来的性冷淡风。 和他本人的性格一样,看似谦和有礼,实则对一切漠不关心。 现在那个头像上的红点格外明显,“我回来了”的消息撞入眼帘。 看时间,是昨天发的了。 曲朝越这个人,身边从不乏曲意奉承之辈。 想来从没有人敢这么久不回他消息。 苏慕斯一想到自己晾了他这么久,就有点不好意思。 好歹是名义上的丈夫,苏慕斯点开对话框,打算赶紧亡羊补牢解释一番。 贺芸的电话在这时候打了进来,打断了她的输入—— “别说我没通知你啊,许制作今天在公司,我刚才看见他了,快来!” 一听到许风川在,苏慕斯立刻把回复曲朝越的事忘在了脑后:“马上到!” 苏慕斯满腔热血地带着昨晚训练成果,打算请许大制作指教一番,却被他的助理拦在了门外—— “苏小姐,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我是来找许制作讨论曲子的。” 助理一板一眼道:“许制作说,他不觉得连时间观念都没有的人能把音乐做好。你已经错失了机会,他不想见你。” 苏慕斯皱眉:“过几天就要出单曲了。制作人在音乐制作过程中十分重要,他就算不待见我,也得把工作完成吧?” 话音刚落,许风川走了出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好几个人。 苏慕斯认得,那是许风川的音乐制作团队。 见他要走,苏慕斯不顾助理的阻拦,赶紧上前拦住他:“许制作,我是苏慕斯。” 许风川被她挡住去路,顿住。 苏慕斯赶紧表明来意,还不忘致歉:“上次会议迟到是我错了,真的很抱歉。您有没有时间当面听一听我的曲子?我可能遇到了瓶颈,录的时候感觉总是不对……” 许风川是金牌音乐制作人,许多全球畅销的金曲出自他手。 如果他能指导一番,或许困扰她的难题就能解开。 “没时间。”未等她话说完,许风川冷冷丢下这话,绕过她离开。 “许制作?”苏慕斯一愣,还想追上去,被他的助理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和一群人下了电梯。 **** 苏慕斯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她没想到许风川脾气这么大。 事情确实是她做得不对,但是马上就要出单曲了,这次单曲销量直接决定公司给不给她出专辑,对她来说至关重要。 她一定要想办法让许风川听一听她的歌。只有他能帮她突破瓶颈。 “怎么样?见到许制作没有?”贺芸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身边,问她。 苏慕斯叹了口气:“见到了,但他似乎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理都不想理我。现在他又出去了,不知道哪天才能再见到他。” 贺芸想了想,猛地一拍苏慕斯的肩膀:“哎,今晚有给新老板上任举办的欢迎会,要求全体员工参加。我想,许制作应该也会参加吧。” 苏慕斯眼睛一亮,说得对啊,可以去欢迎会上堵许风川! 作者有话要说:和读声乐系的朋友探讨了一下,小修细节~ 第5章 辰娱的大楼很宽敞,其中第十六层是专门用来举办年会、大型晚会的场所。 这次的欢迎会也在这举办。 苏慕斯到的时候,看到辰娱的李总正在台上致辞,握着话筒讲得慷慨激昂唾沫四溅,其实仔细一听,说的无非就是那些场面话。 苏慕斯粗略扫了眼全场,略一估计,酒席大概摆了有上百张,辰娱的管理层真是大手笔。 虽然酒席摆得多,但座无虚席。 苏慕斯定睛一看,不仅辰娱本部的同事,附近分部的员工也都来了,还有辰娱旗下的艺人也来了不少。 看来大家都很给大老板面子。 人太多了,苏慕斯眯着眼睛寻找许风川的脸,无意间扫过前方正中央那桌上的香槟塔。 那一桌规格明显比其它桌高上好几个档次,环形沙发正对着台上,无论是听致辞还是看表演,视野都刚刚好。 沙发正中坐着人,背对着这边,苏慕斯看不到那人的脸,只看见旁边的人是辰娱的余总,正和中间那人谈话,那笑容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不难猜,中间那人应该就是收购了辰娱的大老板了。 看他旁边几位老总,虽然笑着,却都带着小心翼翼,就知道这人不好相处。 苏慕斯正想着,余光扫到贺芸的身影。 她走过去,拍了下贺芸的肩膀:“哟。” 贺芸转头,看到苏慕斯,不禁愣住: 眼前的人穿着银色拖尾露肩礼裙,微卷的长发披在白皙的肌肤上,贴身礼裙勾勒出完美的身材曲线。裸露在外的天鹅颈和锁骨性感诱人,流苏耳坠和锁骨链与礼服同一色系,相得益彰,明艳动人。 纵使贺芸是女生,也被勾得移不开眼。 苏慕斯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多勾人,冲她摆了摆手:“怎么啦?不认识了?” 贺芸还未从眼前的视觉冲击缓过神来:“不认识了。我怎么会认识仙女呢?” 苏慕斯噗嗤一笑,贺芸回过神来,一把抱住她,猛吸一口:“好香!想日!” “喂喂,这是什么虎狼之词!”苏慕斯推开她,随即抱了抱肩,抖了抖,“早知道不穿礼裙了,好冷!” 贺芸指了指不远处的李锦曼:“今天来的艺人都是盛装打扮的。你看她,为了博眼球,整个背都露出来了,结果你一来,全场男士的眼光都跑你身上来了。她完败啊。” 苏慕斯顺着贺芸指的看过去,发现李锦曼正在看着自己,她立刻放下手,挺了挺胸。 李锦曼那桌的男士忽然走过来,给苏慕斯递了杯红酒:“不知我有没有荣幸,请全场最漂亮的女士喝一杯?” 这人会说话,听得苏慕斯心里高兴,给他面子,接过了他的酒抬了抬:“谢谢。” 余光瞥见李锦曼脸色不好看,苏慕斯不自觉勾起嘴角,转身继续找许风川的身影。 贺芸跟上她:“怎么就走了?你没看李锦曼刚才都坐不下了,直接对那人甩脸色。” 同桌的人夸她的死对头是全场最漂亮的女士,要她是李锦曼,她也气死。 苏慕斯笑了笑,把手里一口未喝的酒放到吧台:“我打听过了,小陶会背叛我,是因为李锦曼挑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既然要处处针对我,就别怪我给她难堪了。” 贺芸崇拜地闪星星眼:“慕斯小姐姐真是又美又飒。我决定了,把你收为我的小墙头。” 苏慕斯挑眉:“只是小墙头?我以为你已经是我的死忠粉了呢。” “那不行。我是个专情的人,墙头可以有无数个,但本命只有一个,我的曲男神~”提到曲朝越,贺芸一脸陶醉。 苏慕斯感到一阵恶寒,抖抖肩走开。 **** 致辞结束,接下来是节目表演。为了让大老板满意,辰娱策划部连续加班了七天七夜,才把节目定了下来。 台上,辰娱旗下的女团正在唱唱跳跳,劲爆的歌曲带动了全场的气氛。 台下,正中间的曲朝越却一眼都没往台上扫,兴致缺缺。 辰娱几位老总战战兢兢,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余总一拍脑袋,有了。 他起身走开,不一会儿,带了几位漂亮的女艺人过来。 余总:“曲总,这是公司刚签的几个新人,她们久仰您的风采,特地过来给您敬酒。” 说是敬酒,其实就是叫几个漂亮的来做陪,大家都心知肚明。 这些新人都是刚签到辰娱的,没什么资源背景,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出人头地。 但如果能巴结上大老板,那就不一样了。何况这位曲总长得如此英俊,就算余总不喊,她们都会想方设法过来的。 李锦曼就是自己央着余总带她过来的。 几个新人没什么经验,还在想怎么开口,为首的李锦曼率先走近,拿了杯酒,俯身递给曲朝越—— “曲总,我是这次选秀出道的李锦曼。非常感谢您和辰娱给了我们发展的机会,我敬您一杯。” 她穿的深V礼服,这一俯身,胸前一片风光。 曲朝越早在她俯身的同时移开目光,眼里毫无波澜。 杨特助动作敏捷,迅速上前一步,既挡酒,也挡了李锦曼灼热的视线。 “曲总不喜饮酒。”杨特助面向李锦曼,眼睛却看着她身后的余总,他是对余总说的。 商场上烟酒往来是交际,但曲朝越不喜烟酒的味道。 他心情好也许会赏脸,但要是他不乐意,谁的面子他都不给。 他也不需要给任何人面子。 与他有来往的人都清楚,自然不自讨没趣。 但辰娱的人刚刚接触他,不了解他的规矩。 余总自觉犯了错,赔笑着上前把李锦曼等一干人往后扯:“是我考虑不周,我的疏忽,我自罚三杯!”一口气灌了三杯酒入肚。 身后的艺人们目瞪口呆:余总这种平时多么不可一世的人,在曲总面前怎么胆小得像只老鼠。 曲朝越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这意思就是不计较他的过失了。 余总轻吁一口气,不敢在他面前晃了,自觉退开了些。 李锦曼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自己,走近余总,嘀咕了几句。 余总皱了皱眉,有些犹豫,但禁不住李锦曼撒娇,应允了。 现场人声鼎沸,台上的音乐响彻全场。 曲朝越却无心观赏,不时盯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另一边,苏慕斯几乎把会场都转完了,也没看到许风川的身影。 一打听,才知道许制作有事没来。 她本无意参加这种宴会,既然许风川没来,她也没有留在这的必要了。 转身欲走,却被青姐叫住:“慕斯,过来一下。” 苏慕斯走近,青姐说:“余总让我带你过去跟大老板打声招呼,敬下酒。” 中间那桌是领导桌,周围的桌子也是按照职级依次排下来。 青姐在的桌子离那边有段距离,是以青姐也不知道那边刚刚发生的事。 她签在辰娱,星途就掌握在辰娱手里,去跟大老板问个好也是理所应当的。 于是她没有多想,乖乖跟着青姐走到那边。 青姐跟在场的人打招呼,语气不卑不亢:“曲总,各位领导,我带新人过来打个招呼。这是公司刚签的歌手,很有才华的一个姑娘。” 她在辰娱的资历甚至比在场某些新任领导还老,在圈里吃得开,大家都给她几分薄面,笑脸相迎。 苏慕斯跟在她后面,手挡在胸前,鞠躬打招呼:“各位领导好。” 坐在一边的李总发现一直对一切漠不关心的曲朝越倏然抬头,视线落在那个垂着头的小姑娘身上。 这姑娘长裙曳地,裸露在外的手臂细长,在灯光照射下泛着莹白的光。她垂眸看着地上,脸颊红扑扑的,乌黑挺翘的睫毛颤了颤,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他阅人无数都忍不住多看几眼,更何况曲总这种年轻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李总自顾给曲朝越找了个合理的解释。 他笑道:“现在的小姑娘,明明能靠脸出道,偏偏要靠才华。余总有眼光呐!” 公司新签的艺人都要经余总把关,所以李总如是说。 余总大笑了两声,不忘拍马屁:“李总过奖了,这都是曲总领导有方。”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签歌手是在曲朝越收购辰娱之前,跟曲朝越扯不上半毛钱关系。但是领导的马屁,当然要见缝插针地拍。 于是众人跟着附和,变着花样捧着曲朝越。 李锦曼特意设计苏慕斯过来敬酒,站在一旁等着看她出糗。 听见李总这么夸苏慕斯,心里更加不忿:刚才她过来的时候,可没人夸她长得好看。明明她才是拿了比赛第一的人,这些风头本该她来出! 苏慕斯记得青姐叫自己过来是要给曲总敬酒的,于是她拿起一杯香槟,临时想了个祝酒词:“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朝有酒今朝醉,能当辰娱的员工是我毕生荣幸,能见曲总一面更是我三生有幸。曲总,我敬您。” 听她这么说,李锦曼暗暗吐槽:马屁精。 在场的人看到她要敬曲总酒,齐齐一僵:坏了! 苏慕斯没注意,她举着酒杯走近,但眼神却一直盯着这位新老板的脸:这人越看越眼熟,怎么和她结婚证上那人有点像? 作者有话要说:苏慕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第6章 结婚证那种证件照和真人总是有一点差别的。 苏慕斯正努力回想证件照上那人的模样,经过和眼前人的五官一一对比,她得出一个答案: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失神间脚下踉跄,苏慕斯身体一歪,眼看要摔到曲朝越身上。 她的大脑只来得及指挥她将手里的酒杯移开,不要泼到老板价值不菲的衣服上,人却直直栽向曲朝越。 众人目瞪口呆,心想坏了,曲总是出了名的冷峻自持,这新人要完! 李锦曼笑得不怀好意,小陶因为咖啡温度没调好就被开了,苏慕斯这敬酒加主动投怀送抱,曲总不得大发雷霆?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苏慕斯的下场了! 苏慕斯裙摆微动,像只蹁跹的蝶,落进曲朝越怀里。 光裸的胳膊擦过他胸前的布料,微凉的肌肤格外敏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怀里的温度,揽在腰间的大手一样,灼热似火。 苏慕斯条件反射地挺直了背脊,随即察觉到众人异样的目光。 意识到此时她和曲朝越的姿势太过暧昧,苏慕斯微微一动,曲朝越的手却仿佛钢铁般,牢牢箍在她腰上。 他想做什么?苏慕斯下意识看他。 曲朝越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了一圈。之前两次见面都太匆忙了,都没来得及好好看清楚她的模样。 她的睫毛长而挺翘,此刻微微颤着。曲朝越判断出她并不如表面那般冷静,至少是有一些紧张的。 这暧昧的氛围最多持续了四五秒,对苏慕斯来说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其他人的目光如芒在背。直到曲朝越出声打破了寂静。 他低声道:“伤到没?” 两人近在咫尺,温热的气息略过她耳畔,甚至让她产生了温柔的错觉。 如果不是还记得两人是见面差点没认出彼此的塑料夫妻,她可能就要沦陷在这溺死人的温柔里了。 苏慕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使力挣脱他的手,落落大方地站起来:“抱歉,曲总,刚才脚扭了。” 曲朝越微微挑眉:“哦?” 这个语气词,充满了上司对下属的反问。 听在围观群众耳朵里,潜台词就是:你想怎么死? 青姐暗自推了推李总,想让他出面帮苏慕斯解围。 李总轻轻摇头,这个新人,唉,放弃吧,原本是个好苗子,他也很惋惜啊!可为了一个还没出头的新人开罪大老板,怎么想都不划算。 苏慕斯看了看曲朝越,见他没有打算给自己台阶下的意思,暗自咬牙切齿:明明是他伸脚绊的!怎么搞得好像她蓄意勾引似的? 不得已,青姐只好出面帮忙:“曲总,她是我带的新人,之前一直在国外进修音乐。学校里的小姑娘,没见过这种场面。第一次见大老板这样器宇不凡的人,不免紧张了些。要不是我多在社会历练了几年,可能也像她一样,酒杯都拿不稳。” 轻轻松松几句话,既捧高了曲朝越,又给苏慕斯找了合情合理的理由,苏慕斯既感谢又佩服她。 曲朝越垂眸,视线落在苏慕斯脚上那看起来有十多厘米的高跟鞋,理解地点头:“下次不要穿这么高的鞋。” 苏慕斯看了看自己这双完美展现她的脚踝脚背的水钻高跟鞋,撇嘴:真是没眼光! 嘴上却很识相地应承:“谢谢曲总谅解,回去我就把这鞋丢了。” 就这样?不罚,不雪藏,不解约吗?李锦曼特别不甘,握紧了拳头。 能在辰娱当领导,在场的多是人精,其中不乏敏锐之人。 李总狐疑的眼光在曲朝越和苏慕斯之间扫来扫去,隐隐约约觉得两人之间有点暧昧的气氛,莫非是……看上了? 于是他朝苏慕斯说:“你知道吗,杨特助刚刚强调过曲总不爱喝酒,你就拿着酒杯往上凑,还差点泼曲总一身酒。也是你小姑娘运气好,遇上曲总这样豁达大度的老板才不和你计较。” 苏慕斯笑了笑,点头假装很认同他的话。 李总问青姐:“对了,阿青,你带的这小姑娘叫什么,还没介绍。” 青姐正要开口,坐在主位的那人忽然开口:“慕斯。” 这两个字,仿佛在唇齿间徘徊了一圈。 青姐一愣。 苏慕斯瞪大眼睛:叫这么亲昵,不怕被人发现他们的关系吗?明明应该是曲朝越比她更怕这段婚姻关系曝光的啊! 李总以为他要吃蛋糕,麻溜地从桌上切了一块慕斯蛋糕递到他面前。 杨特助抬手挡了挡:“曲总不喜欢吃甜食。” “这……”李总糊涂了。 曲朝越靠到沙发背上,一副慵懒的样子:“苏慕斯,没错吧?” 苏慕斯:“是。” 青姐小心翼翼地,问出了李总也想问的问题:“难道……曲总和慕斯认识?” 苏慕斯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认识,没见过,不记得! 曲朝越不急着回答,好整以暇地看苏慕斯的反应,受惊了的样子像只小仓鼠,真是可爱极了。 半晌,他才说:“昨天早上,在李总办公室听你唱了一场大戏。你嗓门不小。” 他说的是昨天慕斯和小陶在办公楼里吵架的事。 当时在办公室里的几位领导都听见了吵闹声,小陶还因此被曲朝越惩罚了。只是他们都没注意和小陶吵架的人叫什么。 现在曲总旧事重提,是还要清算?众人一凛,又一次觉得苏慕斯完了。 李锦曼不怀好意地笑了:原来不是不罚,是要新错旧错一起罚。她已经迫不及待要看到苏慕斯凄惨的下场了。 想到自己撕逼的事都被他听去了,苏慕斯有点不好意思,干笑了两声。 曲朝越朝余总说:“不错,签歌手就要签这样的,中气足,气息长。” 余总连连称是。 曲朝越话锋一转,盯着苏慕斯:“但是,办公场所,不宜喧哗。知道吗?” 他一摆起公事公办的态度,就显得不怒自威,很有气势。 苏慕斯小紧张,手背在身后对手指:“知道了。” 青姐皱眉。 要不是曲朝越这么一提,她根本不知道苏慕斯吵架的事。初来乍到就给新老板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她都替苏慕斯感到担忧。 好在看曲总的意思,并没打算采取什么惩罚措施,只是敲山震虎,警告一番。 她微微松了口气,瞪了苏慕斯一眼,这小姑娘真不让人省心。 苏慕斯接收到她警告的眼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李锦曼端着三杯酒走近:“辰娱有辰娱的规矩,虽然曲总大度不计较,但我们也不能就当做没事发生。慕斯,你总得给曲总赔个不是吧?” 苏慕斯:“曲总,对不起!” 曲朝越成了她的顶头上司,拿捏着她的命脉。为了当歌手赚大钱,道歉就道歉! 她如此干脆利落,震惊得李锦曼差点忘了接下来的说辞。 李锦曼把酒杯递给她:“认错总得有些诚意,自罚三杯吧。” 苏慕斯有点犹豫:李锦曼一看就不怀好意。她拿的酒能喝吗…… 一旁的余总哈哈笑:“对,小苏你就喝了吧,不喝就是不给曲总面子。” 其他人跟着附和。 苏慕斯骑虎难下,缓缓接过酒杯。 凑近一闻,是伏特加。 她蹙眉,公司准备的香槟才十几度,李锦曼却给自己换成了60度的伏特加。 她的酒量其实很小,一整杯喝下去怕是就到量了,更遑论三杯。 苏慕斯正犹豫着,忽然听见曲朝越说:“不必了。” 她微微怔住,他居然会帮她解围? 却见他起身,扣上腰间西服的扣子,长腿迈开走向舞台。 与此同时,主持人讲到了主持词最后一句:“现在,有请曲总上台致辞。” 原来不是帮她解围,是他没时间。 接下来的宴会时间,苏慕斯被青姐带到一旁教育,曲朝越致辞后回来又被辰娱的几位经理围住。 李总看着曲朝越和他们谈公事,偶尔抬眼看看舞台的节目,目光再不曾移到旁边看苏慕斯一眼。他忽然觉得自己老糊涂了。 就算苏慕斯长得确实不错,但曲总什么美人没见过?环绕在他身边的多是家世清白的名媛,怎么可能看上他们公司的小姑娘! 真是想多了。 **** 辰娱的策划部考虑到大家明天还要上班,欢迎会是从傍晚就开始举办,到结束的时候也还不晚。 苏慕斯和贺芸告别的时候,贺芸还沉浸在她男神成了她老板的巨大喜悦中,笑得跟朵花似的。 苏慕斯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曲朝越收购了辰娱,她却高兴不起来。两人之间的关系,掺杂了公事之后,会更复杂,更不易于保密。 苏慕斯抬腿往前走。今天参加欢迎会的人太多,她来的时候没有车位了,只能把车停在离公司附近一条马路上。 现在她把外套披在肩上,迎着寒风边走边抖,开始后悔为了风度不要温度的做法。 因为实在是太!冷!了!她感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冷得失去知觉,不是自己的了。 苏慕斯不断朝手上哈气,搓手,余光瞥见一辆黑色的宾利开过来,停在身边。 苏慕斯下意识看了两眼,随即车窗降下,她看到一张脸从窗玻璃后逐渐露出来,语气和刚才会上对她说教时一模一样:“上车。”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樱桃十分甜》是别后重逢,狗男人追妻火葬场的,小可爱们动动手收藏下,我保证也会很甜哒,文案如下: 枫城纨绔唐时读书时不学无术,脾气乖戾,和乖乖女纪初的恋情无疾而终。 数年后朋友聚会,有人问他:“还记得纪初吗,听说她回来了。” 唐时云淡风轻:“过去的人就不提了,都忘了。” 发小纷纷赞他洒脱,拿得起放得下。 后来,朋友突然到家里做客,一向对家务嗤之以鼻、口口声声君子远包厨的唐时正穿着卡通围裙,一手还持着锅铲,另一只手上的食谱掉到了地上:《追爱三十六计之爱心食谱篇》。 #什么君子远庖厨?我没说过这话。# #想要拿下她的心,就先拿下她的胃!# 小剧场: 和纪初争执不休时,唐时放下狠话:“老子再管你,老子就是狗。” 说罢扬长而去。 不到一小时,舔狗唐时微信发过来一张吐舌柯基图:“小姐姐,我来舔你了。” 第7章 苏慕斯和曲朝越大概是这世上最疏离的夫妻。 结婚三年,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第一次见面是相亲,第二次见面是扯证,随后各奔东西,一个在国外读音乐,一个满世界飞扩大他的商业版图,各不干扰。 如今他突然回国,还成为她的老板,她不由地生出一丝抗拒,下意识拒绝他的邀请:“不了,我有开车。” 曲朝越仍注视着她,他不语,前方司机不敢开车。 双方僵持着,苏慕斯忽然觉得空气有点凝固。 坐在副驾的杨特助下车,对苏慕斯说:“夫人可以把您停车的位置告诉我,我帮您开回去。” 随即他打开后座的车门,后座曲朝越不知何时已经往里挪了一个位置,神情专注地看着腿上的笔记本屏幕,似乎对苏慕斯上不上车毫不在意。 结婚三年,苏慕斯对曲朝越的唯一标签就是工作狂,无论何时何地都在工作。 现在看这个标签也还是牢固地贴在他身上。 杨特助对她做了个请的动作:“这里离辰娱很近,如果被您的同事撞见了,恐怕会给曲总和您造成困扰吧。” 刚巧这时候远处传来一阵嬉笑声,苏慕斯一凛,麻溜地钻进车里,带上车门,生怕被同事看见。 她没有注意到曲朝越看着电脑屏幕却微微勾起的嘴角。 将车钥匙通过车窗递给杨特助,说了位置后苏慕斯又着重交代:“帮我把车开到金雅居,我明天上班还得开。” 杨特助微微一愣,但良好的职业素养驱使他掩饰住,应了声好。 车缓缓驶在路上,苏慕斯望着窗外倒退的树木和建筑,忽然听见曲朝越问她—— “上班还要自己开车?你助理呢?” 在他的认知里,艺人上下班都是有助理去接的。 苏慕斯转头看他,他仍望着笔记本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看样子他是听她那么说就随口一问的。 “我没有助理。” 曲朝越手指一顿,抬头看她,似乎对她这个回答有些意外,辰娱的制度是每个艺人至少要配备一到两个助理,多的还有四五个的。 “我的助理,昨天被你炒了呀。”苏慕斯悠悠地说。 曲朝越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明天你叫杨志帮你安排。” “不用麻烦杨特助了,我经纪人会给我安排的。” “嗯。” 随即车内陷入沉静,苏慕斯望着窗外,耳畔是呼呼的风声,夹杂着他敲键盘的声音。 忽觉鼻子一痒,苏慕斯捂嘴,打了个喷嚏。 曲朝越看了她一眼,苏慕斯以为是自己吵到他工作了:“不好意思……” 话音未落,忽然因曲朝越的突然靠近怔住。 他倏然俯身过来,长手一伸,越过苏慕斯放在车门上。 这个姿势,像是把她环抱在怀里一样。 两人近在咫尺,苏慕斯可以清晰地看见他毫无瑕疵的脸,鼻梁高挺,深邃的眼睛像一潭无波的古井,倒映着她的身影。 其实曲朝越十分符合她作为颜狗的审美,这张脸无论放在哪里都是一骑绝尘的存在。 身上很冷,但脸上有点热。苏慕斯只能眨眨眼,企图缓解自己的紧张。 他要做什么?他想做什么? 虽然可以一把推开他,但某些行为对于夫妻来说本来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何况只是这种程度。 似乎没有理由推开。 苏慕斯有些手足无措,却见眼前人移开目光,侧脸面对着她,这个角度他高挺的鼻梁、微挑的眼角落入她眼中。 侧颜也是雕塑般的艺术存在。 啪嗒一声,车窗缓缓升起。 曲朝越退开,坐回原位。 苏慕斯按了按跳得有点快的胸口,原来他是关车窗。 她捂了捂脸,手很冰凉,脸却很热,取暖正好。 用余光瞄他,他专心致志地在做事,似乎没将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但苏慕斯感觉暧昧的气息依然环绕着她,关了窗车内更安静了,她越发觉得尴尬。 于是她决定找话题破解这个尴尬的气氛:“没想到你居然会回国。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 曲朝越:“打算回国发展。” 苏慕斯讶异,她以为他就回来几天,没想到打算久待? “你回国,国外的生意怎么办?” “有人看着。”在国外那几年,他已经为曲家的国际商贸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在各个关键岗位安排了自己的心腹。现在只要偶尔去出差视察就行了。 苏慕斯对生意场的事情不了解,点了点头,决定转到生活方面的话题:“回国挺好的,现在国内经济发展也不错。不过经济发展太快了,城市配套设施却不太完善。上下班高峰期总堵车。” 想到堵车,苏慕斯忽然开始亢奋:“对了,你还记得我生日的时候你要送我的那辆车吗?” 曲朝越:“嗯,那辆车已经……” 苏慕斯打断他的话:“我昨天上班遇到同款了。那车仗着自己贵,居然想别我车!我一jio油门就把它卡路中间了!” 看她得意洋洋的样子,曲朝越沉默。 “那种车主自以为有钱就拽地二五八万,以为谁都得给他让路,我偏不让。” 苏慕斯一脸欣慰对曲朝越说:“幸好你没买,那么多钱做什么不好。依我看,那车主就是人傻钱多。” 曲朝越“啪”地一声合上笔记本:“我买了。” 苏慕斯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嗯?” 曲朝越好整以暇地转头看她:“昨天你遇到的是我。” “啊?你在开玩笑吗?” “你说呢?” “呃,那你今天怎么不开?”你把车开来,我就能一眼认出来是昨天别的车,我就不傻fufu吐槽了啊!苏慕斯内心疯狂咆哮。 “让人开去上牌了。” “你真买了呀。我生日都过去一个月了,我以为你早把这事忘了。” “没忘。”曲朝越说,“提车时间比较长。” 苏慕斯一怔,略一思考就想通了,买车一般都要半个月至一个月才能提车,这是全球限量版,从国外运到国内,耗费时间长也是理所当然的。 一个小物件被抛过来,苏慕斯下意识接过,一看是汽车钥匙。 “送我了?”她问。 曲朝越:“嗯。” 苏慕斯推辞:“我生日早就过了,现在收礼物好像没有合适的理由。” “需要理由吗?” “嗯,送礼物都是要有理由的吧。比如生日、各种节日、纪念日什么的。” 曲朝越沉思,他从小受精英教育,一门心思扑在商贸相关的各种事情上,很少关注这些。读书的时候,别人都去过节,他却一个人待在教室做金融投资模拟。去国外后更是争分夺秒完成爷爷交给他的任务,对他来说,每一天都是一样的,没什么特别。 这些所谓的节日,对他来说没有意义。 人情往来之类的礼物,一向是杨志帮他准备好的,他从不过问。连苏慕斯的礼物也是杨志提的建议。 现在她这个问题,倒是问倒他了。 难得曲朝越有无法回答的问题,苏慕斯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如果非要有理由的话,”曲朝越顿了顿,“人傻钱多吧。” 苏慕斯:“……”好啊,居然拿她的话堵她。该夸他聪明呢,还是聪明呢,还是聪明呢? 车缓缓驶到路口,往左拐了个弯。 苏慕斯:“开错了,去我家要右转。” “你家?”曲朝越斜斜看她一眼。 苏慕斯:“我租的地方……” 见司机充耳不闻只朝他开的方向前进,苏慕斯忽然想明白了:“你要带我出去?” 曲朝越:“嗯,爷爷让我们今晚过去一趟。” “哦。” 曲家是百年家族,代代传承发展累积到现在已经根深蒂固,令人敬仰。 但无论曲家人在外多么声名显赫唯我独尊,在内也得对曲爷爷毕恭毕敬。毕竟他不仅是曲家最年长的人,也是曲氏集团真正的掌权人。 别说曲家人了,苏慕斯都有点怕他。 苏慕斯忽然想起自己的穿着:“哎,回老宅你怎么不先和我说?我穿这身怎么去?” 老人都比较传统,她这一身又露肩又露腿的,怕是又要惹爷爷不高兴了。 苏慕斯越想越觉得不行,对曲朝越说:“要不然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好了。你找个地方放我下车吧。” 曲朝越没理她。 这人真是的,只顾自己! 他是爷爷的宝贝孙子,根本不能理解她这个便宜媳妇的处境。 在曲爷爷眼里,她就是只拱了他辛辛苦苦种的菜的猪,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她不能有一点行差踏错。 苏慕斯正干着急,车子停下了。 一栋法式别墅引入眼帘。 曲朝越率先推门下车。 苏慕斯跟着下车,疑惑:“不是去老宅吗?” “回家的路都不认得,看来你很少回来。”曲朝越说着走向别墅,刷脸开门。 回头看苏慕斯还站在车旁,曲朝越把手撑在门框上,问她:“不想换衣服的话,就直接去老宅了?” 原来是带她回来换衣服! 是她错怪曲朝越了,曲朝越怎么会是只顾自己的自私鬼呢?分明是考虑周到的霸道总裁! 苏慕斯眼睛一亮:“要换要换~”说着从曲朝越臂下钻进门。 曲朝越转身,看她冲进去的姿态,活像只放出笼的小狗在撒欢,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2-29 21:54:22~2020-03-01 18:25: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Oona!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书荒小乔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别墅客厅挂着华丽的水晶吊灯,墙上的壁画出自名家之手,廊柱的雕花、线条精细考究,整体设计体现了法式风格独有的高贵典雅。 这套别墅虽然登记在苏慕斯名下,但她从没回来住过。这算是她第一次踏进这里,瞬间有些眼花缭乱。 曲朝越走进来,坐到沙发上,见苏慕斯伫立在原地发愣,问她:“不换衣服吗?” 苏慕斯环顾四周,看到一条旋转梯:“卧室是在二楼?” 她提问的表情很认真,她不是在开玩笑。得出这个结论的曲朝越没有直接回答她:“你的家,你不认得?” 苏慕斯发现曲朝越很喜欢将这里说成她的家。 理论上这里确实是他们两个的家,但感性上苏慕斯并不想承认。 “我家在金雅居。”苏慕斯直视他,“这里是我第一次来。” 曲朝越目光一沉。 这大概是第一次有人敢反驳他吧。苏慕斯想。 她以为他会生气,没想到他并没有展示出一点愤怒的样子。 “跟我来。”他起身走上旋转梯,为她带路。 到了卧室,他拉开衣帽间,八个满满的大衣橱柜映入眼帘,裙子、衣服、鞋子、包包、首饰全都分门别类摆放整齐。苏慕斯认得,全是高奢品牌每个季度的款式。 “这……”苏慕斯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既视感。 苏家也算是富贵人家,苏慕斯也有那么几件名牌包包和首饰,但这么齐全、这么多的高奢品,她也只在杂志和电视上见过。 苏慕斯拨动衣服,感叹:“居然连上个月刚出的款都有。” 曲朝越:“每个月都有专人负责过来添置这些。” 衣服首饰之类的东西,太多也穿戴不完,做这些事情,费钱又费力,苏慕斯想不通像他这样精于算计的人,为什么要干这种事?着实没必要。 难道他是有收藏癖?苏慕斯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炽热,曲朝越转头看她:“不换衣服?” “噢。”苏慕斯连忙将目光投向衣柜。 她挑出一套古驰的酒红色大衣搭黑色针织裙,在身上比了比,问他:“这套可以吗?” 曲朝越随意瞥了一眼:“随你。” 苏慕斯歪歪头,重新挑了一套:“这样呢?” “也行。” “这套呢?” “嗯。” 苏慕斯放下手里的衣服,有些无奈:“曲朝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解风情?” 曲朝越有些困惑:“怎么说?” “女生问你穿搭,不是想听你“嗯,行,随便”之类的回答,是在问你,这样穿好不好看。” 曲朝越点头,一副我知道了的样子。 苏慕斯又拿了一条连衣裙问他:“那这样穿你觉得如何?” “好看。” 孺子可教也。苏慕斯欣慰,可又觉得对这件不太满意,重拿了一件:“这件呢?” “好看。” 苏慕斯微微瞪大眼睛,想了想,拿起两套衣服,试探着问:“你觉得这套好,还是另一套?” 曲朝越不假思索:“都好看。” “……”苏慕斯默默地把衣服挂回去,拿起开始的那套黑色针织裙配酒红色大衣。 件件都说好看,分明就没经过审美细胞的判断,真是敷衍! 换好衣服后,苏慕斯看着穿衣镜里的自己,贴身针织裙衬得她身形苗条,细腰长腿,不错。她很满意自己的搭配。 不过,还缺点东西。 苏慕斯摸了摸空荡荡的脖子,正想从首饰柜挑一条项链出来。 曲朝越适时地递过来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一条梨形蓝色斯里兰卡钻石吊坠项链,光泽璀璨。 不用想也知道,曲朝越拿出来的,肯定价值不菲。 他没有将它放进柜子里收藏起来,而是直接给她。于是她问:“这也是礼物?” 曲朝越颔首,许是她说送礼物要理由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直接交代:“回国的伴手礼。” “谢谢,很漂亮。”这条项链比她以前见过的任何首饰都漂亮,她实在喜欢,也就不推辞了。 项链戴上后,和裙子相得益彰,衬得整个人更加光彩夺目。 苏慕斯又挑了一双高跟靴,提着走到玄关,坐到沙发凳上打算换鞋。 曲朝越递过来一双软底白布鞋:“穿这个。” 苏慕斯想也不想地拒绝:“不要。靴子才是裙子的标配。” 曲朝越把布鞋放到地上,握住她的脚,止住她穿靴子的动作。 他们这种塑料夫妻,一向各忙各的互不干涉。曲朝越开口干涉她的事情已经令她有点意外,动口就算了现在居然还直接上手?苏慕斯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任由他把靴子移开,还脱了她的袜子。 整个动作麻利却不失轻柔。 他的手握着她的脚踝,肌肤能感觉到他指腹的粗粝感和温度,被他碰过的肌肤似乎火辣辣的。 光着的脚丫被一个男性托着,苏慕斯有点羞赧,下意识想往回缩。 “别动。”他微微使力阻止她的动作。 “脚后跟磨破皮了,不知道吗?” 苏慕斯怔了,一看脚后跟有片肌肤颜色与其它不一样,透着粉嫩的红。刚才的火辣感觉,原来是疼。 他仅仅只和她相处了不到一个小时,居然注意到了她都没发现的细节。 苏慕斯看向他,他把她的脚架在他膝盖上,撕开创可贴,轻轻贴在她的伤口处。 她忽然意识到他用的是单膝跪地的姿势,猛地缩回脚。这样的待遇,她承受不来。 曲朝越看着她,她语气有点慌:“我自己来。”抢过他手里的创可贴,她自己贴在另一只脚后跟的伤口,随即自己穿好袜子,整个过程都不敢抬眼看他。 要穿鞋时她下意识拿起高跟靴,听见头顶传来曲朝越的声音:“穿布鞋。” “不要。”反正都贴了创可贴了,穿靴子也不会磨到。 曲朝越:“看样子你是要我帮你穿了。” 苏慕斯一惊,余光瞥到他又要屈膝,立刻把脚从靴子中伸出来:“行!布鞋布鞋,我自己会穿。”换上布鞋。 “好了。”苏慕斯站起身,跺了跺地面,鞋底软软的,还挺舒服。 “走吧。”曲朝越转身。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慕斯似乎听到了他轻声的笑。 ***** 曲老住的别墅在半山腰,空气清新,就是交通不太方便,不过老人家喜欢清净,这样正合曲老心意。 下了车,司机帮忙从后备箱提出礼物。苏慕斯才发现后备箱都被礼品盒礼品袋塞满了。 曲老什么东西都不缺,礼物也就是一份心意,需要带这么多吗? 曲朝越接收到苏慕斯疑惑的眼神,说道:“爸妈和几位叔伯阿姨都在。” 苏慕斯:“……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那群长辈甚是啰嗦,每次都能叨到她耳朵生茧。 “也行,但你可能得自己下山了。” 苏慕斯回头看看黑漆漆的山路和茂密的树木,看过的恐怖片忽然浮现在脑海里,那些摇晃的树影仿佛恐怖的鬼魅,她心底浮起恐惧,猛地摇头,快速跟上曲朝越的脚步。 曲老的别墅采用的是中式古典风格,家具统一用的进口高端檀木定制,整体呈紫檀色调。曲老尤喜沉香,厅里的青铜香炉冒出袅袅的烟,散发出甘甜的香。 曲朝越的父母不在大厅,年轻一辈可能也是嫌在大厅陪长辈很无聊,都跑得不见人影。 苏慕斯跟着曲朝越向在座的几位长辈打了招呼后,曲朝越就被曲老唤上楼。 独自一人面对这几个长辈,慕斯有点拘束。 几位姑姑阿姨嗑着瓜子聊天,话题无非就是自家儿女的学习成绩、恋爱关系、婚姻大事等,八卦来八卦去,聊着聊着话题就转到苏慕斯身上—— 一个姑姑说:“我女儿都二十六了,到现在没个看得上眼的。那些来说媒的,家世远远比不上我家,长得也是歪瓜裂枣,真以为我家是搞慈善做扶贫的呢?” “朝越是咱们曲氏下一任接班人,要说嫁得好,谁也比不过慕斯。你能找出比我们曲家更显赫的门楣吗?咱们女儿,再怎么嫁也越不过她去。” 另一位姑姑笑声洪亮:“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就不要操太多心了。儿女自己有自己的福分。” “话是这么说,要是我女儿也有慕斯这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运气,让我吃斋一年我都愿意。” 苏慕斯埋头嗑瓜子,心里狂翻白眼。 这些长辈虽然是在聊天,但话语里透露着她们真实的想法,觉得苏慕斯攀高枝,是麻雀变凤凰。 她知道,曲家这些人,表面对她一派和气,其实心底里还是看不上她,觉得她配不上曲朝越,更配不上他们曲家。 有的人高高在上惯了,是会有些自以为是的臭毛病的。苏慕斯撇撇嘴,懒得跟她们计较。 然而,话题变化快得令她猝不及防—— “慕斯啊,你和朝越结婚也快三年了,这肚子怎么老没动静?” 苏慕斯手里的瓜子惊掉了。 又听人说;“对啊,你们这也太久了。跟你们同一年结婚的都三年抱两了。三哥三嫂一直盼着抱孙子,你们可得抓紧了。”她的三哥三嫂就是曲朝越的父母。 苏慕斯敷衍道:“我们两个都比较忙,所以暂时不考虑这些。” 姑姑苦口婆心:“这怎么行?再忙能腾不出时间生个孩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公公婆婆可就朝越这一个儿子,你可不能大意啊。” 还扯上古语了!又不是有皇位要继承!苏慕斯黑线。 “之前我和他一直在国外嘛,见面比较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话一提,姑姑忽然脸色凝重起来:“慕斯,你实话告诉我们,你们婚姻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 苏慕斯瞬间警铃大作,难道契约婚姻的事被发现了! 姑姑又说:“其实你不说,我们也知道。朝越从小就是我们家最出色的,爸一直把他当接班人培养,倾尽曲家资源栽培他。他比同龄人优秀许多,却也冷漠了许多。这孩子性子冷,忙起来可能顾不上你,我们都懂。” “……” 另一位姑姑说:“从小到大喜欢朝越的女生可以排到海外去,其中不乏一些世交名媛,但他无论对谁都是冷眼以对,终生大事迟迟没有着落,三哥这才急着给他安排相亲。你知道,父母的安排,有时候就是不合子女心意。” 她们认为,曲父曲母给曲朝越安排了那么多联姻对象,他都不满意,最终决定娶苏慕斯,也只是为了应付父母,其实他本人对苏慕斯也没有感情,不然两人怎么会隐婚,就连扯证都低调得只让家里人知道呢?大概在曲朝越眼里,也觉得这个媳妇拿不出手带不出去。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两人结婚这么久,却一直没有孩子。毕竟这种事情,男方不愿意,女方也没办法。 嫁得好,却不能公开,还只能当个活寡妇,其实也很可怜。想到这,她们看苏慕斯的眼神,有了一些怜悯的意味。 苏慕斯接收到了她们的眼神,不在意地笑笑:“我都明白。其实我们挺好的。” 这落在她们眼里,就是强颜欢笑。她们又劝道:“还是要生个孩子,有了孩子,就能绑住男人的心。” 苏慕斯干笑了两声,她们夫妻俩睡都没睡过,她要真有了孩子,曲朝越就该担心自己头上长草了! 她急于转移这个话题,于是连忙拿起堆在地上的礼盒:“姑姑,姨,我们拆礼物吧,这是曲……朝越从国外特地带来的。” 连称呼丈夫都是连名带姓,如此生疏,令几位长辈更加肯定了之前的猜测。 但女性的注意力很容易被礼物和快递吸引,中年女性也不例外。于是她们很快就陷入拆礼物的惊喜中。 曲朝越带来的礼物,给女性的多是首饰、包包,给男性的则是袖扣。 这人看似思虑周全,给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但细看其实没花多少心思。苏慕斯一猜就知道,不是曲朝越准备的。 应该是杨特助准备的,曲朝越最多动动嘴皮子,吩咐一声。 “这项链可真漂亮。朝越这小子挺孝顺,没白疼他。”小姨拿起项链在胸前比了比。 姑姑看了一眼,笑她:“这条也就几千块。你是没见过他送冯家的礼物,那都是大手笔。特别是给冯小姐的项链,那上面的碎钻,一颗就顶你这一整条项链了。”这位姑姑的夫家是冯家的一位表亲,之前曲朝越去冯家送礼时她正好在那做客。 “冯小姐自小和朝越一块长大,可谓青梅竹马。我这个远房亲戚,自然不能和冯小姐比。”小姨放下项链,脸上却有些不服气。 苏慕斯静静地听着她们的对话,冯家也是大家族,她们说的冯小姐是冯家的千金冯千柔,也是曲老眼里最配得上曲朝越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曲朝越内心OS:媳妇穿什么都好看! 今天还是4千字的肥章。掐指一算今天开文第八天了,是个打滚卖萌求评论的好日子!小可爱们专栏预收戳一波收一下呀~ 第9章 曲家老宅第三层有茶室,那是曲老最喜欢待的地方。 曲老先生酷爱传统文化,茶室的设计古色古香,壁上挂着名家的毛笔字,屋里燃着沉香,案上摆着文房四宝,处处透着古典雅致。 桌案上的水沸了,曲老将水倒入茶壶中,茶烟袅袅,满室溢着茶香。 曲朝越进来后,将带来的礼物放在一旁,坐到曲老对面:“爷爷。” 曲老将茶汤倒入茶杯,七分满:“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没几天。” 曲老轻啜一口茶,细细品尝,吞咽,随后抬眼看他:“要不是我叫你回来,你怕是想不起我这老人家了。” 他语速慢,语气轻,眼神却犀利。 “回来刚好撞上几桩收购案,一时没顾得上过来。”曲朝越从容不迫地说。 曲老冷哼一声:“你这话,骗骗别人还行。你不就是怕带那丫头回来她会受委屈。” 被戳中心思,曲朝越不见慌张,将带回来的礼物往前移了移,淡定地转移话题:“给您老带的礼物。” 是一排的美式仙鹤工艺摆件,用的稀有材料,价值连城。 曲老却不屑一顾:“这种东西,家里已经够多了,你拿回去吧。” 曲朝越抬眼,不解。 曲老指了指书桌上的文房四宝:“别人送礼都知道投其所好,你还不及别人用心。” 曲朝越望过去,一眼就看出是湖笔、徽墨、宣纸、端砚,这些皆是从最好的产地采购而来的。 想是哪个生意场上的人想巴结老人家,特地花了心思。 曲老见曲朝越不甚在意,也不多说什么,问起曲朝越回国后的打算。 聊起商场上的事情,爷孙俩就有话可聊了,不知不觉聊了一个钟。 末了,曲老问他:“时间过得真快。你结婚也快三年了吧?” 曲朝越顿时警觉起来,定定地看着曲老:“两年半,还有半年时间。” 半年,六个月。这么短的时间,在曲老眼里,他的所有作为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还记得结婚前,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曲朝越:“三年内,完成曲氏海外公司的整顿,收复旁落大权,让曲氏的市值上涨百分之五十。” “你在国外做的事我听说了,快刀斩乱麻,你做得很好。”曲氏海外的公司业务这么多年来一直被旁系势力把持,曲家本家在国内,对那边算是鞭长莫及。 那时候给曲朝越这个完成的任务,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没想到他居然以雷霆手段,提前完成海外分公司的整顿。曲老意外之余,又有些得意,不愧是自己亲手□□出来的孙子,从小到大样样出类拔萃。 唯一令他不满意的,就是这桩婚事。 想到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曲老嘴角的笑又消失了:“这个年度,集团的股价只涨了百分之二十五吧。时间所剩无几,你任务却只完成了一半。你别忘了,等三年一到,若你还没完成任务,你得兑现你的承诺,和那个女人离婚。” “离婚”一词甚是刺耳,曲朝越皱了皱眉:“还有半年,现在说结果言之尚早。” 曲老:“我知道你在和冯家接洽,想借他们的力。但即便有冯氏助你,你也很难短时间内提升集团的市值。” 曲朝越胸有成竹:“我自有打算。” 曲老摇了摇头,在他看来这就是年轻人的负隅顽抗,不服输罢了。 提及冯家,曲老忽然想起一件事:“听你冯叔叔说,千柔最近也回国了,你知道吗?” 曲朝越:“嗯,去冯家的时候碰上了。” 曲老点点头:“你冯叔这段时间去了国外。听他说,千柔接下来要在国内演艺圈发展,托我多照看。她这两天去了外地,明天回来,你去机场接一下。” “好。” 曲家和冯家是世交,曲朝越和冯千柔打小就认识,人家长辈不在,帮忙接一下机也合情合理,更何况之后还要和冯家谈合作,自然不能拒绝这个请求。 曲朝越应下了。 ***** 与此同时,楼下大厅的姑姑阿姨仍在讨论冯千柔这个女生。 苏慕斯侧耳听着,知道了冯千柔从小就是让人省心的孩子,学习成绩好,人又长得漂亮。 她听得出来,曲家长辈都挺喜欢冯千柔。 楼梯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几个打扮时髦的年轻人从楼上下来。 她们是几位叔伯阿姨家的孩子。 她们打了招呼,一下子看到桌上摆着的礼物,小表妹立刻高兴地拿起来,爱不释手地摸着:“哇,好漂亮的项链。” 姑姑对她说:“这是你们表哥送你们的礼物,一人一份。” 她们都很高兴。 小表妹直接戴上,一边抚着项链一边说:“我就说表哥不会忘记我们的。前几天看他送到冯家的礼物那么多,给千柔姐的项链那么好看,我可羡慕了。表哥真好。” 苏慕斯默不作声地嗑瓜子,仿佛没听到她丈夫多大方。 姑姑笑着说她:“一根项链就把你收买了,瞧把你美的。我平时难道不给你买名牌项链包包吗?” 小表妹说:“那不一样。这是dior新年限定款,我正愁买不到呢。” “不过,还是比不过给千柔姐的那条Tiffany Keys。”把玩着项链,她随口说到,“表哥对千柔姐真好,一回来就先把礼物送去冯家了,今天才轮到我们,那些好的都被冯家先挑走了吧。” 小姑轻拍了一下她的手掌,让她注意。她却仍然口无遮拦:“我又没说错,我们这些礼物就是别人挑剩下的嘛。” 苏慕斯嗑瓜子动作一滞,下意识抚向胸前的吊坠项链,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里,她忽然觉得这根项链有点膈应。 小表妹瞥到苏慕斯的动作,视线落到她胸前,忽然眼睛一亮:“慕斯姐,你这条项链也是表哥送的吗?” 众人的视线随她落到苏慕斯身上,蓝色的钻石闪着熠熠的光,像深海涌动的波涛,又像北欧唯美的极光,非常夺目。 真漂亮,众人不禁在心里感叹。 小姑注意到她的称呼:“没大没小,要叫表嫂。” 她不以为意地撇撇嘴,并没有改正对苏慕斯的称呼。 苏家跟他们曲家就像地球和太阳的差距,她不知道苏慕斯是使了什么手段才嫁进来的,但就凭他们结婚这么久曲家都没向亲朋好友公开的态度,不难猜出表哥根本不喜欢她。一个迟早会被她们家扫地出门的女人,她才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苏慕斯看了她两眼,对上小姑姑略带歉意却又无可奈何的眼神,浅笑:“没关系。”以她和曲朝越生疏的关系,叫表嫂反而令她不自在。 表妹越看越觉得她这条项链很漂亮,甚至比千柔姐那条还漂亮,于是她走近苏慕斯,说:“我最喜欢蓝钻石了,不如你把它送给我吧?” 苏慕斯愣了愣,没想到她会提出这种要求,随即轻笑着摇了摇头。虽然这是别人挑剩下的礼物,她不稀罕,但也不能便宜了这个不要脸的表妹呐。 丢掉都不给你!苏慕斯在心里冷笑。 “你不会那么小气吧?”小表妹见她不肯,又说,“大不了我跟你买,你开个价!” 苏慕斯继续保持同一弧度的笑容:“不是钱的问题。” 表妹见她油盐不进,拽了拽她妈的衣角:“妈,你跟她说说。我真的很喜欢这条项链。” 小姑看了看自己女儿,有些为难:“这……毕竟是你表嫂的东西……” 表妹立刻一哭二闹,大有非要不可的架势。 小姑没办法,看向苏慕斯:“慕斯,要不你借她戴一下,过个瘾就还你?” 苏慕斯抿嘴,这个表妹就算哭死在她面前,她也不会借。但姑姑毕竟是长辈,她开口了,苏慕斯也不好意思拒绝。 她刚摘下项链,表妹立刻迫不及待地抢过去戴上,动作大得带起一阵风。 苏慕斯垂首摩挲手指刚被链子划过的红痕。 表妹开心地拿起手机和姐妹们自拍,发朋友圈炫耀。 过了一会,苏慕斯觉得差不多了,问:“可以还我了吗?” 表妹放下自拍的动作,盛放的笑容忽然就消失了:“才这么一会,真是小家子气。” 苏慕斯抽了抽嘴角,呵呵。 她丢过来一根项链,却不是她那条蓝钻石吊坠:“各大品牌的项链我都认得,你的项链根本不是任何一个品牌的产品,也不知道从哪找的。呐,我这条跟你换。我这可是dior限定款,便宜你了。”她语气里像是苏慕斯捡了大便宜一样。 这狂妄自大的态度真是把苏慕斯气笑了,把她的项链丢回她手里:“那我可不能让你吃亏。你还是还我吧。” 表妹拒绝,理直气壮道:“你做姐姐的不能让让我吗?” 苏慕斯笑容消失了:“不能。没人教你不是你的东西别拿吗?” 气氛忽然有些凝重。 在座的几个长辈早就习惯了小姑家这个女儿横行霸道的性格,平时大家都看她年纪小,不和她计较。家里的晚辈也都很少跟她硬碰硬,都是能让则让,这也使得她越发骄纵。 现在场面闹得如此僵硬,长辈们纷纷劝架: “算了算了,她还小,不懂事。” “退一步海阔天空,你做嫂子的不能和她计较。” “阿姨这还有条项链,也给你。她喜欢那条,就给她嘛。” 苏慕斯握紧拳头,忽然觉得心里酸胀,委屈得很。他们是一家人,就她是外人,说是劝和,其实话里话外还是让她退一步,心都偏到太平洋去了。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你们在聊什么?” 哒哒的脚步声渐近,苏慕斯抬头,看到曲朝越和他父母一起走过来。刚才问话的就是他母亲郑姣,面容和蔼,带着笑意。 曲德明在靠外的位置坐下。郑姣没有坐在丈夫旁边,而是坐到姑姑身边,问:“大老远就听到你们声音了,在争论什么吗?” 姑姑笑容一僵,急忙否认:“没什么。” 曲朝越走近苏慕斯,淡漠的眼神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她握紧的拳头上。 “怎么回事?” 他是对着苏慕斯问的。 苏慕斯抬头和他对视。她惯常爱笑,现在却板着脸,他一下就猜到有事发生。 目光落到她空无一物的颈间,曲朝越转头,一下子就看到他送给苏慕斯的项链戴在了别人身上。 他立刻就明白了:“摘下来。” 他眼神冰冷,语气没有起伏地对表妹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02 19:47:05~2020-03-03 18:18: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Oona!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表妹早在他来的时候就退了两步,敛起咄咄逼人的表情。 这个家里,没人敢招惹曲朝越,她最怕的人就是他。 “没听到吗?” 曲朝越轻描淡写的一眼,看得表妹心里发虚,绕到脖子后面的手止不住地抖,越急越解不开项链。 这十几秒钟,对她来说犹如在火上烤了几个小时,太煎熬了,她总怕曲朝越随时会失去耐心。 好不容易解下来,她立刻双手递给曲朝越,又飞快地退到她妈身后。 这幅胆小怕事的样子,完全和刚才对苏慕斯时判若两人。 曲朝越手指拈起项链的尾端,举到苏慕斯面前,想帮她戴上。 苏慕斯身体本能地想往后退,帮戴项链的动作太亲昵,她不习惯。 曲朝越动作微微一顿,苏慕斯立刻意识到她不该退,至少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退。在曲家人面前保持恩爱的假象,是他们的约定。 于是她止住了想后退的动作,任由曲朝越靠近。 他的手绕到她脖颈后面,苏慕斯比他矮了整整一个头,在其他人看来就像他把她圈在怀里一样。 他微微侧脸将项链的锁扣对齐,苏慕斯看着面前浑厚的肩膀以及他暴露在视线中的脖颈肌肤,他凑得好近。 脖子感受到项链冰凉的触感,和他的呼吸,温热和冰凉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交织在一起,冰火两重天。 怎么还没好?苏慕斯暗暗握紧拳头,感觉时间过得如此缓慢,耳边寂静得仿佛一根针掉落都能听见。 他终于戴好了项链,退开来。闪耀的蓝钻石又垂在她胸前。 苏慕斯转头避开他的目光,往里走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没有刚才那么近,她才觉得自在一些。 抬头却看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们身上,眼神说不出的意味。 那股不自在又浮上来,她想了想,对曲朝越:“我累了,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曲朝越还没来得及回答,郑姣笑着对她说:“天色这么晚了,山路不好开,也不安全,你们今晚就留在老宅住一宿,明天再走吧。” 已经过了十一点了,盘山公路弯弯绕绕,寂静无人,郑姣的担忧也有道理,苏慕斯看向曲朝越,他没有反对。 “知道今天你们都要来,二楼的房间都让人收拾好了。”郑姣拉了拉苏慕斯的手,和蔼地说,“你看你,都瘦了。工作很辛苦吧?” 郑姣情真意切,对苏慕斯一直都像对自己女儿一样好。苏慕斯腼腆地笑了笑:“妈,我没瘦,上称还重了两斤呢。您别担心。” 郑姣拍了拍她的手背,叮嘱:“还是要多休息,不能太累。今天就早点睡吧。” 苏慕斯点点头:“那我们先上去了。” 待他们上楼后,在座的人再也没有掩饰,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小姑终是按捺不住好奇,问郑姣:“嫂子,他们小两口感情一直这么好吗?”这跟她们想象中的不一样!曲朝越素来待人冷淡,极少像今天这样显露情绪的。 可她刚才分明看出他为维护苏慕斯动了怒,就为了区区一件小事。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郑姣顿了顿,说,“其实,这桩婚事不是我们安排的,是朝越自己求来的。” 众人震惊。 **** 拐过拐角,确定没人看见后,苏慕斯加快脚步,率先走在前面,避开那只护在身后的手。 观众没了,也就不用演戏了,她想。 曲朝越看了看落空的手,合上空荡荡的手心,垂在身侧,脸上看不出情绪。 三步并作两步,他一下赶上苏慕斯,这次他没有碰她,两人并排走着。 她没有说话,曲朝越看着她的侧脸,以为她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你平时不是挺伶牙俐齿的吗,刚才怎么不吭声?” “一群能当我妈年纪的长辈苦口婆心劝我,实在不好意思顶嘴。”苏慕斯说,“反正我也很多年没见到我妈了,就当是我妈在对我说教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但曲朝越知道她其实并不像表面那样轻松。 苏慕斯眼波一转,捏着胸前的吊坠项链看他:“说起来,这事的起因是这条项链。” 想到这,她忽然顿住脚步,曲朝越跟着停下,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苏慕斯把项链解下来,递给他:“还给你。” 他不接,目光凝聚在她脸上:“为什么?” 苏慕斯直截了当:“我不喜欢。” 曲朝越不解:“我记得我拿给你的时候,你还夸它漂亮,那应该代表喜欢吧?到现在仅仅过了几个小时而已。” “之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无论她多漂亮,只要一想到它是别人挑剩下的,就觉得膈应。 “不喜欢的理由是?” 理由,自然是觉得受到了侮辱。苏慕斯和他对视,即便那个女人是他的朱砂痣,他也不能这样明目张胆,让她的脸在曲家被扇得哐当响。 当然,真实的理由她不会说的。所有人都觉得她高攀了曲朝越,在他面前她天生处于劣势地位。当初两人结婚,就是因为互相没有感情。如果让他知道她是因为项链是冯千柔挑剩下的所以不爽,说不定他会以为她在吃醋呢。 苏慕斯随便找了个理由:“我比较善变。” “……”曲朝越沉默。 苏慕斯也知道自己这样看起来很蛮不讲理,她以为他会生气。 曲朝越思索了片刻,以他的直男思维是看不透苏慕斯内心的想法的。他只以为她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这项链是他送的,刚才的争执确实和他脱不了干系。更何况,她在曲家受委屈了,那就是他的错,是他没护好她。 想到这,他忽然有点后悔,不该带她来的。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像安抚炸毛的小动物:“戴上吧,你戴着好看。” 这次轮到苏慕斯沉默了。感觉无论她怎么无理取闹,他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就像一拳打到棉花上,一点用都没有。 曲朝越取过她的项链,再次亲手帮她戴上,在她耳边低声说:“在这里闹的话,会被人看见。” 原来是怕被人看到。苏慕斯谨记两人结婚的目的是为了应付家长,很有契约精神的她没有再反对,决定等明天离开老宅后再还给他。 直到进了曲母准备的房间,看着眼前宽一米八的大床,并排放的枕头,仅有的一床厚被子,苏慕斯忽然意识到不妙。 第11章 苏慕斯和曲朝越这对夫妻的关系,比塑料还塑料。这不仅仅体现在苏慕斯记不清自己丈夫的脸,还在于两人从来没有发生过亲密关系。 如今站在这个封闭房间里,意识到两人今晚需要同床共枕,苏慕斯就浑身地不自在。 曲朝越在洗手间洗漱完毕,见苏慕斯还傻站在原地,问:“你不是说累了吗,还不睡?” 苏慕斯一看,这家伙已经换好了家居服,一身清爽,去了工作时着西服戴领结的严肃,多了几分慵懒惬意。V领睡衣微微敞开,明显的胸肌线条往下延伸,浓浓的男星荷尔蒙气息。 这半遮半露的视觉冲击,可太刺激了! 颜控苏慕斯强忍着内心“让我再看看”的叫嚣,移开目光;“怎么睡啊?”就一张床。 曲朝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上床,扯开被子盖在腿上,脸上是“这还用问”的表情。 苏慕斯母胎单身,从小到大追求者无数,但无一不被拒绝。她连男生的手都没牵过,和曲朝越扯证后就出了国,身份成了少妇,却依然过着单身生活。 曲朝越名义上是她的丈夫,实际上就是个没见过几面的男人,根本不熟!她实在是不习惯和他睡一起。 浴室里有佣人准备好的睡衣。苏慕斯在里面磨磨蹭蹭了大概二十分钟,估摸着曲朝越应该睡了,才慢腾腾地出来。 曲朝越还没有睡,靠在床上,就着床头的壁灯看书。整个房间的灯都关了,只剩下床头的两盏壁灯,黄色灯光倾泻在他侧脸,柔和的色调中和了他棱角分明的五官,竟让人觉得他此刻的状态有些柔和。 苏慕斯一步一步地挪过去,几乎没有脚步声,上床的动作放得很轻,只要他没注意到她,她就能少几分尴尬。 盖上被子,仰面躺在床上,苏慕斯轻吁了口气。床有一米八宽,她特地紧挨着窗沿睡,和曲朝越之间留出足以再睡一个人的距离。 一道阴影忽然覆过来。 苏慕斯一口气还没彻底松下来,马上又提了上来,动作敏捷地揪住被子往上一拉,盖住自己半张脸。 曲朝越一只胳膊倚着床,一只手撑在苏慕斯另一边,他的影子将娇小的苏慕斯完完全全笼罩在身下。 身下的人似乎很紧张,捏在被沿的手指紧紧拢在一起,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大气都不敢出。 忽然,她看到曲朝越伸手扯她的被子。苏慕斯一凛,做什么? 她手上用力,意图反抗。 僵持了几秒,她的力气终究抵不过向下的作用力,被子被拉到肩膀,整张脸暴露出来,空气有点凉。 两人面对面,他的脸离她只有一只手掌的距离,苏慕斯舔了舔唇,喉咙发干。 她有点不安,生怕他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听说第一次很疼的。 苏慕斯的脸有点红,像粉嫩的夹竹桃,让人忍不住想采撷。精致的锁骨像上等的陶瓷,泛着莹白的光。 想咬一口。曲朝越呼吸变重,目光一深。 作为成年男性,他当然知道身体的悸动意味着什么。 她的紧张映在他眼里,他似乎能听见身体里血液沸腾的声音,想把她占为己有的声音在脑海里叫嚣。 但还不行,现在不行,她还没有准备好。 曲朝越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呼吸,问她:“不闷吗?” “?”苏慕斯眨了眨眼睛,下意识点点头,猛一回神,又摇了摇头。 曲朝越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苏慕斯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啪嗒一声,他关了苏慕斯这边的壁灯。 原来是要关灯。苏慕斯松了口气,看着眼前人一本正经的面容,忍不住唾弃自己脑子里装的都是黄色废料。 可另一边的壁灯还亮着,曲朝越一转头,她的锁骨又明晃晃地撞入眼帘,刚刚平息了一些的血液又咆哮起来。 他一把拉起被子,将被角塞进苏慕斯脖子下面,把她裹成密不透风的茧子——不要再诱惑我了。 苏慕斯一脸无辜。 对上苏慕斯疑惑的眼神,曲朝越欲盖弥彰地解释:“山上冷,别着凉。” 苏慕斯不疑有他。 曲朝越又关了他那边的壁灯,整个房间陷入黑暗。 苏慕斯闭上了眼睛,一整天奔波劳碌,她很疲惫,很快睡着。 另一个人却睁眼看着天花板,待她睡着,轻手轻脚地去了洗手间。 半小时后,带着一身湿意躺到她身边。 他已经把动作放得很轻了,可浅眠中的苏慕斯还是察觉到了什么动静,微微动了动,侧身靠过来。 她额头抵在他肩膀,曲朝越能清晰闻到残留在发丝的洗发水味道,这清香和她这个人结合在一起仿佛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令他呼吸一滞。 冷水澡似乎白洗了…… 曲朝越久久不能入睡。 夜里起风,气温骤降,睡梦中苏慕斯感觉到冷,特别是双脚,冷得像在冰窖里一样。她不自觉地蜷缩成一颗虾米。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腰被揽住,冰块似的脚丫接触到了温暖的东西,渐渐暖和起来。她紧皱的眉头不自觉舒展。 ***** 这是苏慕斯回国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晚。 她体寒,每到冬天脚就会冷得像冰,在被子里整晚都暖不起来,只能蜷缩起来。弯着腰睡一整晚的后果就是第二天醒来总是浑身都有点酸。 今天睡醒却发现自己睡相出奇的好,直直地躺着,脚丫暖暖的,浑身舒畅。 苏慕斯将这归结于山上的空气好。 等她收拾完毕,曲朝越刚好晨跑回来。她要回公司,曲朝越有事要办,两人起得都早,老宅其它人都还没下来。 两人默契地放轻动作,安静吃完早餐,离开了曲宅。 车早在院外候着了,杨特助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坐在副驾驶。 曲朝越早上的行程早就安排好了,他要去邻市视察另一家公司。苏慕斯上车后,杨特助问她要去哪,先送她过去。 “去辰娱。”苏慕斯翻了翻自己随身的包,检查了一下,没落下什么物品。 视线落在包包拉链挂着的小娃娃,苏慕斯认真地梳理娃娃的头发,又将娃娃身上穿的礼服裙拉好。这是小时候妈妈送给她的玩偶,小娃娃的脸是照着苏慕斯小时候做的,礼服是妈妈亲手设计的。 也不知道妈妈现在在什么地方,过得好不好。苏慕斯握着玩偶,忽然很想她,平时也想她,但这一刻更想:妈妈,你要为我加油。 杨特助忽然把所有窗都升高,隔绝了外面的嘈杂,又关掉了音乐,车内一片寂静。 苏慕斯抬头,看到曲朝越靠着椅背闭着眼睛休憩。 他昨晚睡得不好吗? 曲朝越和苏慕斯是隐婚,苏慕斯也不想让同事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杨特助贴心地让车停在离辰娱还有一小段距离的十字路口,这样能避免被人看见,产生无端的猜测。 苏慕斯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下车时曲朝越依然闭着眼睛,苏慕斯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想了想,她把项链放在自己的座位上。 等他醒来自然就能看见。这样就算还给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曲朝越你要控制你寄几!! 第12章 苏慕斯问了前台,得知许风川今天在公司。她径直冲上楼找他。这次就算他要走,她也会死死抱住他的大腿,让他听她唱完歌再走。 她早向青姐打听过了,许风川只要在公司,一般只会待在他的专用录音室。 苏慕斯敲了敲门,等里面的人回了句“请进”,她才推门进去。 许风川坐在调音台前,面前摆着三张大屏幕,两个监听音响和MIDI键盘。他戴着监听耳机,屏幕上跳动着音频信号,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进来。 刚才让人进来的是他的助理。一看见是苏慕斯,他脸色立刻变得有点难看,上前拦住她:“请你出去。”早知是她,他绝不会让进来。 苏慕斯摇了摇头,指了指许风川:“我找许制作。”这个助理对她说话特地压低了声音,就是不想打扰许风川工作,她也学着他放轻动作。 助理:“不管你想做什么,许制作现在没时间。” 苏慕斯蹑手蹑脚地绕过他,坐在后面的椅子上,用气音说:“我可以等。”等到他有时间为止。 助理没见过这么死皮赖脸的人,又不能直接撵她,怕动作大影响到许风川,只能由着她。 苏慕斯看见许风川偶尔在纸上写写划划,偶尔敲击键盘调音,结合屏幕上的编曲软件,判断他应该是在编曲。她干坐着也无聊,便就着他屏幕上显示的音符猜这首曲子的旋律。 助理见苏慕斯一直盯着许风川的背影,眼睛仿佛放着光,生怕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视线一刻也不敢离开苏慕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上午。 助理有些讶异。许风川一碰音乐就废寝忘食,这他能理解。令他意外的是,苏慕斯出奇地有耐心,一直坐在那,安安静静,就偶尔累了换换坐姿。 他不禁对苏慕斯有些改观了,倒了杯热水递给她。 苏慕斯从早上到现在就没喝过一口水,嘴唇有些干裂,道了谢接过水,喝了两口润了润唇。 助理轻声说:“到饭点了,你要不先去吃饭?” 苏慕斯摸了摸空空的肚子,想了想,摇头,万一她去吃个饭的功夫,许风川又走了,那她一早上不是白等了吗?她还是在这守着吧。 助理见她坚持,不再劝说,默默帮她把水倒满。 直到一点多,许风川才摘下耳机,从工作状态中抽出来。 他发现录音室里除了他和助理,还多了一个人。 苏慕斯见他忙完了,连忙站起来,笑嘻嘻地摆手:“许制作,你好啊。” 许风川:“你怎么在这?” 语气特别嫌弃。 “你是我们这次发行曲子的制作人,我想请您听一下我的歌。” 许风川想问的是,她怎么没被赶出去?他眼风直接扫向助理。 助理回答:“苏小姐八点就来了,一直等在这。” 这是在帮她说话了。苏慕斯递给助理一个感激的眼神。 这倒是有点出乎许风川意料了。他终于拿正眼看了看苏慕斯:“不是死缠烂打就能得到我的认可。在我这,质量不过关的,不会有出单曲的机会。” 苏慕斯急急回答:“我知道,我有信心。我练了三首曲子,想请您听一听,提提意见。” 这才过了两天,她居然练了三首,就连歌唱经验十几年的歌手,也不一定有这个效率。许风川再一次感到讶异,甚至对她的歌产生了一丝兴趣。 “咕噜噜。”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苏慕斯表情不变,仿佛这声音不是从她肚子里发出的。耳朵却不自觉地红了。 许风川不自觉泛起一丝笑意。他将这归结于刚刚完成一首编曲,心情比较好,连带着看苏慕斯也顺眼许多。 他交代助理:“打两份饭上来。”助理应声而去。 他指了指收音室,对苏慕斯说:“进去,唱来听听看。” 这是答应给她机会了?苏慕斯欣喜若狂,笑容绽放开来,瞳孔闪着光,像冬日拨开云雾的暖阳。 许风川觉得有些耀眼,移开了视线。 ***** 苏慕斯是垂着头走出许风川的录音室的,像斗败的公鸡,完全失去了精神气。 许风川的助理打了饭回来,路过她时喊了她,她都没反应。 助理愣了,推门进去,看到黑着脸的许风川,立刻猜到苏慕斯应该是挨批了,他家艺人这张嘴啊,喷起人来不留情面的。 苏慕斯径自去了大楼外的广场,坐在椅子上吹风。现在这时间,大家都在午休,广场上没人,很安静。 广场的绿化带平常都有人打理,看起来赏心悦目,但苏慕斯没有心情观赏。她还在想着刚才许风川骂她的话。 许风川根本没听她唱完歌,一共三首,听了第一首他就不打算再听下去了,他觉得浪费时间,甚至说了很难听的话:“这种音准怎么招进来的?评委组耳朵聋了吗?” 这要是别人这么说她,以她的暴脾气能当场掀桌。 但许风川没说错,她确实没唱好。 他听的那首歌,音调比一般男声唱的曲子还低,不在苏慕斯的音域范围内。 那首歌她前前后后练了四十几遍,尽量压低声音,但还是比伴奏高了半个八度。 曲调不适合她,风格和她平时唱的也不同,就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碍手碍脚,随时摔跤,非常影响她进入状态。导致许风川听起来觉得她没用心,没投入感情。 后面两首他不听是正确的,三首剩下的demo调子都差不多,他听了估计会直接把她轰出辰娱。 苏慕斯深受打击。 有人唤她:“太太。” 苏慕斯抬头:“是杨特助啊。”她警觉地往四周看了看,没其他人在场,还好。但还是叮嘱他,“在外还是叫我苏小姐。” 杨志应是,把刚买的蛋糕递给她。 苏慕斯一看是她喜欢的慕斯蛋糕,刚才被许风川一骂都没顾上吃饭,肚子很饿,道了声谢谢就吃起来。 慕斯甜而不腻,是她喜欢的味道,只是现在吃起来,似乎没有平时那么好吃。是烘焙手法的问题吗? 没有什么事情是吃一块慕斯蛋糕不能解决的,如果不行,就再来一块! “可以再来一块吗?”苏慕斯问,她手里的慕斯蛋糕还没吃完,但她就是这么吃着盘里的望着锅里的。 “当然可以。您稍等。”说罢他起身走向对面咖啡厅,交代再来两份慕斯蛋糕,加一杯热拿铁。 等待取餐的时候,杨特助透过玻璃望向对面的苏慕斯。她正大口大口吃着,嘴边沾了一层奶油,虽然没有笑容,但精神明显比刚才好多了。 看来一会可以把曲总安排的任务提上日程了。 想到任务,杨特助叹了口气。 早上曲总醒来后看到留在座位上的项链,沉默了数秒,之后交代他:“太太的项链落下了,你给她送回去。” 回辰娱后,他在对面咖啡厅坐了许久,这项链太太明显就是不想收,曲总的意思就是让他想办法让太太收下。这是个难度S级的任务。 他正苦恼怎么完成这个艰辛的任务。抬头就看见苏慕斯呆坐在这,看上去心情很低落。 太太心情不好,他的任务难度立刻又加大到SS级。 刚好这时有学生进来买蛋糕。看到前台玻璃柜里做工精巧的蛋糕,他顿时有了主意。 苏慕斯吃完手里的蛋糕时,杨志刚好拿着刚买的餐点回来,拿铁的温度正好,一口下去,胃舒服了些。 杨志耐心地等她全部吃完,才掏出怀里的项链,递给苏慕斯:“这是您早上落在车里的项链。” 这是开始步入正题了,苏慕斯想。杨特助基本都是围绕着曲朝越服务的,今天这么一反常态,她就觉得肯定有事找她。 苏慕斯:“一条普通项链而已,怎么能劳烦杨特助亲自送来。”话是客气,却不接项链。 蓝钻石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光,晃在苏慕斯的白色毛衣上。苏慕斯的目光不禁追随着这道光影,如果不考虑别的,她是真的喜欢这条项链的做工设计。 杨志不知道他们俩有什么心结,但对他的老板很了解。他知道曲朝越是个闷葫芦,很多事情都不会主动说。 作为他的心腹,他有责任替他说明这条项链的来历。 “这不是普通的项链。这是著名的珠宝设计师Sarah留存于世的最后一件作品。”杨特助娓娓道来,“是曲总在瑞士的春季拍卖会上拍到的。” “春季拍卖会?”苏慕斯一怔,竟是他亲自拍的吗? “是的。曲总以两千万美元的高价拍下了这条项链,当时大家都很不解他为什么非要这项链不可。”说到这,杨特助特意顿了顿,吊苏慕斯胃口。 苏慕斯果然问了:“为什么?” “我也很好奇,于是多嘴问了曲总一句是不是要买来收藏的,曲总说‘觉得好看,适合她’。”杨特助笑了笑。 苏慕斯一整天的憋屈难过忽然一扫而光了。 这蛋糕怎么也像酒一样,有后劲,舌尖现在感觉甜滋滋的。 苏慕斯一把取过项链戴上,打开手机镜子,伸着脖子照了照,自恋道:“是挺适合的,算他有眼光。” 说完,不自觉勾起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一下自己的完结文《未婚夫是国民男神》,没看过的小可爱可以点进专栏去看看,顺便收藏一下预收《樱桃十分甜》哦~ 第13章 苏慕斯美滋滋地咔嚓咔嚓自拍了十几张,用美图软件修了修,加了滤镜,从中选出最好看的一张发微博。 出道后青姐就要求她们要没事多发微博营业,俗称固粉。 虽然她暂时还没多少粉丝,不过没关系,一步一步来。 看着逐渐增加的转赞评,她满意地收起手机。 苏慕斯问杨志:“曲朝越呢?”她想起昨晚对他说的那些话,现在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 不管怎么说,都不能那样践踏别人的心意,她想收回昨晚说的“不喜欢”。 杨特助顿了两秒,斟酌语言:“去机场接一个朋友。” 苏慕斯想起曲朝越那睥睨一切的高冷范,噗嗤一笑:“居然有朋友能让他亲自去接。” 她说着打开曲朝越的微信对话框,结婚以来他们俩的对话很少,聊天记录手指一划拉就能全看完。 最后的留言停留下曲朝越发给她的那句:“我回来了。” 那时候被一打岔,就忘了回,后来也没再想起回。 仔细一看,他们俩每次对话,都是停留在曲朝越的回复。 苏慕斯手指微动,把刚才那张发博的照片给他发过去:【好看吗】 随口问杨志:“他哪个朋友?” 这个问题令杨特助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虽然他不知道太太为什么和曲总闹别扭,但他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会令他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 他含糊其辞:“一个世交家的朋友。” 可苏慕斯比他想象的更敏锐:“世交?冯家?” 冯家有哪个朋友要回来,她略一思索就猜到了:“冯千柔?” 杨特助极其不想承认,又不能骗她,不得不点头。 “呵呵。”苏慕斯冷笑,“接个朋友而已嘛,你紧张什么?” 说着她手指一动,把刚发的照片和文字撤回。 曲朝越刚刚视察了邻市的传媒公司,看了看时间,现在出发去机场正好。司机已经把车开到门前等候。 手机振动,他边走边看,忽然顿住脚步:是苏慕斯发来的消息,这是她除了新年祝福之外第一次给他发消息。 随行的秘书帮他开了车门,他没有上车,站在原地。 刚点开就看到:苏慕斯撤回了一条消息;苏慕斯撤回了一条消息 曲朝越呆呆看了几秒,但任他怎么看也不可能看出花来。 他发了个问号。 等了一会,没人回。秘书轻声提醒了一下,他才上车,一路上手机捏在手里,时不时看一眼。 半小时过去了,没有人回。 就在曲朝越以为手机坏了的时候,手机振动。 一看来电显示是杨志,他被勾起的心情去了一大半,变得古井无波。 接起,杨志跟他做了下午的行程确认,又汇报了他完成的工作。 停了片刻,见曲朝越没有要发表意见的意思,很自然地接着汇报苏慕斯的动态:“太太今天似乎状态不太好。”向曲朝越报告苏慕斯的事情,是他最重要的日常工作之一,他熟门熟路。 曲朝越:“怎么回事?” “太太交了歌,据说许制作不太满意。太太似乎很沮丧,午饭都没吃,呆坐了许久。”话音刚落,电话传来忙音。 杨志目瞪口呆,他被曲总挂了电话。 曲朝越不假思索地吩咐司机:“掉头,回辰娱。” 随即打给发小陆暨:“冯千柔今天回来,你去接机,时间地点我发给你。” “怎么回事,不是你去吗?” 陆暨一脸懵,冯千柔之前还在微信跟他说过曲朝越会去接她,语音里充满雀跃。 “有事,没空。”简单交代完事情,曲朝越挂了电话,看向窗外。 回去的路又堵起了车龙,他不由皱了皱眉。 **** 一路堵堵停停,曲朝越到辰娱办公楼时,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员工三三两两地从公司出来,曲朝越无意引起注意,避开人群,从地下车库乘专用电梯上去。 杨特助早掐准时间点等在电梯旁,帮他按电梯,按的是苏慕斯在的楼层。 “她呢?”曲朝越问。 没点名道姓,但杨特助知道他问的是谁。 “下午一直待在录音室,没出来过。” 电梯屏幕的红色字数跳动着,叮,到了。 这一层都是录音室和几间会议室小隔间。杨特助事先过来清了场,现在这层除了苏慕斯,没有其他人在。 曲朝越拧开门,隔着玻璃,他看到苏慕斯收音室里对着麦克风录歌,神情投入,没有发现他们。 她在做音乐时总是这样,专注、沉迷,也动人。 前年他去纽约出差,顺道去了她的学校。 她在讲台上对着老师唱歌剧,也是这样心无旁骛,他在下面坐了一节课,她也没发现。 驻足片刻,曲朝越轻轻带上门。尽管他知道,即便他动静再大,辰娱上好的隔音门也不会把声音传进去。 他在面对着录音室的会议室坐下。在这里一抬眼,就能看到录音棚的门。有人出入也能第一时间看见。 杨特助给他备好了电脑,桌上摆着急需签名的文件和调好的咖啡。他就在这处理今天的工作。 曲朝越的工作效率很高,批好的文件肉眼可见的堆叠起来,杨特助搬走,又搬来一摞待签文件。 没办法,曲氏的业务横跨海内外,曲董事长年事已高,基本退居幕后,大多数工作现在都由曲朝越一手操办。 他一直都很忙,在国外的时候更忙,经常废寝忘食,日夜颠倒。咖啡能提神,他养成了喝咖啡的习惯。 咖啡见底,杨特助及时给他续上。 夜幕初垂,远处的城市地标亮灯。窗外各种高低不一的建筑亮着不同的颜色,步行街、广场人声鼎沸,繁华热闹,和会议室里的寂静形成鲜明的对比。 咔嚓,拧开门把的声音。 余光瞥到录音棚有人出来,曲朝越签字的笔尖一顿。 苏慕斯一眼就看到他们,也是一愣,随即向会议室走来。 曲朝越手下依然行云流水地批示文件,直到苏慕斯唤他,他才抬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戴着那条蓝宝石项链。 苏慕斯问:“你们还没走吗?” “处理公事。”曲朝越淡淡道。 苏慕斯哦了一声,忽然想起他今天去机场接冯千柔了,现在居然在这里工作,看桌上堆的文件,他应该在这很久了。 还以为他会直接和冯千柔在外面吃饭。 居然为了工作放弃和心上人独处的机会,真是个工作狂!苏慕斯暗暗吐槽,她完全忽略了自己也为了工作在录音棚泡了五六个小时,和曲朝越根本是半斤八两。 她没有意识到,看到他在这的那一刻,她一下午的郁气散去了大半。 肚子又在抗议,苏慕斯摸了摸肚子。 她今天中午只吃了一点蛋糕,录歌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一停下来就觉得很饿很饿,手脚有点无力。 曲朝越忽然放下笔:“今天就到这。杨志,收一下。” 杨特助应声,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归类。 苏慕斯看着未处理完的文件:“你不是还没做完吗?” 曲朝越:“饿了,吃饭。” 天呐,曲朝越居然也会中途停下工作,她以为他是钢铁人,不用吃饭的呢。 他走了两步,停在苏慕斯面前:“一起?” 苏慕斯:“好啊,不过要你请。” 曲朝越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率先走出去,按着电梯等她。 苏慕斯眼含笑意,走过来时脚步轻快。 第14章 辰娱楼下广场就有几家餐厅,中式西式都有,苏慕斯平时都吃腻了。 广场后面走几步路有一条美食街。那里有许多经营了数十年的饮食老店,保留着这座城市的独特味道,远近闻名,连电视台都来做过采访。 她提议去美食街看看,曲朝越没有意见。 两人沿着路边走,曲朝越把大衣脱了放在胳膊上,脚步不疾不徐。 已经过了饭点,美食街的人不多,苏慕斯把围巾拉得高一些,遮住下半张脸,挡风,也避免被人认出来。虽然,糊坛小透明歌手被认出的概率接近于0。 空气里弥漫着油烟味和食物的香气,越闻越饿。 苏慕斯边走,边后悔把曲朝越拉到美食街来。这条街多是陈年老店,建筑也偏破旧,甚至有一些是路边摊,已经走过大半条路,她也没找出一家适合他进去的店。 路边的烧烤摊冒着烟,孜然的味道扑鼻而来。 真香,苏慕斯使劲吸了吸鼻子。 曲朝越停在烧烤摊前。这是他今晚第一次主动停下脚步,之前他都是漫无目的地跟着苏慕斯走。 苏慕斯看了看烧烤架上撒着芝麻的肉串,咽了咽口水,看向曲朝越,他站在风口,风裹着油烟往他白衬衫上吹。 像他这样的人,冷清得沾不得一丝人间烟火气,从来都是干净雅致的形象。这样的场景对他像是一种亵渎。 苏慕斯伸手把他拉开。仅仅移动了几步,他又不动了,还是停在这个摊位上。 曲朝越:“吃吗?” 吃什么,吃烧烤?苏慕斯想,他肯定是饿得头昏眼花了,才会饥不择食。 曲朝越的一日三餐都是有营养师专门定制,他的餐谱里从来只有绿色、营养、健康的食物,像烧烤这种垃圾食品从来不会出现在曲家的餐桌上。 路边摊,四方桌,塑料椅,还有廉价的食物,一切都和曲朝越这三个字像水火不容的关系。 苏慕斯把围巾往下拨一点,露出鼻子,在曲朝越身上闻了闻,果然,已经有烧烤的孜然味了。 苏慕斯忍住笑:“吃你吗,你一身的烧烤味,还挺香。” 曲朝越觑她一眼,把她的围巾拉上挡住鼻子:“遮好,别漏风。” “……”苏慕斯撇撇嘴,算了,这人没有幽默细胞。 有顾客从烧烤摊外带,一袋塑料袋装着满满的串串,手里拿着羊肉串从他们前面走过。 苏慕斯咽了咽口水,赶紧收回目光,不看不看,克制! 她拉着曲朝越快步远离烧烤摊。 走过了几间铺子,闻不到烧烤的香气了,苏慕斯才放缓速度,拉着曲朝越的手不知不觉松开。 曲朝越垂下手,捻了捻指腹,刚才感受到了,她的手指纤细、滑腻。 苏慕斯这时候想起来解释:“你应该没吃过烧烤吧?烧烤摊那环境比较差,人也杂,我怕你不习惯。”她以为曲朝越只是一时饿糊涂了,被烧烤的香气诱惑,真让他在路边摊坐下,他一定坐不了一分钟。 曲朝越:“我吃过,在纽约街头。” 曲朝越看她讶异的眼神,就知道她不记得了:“大概两年前,我去你学校的时候,你向我力荐了你们学校附近最好吃的烧烤摊。” 两年前,纽约,她的学校,苏慕斯的记忆逐渐被唤醒。 和曲朝越达成协议领证后,她就奔赴美国茱莉亚学院进修音乐了,那时曲朝越刚好调任欧洲那边公司的总经理,业务繁忙,两人很少联系。 后来有一天,曲朝越忽然打电话给她,他说他过来出差,路过她学校。 苏慕斯一直记着双方是互惠互利的关系,要不是曲朝越,说不定现在她还被父亲压着相亲,错过茱莉亚学院的入学时间;又或者是被逼着进行商业联姻,随后在家相夫教子。不管是哪种,总之不会有像现在的自由。 她心里是感激他的。 于是她问他:“忙不忙,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好。” 苏慕斯估算了一下从宿舍走到校门口的时间,跟他约定十五分钟后在学校西门见。 纽约下着鹅毛大雪,苏慕斯扎了丸子头,戴上毛茸茸的耳套,撑着伞出来。 曲朝越的车停在校门的大树下,雪花给黑色的宾利铺上一层白。 放下车窗玻璃,寒气涌入车内,校道上那个粉色的身影在视野里更清晰。 她穿着粉色羊羔绒外套,内搭高领毛衣和白色短裙,尽管穿了厚厚的裤袜,双腿依然纤细笔直。 雪天路滑,她走得不快,小心翼翼,偶尔把手伸出伞外接住雪花。 她走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 漫天的白雪里,她是唯一一抹艳丽的色彩。 杨志帮她开了后座车门,苏慕斯没上车,微微俯身对车内的人说:“不好意思,都怪我走太慢了。” 曲朝越:“你很准时,是我早到了。”早到了整整十五分钟。 苏慕斯看了时间,她确实没有迟到,但是让远道而来的客人久等,她还是充满歉意,拍了拍胸膛:“作为补偿,今晚这顿我请。” 曲朝越微微勾起嘴角:“不上车吗?” 苏慕斯:“你下来吧,那家店很近的,我们走着去就行。” 曲朝越从车里下来,雪花落在他蓝色的格纹大衣上,印上湿痕。苏慕斯连忙踮起脚,把自己的伞分一半给他。 曲朝越:“我来吧。”他接过苏慕斯的伞,承担起撑伞的工作,走在外侧。 杨特助见状,默默收回刚伸出去一半的大黑伞。看来,今晚老板不需要他鞍前马后地伺候。他特意落后几步,跟在他们身后。 两张东方脸孔的人走在路上,又是俊男靓女,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苏慕斯想跟他寒暄几句,于是问他:“最近忙吗?” 曲朝越颔首。 “你在欧洲哪个国家呀?英国?法国?” 曲朝越瞥她:“不在欧洲。调职后在华盛顿了。” 苏慕斯微微张嘴,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契约妻子做得很不尽职,连他来美国了都不知道。万一长辈问起,一下子就露馅了。 得多了解他一些。苏慕斯想着,问:“什么时候来美国的?” 曲朝越:“一个多月前。” 苏慕斯感叹:“三十多天了呀。” “不止。”四十五天了,华盛顿到纽约只要三到四个小时车程,但来回就是八个小时。 在他连轴转的工作状态里,挤出八个小时对他来说太奢侈。在美国待了四十五天,他才找到今天这个机会来看她。 纽约街头华灯初上,繁华热闹。 苏慕斯忽然说:“呐,我们合张照片吧。”她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 她补充说:“拍张照发朋友圈,你爸妈看到了也能省点心。” 是为了应付长辈,曲朝越明白。他往右走了两步,主动和她贴近了些。 他身上的柠檬清香扑鼻而来,苏慕斯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很快调整回来。 咔嚓,一下子就拍好了。她直接发了朋友圈,曲朝越看到她设置了仅分组可见。 苏慕斯注意到他的目光,以为他是担心婚姻曝光,宽慰道:“你放心,隐婚的约定我记得,这个分组只有你爸妈和我爸看得见。” “……”他并不是在意这个。 曲朝越:“照片发我一下。” 苏慕斯二话不说就发给他。 曲朝越看着手机屏幕,手指微动,苏慕斯猜他也在用那张照片秀他们虚假的恩爱。 “到了。”苏慕斯停在一家烧烤摊前,“这是我们学校附近最好吃的烧烤,特别好吃,经常爆满,来晚了都没位置那种。” 烧烤摊刚刚营业,但店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苏慕斯熟门熟路地进去挑了个常用的位置就坐下,转头看曲朝越还在慢吞吞地走进来,招呼他:“快过来坐。” 曲朝越走进来,环顾四周,墙壁油腻,桌面有划痕,有残留已经干涸的污点,板凳是木柴做的,颜色较深看不出什么。他下意识皱了皱眉,感到不适。 杨志委婉道:“这……人这么多也不知道要等多久,要不换一家?” 苏慕斯并没有听出杨志的真实用意,她已经在看菜单了:“没事,这家老板动作很快的,我来过很多次了,不会等很久的,最多十几分钟。” 杨志还想说什么,曲朝越瞥了他一眼,暗含警告,他就不说了,默默抽出纸巾将桌椅擦了三遍。 苏慕斯愣愣地看着,后知后觉;“你是不是没来过这种地方,不习惯?” “没事。”曲朝越面色如常地坐下,“想吃什么,点吧。” “好,你有什么忌口吗?” 杨志正想把曲总的忌口清单念出来,曲朝越:“我都行。”杨志讪讪闭嘴。 那就好,苏慕斯放心地把自己爱吃的都点了双份。 很快,店家端上了两大盘烤串。 苏慕斯捏着塑料瓶酱料,撒上芝麻和孜然,拿起一根羊肉串,想了想又抽出纸巾包在竹签上,递给他:“这家的羊肉串特别香,羊膻味也不重,你试试。” 苏慕斯又自己拿了一根,大快朵颐起来。抬眼,看到曲朝越拿着羊肉串,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动作优雅。 呃,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粗鲁呢。 “嘻嘻,你吃这么慢,一会烤串都被我吃光了!” 白炽灯的光映在她眼里,瞳孔亮晶晶的。嘴唇沾了油光,显得更加粉嘟嘟,嘴角沾了芝麻粒,她没察觉。 鬼使神差地,曲朝越伸出手,揩去她嘴边的小芝麻。 这个动作一出,在座三人不约而同地怔住。 苏慕斯率先回过神来,只当是他爱干净,眼里揉不得沙子。之后她尽量斯文些,不再沾得满嘴都是。 一顿烧烤下来,基本都被苏慕斯吃了,曲朝越只意思意思吃了两串。 那时她才发觉,曲朝越是真的不习惯来这种地方。 那天晚上曲朝越没有久留,吃完那顿就送她回了学校,他还要赶回华盛顿,第二天早上还有会议要开。 那也是唯一一次在国外的碰面,后来苏慕斯再也没见到过他。 渐渐地,苏慕斯就把这次碰面淡忘了。但潜意识里会记得曲朝越爱干净,不习惯这种路边小摊的环境。 “那时候你很喜欢吃这些。”曲朝越的声音,把苏慕斯从回忆拉回现实。 苏慕斯笑了笑:“现在不吃了。” 曲朝越看她:“口味变了?” 她摇头,指了指嗓子:“当了歌手,忌吃辛辣。从此我和烧烤无缘了。” “你呢,你怎么会想吃烧烤呢,我记得当时你很抗拒的。” “看出来了?我以为我掩饰得很好。” 苏慕斯莞尔:“你才吃了两串耶,我没见过哪个男生胃口那么小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你不习惯,不爱吃。怎么,你现在口味也变了?” 曲朝越没有正面回答她:“人总会变的。” “你说得对。”苏慕斯目视远方,“时过境迁,就算是同样的人,和当时的心境也不同了。” 两年前还比较天真,心里还有只小鹿在乱撞。 如今小鹿老了,心如止水。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一下基友的娱乐圈文:《全网都说我是渣女[娱乐圈]》,下面文案: 【文案一】 初识:鱼龙混杂的酒吧中,她慵懒的目色稍稍一眺,在茫茫人群中,锁定在一个人身上,指着那个方向,问身边的人,“你觉得那人怎么样?” 旁人:人中翘楚 她勾着唇角,“我想要他。” 后来:分手了,问她,“对你不挺好的?为啥分手?” 某渣女捏着眉心疲惫的回答:在一起两年了,早该腻了吧? 【文案二】 江沐黎事业正值上升期,老天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意外得了个小蝌蚪。 她狠心约了手术,霍焯流闻声赶来,两人被狗仔抓个正着。 当天微博热搜榜一:#江沐黎未婚先孕,渣男霍焯流始乱终弃# 被乱扣“渣”帽的霍焯流忍不了,声泪俱下发文控诉:江沐黎,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你敢伤害我崽崽试试! 第二天微博热搜榜一:#渣女江沐黎始乱终弃霍焯流# 第15章 最终两人挑了一家有包间的茶餐厅解决了晚餐。 饭后,曲朝越送她回去,回的是苏慕斯的公寓金雅居。 金雅居是老式小区,周边是老街和学校,晚上有阿姨在路边跳广场舞,人声鼎沸。 小区外墙面经年累月地被晒,有些褪色。门口只有一个保安室,里面的保安在低头玩手机,有人进进出出,他没有过问,也没登记。 环境差,管理松散,有安全隐患。曲朝越在心里下了结论。 曲朝越没有打开车锁,苏慕斯没有立刻下车,她感觉他有话要说。 曲朝越:“你住这多久了?” 苏慕斯算了算时间:“半年前租的,但之前参加集训、比赛,都没在这住,算起来也就住了两个多月吧。” 曲朝越又打量了小区几眼:“住得惯?”语气里多了几分嫌弃。 从门口可以望见小区中心的大圆花圃,区内的楼栋就是以花圃为中心建的,小区不大,但这种小区在寸土寸金的一线城市里已经是性价比相对较高的地方了,对她来说足矣。 当然,这种地方肯定入不了曲朝越的眼。苏慕斯瞥他:“只是个歇脚的地方,能住就行了,我又不挑。” 曲朝越默不作声。 黑色宾利停在小区门口特别扎眼,时不时有过路人往车内打量。 苏慕斯握住车把,正要下车,曲朝越忽然开口:“去你那坐坐。小区车库在哪?” “啊?” 未等苏慕斯反应,曲朝越摁了车锁,启动车子:“跟你讨杯茶喝。” 说着把车转入地下车库通道,他其实早就看到车库的位置。 苏慕斯:“……我邀请你了吗?”而且,刚才在茶餐厅还没喝够? **** 厨房的烧水声嗡嗡嗡。苏慕斯弯腰打开橱柜,里面摆了好几盒罐装茶叶。她手指在虚空移了移,挑了边上一罐包装精美的洞庭碧螺春。 这是特意托开茶园的朋友寄来的,特一级明前茶,品质上乘,苏慕斯自己留了一罐,其余的都送去了曲宅老爷子那。 她从橱柜里拿出茶具,瓷杯上刻着锦鲤,寓意很好。曲老爷子爱喝茶,连带着曲家人人手至少配了一套名贵茶具,年初春节去老宅时,老爷子随手送了她一套。但她这少有客人,用不上,就一直放着。 水龙头的水哗啦啦,她轻手轻脚地把茶具放进洗碗盆里洗,生怕一不小心把小茶杯磕碎。定窑的名品,市面上少有,碎了难补货。 身后传来脚步声。 苏慕斯转头,见曲朝越倚在厨房推拉门上。她这间公寓狭小,厨房面积只能容下两个成年人同时站着,她身形娇小,平时也不觉得窄,但曲朝越站在那,直接就把门完全堵住了。 苏慕斯以为他是来催的:“茶还没好。” 曲朝越四下打量了一下她的小厨房:“好窄。” 小厨房的抽油烟机也是配合苏慕斯的身高弄的,曲朝越站在那容易磕到头。他有点缚手缚脚。 苏慕斯见状说:“你先去外面坐着。” 他没应,就在厨房里四处打量。 大概是没见过这种小房子,觉得稀奇吧。苏慕斯索性任他看着。 洗好茶具,苏慕斯把茶壶、小茶杯摆在茶盘上,托起茶盘递给曲朝越:“拿到客厅桌上。” 曲朝越单手接过,垂眸看一眼:“定窑?” 看他这漫不经心的样子,苏慕斯就着急:“小心点,别给我砸碎了。” 曲朝越没回应,径直走出去,只是默默改为用双手托着,轻放到茶几上。倒不是因为看出了这茶具名贵,而是怕磕着了有人心疼。 水烧开了,苏慕斯拿着水壶回到客厅。小沙发前面是一张玻璃矮桌,曲朝越坐在沙发上,大长腿有些无处安放。 小沙发太小了,只容得下两个人,曲朝越坐在那,她再坐上去距离就太近了。她拿了块小坐垫,坐在地上,用热水烫一遍茶具。 她刚才怕曲朝越无聊,先给他开了电视。电视背景音响着,屋内多了几分人气。 曲朝越无所事事,开始指指点点—— 他指着开裂的沙发上,说:“掉皮了。” 苏慕斯:“网购的,说是真皮沙发,没想到没过几天就裂了。” 他看着苏慕斯身后的电视屏幕:“色泽不好。” 苏慕斯:“房东之前装的,我没得选。” 他看了看发霉的墙角:“漏水。” “老房子,历史遗留问题……” “不通风,太闷。” “隔音不好,太吵。” “楼间距小,逼仄。” 苏慕斯:“这位大爷,我这小庙自然比不上你的各种豪华大别墅。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也没你说的那么差吧?” 她没好气地把冲泡好的茶放到他面前:“碧螺春,解油腻。对了,我可没法准确把握绿茶的温度,你不会喝完回头就把我炒了吧?” 拿他之前开除小陶时用的借口怼他,这是不高兴了。曲朝越收声,低头喝茶。 苏慕斯起身,打开落地窗,寒风逼进来。 曲朝越正坐在风口,凉风跑进衣领,脖子有些凉,他拉了拉领子,可惜不是高领,立不起来。 苏慕斯边喝茶边瞄他,偷笑:这下知道有多通风了吧! 过了一会,曲朝越把喝空的茶杯放下:“说个正事。” 苏慕斯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不自觉正襟危坐:“嗯,你说。” 曲朝越:“这里不行,你搬回家住吧。” 苏慕斯茶杯哐当一声,掉了,在地上滚了一圈,捡起来的时候,杯沿已经磕了个口子。 她一脸心疼:“破财了。对了,你刚说什么?我好像幻听了。” 曲朝越瞥她:“我接下来会留在国内,主要业务在这边。以我们的关系,不住在一起的话,爸妈会多想。” 原来是为了应付长辈。也是,她们之前各自在外,分居还算合理。现在在同一座城市,曲家长辈大多住在这边,随时会互相串门。既然是契约婚姻,就要遵守契约,不能被长辈看出端倪来。 不愧是曲朝越,深思远虑!苏慕斯不吝赞赏:“还是你想的周到。那我过几天搬回去吧。” “嗯,尽快。”曲朝越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借以掩饰嘴边的笑意。 **** 晚上,曲朝越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 每天等他处理的文件那么多,不签完,底下的工作就做不了,一耽搁下去就失了效率,所以他一般都是在公司处理完才走。而今天是例外。 没签完的,他让杨志先送回家来,等他回来处理。 窗外,皎月挂在水天相接之际。 夜还长,脑海忽然蹦出一个成语:“夜长梦多。” 思索片刻,曲朝越打给杨志:“睡没?” “当然没有,现在还早。曲总有事吩咐?”作为特助,基本的工作操守,当然是随叫随到。还没到12点,怎么能睡! “明天帮我联系个搬家公司。” 挂了电话,曲朝越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打开通讯录,他拨通另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那边就接了。 曲朝越:“爸,打扰你了。” 曲德明正在看报,闻言推了推老花镜:“这是有事找我?”他儿子性情寡淡,非必要不会打电话来。 曲朝越站在落地窗前,窗玻璃映着他颀长的身影:“爷爷之前给家里的那套锦鲤茶具,还在吗?” “定窑那套?在仓库里。家里茶具多,那套还没拆封过。”曲德明说,“你要用就拿去。” 曲朝越:“明天杨志过去拿。谢了。” 难得曲朝越主动开口要点什么,曲德明恨不得把最好的给他,转念一想又道:“你平时办公,来往的都是有地位的,这东西代表的是咱们曲家的门面,家里有套程老先生做的紫砂茶具,你拿这套去,更好。”程老先生是民国时的紫砂壶名家,他所制的紫砂壶线条流畅,视觉感舒适,摆在办公室最合适。 曲朝越想也不想地拒绝:“不用,就要锦鲤那套。” 曲德明深知自己儿子决定好的事情是不会改的,不再劝说:“行吧。” 翌日十点,苏慕斯还在睡觉。 昨晚趁着茶的后劲,苏慕斯写歌写到半夜三点。demo的原曲不在她音域内,风格也不适合她,怎么录都不尽如人意。她决定自己作曲作词。 门铃响了。 苏慕斯把被子盖在头上,门铃声锲而不舍,穿过被子跑进耳朵。 她不得不踹开被子,半眯着眼睛去开门,然后她看到了冷着脸的曲朝越,和他身后穿着蓝色工服的搬家队。 作者有话要说:码字的时候经常会把男主名字打成顾衍洛,然后才反应过来是曲朝越。顾顾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越越才是我的亲生儿子!新来的小伙伴如果看不过瘾可以去我专栏翻翻顾衍洛为主角的文《未婚夫是国民男神[娱乐圈]》~ 当然,也要感谢一直不离不弃从旧文跟到新文的小可爱们,mua~ 第16章 刚醒来,有些低血糖,苏慕斯反应迟钝,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副“没睡醒,还想睡”的懵懂模样。 上次在曲宅同床共枕,曲朝越就知道苏慕斯睡觉不老实,喜欢翻来覆去。今天也不例外,她身上的毛绒睡裙领口比较大,她穿得有些歪,大半个左肩暴露在空气中,白皙的肩窝锁骨一览无余。 曲朝越的脸越来越黑,吩咐身后的人“你们先在外面等一下”便利落地关门。 他关得有些用力,门嘭地一声。苏慕斯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不少。 想到外面的搬家工人可能也将这幅美景收入眼底,曲朝越就觉得心口憋着一口气,胸闷。 苏慕斯:“谁惹你了?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曲朝越刚想说话,那抹莹白又撞入眼帘,晃眼得很。 他唇抿成直线,把她衣服拉好:“以后别穿这件衣服。” “为什么?” “掉毛。” “会吗?”苏慕斯甩了甩袖子,没掉毛啊。 “不对。”苏慕斯看他,“你怎么又不请自来了?” 曲朝越不用人招呼,丝毫不客气地坐到沙发上,双腿交叠:“昨晚说好的事,你这么快就忘了?” 苏慕斯一头雾水:“啊?” 曲朝越瞥她,看似云淡风轻,苏慕斯却莫名感到一丝上司盯着下属即将兴师问罪的压迫感,脑子立刻运转起来,灵光乍现:“搬回家住的事?” 显然她猜对了,曲朝越收回目光:“收拾一下,搬家队在外面等着了。” “不是说过几天吗?”苏慕斯小声嘀咕着。 话虽如此,搬家队都等在门口了,总不能把人家叫回去。她走回房间,很快将自己收拾好,从床底拉出行李箱,开始收东西。 女生的日常用品多,收拾起来颇费一番功夫,苏慕斯把衣柜里的衣服都搬到床上,一件一件叠。 曲朝越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看着,直到她拿起刚才那件睡裙要叠—— 他忽然伸手,两指吊起睡裙:“这件不要了。” 眼看着他要丢地上,苏慕斯连忙阻止:“哎,别啊,掉毛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曲朝越指了指她的箱子:“行李箱要满了,这种没必要的东西就别带了。” 说得也有道理,像这种睡衣睡裙她还有很多,而且家里的衣帽间她也看过了,衣服多得她穿一个月都不会重样。 搬家队的人正在客厅帮忙搬东西,闻言探头过来说:“没事,你们有什么东西尽管收,我们这还有很多纸……”箱子…… 冷不丁被曲朝越斜了一眼,他莫名感到一丝寒意,话没说完就退了出去。 很多纸?什么意思,苏慕斯叠着衣服,想不通这个搬家队的脑回路。而睡裙已经被曲朝越丢到渗水的角落充当吸水垫了。 别看苏慕斯这屋小,还是足足收拾了好几箱东西,搬家队的工人一箱一箱帮她搬出去。 “对了,还有个最重要的东西。”苏慕斯趿拉着拖鞋,跑回卧室。 曲朝越跟了进去。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值得她如此重视。 卧室的角落有个小床头柜,上面铺着格子布。 苏慕斯一把掀开格子布,曲朝越才发现那是一个绿色的保险箱。一个保险箱还伪装成柜子,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她如此大费周章?曲朝越被勾起了好奇心。 保险箱是房东特意配给租客置放贵重东西的。 苏慕斯蹲下正要开箱子,瞥到一旁的曲朝越,顿了顿,用另一只手挡着输密码。 曲朝越发出一声闷哼,仿佛在笑她多此一举,就算保险箱里是黄金万两,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苏慕斯猜得到他心里想什么,不过这里面的东西事关她的人生,对她来说比钱重要得多了。曲朝越这种一身铜臭的商人才不会懂呢。 保险箱“嗒”地一声,门弹开。 苏慕斯取出里面的东西,薄薄的一份A4纸,在曲朝越面前晃了晃:“看,离婚协议。”这是她们婚前签订的离婚协议,协议生效时间是三年后,上面有双方的签名。 第一页“离婚协议”四个黑体加粗大字明晃晃地刺痛曲朝越的眼,他忽然觉得胸更闷了…… 苏慕斯看起来很珍视这份协议,特地套了塑封文件夹,协议签订至今已经两年半以上了,还是崭新得没有一丝折痕。 “这就是你锁在保险柜的东西?” 曲朝越不屑的语气,加上他的话,翻译过来就是“就这玩意?”,只是他的涵养不允许他说出这样的话。 但苏慕斯听出来了:“我们这小区治安一般,之前隔壁栋还遭过贼呢。这协议事关我们俩的后半生幸福,是我这小屋里最重要的东西了,我当然得小心翼翼地保护着。” “你以为锁在保险柜里就安全?” “难道不是吗?我的密码很复杂的,轻易破解不了!小偷打不开的。”苏慕斯对自己设置的密码很有信心。 曲朝越冷笑:“打不开,他不能整个搬走?” “……”她竟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失算了! 直到上了车,苏慕斯还在纠结把协议放到保险箱里到底安不安全的问题。 车子行驶,外面的建筑、树木快速倒退。 苏慕斯忽然叫他:“曲朝越。” “嗯。”他知道她有话要说。 “万一,我的离婚协议不见了,你应该不会介意再签一份给我吧?” 敢情她沉默了这么久,就是在想这事。 曲朝越看她把文件抱在胸前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不想应她。 苏慕斯见曲朝越这闷葫芦又开始自闭,怕他拒绝,想了想又补充说明了一下,“当然,我是绝不会因为粗心把它弄丢的。不过我们也不能排除诸如地震火灾等一些不可抗力造成的毁灭,对不对?所以我是说万一哈,万一不见了,你会再签给我的吧?” 话音刚落,曲朝越忽然靠边停车,停得挺急,惯性原因苏慕斯稍微往前冲了一下。 他目视前方,目光却没有焦距,从喉咙伸出发出低哑的声音:“你就那么想离婚吗?” 作者有话要说:曲朝越:费尽心机娶来的老婆心心念念要离婚,我好难啊! 第17章 风停了,路旁的树木不再沙沙作响。车内一片寂静,空气仿佛已经凝固。 苏慕斯看着他的侧脸,线条坚毅,不苟言笑。他明明是望着前方,她却隐隐感到从他身上传来的压迫感。 没等到回答,曲朝越转头看她:“回答我。” 苏慕斯一愣,想起他的问题:你就那么想离婚吗? “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这是必然结果。当初我们达成共识,利益交换,三年后分道扬镳,各偿所愿,这是白纸黑字签好的。我们只要等待时间到来就好。不出意外的话,还有半年协议就生效了。” 她看起来云淡风轻,仿佛在讨论的不是她的婚姻,而是一件商品,明码标价,公平交易。 曲朝越和她对视,她眼神清澈,一片坦荡。她说的是心里话,她就是这么想的。 关于离婚,她没有一丝动摇和犹豫。这个结论令曲朝越感觉心脏钝疼。 半年,曲朝越想起,爷爷给他的期限也仅剩半年。 两道时间线死死压在身上,就像沉重的枷锁,将他拷进一个困局。 曲朝越低声:“不必过早下定论。还有半年,什么都可能发生,包括意外。” 苏慕斯眼神一亮:“是吧,你也觉得可能会有意外吧!俗话说,你永远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所以才说要未雨绸缪呀!” 曲朝越揉了揉眉心,有一种无力感:不,他不是这个意思…… 苏慕斯:“保险起见,要不我们多签几份离婚协议?” 曲朝越瞥她:“你知道曲氏集团控股董事的签名有多值钱吗?” 他用下巴指了指协议:“这东西,我不会再签第二遍。仅此一份,你看着办。” 他不高兴了,从他说话的语气以及浑身低气压可以分辨得出来。 苏慕斯:“小气!” 曲朝越默不作声,启动车子重新驶上路。 **** 虽说搬进了临海别墅这个所谓她的家,但其实偌大的别墅依然只有她一个人独守空闺,跟之前的生活没什么区别。 别墅二楼有一间六七十平的录音室,这几天苏慕斯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都待在里面,坐在MIDI键盘前录制。 术业有专攻,写歌是一件大工程,她虽然毕业于全球一流的音乐学府,但毕竟读的声乐系,而不是作曲系的,直接上手作曲子还是有些难度。 这几天她请教了几位学校的师兄师姐,修修改改,写了二十几版才写出了一首还算满意的曲子。随后又把作好的词给汉语言专业的朋友看,请她们帮忙润色润色,提提意见,最终完成了原创的曲目《晨曦》。 完成版的曲子旋律,宛如涓涓细流流淌过山间小桥,山水如画,高/潮部分又是烟波浩渺波涛汹涌的大海,一副波澜壮阔的景象。她很满意。 录完曲子,她试听了一下,录出来的声音效果很好,清澈、干净。 能录出这种效果,还要得益于这件录音室。苏慕斯环顾四周,想起这件录音室是结婚前曲朝越让人置办的,专门从国外进口的一流乐器设备,比辰娱的录音室有过之而无不及。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后,她就再没见过曲朝越了。贺芸打电话来时也没提到他,听她精神萎靡的语气,想来这些天她也没见到她的曲男神。 苏慕斯收起设备,将音轨发到许风川邮箱。看了看时间,点开微信给助理羽彤发了消息:“来接我,去辰娱。”随后发了一个定位。 羽彤是青姐给她新配的助理,听话,懂事,随叫随到。 苏慕斯的车还留在金雅居,曲朝越送的那辆倒是开回来了,就停在院子里,但太惹眼,不适合开去辰娱。 羽彤很快回了一个“好”字。 苏慕斯随意扫了一眼,目光不经意落在屏幕左下方的白色雪地头像。 微信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上次的对话,这些天曲朝越将自己头像的冷淡风发挥得淋漓尽致,对苏慕斯不闻不问。 看来还在生她的气,气得不想见到她,直接在别的地方过夜了吧。 塑料夫妻,果然是塑料夫妻,还没同居过呢,就要搞分居了。 *** 羽彤很快坐着一辆SUV到达别墅外。公司给派的车,还配了司机,宽敞舒适,苏慕斯不禁赞了几句,别的不说,当辰娱的艺人福利待遇还是挺好的。 路过商业街时,窗外飘来烤红薯、板栗的味道,一下子勾起苏慕斯的食欲,小时候妈妈带她逛街,经常会给她买烤红薯吃。她说红薯是粗粮,吃多了对身体好。 后来她走了,苏慕斯却养成了吃烤红薯的习惯。纽约的冬天很冷,买几个烤红薯握在手里,身体和心都会暖和一些。 苏慕斯忍不住让羽彤下去买。 她坐在车上咽口水,翘首以盼。 羽彤刚去了不久就回来了,两手空空如也。 “我的烤红薯呢?” “姐,老板说还没烤熟,大概还要三十分钟。要等吗?” “算了算了,下次再来。”她约了许风川,不能让他等。 到辰娱后,苏慕斯直奔录音室。自从上次和许风川深入交流后,他对她态度改善了许多。虽然不那么和颜悦色,但好歹脸也没以前那么臭了。提前和他的助理预约了时间后,他同意再给她一次机会。 许风川端坐在监听室,见她来了,直截了当地让她进收音室先当场唱一遍。 站在麦克风前,透过玻璃看到许风川的脸,苏慕斯越发紧张,这可是金牌制作人在听她唱歌。 她暗暗捏捏手心,苏慕斯,加油! 好在曲子是自己作的,之前又反复练习了数次,音乐出来时,苏慕斯逐渐忘却了紧张,进入了状态。 许风川目不转睛盯着苏慕斯,她闭着眼睛,偶尔随着节奏微微晃动,手指不自觉地跟着节拍摆动,她是真的陶醉其中。 耳机里传来她的声音,清爽,如早晨的山间清泉。 这是他从业这么多年来听到的最好的声音,他脑海里蓦地浮现一句话:天使吻过的喉咙。 一曲唱完,她打开收音室的门出来,打算听许风川提意见,或者说,喷她…… 上次被批得狗血淋头,那狗血的味道苏慕斯还记得清清楚楚,至今心有余悸。 许风川见苏慕斯还站着,指了指角落:“那边有椅子,可以搬过来坐。” 墙边靠着几只椅子。 苏慕斯简直是受宠若惊,屁颠屁颠搬了椅子,丝毫不客气地放到他身边,凑到音响前等他指导。 许风川目光落在MIDI键盘上,不语,似乎在沉思。 半晌,许风川才悠悠开口:“这首,还行。” 他的助理默默倒了两杯热水端上来。跟了许风川那么多年,他清楚地知道,许风川对音乐高标准、严要求,业内很少有人能达到他严苛的标准。这个所谓的还行,其实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苏慕斯心吊到嗓子眼,直到他慢悠悠说完,才落回原位。紧张过后,欣喜慢慢涌上来:“这首可以用吗?” 许风川:“勉强能入耳,你自己写的?” “是,写了好几天。” “学过钢琴?” “我主修乐器就是钢琴。” 许风川若有所思,他听得出这钢琴演奏的功底很扎实。集创作和演唱于一身,倒是个难得一见的创作型歌手。他不禁对苏慕斯多了几分欣赏。 “有些地方要改一下。”许风川调出音轨,“这句的和弦可以调整一下。” 苏慕斯听得很认真,从曲子的某小节的修改,到某句和弦的讨论,许风川都讲得鞭辟入里。 随后,许风川开始讲她唱歌的问题:“这一段情感处理有些偏差。” …… 沉迷其中,苏慕斯一点也没察觉到时间的流逝。直到讲完,发现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 许风川看了一下时间,也讲的差不多了。 他看苏慕斯一点也没有不耐的表情,好感度又上升了些。现在的艺人都很浮躁,很少有像她一样能沉下心来做音乐的了,他顿时有些惜才之意,多了句嘴:“做音乐就像雕刻璞玉,要一遍一遍打磨,精益求精。懂吗?” 苏慕斯点头,诚恳地说:“我明白。”这两个小时下来,她了解到许风川在音乐上的造诣远比以前教她的大学教授们都高出许多,她心服口服。 过几天她们的歌就要上会,音乐制作部和公关部的领导都要听一下这期要发的歌,考量一下质量。 “去找间录音室,重新录,记得叫上配唱制作人和录音师。” “我没有……” 许风川抬眼,有些意外,据他所知,李锦曼已经配备了包括录音师、配唱制作人、和声编写和个人混音师的幕后团队了。都是一个节目出来的,区别这么大吗? 许风川略一思索,懒懒地靠到椅背上,大方慷慨:“我的人借你。” 这意思就是她歌曲的后期他承包了!苏慕斯的心情简直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了。 要知道许风川是金牌制作人,他的音乐团队就是业内实力顶尖的团队。公司请他给她们当制作人,也就是帮忙把关一下,后期的混音等工作公司会另外安排,是不需要他的人亲自做的。 现在他肯把自己的人借给她,是对她另一种意义上的肯定。 苏慕斯深深地看着他,真心实意地:“谢谢。” **** 月明星稀,天色漆黑。 黑色宾利以最高限速的速度疾驰在路上。 后座的男人闭着眼睛靠在椅背。短短几天时间他跑到了国内最北边的城市考察,结束后又马不停蹄转机到沿海的旅游城市接待远道而来的外国商务团,这个商务团接下来要和那边的分公司签一笔大单,为表重视,曲朝越亲自接待陪同了一整天。 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过,现在又急匆匆赶回来,就算是铁人也会觉得累。 杨志透过后视镜看到曲朝越疲惫的神色,请示道:“曲总,已经下高速了,是回临海别墅吗?” 曲氏集团的市值增速最近有所放缓,而几个主要竞争对手集团势头却很凶猛,隐隐有逼近之势。以曲总在商业上的野心,接下来恐怕还有几场硬仗要打。 杨志想,曲总连轴转这么多天,是该回去养精蓄锐一番了。 前方信号灯变红,车子停下。 曲朝越睁眼,视线落到车外。下了高速,马路便热闹起来,熙熙攘攘之声涌入车内。 人行道上有小姑娘,扎着丸子头,头上戴着毛绒绒的耳套,蹦蹦跳跳地跑过去。青春又有活力,不知怎的,透过她,曲朝越看到的却是另一个大雪中小心翼翼缓慢前行的身影。 他忽然问:“她在哪?” 不需要指名道姓,杨志知道是谁。 “据说前几天都在家里,好像在忙音乐上的事。今天的行程羽彤还没汇报,我问一下。” 杨志噼里啪啦敲了几下手机,得到回复后转达:“羽彤说,太太今天去了辰娱,现在还在辰娱大楼。” 曲朝越双腿交叠,手指在腿上敲了敲,忽然问:“鸿畅接下来的庆典,辰娱策划得怎么样了?” 鸿畅是曲氏集团旗下的房地产公司,在城西有一块住宅用地已经建成,准备开始预售。这个庆典就是用来炒热气氛为预售做准备的。这个庆典辰娱是协办方。 虽然不明白曲总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件事,杨志还是麻利地汇报:“策划部正在做,时间比较紧,这几天都在加班赶工。” 曲朝越“嗯”了一声,不假思索地吩咐:“去辰娱看看。” 信号灯由红转绿,黑色宾利驶入路口,左转掉头,开往去辰娱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排版。 高亮:今天不更,周六日两天都更四千多字肥章补。请小可爱们见谅~ 第18章 晚上,商业街人头攒动,路边的小摊门庭若市。 一股香味从窗外飘进来,微甜,是烤红薯的味道。 曲朝越侧目,烤红薯的摊贩是个中年人,他动作熟练地将红薯装到袋子里递给顾客。 曲朝越:“停车。” 司机靠边停下,杨志注意到曲朝越的目光停留之处,他询问:“曲总,我下去买?” 曲朝越长腿一迈,下了车:“不用。” 他自己亲自去买。 许是这家的红薯比较好吃,小摊前围着许多人,有的人往前挤,不经意擦碰到他的手,他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默默地往旁边走了几步。 别的小年轻一挤上来就跟老板要红薯,扫码付款一气呵成。一波接一波。曲朝越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颇有些不习惯。他自小受精英教育,吃定制三餐,唯一一次路边摊体验是苏慕wedfrtyukk;斯带他去的,实在没有经验,只能傻站在一旁。 过了好一会儿,摊主才注意到他。摊主一下就看出曲朝越的处境,主动问他:“你要几个红薯?” 曲朝越想了想,要了四个。 “好勒。不好意思啊,我们这人手不足,让你等久了。”摊主装了红薯给他,特意挑了四个大个的,还冒着烟。 曲朝越扫码付款,摊主麻利地给下一位顾客装红薯,边热情地招呼曲朝越:“你是第一次来买吧。我们家红薯二十年老招牌了,香甜软糯,吃过的都说好吃,回头客多着呢。你吃过了保准还想吃。” 跟摊主热情似火的态度相比,曲朝越就显得很冷淡,笑都没给一个,微微颔首,提着红薯就走了。 店主觉得他大概是等久了有些脾气,倒也不在意,还招呼他下次再来。 曲朝越想到摊前人山人海的画面,在心里回答:不会有下次了。 车辆再次行驶在路上。霓虹闪烁,车载电台播着晚间新闻,车内弥漫着烤红薯的香气,跟多年前记忆里的味道不谋而合地相似。 他本不是个喜欢回忆过去的人,唯有关于九岁那年的事情,总在不经意间想起,或者梦到。 曲家和冯家是世交,他父亲曲德明和同辈的冯鸿博由于生意合作,走得很近。九岁那年,父母因为公事要去国外一段时间,恰逢那时候爷爷身体出了点问题,住了院,考虑到他和冯千柔差不多年纪,父亲便让他暂时在冯家住几天。 那个所谓的“几天”,持续了一个多月。 他自小心智比较成熟,在同龄人还沉浸在捉迷藏跳飞机的小游戏时,他已经将初中的教学课本都自学完了。在长辈眼里,他是难得一见的天才。 但在同龄人眼里,他就是格格不入的怪胎。 在冯家的那段时间,由于他沉默寡言,不爱参与冯千柔他们那群小孩子的小游戏,被他们排斥在外。 他也不在意,一个人在冯家的后花园看书,一坐就是一整天。一开始冯家长辈怕他孤单,会主动和他说话,问他要不要出去逛逛。但见他天性寡淡,不爱搭理人,也就随他去了。 冯家的后花园便默认成了曲朝越的私人领地,非必要不踏足,不打扰他。 日照正好,他一个人坐在石桌前,阳光在书页投下斑驳的树影,也在他侧脸塑上金边。 和光同尘,此间少年。苏慕斯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当时仅六岁的她描述不出那副画面,但却莫名地喜欢画面中心的这个小哥哥。 “哥哥,你在做什么?”苏慕斯比桌子矮,踮着脚想看看是什么东西能引得小哥哥如此专注,却因为身高始终看不到那东西的真面目。 清净被打破,曲朝越低头,就看到扒拉在桌沿的小不点。有点肉嘟嘟的脸,清澈明亮的眸子,像个小团子,可爱至极。 但可爱有什么用?小姑娘出尘卓越的颜值并不能抢走曲朝越对阅读的兴趣,他继续看书,翻了一页。 苏慕斯见小哥哥不理睬自己,又问他:“哥哥,你怎么一个人?你是在玩躲猫猫吗?”她刚才在前院看到别的小朋友了,他们在玩躲猫猫。 曲朝越心想:躲猫猫?那种幼稚的游戏他从不参与。 苏慕斯想看看桌上究竟是什么,小短腿一蹬,使劲跳了一下。 她是跳起来看到了桌上的东西,是书。但也仅仅是一下,她就落回原位,还因为身上的衣服太厚,平衡不了身体而踉跄了一下。 小团子忽然蹦起来,曲朝越有被惊到,看她要往后倒,不自觉伸手扶了一把,帮她稳住。 他以为差点摔倒她会害怕,没想到她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得意洋洋:“我看到了书。哥哥在看书。” “……”无聊。曲朝越默默收回手,按着书页,并警告她,“别跳了。” 苏慕斯稍微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接下来,曲朝越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想不开搭理了她一下,这简直是个喇叭精,不断在他耳边叽叽喳喳—— “你一个人不无聊吗?” “哥哥,你和我玩吗?” “哥哥,你理理我。” “……”曲朝越的书一页都没翻,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苏慕斯摇了摇他的手臂:“哥哥,你没听见吗?” 曲朝越忍无可忍:“别吵,我要看书。” 苏慕斯一怔,挂在他手臂的小胖手灰溜溜地放下去。 总算安静了。曲朝越深呼一口气,视线落在书页上,很快投入到书本里。 树影摇晃,阳光照射的角度渐渐随着时间变化,直到云朵盖住了太阳。不知不觉过了一下午。 曲朝越将书本合上,稍微放松一直紧绷的身体,转头就看到蹲在一旁玩泥巴的小团子。 她还在啊?他以为她早就跑去别的地方玩了。 苏慕斯见他在看自己,立刻迈着小短腿跑过来:“哥哥,你书看完了吗?” 曲朝越不置一词。 苏慕斯一点没察觉到他冷淡的态度,从怀里掏出一朵小红花:“哥哥,给你。” 她的脸上沾了灰,小手也沾了泥巴。小红花却被保护得很好,一尘不染,只是在怀里被压扁了…… 曲朝越看着她举到跟前的花,犹豫要不要接,虽然她的花没有沾到泥,但看样子就是在院子里随便摘的,不知道干不干净。 苏慕斯又把花往前递了一寸:“老师说,小朋友表现好就要奖励小红花。这是奖励哥哥的小红花,哥哥很棒。” 她觉得哥哥一直在看书,就是在学习,认真的小朋友都要奖励小红花。 对上这样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曲朝越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迟疑片刻,还是伸手接过她的花,想了想,夹在书页里当书签。 “你叫什么名字?”曲朝越问。 “我叫苏慕斯。慕斯蛋糕的慕斯。哥哥你喜欢吃慕斯蛋糕吗?” “不。”他不喜欢吃甜。 “这样呀,我超喜欢的。”苏慕斯笑着,眼睛弯成月牙。 后来,苏慕斯经常来找他,每次不是给他带糖果,就是给他带她的一些小玩具。 其实他不吃糖,对玩具也没兴趣。 每次到最后都是苏慕斯自己把糖果吃掉,自己在一边玩玩具。 他看书,她就在一边安静地自己玩。只在他中途休息或者结束的时候,她才凑过来和他说话,还是聒噪得像只喇叭精,把她的各种事情说给他听。 他始终想不明白,怎么她总有那么多话讲? 后来,他的目光总不自觉地停在她身上,而且时间越来越长,逐渐从看书变成了看她。 他发现,看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玩泥巴,也挺有趣。 书本的书签也多了起来,她每次都摘一朵小红花奖励他。很快,他的书除了墨香,还多了清新的花香。 某一天,曲朝越注意到她玩的时候特别心不在焉,经常偷偷瞄他,特别反常。 第N次被偷喵后,曲朝越一把合上书。 像按了开关一样,苏慕斯一下子弹跳起来:“小哥哥!你看完了?”今天这么早呀? 曲朝越瞥她:“嗯。”其实没看完,只是想看看她到底要玩什么把戏。 苏慕斯把小红花递给他,曲朝越接过,驾轻就熟地夹在书里。 “小哥哥,我们今天出去玩吧。” 不等曲朝越说话,她主动拉起他的手:“走,我带你去。” 曲朝越并不习惯这种亲昵的接触,下意识想甩开。他的手冻得冰凉,蓦地被她稚嫩的手心一握。她大概是一直在阳光下跑来跑去,软软的手心很温暖。 忽然就不想放开了。 算了,看在她这么多天都安分地不打扰他的份上,随她去吧。 两个小孩穿过庭院,出了大门,去了附近的儿童公园。 公园里很多小孩子在玩旋转木马,欢声笑语充斥。气氛影响,苏慕斯也跟着笑起来。 曲朝越只觉得有点吵,那些游乐设施他可不玩,幼稚! 但很快他发现他想错了,苏慕斯拉着他,路过旋转木马时头也不转,径直越过。 她带他来到一家红薯摊前,摊前的热气暖烘烘,红薯很香。 “妈妈说红薯是粗粮,小朋友要多吃烤红薯,吃了会健康。” 曲朝越视线落在小摊前的招牌:红薯五块一个,八块两个。 苏慕斯从口袋里扒拉出皱巴巴的零钱:“小哥哥,我请你吃,我有钱。”是攒的零花钱呢。 曲朝越沉默着,其实他不是很想吃,路边的东西看起来就不干净…… 正在这时,有个小孩跑过来,手上拿着兔耳朵气球。 地面不平,他忽然踢到了什么,啪叽一下摔倒了,气球磕到地上的石子,啪地一下破了。 他正倒在她们身旁,气球爆破声吓得苏慕斯一抖。 曲朝越反射性握紧她的手。 “呜哇,我的气球,哇呜呜呜……”小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上去凄惨急了。 苏慕斯看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手足无措地看向曲朝越寻求帮助。 曲朝越木着一张脸,只觉得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对此漠不关心。 耳边的小孩哭声非常嘹亮,苏慕斯想了想,松开曲朝越的手,伸进口袋拿出零钱递给他:“呐,弟弟,钱给你,再买一个就好了。” 曲朝越看着空落落的手,脸上终于有了些微的表情,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屁孩非常不顺眼。 小孩抽泣着接过了钱。 “不哭了啊。”苏慕斯拍了拍他的背。 其实她比他大不了多少,但自觉要拿出姐姐的样子。 小孩手上拿着钱,向卖气球的商贩跑去。 苏慕斯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的背影,其实不舍的是自己的钱…… 算了,谁让她是大姐姐呢! 苏慕斯双手捏着衣服,垂着头:“小哥哥,对不起,不能请你吃烤红薯了。” 她看起来很愧疚,鬼使神差地,曲朝越拍了拍她的头:“没关系。”反正他也不想吃……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等明天,明天我再来请你吃烤红薯。” “……”明天还吃?曲朝越感觉自己被烤红薯扼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怕他不信,苏慕斯急急地说:“ 是真的,明天我找爸爸拿钱,就有钱请哥哥吃红薯了。” 看着她期待地等他回答的样子,曲朝越沉默半晌,还是点头:“好。” 两人又溜回了冯家后院。天色已晚,苏慕斯要走了,不然爸爸该找她了。 临走前,她像个老婆子一样叮嘱他:“小哥哥,明天我请你吃烤红薯哦,你要等我。” 曲朝越忽然想起,她一直叫自己哥哥,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曲朝越。” “咦?” “我叫曲朝越。”六岁的小屁孩记性不好,他难得地体贴起来,重复了一遍。 苏慕斯郑重地点头:“小哥哥叫曲朝越,我记住了。” 第二天一早,曲朝越就去了后花园。直到午后,她也没有来,曲朝越猜她是睡过头了。 …… 夕阳西下,光线不再适合看书了。她还是没来。 暮去朝来,直到他被父母接走那天,他都没再遇见过她。 离开冯家那天,曲朝越盯着她常蹲着玩的角落看了好一会儿,心里终于确信:这个小骗子,她食言了。 “曲总,到了。” 杨志的声音将曲朝越拉回现实。 目光重新聚焦,四周空旷寂静,原来是已经到了辰娱的地下车库。这个点,车库已经没几辆车了,大家都走了。 杨志帮他开车门,曲朝越大步一迈,走向专用电梯。 电梯门擦得锃亮,电梯内的电视广告正播到辰娱前段时间的歌手访谈。苏慕斯坐在那,贴身裙子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 主持人问道:“你年纪轻轻就从一流的音乐学府进修归来,一回国就在比赛中脱颖而出,可以说是顺风顺水了。不知道你的人生中有没有什么缺憾呢?” “有个最大的缺憾,就是小时候和最重要的人分别了,那时候不懂事,以为只是普通的分别,第二天还会再见,所以用很稀松平常的态度去面对。没想到后来是后会无期。” 曲朝越闻言,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最重要的人?他微不可察地勾起嘴角。 苏慕斯:“现在想起来就是很后悔,为什么当时告别的时候没有更用力一点,这样也许会记得更深刻一些。” 还知道后悔,也不枉他当初等了她那么多天。曲朝越听着心里舒服多了。 主持人问:“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是我妈妈。” “叮~”电梯到了。 曲·自作多情·朝越迈出电梯,步伐果断,脸有点黑。 作者有话要说:告别的时候要用力一点——引自《后会无期》 第19章 许风川的配唱制作人和录音师跟了她一天,在他们的指导下,苏慕斯才真正理解许风川所谓的“精益求精”是什么意思。 有时候她什么都没察觉出来,他们却能敏锐地抓出她某个句子里面咬字的瑕疵,探讨指导,再重录。有时候一句歌词的情绪把握不到位就要录十几遍。 这样录出来的歌确实比她自己一个人唱的质量好很多,但这样做的工作量很大,且费心费力,加之苏慕斯和他们也是第一次合作,需要磨合,一天下来只录好了两节。 慢工出细活,苏慕斯也不着急。 录到晚上时,苏慕斯感到嗓子眼痒,咳了两声。 录音师斟酌了片刻,让她休息,明天再录。 接下来要录曲子的高音部分。而人的嗓音最佳状态时间段是下午2-5点之间,现在已经错过这个时间段了,况且她已经录了一天了,该让嗓子休息一下了。 苏慕斯没有意见。 送走制作人和录音师后,苏慕斯让羽彤也先回去。 录音室只剩她一个人了。她坐到监听室里,打算再听一听今天录好的曲子。 她放了扬声,悠扬的音乐在空荡荡的录音室里回荡,夹着一丝不合时宜的味道。 这地方只有各种设备和电线,难道是电线烧了?苏慕斯低头看了看电线,同时使劲吸了吸鼻子,大脑接收味蕾传来的讯息,又回传出结论来:是烤红薯的味道呢。 等等,烤红薯?电线还能烧出烤红薯的味道? 苏慕斯腾地站起来,转身。 三天未见的曲朝越此时正站在门口,一手插兜,另一只手提着袋子。烤红薯的味道正是来自于此。 曲朝越去策划部视察了一圈后,就让杨志先回去,自己过来了。 他在这站了许久了,只是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发现。 急切地赶回来,但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忽然不知道说什么,索性静静地看她。 苏慕斯小跑过来,视线在他提的袋子上短暂停留,又抬头看他:“曲朝越?你怎么来了?” 她笑嘻嘻地,仿佛已经忘了上次发生的不愉快。 离婚协议的事还梗在心头,曲朝越心里始终有一根刺。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这样笑脸相迎,等于伸过来一个台阶。 曲朝越不想和她僵着,决定顺着台阶下。 他是来找她的。话欲说出口,又想到她那天提出要多签几份离婚协议的时候也是这样笑,心里那根刺又开始作祟。话到嘴边变成了:“过来视察慰问。” 苏慕斯疑惑:“这么晚视察?还有人在吗?” 曲朝越早就想好答案,对答如流:“嗯,策划部。” 策划部在楼下,苏慕斯去吃晚饭的时候还遇到过策划部负责这个项目的人,听他们唠嗑,知道最近集团另一家公司有个庆典要交给辰娱办,时间紧任务重,已经加班了好几个通宵。 好在辰娱的薪资是业内最高水平,大家虽然有些怨言,却也干劲十足。曲朝越作为领导,大概是来给员工慰问鼓劲的。 苏慕斯想着,视线落到他手上的袋子,笑容更甚了:“你真是个好老板。大晚上能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 见她如此直白地表达赞赏和高兴,曲朝越心里的抑郁一扫而光,一手握拳轻咳一声掩饰笑意:“谬赞了。” 苏慕斯眼睛亮晶晶的:“你手里提的是什么?” 曲朝越正在思考怎么回答。他不善言辞,还没想好用什么语言把“自己特意买的”这份心意表达出来。 她迫不及待地说:“是烤红薯吧,这个味我最熟了,绝不会认错。”苏慕斯眨了眨眼睛,视线没离开过红薯。 曲朝越注视着她的笑容,她笑得如此灿烂耀眼。 他忽然有个猜测:“笑得这么开心,是因为看到了红薯?” 苏慕斯的回答验证了他的猜测:“是呀,我最喜欢红薯了,忙到现在刚好饿了!” 敢情笑容是给红薯的,不是给他的。 曲朝越暗嘲自己又自作多情了,把这袋红薯丢到她怀里:“拿去。” “哎?都给我吗?这怎么好意思?”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脸上却笑得跟朵花似的。 曲朝越一想到自己还比不上路边五块一个的红薯,一股郁气直逼上来。 苏慕斯已经坐下囫囵吃了起来,唯爱与美食不可辜负,她已经注定不会有爱了,那就更加不能辜负嘴边的美食了! 曲朝越在苏慕斯身边坐下,他知道她的食量,一个红薯肯定不够。尽管面色不虞,他还是从袋子里又拿了一个番薯出来,帮她掰开,又剥了皮。 等她吃完第二个红薯,曲朝越才问:“还要吗?” 苏慕斯摸了摸肚皮,似乎比平时更涨了些:“还想吃,但吃不下了。” “想吃明天再买。”他完全忘了自己刚刚立过不会再去买的flag。 她说不吃了,曲朝越才掰开第三个红薯,试了一口。 苏慕斯托着下巴,这下轮到她看他吃了:“好吃吗?”她跟他分享了最喜欢的东西,特别想得到认同。 如果苏慕斯了解曲朝越,她就不会问这个问题了,答案显而易见。 曲朝越不喜欢甜的东西,红薯香甜软糯,不是他的口味。 曲朝越举着咬了一口的红薯,犹豫着要不要丢掉。抬眸正对上苏慕斯期待的表情,鬼使神差地又咬了一口。 苏慕斯觉得他是用行动来回答她了,眼睛笑成月牙,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事。 “小时候别的小孩都喜欢吃糖,但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喜欢吃红薯。我家附近有个小摊,每天下午就烤红薯,可香了。我妈说红薯营养好,多吃红薯才会健康,我就把烤红薯当作我的零食,经常去买 。” “我现在长得健健康康又高又瘦,还这么好看,都是我妈的功劳。”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和我爸无关,我爸顶多起了个拖后腿的作用。” 曲朝越视线从她的脸落到她修长的天鹅颈和线条明显的锁骨上,好看是好看,但瘦了点。 听到她对父母的评价如此天差地别,曲朝越一点也不奇怪。他知道苏慕斯和她父亲关系很不好。 可能是红薯的味道勾起了小时候的回忆,关于她父亲的事她一句都不想多提,却说了很多小时候的事,大多数关于她的妈妈。 如果是以前,曲朝越从来无法想象自己坐在这吃着路边摊食物听别人讲故事的画面。他对自己的人生尚且觉得无趣,更没有兴趣倾听别人的人生。 但现在他却听得津津有味,甚至能忍着胃里的恶心感把红薯吃完。 还未等他将剩下的薯皮丢掉,苏慕斯又递过来一个:“给。” “……”曲朝越感觉到胃部的强烈抗议。 苏慕斯径直取过他手里的薯皮,把剥好的最后一个红薯放到他手里:“剥好的,趁热吃。” 她亲手剥的。这个认识令他成功无视身体器官的强烈阻止,将吃光红薯这项任务进行到底。 “这个红薯的味道和小时候吃的一模一样,让我想起了好多小时候的事情。我依稀记得小时候还带一个小哥哥去买过。” 曲朝越一顿,她还记得? “那个小哥哥很喜欢看书。我每次找他玩他都不爱搭理我,用现在的话说,就是高冷!”想到自己以前总是热脸贴冷屁股,苏慕斯忽然为小时候的自己忿忿不平。 “他不理你,你为什么还要找他玩?” 苏慕斯不假思索:“因为好看啊,他长得好看。”她从小的时候就是颜狗了。 “不过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么多年没见,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曲朝越不动声色地问:“你记得他的名字吗?” 苏慕斯摇头:“六岁那年发生的事了,怎么可能记得。而且他好像从来就没告诉过我他叫什么。” 曲朝越动作一顿,他说过,可她没有记住。这个骗子,连他的名字都没记住。 手里的番薯忽然更加难以入口了,好腻。 *** 录音师一声“过了”,结束了苏慕斯为期三天的录歌阶段。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后期了。苏慕斯轻吁一口气,这些天紧绷着神经,一松懈下来疲惫感顿时涌了上来。 这两天有赖于录音师和配唱制作人的指导,苏慕斯真心实意地谢过他们,帮他们点了下午茶,又提着多点的一杯奶茶去练习室。这是给贺芸点的,这么多天没见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上次通话听她提到辰娱接下来有个造星计划,通过考核的可以获得公司提供的出道机会,她最近应该在加紧训练吧。 练习室的门开着,苏慕斯用手指在门上敲了敲。透过镜子,贺芸看到苏慕斯朝自己晃了晃奶茶。 贺芸收起练舞的动作,笑着:“这杯五百大卡的奶茶下去,我两个小时的慢跑全白费了。” 话虽这么说,她接奶茶的动作可没半分犹豫。 苏慕斯作势往回缩:“那就别喝了,我帮你喝吧。” “不用,我自己来!大不了我多跑两小时!”贺芸插入吸管,吸了一口,含着珍珠,“嗯,是我喜欢的口味。” 两人席地而坐。都说女人的友情,始于有共同讨厌的人,而一起吐槽这个人,能让女人的友情突飞猛进。苏慕斯和贺芸在一起时,话题一般离不开两人最讨厌的人——李锦曼。 “你知道下个月鸿畅公司要办庆典吗?那个庆典活动居然邀请了李锦曼去!”贺芸嚼着珍珠,咬字不清,却在“李锦曼”三个字上咬牙切齿地清晰。 鸿畅是曲氏集团旗下的房地产公司,在城西有一块住宅用地已经建成,准备开始预售。这个庆典就是用来炒热气氛为预售做准备的。 这个庆典,辰娱是协办方。鸿畅在房地产行业是龙头地位,资金雄厚,楼盘一出售都是很快售空。去年鸿畅公司的业务量占了曲氏集团总业务的五分之一,可谓举足轻重。 按道理能上这个活动的都是有名有姓的一二线明星歌手,她们这些刚出道的小透明是没资格去的。 苏慕斯正疑惑辰娱选人上庆典的标准是什么,贺芸说:“本来邀请谁是策划部那边安排的,名单都定好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上层的领导忽然插了一手,硬是把李锦曼插了进去。” 策划部的领导也是中层级别了,谁有这么大本事?苏慕斯问出疑惑:“哪个领导?” 贺芸看了看四周,确定没其他人,用口型比了个“余”。 总经理室的余总,她们那个选秀歌手项目的主要负责人。联想起之前茶水间别人无意透露出来的信息,李锦曼应该是在选秀开始时就已经搭上了余总这条线。 同样是选秀出道的,一个已经接商演了,另一个还在坐冷板凳,难道有没有后台的差别真的就这么大吗? 沉浸在巨大的失落中,贺芸后面说什么苏慕斯都没注意听。 直到走出练习室,苏慕斯还是走神状态。 不经意和别人撞了个正着,对方手里的文件夹掉到了地上。 撞击令苏慕斯回了神:“青姐?” 青姐没急着捡东西:“怎么恍恍惚惚的,没睡好?” 苏慕斯勉强扯出笑:“有点累。”说着蹲下想帮她把东西捡起来。 她从摊开的文件中看到李锦曼的名字,情不自禁多看了两眼,是她和鸿畅签的商演合同。苏慕斯动作一顿,半晌才把文件捡起来。 对上青姐略带担忧的眼神,苏慕斯为自己的走神找了个蹩脚的借口:“有点低血糖。” 青姐看了她两眼,确定没什么大问题,才说:“对了,刚好要找你,锦曼接了一个商演,这个活动主办方刚好是集团旗下的另一家公司,公司的意思是要协助宣传。刚好你和锦曼一个节目出来的,趁节目热度未消,你们都帮忙转一下锦曼的微博。” 苏慕斯没有接茬。青姐见她犹豫,以为她是有些心理失衡,解释道:“这次名额有限,你们两个我都争取过名额,但当时被回绝了。也不知怎的后来又联系我说锦曼被选上了,这可能是策划部那边综合考量过的。你别难过,下次还有机会。” 苏慕斯相信青姐这么说就是真的努力过,但无能为力。是啊,谁会邀请一个没有代表作的新人商业演出呢? 考虑到青姐也是在尽带好手下艺人的职责,苏慕斯勉强把对李锦曼的成见抛开,找到她说到要上鸿畅·星光盛典活动的微博,转发,附上“恭喜”二字。 李锦曼这条微博挺长,发表了许多感想,苏慕斯没有细看,也没注意到李锦曼说要在庆典上唱自己的原创歌曲。 作者有话要说:曲·自作多情·朝越:我是她最重要的人?(暗自窃喜) 苏·金鱼记忆·慕斯:多年不见,不记得,忘了。(冷漠.jpg) 第20章 苏慕斯出了辰娱大楼后,一眼看到停在马路对面的灰色克莱斯勒大捷龙,脑海里蓦地冒出一个想法: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会塞牙缝。 街上车水马龙,或许车里的人没看到自己。苏慕斯抱着这种侥幸的想法,缩了缩脖子,企图混在人群里离开。 只是她没走几步,就被人挡住了去路—— “小姐,车在这边。”她爸的司机,人高马大,一手拦着她,一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苏慕斯“嘁”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被请上车,不出意外地看到她爸坐在后座,座位上还放着他的公文包。 这个时间点不上不下,一看就是刚刚出去办完公事,路过辰娱,想起自己还有个女儿便召见一番。 苏慕斯想到这,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苏宏茂看着自己的女儿,算一算,他已经两年多没见过自己女儿了。 她的微信朋友圈对他一直是屏蔽状态,以前因为她妈的事,虽然她对他避之不及,但毕竟在国内,偶尔还能找理由见一见,念及旧情她还是肯陪他坐一会。 可自从两年前他一意孤行逼她相亲之后,她似乎被逼急了,再也不肯见他。他知道她逢年过节会回国来,见见老辈,甚至还会去一下曲家探望曲老和曲德明夫妇,却未曾回苏家一趟。 她远在海外,他无从打探她的消息,她似乎有意和他划清界限,连学费和生活费都没向他要过一分。一个小姑娘,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域他乡是怎么熬过来的,他已无从问起。 回想起来,这些年他忙于经商,很少顾及到慕斯。等到幡然醒悟,他在慕斯的成长中已经变得可有可无。 想到自己为孩子人生中的缺位,苏宏茂眼里浮起一丝愧疚,动了动嘴唇,想问问她在国外过得好吗,转念一想,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再问根本没有意义,于是话到嘴边变成:“慕慕,最近好吗?” 这个称呼令苏慕斯不自觉皱了皱眉:“别这么叫我。”太亲昵了,只有她最亲近的人能这么叫她。苏宏茂这么叫,让她觉得反感。 苏宏茂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眼里闪过一丝悲痛。 苏慕斯没有察觉,不耐地:“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你。” 苏慕斯讥讽:“苏总日理万机,居然有时间来看我?” “最近是淡季,也没那么忙。”苏宏茂呵呵笑,试图缓和气氛,“就是工作再忙,也得挤时间陪陪自己女儿,你说是不是?”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苏慕斯想也不想,一句话顶回去。 苏宏茂笑容一僵:“慕慕,以前是爸爸不好,公司刚起步,爸爸实在走不开……” 苏慕斯不耐地打断:“我不想听这些。”不想听他多年如一日的借口。 作为父亲,他根本不懂她。她对他的恨,从来不是因为他忙于工作而忽略了她,这个理由只会令她难过,却不至于到恨的程度。 真正的恨,是他以小时候不懂事的她为掩护,不知道偷偷和外面的心上人幽会了多少次。 一直以为是他的背叛令母亲心灰意冷,却不明白母亲为什么只带着哥哥走,丢下了她。 长大后回想起来,才忽然懂了:她也是伤害母亲的利刃,苏宏茂是侩子手,她就是刀。 她永远不会原谅苏宏茂,他不配。 苏慕斯越想越激动,眼里浮起红血丝。 她忽然意识到苏宏茂是直接来辰娱堵她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她回国后没回过曲家,参加的比赛虽然面向公众,但受众小,曝光不够,加上她爸这种年纪的人根本不关心娱乐圈的事,他是怎么知道她在辰娱的?是谁出卖了她? 苏宏茂支支吾吾,就是不肯说。 能让他这样回护的,只有一个人。那个在他的公司濒临破产之际,毫不犹豫给他注入八千万投资额的女婿曲朝越。 想到八千万投资,苏慕斯冷笑,这就是她的父亲,八千万就把自己女儿卖了。 一时间,她也分不清油然而生的气愤是对他,还是对现在不知身在何方的曲朝越。 苏慕斯把脸转向窗外,一点都不想多看他一眼:“没什么事的话我走了?” “慕慕,我订了清雅轩的位,你要是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 “我没空,还有,都让你别这么叫我了。”苏慕斯板着脸,想走。 苏宏茂急切地想挽留她:“慕慕,以前是我没能意识到父爱对一个孩子来说有多重要,对你亏欠了许多。现在爸爸老了,知道错了,你能原谅爸爸吗?” 苏慕斯手放在门把上,已经打开了锁,却迟迟没推开。她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但她的唇抿成直线。 半晌,才道:“你以为你欠我的,只是父爱吗?” 苏宏茂一愣,苏慕斯打开门下车,头也不回。 只是走在路上,眼前的景象慢慢就模糊了。 他根本不知错。他以为他亏欠她的只是父爱吗? 不,还有母爱。 *** 苏慕斯回到临海别墅后,情绪已经平复下来,脸上的泪被风干,没有痕迹。只是一看到曲朝越,她就想起他把她出卖给她爸的事。 曲朝越靠在沙发上看书,听到动静抬头:“回来了?” 苏慕斯冷着脸。 曲朝越没有接收到苏慕斯无声的抗议,合上书站起身:“回来得正好,可以开饭了。”从清雅轩请来的厨子刚刚做好一桌菜肴,最后一道菜刚端上来。 苏慕斯:“不用了。我不吃。” 曲朝越:“吃过了?” 苏慕斯:“没吃,但很饱。”被气饱了。 曲朝越按照常理推测:“中午吃撑了?还是吃下午茶了?” 苏慕斯语气有点冲:“你才吃撑了吧,你吃饱了撑着跟我爸说我的事?” 见她如此一反常态,曲朝越考量片刻,决定和盘托出:“去谈公事的时候碰上了,谈到你,就说了几句。” 曲朝越的性子苏慕斯早有耳闻,他不是话多的人。这个几句应该就真的是几句而已。但也足够苏宏茂知道她在辰娱了,只要上网一查,就什么都知道了。 苏慕斯明知道不是他的错,还是忍不住抱怨:“你明知道我和我爸关系不好,我不想见到他,你还和他说我的事?你知不知道他今天来辰娱堵我了。” 曲朝越解释:“他说想见你,我认为这个理由很合理。”毕竟苏宏茂和苏慕斯之间有割舍不断的血缘关系。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作主张?那是我的家事,不用你管!”见到苏宏茂的那一刻所有的委屈都涌上心头,数年来对母亲的思念疯狂发酵,那些负面情绪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曲朝越一怔,她认为这是她自己的家事,就是把他划在范围之外。 曲朝越眼神黯了下去:“我的初衷是缓和你们的关系。” 缓和关系?缓和不了了,她永远不会原谅他,妈妈也不会。 想到这,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又卷土重来,苏慕斯感到鼻子又有些酸楚了:“我不需要,不想和他和好,不想见到他,更不想当他女儿。” 她气势汹汹地说,说着说着却啜泣了起来。 气话一吐为快,说到不想当他女儿的时候却止不住的心痛,大概是违背了真正的心意吧。 曲朝越没想到女孩子前一秒还在吵闹,下一秒就能掉眼泪,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想止住她的眼泪,可他帮擦泪的速度比不过她掉眼泪的速度,泪珠一颗一颗滚下来,滴在他的手背,烫到心里。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但他很肯定,就是他错了。 她鼻尖哭得通红,曲朝越心口钝疼。 曲朝越轻柔地帮她擦泪,说:“不想见就不见,我以后不和他说了。” 他不知道怎么哄她,只能笨拙地一遍遍承诺,“不说了,不哭了好吗?” 他这样矜贵的人,被她不由分说一顿迁怒,还在耐着性子哄她。他得多委屈啊。苏慕斯意识到这一点,惭愧涌上心头,眼泪掉得更凶了。 曲朝越见过别人哄哭闹不止的小孩的样子,他试探着将苏慕斯揽进怀里,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她抵触。好在她只顾着发泄情绪,什么都没做。 成功将她圈在怀里,曲朝越学着别人哄小孩的动作,一遍一遍地摸着她的头:“不哭了,乖。” *** “不哭了,乖。”妈妈抚着她的头,一如既往的温柔。 许久不见了,她一点也没变老,还是慕斯心里最漂亮的女人。 苏慕斯醒来的时候是笑着的。因为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妈妈。 心情很好, 好心情在下楼见到曲朝越的那一刻达到峰值。 “早。”苏慕斯笑着打招呼。 “早。”曲朝越不动声色地打量她,眼皮还有点肿,昨晚还是哭了太久了。 杨志不知何时已经来了别墅,见到她点了个头:“太太早安。” 苏慕斯毫不吝啬地回了他一个笑:“早上有行程?” 杨志毫不避讳地将曲朝越的行程说给她听:“是,曲总要出席鸿畅的项目会议。” 苏慕斯“哦”了一声,坐到餐桌前。 曲朝越倒了杯热牛奶放在她面前,又递了个三明治给她。 苏慕斯接过:“谢谢。”礼尚往来地夹了个煎蛋给他。 两人心照不宣地没再提及昨晚的事,但关系似乎更近了一步,互动得很自然。 这些全部落在杨特助眼里,他欣慰一笑:历经多年,他家曲总卡住的追妻进度条总算加载出来了。 早餐还没吃完,手机铃声叮咚作响。 两人同款手机,默认铃声一模一样,苏慕斯原以为是曲朝越的工作电话,不做理睬,直到杨特助提醒,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响。 一看,陌生的电话。难道是推销广告或者诈骗电话? 苏慕斯迟疑地接起:“喂?” “苏慕斯?你在哪?” “你是……许风川?”许大制作居然会给自己打电话。太讶异,苏慕斯直接叫出了他的大名。 他似乎有很紧要的事情,无暇计较称呼的事:“现在立刻来辰娱七楼,二号会议室,立刻。” 苏慕斯听得出他态度很严肃,可以想象电话那头他凝重的表情。她不自觉捏紧了手机,能让许风川如此着急的,一定是很严重的事情。 苏慕斯腾地站起来,连早餐都顾不得吃完,拿起包就要走,她的车还没开回来,现在叫羽彤来接太费时间,不如自己打车。 曲朝越见她行色匆匆,问:“怎么回事?” “有点事,要去辰娱一趟。” 曲朝越用纸巾擦了擦手:“我送你。” 苏慕斯脚步一顿,他不是要去鸿畅吗? 看出她的疑惑,曲朝越边走边整理袖口:“先送你去辰娱,时间来得及。” 作者有话要说:纪念“朝朝暮暮”CP第一个真正意义的拥抱;如果我又来求收藏预收《樱桃十分甜》你们会觉得太频繁吗?好的我懂辽,我不说,我绝对不会说《樱桃十分甜》很甜求收藏的!(顶锅盖逃跑) 第21章 一路上苏慕斯整颗心就没静下来过,许风川找她无非就是和曲子有关的事,是曲子出问题了吗? 联想到许风川的语气,苏慕斯有种不祥的预感。 “太太,已经到了。” 经杨特助提醒,苏慕斯回神,发现已经到了辰娱地下车库。 苏慕斯下了车,想了想,回过头跟曲朝越诚恳地说:“谢谢。” 谢的不止今天他的帮忙,还有昨晚。 杨志看了看手表,时间有点紧,一会得开高速了。 他问:“曲总,走吗?” 曲朝越坐着纹丝不动,他没有发话,司机就不敢动。 苏慕斯正小跑到电梯间。曲朝越上次给她穿的白布鞋,穿了一次后就一直放在鞋架上没动过。 今天出门前她在高跟鞋和白布鞋之间犹豫片刻,选了后者,现在正好方便行动。她不得不承认,直男的审美虽然不能看,但有时候挺实用。 进了电梯,她发现曲朝越的车还没走,在电梯门合上之前朝他挥了挥手,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 直到电梯门关上,曲朝越才收回视线,今天的她活泼开朗,丝毫不见昨晚的半分脆弱。这样很好,还是笑容适合她。 至于那个引起她伤心的人,以后他不会再提,在老婆和老丈人之间,他的选择毫不犹豫。 在他沉默的时间里,杨志接了个电话,是鸿畅那边打来确认大老板行程的。 在对方问到他们到哪了时,向来能说会道的杨特助难得地沉默了,难道说他们根本还没出发吗…… 正斟酌措辞时,他接收到曲朝越询问的眼神,忙捂住手机话筒说:“曲总,是鸿畅秘书办的电话。” 曲朝越心领神会,正想吩咐司机出发,早上苏慕斯接电话时着急的样子浮现在脑海,他忽然改了主意:“会议推迟。” 随即推门,大步流星走向专用电梯。 *** 苏慕斯到了二号会议室,发现阵仗比她想象的还大,不仅许风川、青姐,李锦曼、宣传部和单曲发行方的人,连总经理室的余荣余总都在。 在她来之前,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她进来后,众人的目光便聚集在她身上,似乎等她很久了。 苏慕斯望向许风川,发现他沉着一张脸,严肃程度比她第一次见他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见她来了,许风川吩咐助理:“把李锦曼的歌放给她听。” 李锦曼?苏慕斯很快反应过来,李锦曼的单曲发行日子定得比她早,今天这个会议应该是用来讨论相关发行事宜的。只是李锦曼发歌,和她有什么关系? 苏慕斯一头雾水。 很快,她的疑惑在前奏放出来时转为震惊:这不是她作的《晨曦》吗? 随着歌曲的播放,苏慕斯的表情从震惊逐渐转为愤怒:李锦曼的歌怎么会和她创作的歌曲一模一样? 在歌曲播放的同时,许风川也在观察苏慕斯的表情。一开始听到李锦曼放的歌曲时,他非常愤怒。 李锦曼拿出来的歌曲,和苏慕斯当初发给他的一模一样,当时他发现了几个不足,指导苏慕斯做了修改,而现在放的这首还是最原始的版本,歌曲里的瑕疵还在。而李锦曼信誓旦旦表示这是她自己创作的。 正是因为这样,他更加分不清,她们两个是谁剽窃了对方的作品?是苏慕斯抄袭吗?一想到自己可能帮助一个抄袭者修改了抄袭来的作品,他就觉得恶心。 可现在看到苏慕斯的表情,不像装出来的,他又开始倾向于她是无辜的。 一曲终了,苏慕斯终于可以发问了:“这是怎么回事?”天知道刚才听的时候她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打断。 许风川:“我才想问你怎么回事,你们俩的歌怎么一样?”李锦曼不像苏慕斯那么死皮赖脸,一开始拿着公司给的demo唱给他听,被他骂了一顿后直接受不了,后来再也不来了。反正他只是个挂名制作人,细节的事情都不需要他过问,她不来求教他也乐得轻松。这也导致直到这次会议,他才听到李锦曼歌曲的最终成品,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立刻叫来苏慕斯当面对质。 在座其他人闻言哗然,他们原本不知道许风川为什么忽然要把苏慕斯叫来,等待的期间他也不做解释,导致整个会场气氛凝滞。直到现在他这话,是指她们俩要发行的单曲一样,这不就是说她们俩有人抄袭吗? 现在人民的版权意识日渐觉醒,抄袭人人喊打,这要是发行出去了,要是苏慕斯抄袭李锦曼还来得及挽回,万一是李锦曼抄了苏慕斯,这事可就大了。 意识到这点,发行方心有余悸。 苏慕斯皱眉:“这个答案,我想只有锦曼才能给吧。”说着望向李锦曼。 李锦曼其实有些慌了,她一直攀着余荣这层关系,他算是对她百依百顺,连当初决赛时暗箱操作让她获胜的事都在她软磨硬泡下应了下来。原本有他撑腰,她根本不怕比不过苏慕斯。但自从新老板来之后,余总也变得畏手畏脚了,不敢在这次单曲比拼上做手脚。 没办法,她只能靠自己。她在选demo的时候特意买通小陶,让苏慕斯错过了会议时间。剩下的几首demo音调太低,不适合苏慕斯的嗓音,她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没想到她的歌被许风川批得一无是处,气愤之余她发现苏慕斯晚上在录音室听曲子,她便趁她走开之际偷走了音轨。 按她的计划,她的发行日子比苏慕斯早,等她发行了曲子后苏慕斯发现也来不及了,到时候她只要一口咬定是她自己创作的,余总一定会站她这边,而辰娱为了大事化小肯定会保她。 只是她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许风川居然听过苏慕斯的歌。他那么恃才傲物的一个人,居然肯指点一个放他鸽子的人? 想到这,李锦曼打算先发制人,只是底气明显不足:“我能给什么?我应该问你才对吧,你为什么要抄袭我写的歌?” 苏慕斯气笑了:“你这是贼喊捉贼呢?,《晨曦》的曲子和词都是我亲自写的,每一个音符、每一个词都不假他人之手,我倒要问问你怎么从我这偷走的?不,确切的说,是剽窃,你是怎么剽窃了我的作品的?” 李锦曼:“你胡说,这歌明明是我写的。先拿出来的也是我,你问问大家,听过你的曲子吗?根本没有。今天是我的单曲发行筹备会,你闯进来说我的歌是你写的,你有什么证据?” 苏慕斯冷笑:“按你的说法,谁先拿出来的就是谁的?” 李锦曼嘴硬:“那当然了。” 她入套了,苏慕斯勾起嘴角:“这可是你说的。” 李锦曼见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一慌。 苏慕斯转向许风川:“许制作,在此之前,你已经听过我这首歌了吧。我不知道李锦曼有没有拿这首歌给你听过,但我敢肯定她拿来的时间没有我早。所以你能帮我做个人证吗?” 她不知道李锦曼是什么时候偷走的音轨,但她在唱给许风川听之前一直在别墅里练歌,别人没有机会接触到这首歌。如果要说哪个环节出了纰漏,那肯定是在许风川指导之后了。 许风川看着她,极其冷漠地:“我不能。” 苏慕斯一怔。 许风川一副公正无私的态度:“她没有拿给我听过,今天是我第一次听她的歌。但这不足以证明这首歌是你写的。毕竟,在你拿给我之前,到底是你们谁先写出了《晨曦》我并不知晓。” 如果李锦曼拿出来的是修改版的《晨曦》,许风川就能作证,毕竟那是他和苏慕斯一起改的作品。但初始版本的《晨曦》是谁的,仅凭现有的信息他无法下定论。 苏慕斯皱眉,刚才太气愤,她都没注意李锦曼拿出来的是未修改的《晨曦》,也不知道她怎么偷的,连剽窃都没剽到最终版。当然,这也导致了她现在如此被动的局面。 李锦曼料定苏慕斯拿不出证据,挺胸:“苏慕斯,不要胡搅蛮缠了,比赛我是第一,你是第二,你就算不服气也不用干出这种没品的事吧,这丢的可是辰娱的脸。” 她还敢说名次的事,苏慕斯握拳:“名次的事有没有猫腻你自己清楚。但一码归一码,你剽窃我作品的事是事实……” 在座的人倒吸一口冷气,比赛是辰娱的余总亲自把关的,历来这些选秀比赛都是有暗箱操作的,这已经是辰娱默认的潜规则了,她居然赤/裸裸地把它说出来。这不是打余总的脸吗? 李锦曼打断她的话:“决赛是我们余总亲自把关的,你这是实力比不过我,就开始质疑规则,质疑余总?” 苏慕斯眉头皱得更深了,她刚才气得有些口不择言,被李锦曼一番添油加醋后,她注意到余荣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 这个时候得罪余荣,对她而言会更不利。 果然,余总拍了桌子:“比赛输了就输了,但干出抄袭的事来,只会让人觉得你人品低劣,输不起。” 在座的都是人精,一听就听出了风向。余总这是倾向于李锦曼,话里意有所指啊。 苏慕斯指了指李锦曼:“余总,你这是直接站边她了吗?她一点证据都拿不出来,你不觉得你的站边太草率了吗?” 余荣环顾四周:“草率吗?我不觉得。从来只有差生抄优生的份,你们觉得会有第一名去抄第二名的事吗?” 被他扫到的人都不敢反驳,只附和—— “余总说的是。” “余总说得有道理。” “没错,说第二抄第一我信,哪有第一抄第二的理?” 青姐看着,干着急。但两个都是她带的艺人,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也没办法偏帮谁,是以保持沉默。 苏慕斯脸涨得通红,心脏跳得飞快,被气的。余荣颠倒黑白,这些旁观的人却是非不分。 苏慕斯声音气得发抖:“凡事要讲证据。余荣,你好歹是个上市公司总经理,说话不带脑子,空口鉴定我抄她,你的逻辑是死了吗?” 余荣当辰娱的总经理十几年了,只有他指着别人鼻子骂的份,哪有别人指着他骂的份? 他当即拍桌站起,手颤着指苏慕斯:“你们听听,说话蛮横无理,这种女人干出抄袭的事我也不奇怪!” 他的手都快戳到她脸上了,苏慕斯余光瞥到李锦曼小人得志的嘴脸,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苏慕斯,要忍住,不要被转移视线,当务之急是解决抄袭的事情! 又深吸了两口气,苏慕斯压抑着声音:“余总,刚才是我反应过激了,言辞不当,请你别计较。我忽然想到,我有办法能够证明《晨曦》是我亲自创作的。” 李锦曼的笑容倏地消失:“我的单曲马上要进入发行阶段了,时间紧迫,你不要再故意拖延时间了!耽误了时间,公司的损失你赔得起吗?”话是这么说,微微颤抖的声线却暴露了她内心的忐忑不安。 余荣还记恨苏慕斯刚才的无礼:“我不想听你说话,你给我出去。” 苏慕斯急急地说:“李锦曼不能发行这首歌。这是她抄袭的,发出去你们就不怕辰娱名誉受损吗?孰轻孰重余总你分不清吗?给我点时间,我能证明《晨曦》是我写的。” 她无意识地提高了分贝,余荣耳朵嗡嗡响,不耐烦地摆手。 李锦曼生怕她把证据拿出来,连忙上前把她往门边推搡:“余总都让你出去了,没听到吗?” 苏慕斯被推得踉跄。 正好此时门被推开,曲朝越刚要迈进会议室就看到一道纤细的背影往后倒,这身影十几分钟之前还和他坐在一起。 曲朝越来不及思索,下意识揽住她的腰,手上用力把她带到怀里。 第22章 苏慕斯以为自己会摔个四脚朝天, 心里把余荣和李锦曼的祖宗问候了百八十遍。 出乎意料的,她跌入了一个怀抱,温暖来自紧贴着背部的身躯, 也来自腰间的大手。 闻到熟悉的柠檬清香,苏慕斯心里隐隐有了猜测,抬头和接住自己的人正面对视:果然是曲朝越。 持续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有所松懈,额角的疼痛似乎有所缓解。苏慕斯分不清这种放松是因为他及时出现避免了她众目睽睽之下丢脸的窘状,还是因为他这个人本身。 成年男子的胸膛宽广, 将纤弱的少女揽在怀中绰绰有余。 手掌中的腰肢纤细得不盈一握, 曲朝越此刻却无半分旖旎的心思,苏慕斯微红的眼角清清楚楚落在他眼里,可以想象在他来之前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曲朝越心里产生难以抑制的怒气。 此情此景本可以引起八卦人士的无限遐思, 但本能的求生欲令在座的人完全失去了八卦的技能,因为从曲总紧绷的表情他们切身感到了盛大的怒意。 他们不禁正襟危坐,大气不敢出。 扶着苏慕斯站稳,曲朝越的怒气直接转化为凌厉的质问:“怎么回事?” 站在风暴中心,集中接收到了曲朝越凌厉眼神的李锦曼战战兢兢地:“曲总,我们就是在开会, 产生了点意见分歧,慕斯见自己的意见得不到认同, 当场闹了起来。这不是还在开会吗,就想请她先出去冷静冷静。” 李锦曼并不觉得曲朝越发怒是为了苏慕斯,曲氏集团的曲总从来矜贵自持,不近女色, 她将他发怒的理由归结于是苏慕斯冲撞了他。 这是把锅都推到她身上了,苏慕斯咬牙:“不是这样的。” 李锦曼不打算给她辩解的机会,又给她安了一项罪名:“余总本着大局为重的想法劝她先出去, 苏慕斯却恼羞成怒,不仅不听,还当众辱骂了余总。” “是吗?”曲朝越侧头问她。 不待苏慕斯回答,李锦曼又抢答道:“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余总也……” 曲朝越眼神一凛:“我问你了吗?” 李锦曼生生被凌厉的眼风逼退了两步,那一瞬她感到可怕,像被猛兽盯着。 杨特助拉开主位的皮椅,曲朝越坐下。底下这点小事本不需要他过问,但看他这样子就是要插手到底了。 众人暗道苏慕斯完了,尽管从客观角度上他们很同情苏慕斯遭受的不公对待,但他们人微言轻,在余总的威压下根本不敢多说什么,还不是余总和李锦曼说什么就是什么。 何况李锦曼的高明之处在于只挑对苏慕斯不利的说,对抄袭之事避而不谈。而她说的话,虽然细品有些不对味,但你又不能说她撒谎,那都是事实。 “你骂他了吗?”曲朝越看着苏慕斯,又问了一次。 苏慕斯坦言:“骂了。” 曲朝越:“怎么骂的?” 苏慕斯一愣,忽然从曲朝越眼神里接收到了某种信号,脱口而出:“我说‘余荣你说话不带脑子,空口鉴定我抄她,你的逻辑是死了吗?’” 她是看着余荣说的,这次提高了音量,把他又骂了一遍,心里畅快了许多。 众人憋笑。 又被骂了一遍的余荣:“……” 杨特助站到他身边,低声:“余总,曲总只是了解一下事情经过,您不介意吧?” 余荣敢怒不敢言:“不敢不敢。” 曲朝越干咳一声,掩饰嘴角若隐若现的笑意:“做属下就要尊重领导,你这样不行。” 话虽如此,他并没有批评苏慕斯的意思,话锋直接转到矛盾中心:“你们抄什么了?说清楚。” 轻描淡写,就把苏慕斯骂人的事揭过了。 众人只当他是注意力都在“抄”这一字上,忘了那茬。 “抄”这一字直接触动了李锦曼敏感的神经,她动了动嘴,又想抢答,刚才被盯着的颤栗感又冒了出来,她嗫嚅了一下,没抓住机会。 苏慕斯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给他听。 整个过程无人敢插话,他们谨记着李锦曼刚才受到的教训,就连余荣也只是抹了抹额上的汗,紧闭嘴巴。 曲朝越听完,已经大致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目光在场上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余荣脸上。要说抄袭,那肯定是李锦曼抄袭了苏慕斯的作品,这点毋庸置疑。但在自己来之前,余荣始终对李锦曼多有回护,苏慕斯在这场对质中完全处于被动状态,甚至连发言的机会都没有。 曲朝越手指敲着桌面,辰娱高层的人事关系他看过一遍便全记住了,余荣和李锦曼并没有亲属关系。现在看来,这其中有隐情,之后得查一查了。 曲朝越目光重新落在苏慕斯身上:“你说你能证明《晨曦》是你的作品,怎么证明?” 苏慕斯:“让我和李锦曼同时当场作《晨曦》的乐谱。” 众人一愣,许风川第一个反应过来:这确实不失为一个直观直接的办法! 李锦曼慌了,她没受过系统的训练,怎么可能会写谱呢,别说正谱了,就连简谱她都写不出来。 苏慕斯接着说:“谱曲需要精通乐理、和声、曲式。既然我们双方都坚称《晨曦》是自己所作,那就让我们当场比一比。真正的作曲人一定能把乐谱默写出来。” 这段话是解释给在场非专业人士听的,也是说给李锦曼听,给她施加压力的。 “我作曲的时候没想那么多,灵感来了直接写完就直接唱了,根本没想着记谱。”李锦曼已经慌不择言了。 苏慕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这简直是爆狼式发言。真正的创作人都知道,写歌不可能一次就过,要经过反复琢磨修改,少则十几次,多则跟她一样废了二十几个版本。 在场的有不少专业人士,闻言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明说,看李锦曼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蔑视,都是音乐圈的人,版权意识很强,对抄袭都是不齿的。 李锦曼似乎也反应了过来,脸一下子白了。 曲朝越命人准备了工具和投影,可以将她们俩写的谱子直接投影到大屏幕。他伸手示意她们俩:“开始吧。” 李锦曼骑虎难下,慢吞吞地走过去,和苏慕斯胜券在握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场比试的结果已经昭然若揭了。 双方的谱子在投影上看得清清楚楚,随着时间推移,苏慕斯笔下的谱子仿佛有了生命,一个个音符跃动在纸上。而李锦曼笔下,仅仅画了几个音符,歪歪斜斜,连第一节 的谱子都写不出来。 半小时后,苏慕斯交了乐谱,李锦曼呆站着,面如土色。 曲朝越双腿交叠,目光轻飘飘掠过她,她却感到如千斤重。 “旗下的艺人抄袭,传出去非同小可,不仅会对其他艺人造成负面影响,重则连带着辰娱的股价、辰娱长远的发展都会遭受不小的打击。”曲朝越顿了顿,说,“刚接手辰娱时,我在总办会上说过,绝不容忍任何损害辰娱利益的事发生。” 他掠过众人,目光所到之处,无人敢和他对视,都垂着头自省。 他的目光最后落到余荣身上:“余总,这是你带的人。说说你的处理意见。” 余荣心里百转千回,不断猜测曲朝越的心思。这意思是要重罚?怎么处理他才会满意? 李锦曼向余荣投以求救的目光,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余荣脸色直冒汗,背部都湿透了,他既想保李锦曼,又怕罚轻了曲朝越不满意,试探着说:“那么,就取消她这次的单曲发行资格和鸿畅盛典资格?” 李锦曼微动,似乎是不舍得发单曲和出席盛典的机会。但余荣瞪了她一眼,暗含警告,她只能忍住。 苏慕斯心生郁气,这么大的事情,只是这样小惩大诫?余总保她保得也太明显了吧。 曲朝越眉头微皱。 是太轻了?余荣察言观色,连忙补上:“取消接下来打算给她的商务资源?” 曲朝越不语。 余荣忍痛道:“雪藏?” 李锦曼坐不住了,震惊发生:“余总?你不能这么对我!” “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余荣凶她。 苏慕斯嗤笑,暗道李锦曼是蠢货,居然看不出余荣已经在尽力保她了。上次听了八卦,她知道余荣和李锦曼之间不清白。但明面上没人提,也没有证据。 看李锦曼的样子,怕是想把她和余荣之间某种关系直接暴露出来。这样不管不顾,真是没脑子。若真是被她说了出来,余荣自身都难保了。 曲朝越若有所思地在李锦曼和余荣脸上逡巡片刻,总算点头,让杨志督促后续事宜:“按余总说的办。” 杨志:“明白。” 曲朝越起身,走近苏慕斯。 众人眼睁睁看着,现在风波过去了,他们燃起了熊熊八卦之火,曲总今天这一出,难道是为了苏慕斯?他们瞬间脑补出一则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戏码。 苏慕斯看着他,思考作为属下,自己此时做出什么行为比较合理。 直到他站到面前,苏慕斯挂起明媚又礼貌的微笑:“曲总深明大义,洞察秋毫,任何诡计在您面前都无所遁形,堪称当代福尔摩斯。我今天真是走了大运,谢谢您为我主持公道。” 曲朝越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许风川:“风川,好久不见。” 马屁拍得噼啪响的苏慕斯嘴巴微张,咦,原来不是来找她的?他们俩认识? 众人也是这个疑问。 许风川站起身,和曲朝越握手:“快三年了吧,自从你去国外后就没碰过面了。” 简单握了手,曲朝越收回,顺势看了下手表:“我还有事,下次聊。” 许风川:“好。” 苏慕斯知道曲朝越还要赶去鸿畅参加会议,没有多说什么,安静站在一旁。 曲朝越和杨志出了门,会议室里的气氛才轻松了些。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后续事宜,却没人将先前心里的八卦说出来。 根据曲总的行为,他们已经否定了刚才不切实际的猜测。苏慕斯来参赛的时候就填过信息了,婚姻状态填的已婚,家庭情况写的父母离异,一看就是个没背景的老实人。 要是有背景,还能被李锦曼挤出第一的位置?以曲朝越的身价,要什么清白的世家名媛没有,能看上已婚少妇? 看曲朝越刚才对苏慕斯冷淡的态度,根本就没把她放在心上。怎么想他们都觉得曲朝越是碰巧撞上这事,加之他和许风川认识,想是看在许风川的面子上,才插了一手。 会议室的大门敞开着,苏慕斯自动屏蔽了嘈杂的背景音,静静看着曲朝越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忽然拔腿追了出去。 第23章 曲朝越乘坐的是专用电梯, 苏慕斯跑出来时,只来得及透过电梯门门缝看见他的衣角,随着电梯门关闭, 他的身影也消失在视野中。 员工电梯停在十八楼,苏慕斯按了向下键等待,可能正好有人在使用,电梯下来得极慢,每下一层都停了好久。 她等不及, 再等曲朝越就走了。来不及思考, 苏慕斯推开步梯门跑下去。 专用电梯直达地下车库。曲朝越一手插在西装裤兜里走出来,不疾不徐,步伐稳健。 杨志打开车门候在一旁, 曲朝越微微俯身,临上车前却忽然一顿,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回头望去。 似乎在回应他的期待,电梯旁沉重的步梯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率先闯入曲朝越视野的是一只干净的小白鞋,这双鞋他曾握在手上为苏慕斯穿过。 视线往上, 如他预料中的脸映入眼眸。他不自觉勾起嘴角,下意识转身迎向她。 一口气跑了七层楼, 苏慕斯手捂在胸前气喘吁吁,好在赶上了,曲朝越还没走。 她边跑边向他喊:“曲朝越!” 她的呼喊声音清脆,宛如黄鹂。曲朝越生平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名字也有如此悦耳的发音。 苏慕斯跑得有点急, 脸蛋因为奔跑而微红,好在曲朝越往前快步走了几步,缩短了她奔跑的路程。 站定在曲朝越面前, 苏慕斯的理智逐渐回笼。刚才她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似乎抢占了大脑的主动权,支配着她直接追出来,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要追上他,要和他说…… 是要说什么呢?直到这一刻回过神来,她发现她根本没想到要说什么。 剧烈运动后苏慕斯心跳很快,呼吸声有点重,嘴唇动了动。她一直自诩巧言善辩,这一刻却找不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来解释自己的行为。 曲朝越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轻声:“别急,我不走,你慢慢说。” 他的话仿佛有魔力,苏慕斯感觉自己逐渐开始平静。 回想刚刚的事,苏慕斯将自己一时的冲动归结为对曲朝越的感激。 若被李锦曼的奸计得逞,《晨曦》被她抢先发表,辰娱为了维护公司名声根本不会允许她发声。在李锦曼和她之间,她毫无疑问会成为辰娱的弃子。 一想到这些后果,愤怒、无力、不甘又重新涌上心头。 要不是曲朝越及时出现,她根本没有机会捍卫自己的作品。尽管从旁观者的角度看,曲朝越只是做了作为辰娱的负责人应该做的事,维护的是辰娱的长远利益,但于情于理,作为既得利益者的她应该懂得感恩。 说服了自己,苏慕斯的姿态变得坦然:“作为辰娱的艺人,《晨曦》的创作者,我想为今天的事谢谢你,曲总。” 这个称呼令曲朝越感到不舒服,深深地看着她:“特地追出来,就只是为了道谢?”而且是以辰娱艺人的身份,如此界限分明。 也许不是,苏慕斯心里隐隐有个别的答案,只是她下意识回避着,不敢去细究。 她移开视线不与他对视,看到敞开的车门,忽然意识到他今天原本要去鸿畅开会的,想来现在是要赶过去开会,连忙说:“你是要去鸿畅吧?我没什么事的,不打扰你了。” 曲朝越的大脑还在计较她客套的称呼。现在是工作时间,这里是辰娱,她唤他“曲总”合情合理。集团内部曲氏旁支势力盘根错节,接手集团以来他始终坚持一个原则,那就是公私分明。 但此刻,他不想分得那么清楚。实际上,公与私的界限在他出现在辰娱的那一刻已经不存在了。 在她转身之际,他忽然伸手拉住她:“你以为随便一个艺人出了事,我都会过问吗?” 握着自己胳膊的手强劲有力,仿佛昭示着主人的情绪。苏慕斯看着曲朝越深黑的眼眸,这个问题她不需要回答,因为答案昭然若揭,是否定的。 只是她潜意识地不去深思这个问题。 苏慕斯转回来,面向他:“我知道,你帮我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 他是看在两人之间那红本的面子上,对她施以援手。对他而言,这不过是稍稍动动嘴皮子的事。 但她不明白曲朝越此刻提这个要做什么。 曲朝越:“你明白就好。” 苏慕斯看着他,以为他还有话说,结果他就沉默了。这就完了? 苏慕斯觉得曲朝越有点莫名其妙,结合他的话思索了一番,觉得他是不满意自己这种形式化的道谢,毕竟跟公司那些老油条对他的恭维相比,她拍的彩虹屁显得毫无诚意。 他这番话看似是在讨功劳,实际是在点拨她,要她在这段契约婚姻上更卖力演出,尽好当妻子的义务。 苏慕斯回顾当曲太太的时光,发现自己确实完全没有尽到当妻子的责任,就连最基本的一顿饭都没有为他做过。这样看来,曲朝越花八千万娶个三年的挂名老婆,着实亏大了。 苏慕斯一副“我懂了,我检讨”的表情:“你去鸿畅要多久?今天回家吃饭吗?” 似乎是没料到苏慕斯忽然提出这个问题,曲朝越微怔。 苏慕斯决定趁这个机会好好尽一尽自己的义务,争取不让他太吃亏:“我的工作大概告一段落了,本来想说如果你今晚回家吃的话,我亲自下厨,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也当是感谢你今天帮了我那么大一个忙。不过你赶不及的话就算了,下次也……” 曲朝越:“来得及。” 苏慕斯话没说完,还没反应过来:“啊?” 曲朝越补充:“会议内容不多,花不了多少时间,可以回家吃。” 苏慕斯点头,和他约定:“那今晚见。” “嗯,今晚见。” *** 宾利以时速120公里的速度行驶在高速路上,两旁路牙快速倒退。 车窗紧闭,车内听不见半分杂音,只有车外剧烈摇晃的树木昭示着风有多大。 曲朝越笔记本摆在腿上,以一目十行的速度浏览鸿畅准备的会议演示文稿。 左下角演示文稿显示的页数足足一百多页。 曲朝越:“会议时间预计多久?” 杨志:“原本计划开三个小时。” 曲朝越:“太久了。通知他们压缩到一个半小时。” “是。” 一个小时后,曲朝越一行到达鸿畅大楼,鸿畅管理层早早候在门口,浩浩荡荡地迎他们进去。 进了会议室,曲朝越落座主位。 鸿畅总经理薛总代表管理层说了几句场面话,开始为会议的事说情:“曲总,这会议时间能不能酌情延长一些?您知道,这次这个项目金额巨大,涉及面广,内容非常多。” 曲朝越直接打开桌面放好的纸质资料看了起来,头也不抬:“那就长话短说,捡重要的讲。” 薛总还想说点什么,曲朝越淡淡瞥了他一眼:“我们是上市公司,时间就是金钱。我要的是效率,而不是冗长而无意义的会议。” 薛总到嘴边说情的话咽了回去:“是,曲总说的是。” 曲朝越抬手腕看了看手表:“记住,就一个半小时。开始吧。” 演示文稿投影到大屏幕上,页数已经缩减了一半,可见鸿畅接到命令后急急做了缩减。 会议争分夺秒地开始,另一边,苏慕斯在超市进行了大采购,回到了临海别墅。 这是她第一次进别墅的厨房,厨房很大,面积是她金雅居小厨房的十倍,足够她施展拳脚。 将买来的食材放到厨台,苏慕斯打开橱柜,将要用的厨房用具一一拿出来,视线落到柜子角落的锦鲤茶具上,这一套茶具很完整、崭新。 当时曲朝越拿给她的时候,她正在忙着别的事情,无暇细看,以为是他帮她把金雅居那套茶具带过来了。 现在才发现,这套茶具的杯子没有缺口,不是她那套。应该是他重新买来的?高品质定窑茶具不好买,也不知道他从哪弄来的。不管怎样,都是用心了。 苏慕斯微微勾起嘴角,把茶具搬到露天阳台。这套茶具比较小巧,放在别墅大厅显得小气,放到阳台刚刚好,晚上乘凉、白天看书的时候都可以饮茶,好不惬意。 把茶具摆到阳台小圆桌上,苏慕斯回到厨房继续准备晚餐。她自小父母离异,父亲忙于工作基本对她是放养状态。成长的过程中多了许多同龄人未有的烦恼和痛苦,但也因此养成了独立生活的技能,特别是在国外留学时,吃不惯外国的饮食,经常自己开小灶,厨艺炉火纯青。 考虑到曲朝越挑剔的性格,她特地参照了平日的定制餐表,做的几道菜都是比较清淡健康的。 等到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了,苏慕斯拿起手机给曲朝越发了信息:【怎么样?会开完了吗?】 他没有立刻回复,想来会议还没结束。苏慕斯熄了火,打算等他要回来了再弄,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点开微信另一个红点,看到青姐的两条留言,一条是通知她,公司决定将上鸿畅盛典表演的名额给她,让她做好准备。另一条是叫她上微博营业,给自己的单曲《晨曦》做宣传。苏慕斯回了个“好”,上微博将青姐发来的宣传文稿发上去。 余光不自觉瞥到上一条微博,是转发李锦曼上鸿畅盛典的消息。她现在才发现,李锦曼在这条微博说了会在盛典带来自己的原创曲目。苏慕斯嗤之以鼻,直接把这条微博删了。 手机振动,微信提示音响。 苏慕斯看到曲朝越的回复:【结束了,正要回。】 刚才被李锦曼败坏的心情,又奇迹般地雀跃了起来。 苏慕斯:“不急,慢慢来。” 估算了一下他的回程时间,苏慕斯走向厨房,继续晚餐准备工作。 ** 鸿畅大楼,会议总算在一个半小时内结束,汇报人皆松了口气,其中当数鸿畅薛总最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天知道,轮到他汇报的时候,发现曲总频频看手表,神色略有不耐,他有多紧张,以至于汇报的时候不自觉加快了语速,到最后回过神来他都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 会务在收拾会议室,几位高层聚集到曲总身边,薛总主动邀请他留下来进餐:“曲总,已经让人在福来酒楼订了位,不如用了餐再走?” 曲朝越走向门口,薛总连忙跟上帮他推门,得到了他的回绝:“不用了,家里饭做好了。”语气中隐隐透着炫耀之意。 曲朝越走的速度有点快,薛总跟得有些吃力,家里?曲总今晚是要回父母家?那确实不好强留。 一行人又如来时一样,浩浩荡荡地送曲朝越到门口,目送他们的车远去。 ** 苏慕斯还在厨房忙活时,听到门铃响了。 这么快回来了? 她擦干湿漉漉的手,走出去,开门的时候也没看电子猫眼,只疑惑他怎么不自己开门。 开了门,她看见一位装扮华丽的妇人站在门口,笑意盈盈。 是曲朝越的母亲郑姣。 郑姣突然来访令苏慕斯猝不及防。她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硬生生把滚到喉咙的“阿姨”两字咽回去:“啊……妈,您怎么来了?” 郑姣没注意到她的不自然,笑道:“特地过来看看你们,给你们带点东西。” 她一手提着几袋东西和一篮水果,另一手提着保温盒。 这对苏慕斯来说无异于突击检查,好在今天她一时兴起要给曲朝越做饭,倒是歪打正着扮演了一副贤妻良母的形象。 真是走运,苏慕斯心里暗自庆幸,往旁边让了让,待她进门后把门关上,把她手上的东西接过一些,发现是昂贵的补品,说:“妈,您过来就好了,不用带这么多东西的。” 郑姣:“过来路上顺便买的。上次在老宅看你都瘦了,就想着买一些给你补补。” 苏慕斯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谢谢妈。” 两人把东西放到桌上,郑姣打开保温盒盖子:“都是自家人,不用说谢的。来,过来,看看妈专门给你准备的营养药膳。” 药膳还热腾腾地冒烟,苏慕斯闻到了浓郁的中药味,里面应该下了枸杞、田七,其它的她闻不出来,但可以看出这炖品很滋补。 郑姣把炖品倒到瓷碗里,用汤勺搅拌了几下:“来,慕斯,这是我专门找家庭医生开的药方,能补气养气,对你身体有好处的。” 苏慕斯看着递到面前的药膳,笑容有点挂不住,接也不是推也不是,慌乱中找了个借口:“妈!不如先放着吧,有点烫。” 郑姣感受了一下瓷碗的温度,确实比较烫,喝太烫确实对身体也不好。 “那先晾晾,你一会记得喝。” 苏慕斯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好的。” “你在做饭?”郑姣忽然注意到厨房亮着。 苏慕斯:“糟了!”刚被郑姣一打岔,她都忘了自己正在炒菜了。这会大概都糊了吧? 苏慕斯冲进厨房,拿起锅铲翻了翻,果然,糊锅了…… 郑姣跟了进来。 可能是郑姣在一旁看着,苏慕斯不由自主地感到紧张,平时同时开两个炉子做菜也游刃有余,现在却有点手忙脚乱。 想到自己连炒个家常菜都能炒糊,还被郑姣撞了个正着,苏慕斯有点羞赧。 郑姣看出苏慕斯的慌张,语气温和地说:“我记性不好,经常做饭做着做着就忘了看着,都不知道烧焦了多少次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点你倒是像我。” 知道郑姣是在开解她,苏慕斯腼腆地笑了笑,又邀请郑姣留下来吃饭。 郑姣没有推辞,自然而然地留在厨房帮她打下手。 曲朝越到家后,穿过空荡荡的庭院,到达大厅,没人,他直奔厨房。 他觉得自己回来得有点迟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等得不耐烦。 曲朝越脚步有些急,迫切地想跟苏慕斯解释回来的时候赶上下班高峰期,有点堵。 但眼前的景象令他止住了急匆匆的脚步:透过厨房的玻璃,他看到自己的母亲和苏慕斯两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母亲来了? 原本按照苏慕斯的菜单,这时候晚饭已经做好了。但现在多了郑姣,苏慕斯便多加了两道菜,多费了点时间。 苏慕斯端着拿手菜蚵仔煎出来,正好看到曲朝越:“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曲朝越:“刚到。”说着主动上前,单手接过她的菜放到桌上,“路上堵,回来晚了。” 餐桌上摆好了菜肴,之前怕菜放凉了,苏慕斯都盖了盖子。 苏慕斯一个个打开盖子,食物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不晚,你回来得正好,正赶上吃饭。” 郑姣不知什么时候从厨房出来,曲朝越打招呼:“妈。” 郑姣笑着点头以示回应:“回来了就洗手准备吃饭吧。我去端汤。” 走了两步,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叮嘱苏慕斯:“差点忘了,药膳要空腹喝,快喝了它,凉了药效就没那么好了。” 苏慕斯倒吸一口凉气,眨眨眼不敢回应,幸好郑姣没有多注意她。 待郑姣进了厨房后,曲朝越看着苏慕斯:“什么药膳?” 苏慕斯往桌上那碗黑乎乎的药汤努了努嘴。 提到药膳,她就忍不住叹气。中药味引起她身体记忆,往日生病喝的苦药味和现在药膳的味道重叠,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抗拒,脑海下了指令:不想喝,真的不想喝! 曲朝越一早就注意到了这碗奇怪的汤,只是一时没有多想。现在参照苏慕斯的表情,结合郑姣平日里爱用中药调理身体的习惯,立刻明白这是郑姣给苏慕斯准备的。 看出苏慕斯的不情愿,曲朝越:“不想喝就别喝。”他知道中药有多难喝。小时候他也在郑姣的哄骗下喝过一次,后来就严词拒绝了。 厨房和餐厅就一道玻璃门之隔,曲朝越一副无所畏惧的态度,音量并没有放小。苏慕斯生怕郑姣听到,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小声。” 苏慕斯轻声道:“不喝的话,妈那边怎么交代?” 曲朝越:“倒掉就行。”直接倒掉,不用交代。 苏慕斯见他伸手去拿药膳,连忙阻止:“哎,别!浪费可耻!”还以为他有什么好办法呢,居然出这种馊主意。 苏慕斯用勺子舀了舀,汤水是褐色的,可能炖的时间比较长,里头的药渣泡得有些软烂,但都是名贵的药材,看得出郑姣花了很多心思。 怎么能用“倒掉”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对待别人的心意呢?苏慕斯直接在心里否了曲朝越的建议。 喝就喝吧。 苏慕斯鼓起勇气把碗递到嘴边,捏着鼻子闭上眼睛,打算一口气灌下去。 一只手横了过来,苏慕斯感到手上一轻,睁眼,发现碗已经跑到曲朝越手里。 苏慕斯还没来得及问他做什么,就见他用行动代替了回答——他把药汤一口闷了。 苦味从舌尖蔓延到神经,曲朝越感到不适,随即注意到苏慕斯的目光,微皱的眉头下意识舒展开来:她爱吃甜,受不了这苦的。 曲朝越目光落到苏慕斯脸上:“这样就不浪费了。” 他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帮她,既让她心里过得去,又能应付郑姣。苏慕斯忽然意识到,他又帮了她一次。 苏慕斯仰头看他:“苦吗?” 曲朝越语气四平八稳:“还好。” 虽然他这么说,但苏慕斯知道肯定很苦。尽管刚才他额间的褶皱只是一闪而过,却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苏慕斯已经意识到,曲朝越这个人从来都不善于表达自己的真实感受。 她蹬蹬蹬跑去客厅,在储物柜里翻出自己带回来的糖罐,掏出两颗,又匆匆跑回来,递给他:“吃糖,中和一下就不苦了。” 曲朝越没有接,苏慕斯直接撕开糖纸递到他嘴边。 他静默两秒,张嘴把糖含进嘴里,整个过程中眼眸的焦点始终落在苏慕斯身上。 他用舌尖将糖果卷进嘴里,不可避免地舔到苏慕斯的指尖。 苏慕斯像触了电一般,猛地收回手。 他的眼眸沉如黑夜,望进去深不见底,令人轻而易举就会沦陷。 苏慕斯不敢和他对视,怕跌进去万劫不复。指尖滚烫,仿佛还残留着他舌尖的温度。 其实不仅苏慕斯局促不安,曲朝越内心也不平静。这个行为完全是无意发生的,却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她的指尖滑腻,像上好的凝脂,却仿佛烈药,令他心神荡漾。 曲朝越闭上眼,黑暗能令他快速冷静,让剧烈的心跳变得缓慢一些。 再睁开眼,又是神态自若的模样。他随手从旁抽出湿纸巾,单手握住苏慕斯的手腕,好细,他一只手掌圈住她还绰绰有余。 手腕感受到粗粝的手掌触感,苏慕斯一下子回过神来,下意识退了两步,往后抽了抽手,没抽动,曲朝越力度掌握在她抽不走,也不会让她疼的界限。 苏慕斯:“曲朝越?”她没有发现自己紧张得语速都比平时快了些。 曲朝越气定神闲地握着她的手,她的手指纤细修长,可能是常年弹钢琴的缘故,关节很软。 曲朝越垂眸,将湿纸巾覆盖在她指尖,慢条斯理地擦拭。 苏慕斯指尖动都不敢动,仔细端详他的表情,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啊?顶多就是很认真,甚至到了虔诚的地步。 苏慕斯想,快开饭了,就当他是完美主义惯了,一定要她保持手部卫生吧…… 明明只舔到了食指,他却每根手指都没有放过,轻柔地擦拭,像对待艺术品一样,细致入微。 苏慕斯觉得时间过得太慢,索性打量起他来,忽然发现他的睫毛很长,鼻梁很挺,脸部线条雕刻一般,明明是清冷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五官,此刻竟有丝柔和的气息。 是错觉吗? 他终于完成了擦手的任务,刚一松了力道,苏慕斯便赶紧抽回手:“谢谢。” 曲朝越将纸巾揉成一团投出去,准绳很好地丢进了垃圾桶。又抽了一张自己擦拭双手。 果然只是做开饭前的卫生清洁准备而已,苏慕斯通过他的动作再次验证自己的想法。忽然瞄到他嘴角的淡色水渍,是刚才喝药沾到的。 苏慕斯指了指自己的嘴角,跟他说:“这。” 曲朝越不解,苏慕斯又重复了一遍:“这儿,脏了。” 见他还是没意识到,苏慕斯直接抽了湿纸巾,凑近,踮脚。 一瞬间的接近,女生沐浴露的香气闯入他的个人领域,明亮的眸子近在咫尺,曲朝越微怔。 苏慕斯帮他擦了嘴角,把湿纸巾擦出来的水渍举到他眼前给他看:“呐,你刚才沾到的。” 曲朝越嘴唇微动,苏慕斯:“不用谢我,礼尚往来。” 曲朝越没再说什么。 郑姣正好端了汤出来,指使自己儿子:“来,可以开饭了,米饭我也盛好了,朝越,去厨房帮忙拿一下。” 曲朝越默不作声去厨房拿饭。 堂堂集团董事,两手拿了三碗米饭出来的画面有点反差,苏慕斯忍不住想笑。 曲朝越瞥了她一眼,苏慕斯眨眨眼,收敛笑容,见好就收见好就收,要给大男人留点面子! 吃饭的时候,苏慕斯觉得自己都快饱了,郑姣还是觉得她吃得太少,心疼她太瘦,不断地给她夹菜。苏慕斯看着眼前堆成山的碗,汗颜,转念一想,她怎么不帮自己儿子夹? 转头一看,却发现曲朝越又添了一碗饭,主动夹菜吃,把自己的碗堆成大山。 郑姣又给她夹了一块肉:“慕斯啊,多吃点,学学朝越,自己夹呀。” 苏慕斯:“……” *** 晚饭吃撑了的后果就是睡不着。 在床上辗转反侧后,苏慕斯爬了起来,发现曲朝越还没有睡。 临海别墅有跑步机,苏慕斯打算去跑步消食。路过书房时,发现里面灯还亮着。他应该还在处理公务吧,家大业大的人果然辛苦。 想到这,苏慕斯脚步一转,去吧台泡了杯咖啡,端进书房。 曲朝越见她推门进来,表情有些奇怪,他的耳朵挂着耳机,应该是在通话。苏慕斯觉得可能是自己打扰到他了,轻手轻脚地放下咖啡,小声说了句“别熬太晚”,就退出去了。 待门关上,曲朝越才对耳机那边说:“继续。” “是。”杨志顿了一下,“就在五分钟前,太太的实时热搜已经窜上第一了。” “什么热搜?”曲朝越问。 杨志略有些难以启齿:“热搜标题是#苏慕斯 金主#。”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慕慕等到第23章 才上热搜,隔壁兮兮可是第一章就在热搜第一挂着了! 对了,你们对慕慕的粉丝名有没有什么建议,我目前想到的就只有一个“小蛋糕”,你们觉得可以吗?还是有更好的提议呀?快来帮忙取一取~ 第24章 苏慕斯的名字和“金主”两个字摆在一起, 令他反射性蹙眉。 曲朝越吩咐道:“把这个消息发给我。”他没有用新浪微博的习惯,在娱乐八卦这方面的消息相对滞后。 杨志应了声,在分享话题时动作一顿, 犹豫片刻,给曲朝越做了心理建设:“曲总,有些网民素质比较低,上面话说得有些难听,您不用太在意。” 曲朝越:“嗯。” 今晚他本是在处理公事, 杨志打来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公司出了什么急事。万万没想到, 杨志带来的消息比他想的更严峻:是苏慕斯的事,苏慕斯上了热搜,而且是负面的热搜。 杨志很快将那条话题分享过来。话题顶端明晃晃的五个字#苏慕斯金主#刺得他眼睛生疼。 曲朝越手指微动, 点了进去,被顶到最顶端的是一个娱乐号发的照片和文稿。 他一字一字细看,耳机里杨特助正在给他汇报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鸿畅公司发了盛典的演出名单,原本计划邀请的李锦曼因为辰娱内部的处理被除名,辰娱那边就将这个名额给了太太。舆论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发酵的。” “李锦曼和太太是同一个比赛出道的,经常被放在一起比较。据说之前李锦曼已经在自己微博公开说过会上鸿畅盛典, 现在鸿畅的演出名单没有她,引起了她粉丝的不满, 她们都觉得是太太抢走了李锦曼的演出名额。” 曲朝越听着耳机传来的汇报,一边刷着这个热搜话题,往下划拉,一溜烟的娱乐号下场, 文稿和标题如出一致:#苏慕斯金主#近日,有八卦媒体曝光了一组@苏慕斯照片。苏慕斯上了一辆豪车,与神秘男子举止亲密, 两人在车上待了很久。据悉,苏慕斯与该男子关系匪浅。苏慕斯刚刚宣布即将出席鸿畅盛典,而此前公开宣称即将出席该盛典的李锦曼却没有在此名单中。 这篇文稿指向性明显,意指苏慕斯能上鸿畅盛典,是傍了大款,背后神秘金主帮她挤掉了李锦曼的名额。 李锦曼的粉丝勃然大怒,在热搜里大骂苏慕斯。 曲朝越看着评论里的污言秽语,强烈感到身心不适,眉头皱得更深了。 杨志:“原本仅凭李锦曼的粉丝翻不起什么大浪,但不知怎的,忽然一大波娱乐媒体曝光了一些太太私下人际交往的照片,引起了轩然大波。” 苏慕斯自从出道后一直保持着低调的作风,没暴露过身份,无论是夫家还是自家背景都没曝光过。辰娱内部都以为她是个没有背景的软柿子,更遑论公众了。这一下曝光出她上了豪车,之后又拿到了鸿畅盛典的名额,立刻引起网民无限猜测。热度呈直线上升,热搜迅速窜上第一。 尽管照片拍得不清晰,曲朝越还是一眼看出车型:“克莱斯勒大捷龙。” 杨志神色一紧,他怕网上传的桃色新闻引起曲总不悦,言语间措辞特别谨慎,没想到曲总还是提了这茬。 杨特助难得的语塞:“呃……” 曲朝越的反应出乎杨志的意料,他不是愤怒或者怀疑自己戴了绿帽子,而是不屑道:“这算豪车?” 曲朝越角度清奇,杨志噎了一下。行吧,是他多虑了,曲总根本不会对太太有半分猜疑,他现在说不定正觉得这届网友智商堪忧。 杨志附和道:“您说的是,有些人就是见识少眼界低,少见多怪。” 曲朝越:“查出是谁的车了?”现在舆论发酵的中心是苏慕斯和这辆豪车主人的关系,要解决这件事就要从车主入手。 杨志:“是苏宏茂先生的车。” 曲朝越手指一顿,一下就将事情串联起来了。那天苏慕斯说苏宏茂去辰娱找她了,想来就是那时候被人拍了照片。 是别人还好办,偏偏是苏宏茂。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苏家那边肯定已经得到消息了,到现在都没出面澄清,是不打算趟进娱乐圈这趟浑水? 曲朝越手指在桌上敲着,脑子迅速运转思索解决之法。其实这件事说简单也很简单,只要苏慕斯或者苏宏茂出来说清楚两人的关系就好。但偏偏难也难在这里,苏宏茂不出面,苏慕斯的话,曲朝越蓦地想起她那天的反应。 只是见到了苏宏茂,她情绪就那么激动,要让她在公众面前承认和苏宏茂的父女关系,恐怕她不会同意。 苏慕斯哭得楚楚可怜的模样还记忆犹新。他能在面对最难缠的谈判对手时举重若轻,神态自若,却在一想到那个画面时涌起最深的无力感。 他不想再让她流泪了。 曲朝越默不作声,杨志知道他在思索,识相地不出声等着。 半晌,曲朝越:“压下来,冷处理吧。” 杨志提醒道:“那太太那边?” 冷处理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待时间过去,网民的记忆从来都不持久。不作回应,最多一两天这事就过去了。但这段时间难以保证苏慕斯不会发现这事。 曲朝越:“我来处理。” 他第一时间考虑的就是苏慕斯,他已经想好了办法。 *** 慢跑了一会,出了一身薄汗,苏慕斯舒畅地呼了一口气,把毛巾挂在脖子上下了跑步机。 一转身就看到曲朝越,也不知道来了多久。 “你还没睡?”苏慕斯拿起一瓶矿泉水。 曲朝越走近,自然而然地拿过,帮她拧开瓶盖:“正要睡,来看看你。” “谢谢。”苏慕斯道了谢,仰头咕噜咕噜喝水,她实在口渴。 她仰着头,下颔和修长的脖颈形成完美的角度,喉咙微动。因为健身,穿的运动衣贴身地勾勒出优美的曲线,胳膊和大腿没有一丝赘肉。 曲朝越呼吸一重,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刚才的画面却仍在脑海里回放。她的腰肢很细,他早就感受过了…… 苏慕斯毫无察觉,随手抄起一旁的手机。 刚按亮手机屏幕,还没来得及看,曲朝越长手一伸,把手机摁熄。 “夜风冷,别着凉了,去洗个澡吧。”曲朝越说。 苏慕斯没有多想,应了一声,两人一起回了房间。 主卧内就有浴室,苏慕斯进去洗了个澡。 曲朝越坐在床上,听着哗啦啦的水声,感受到身体燥热,忽然起身拿衣服去了次卧的浴室:他也得洗个澡,冷水的。 *** 翌日,辰娱大楼经纪部。 青姐看着网上传得绘声绘色的消息,青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她问羽彤:“羽彤,联系上慕斯了吗?” 羽彤握着手机,话筒那边机械女生还在重复着“您拨的电话已关机”的话:“没有,还是关机。” 青姐皱眉,拍桌而起:“不能等了,直接去找她。你知道她新住址吧?” 羽彤沉默片刻,如实回答:“知道。”她是苏慕斯的助理,撒谎说不知道的话青姐也不会信。 “走,带路。”青姐 *** 苏慕斯睡到了自然醒。 她的曲子已经到了后期阶段,最近没有行程,下一个行程是过几天去辰娱拍单曲封面配合宣传。 苏慕斯坐起身子,感到精神饱满。自从搬进临海别墅后,她畏寒的体质似乎有所好转,脚也不会彻夜冰冷了。不知是这房子风水好,还是贵的床和被子比较暖和舒服,总之她的睡眠质量比以前好了很多。 “醒了?” 苏慕斯一愣,转头看向声音发源地,曲朝越已经穿戴整齐,站在窗边迎光而立,正挽着袖口,精神奕奕。 苏慕斯看向壁钟,时针正指向10点。这个点,他居然还在家? 曲朝越看出她的疑惑,说:“你今天没什么事的话,和我回一趟老宅?” 苏慕斯:“是没什么事……”但是一想到曲老爷子威严的样子,她还是有点怵。 曲老对她倒也说不上哪里不好,也就是个淡漠疏离的态度。只是他性子严苛,又比较传统,导致苏慕斯每次去曲家都有种缚手缚脚的拘束感,所以有点抗拒回老宅。 曲朝越:“陆医生说爷爷最近身体不太好。”陆医生是曲家的家庭医生,七代单传的医学世家,医术高明。 闻言,苏慕斯收起了懒散的态度,担忧道:“严重吗?” 曲朝越:“没什么大事,老毛病了。就是老人家一个人,一生病就爱胡思乱想,陆医生说,如果家里人能多回去陪陪他,对他身体康复有好处。” 看曲朝越一点不着急的样子,苏慕斯悬着的心才归位。老人家身体有些小问题是正常的,家里定期有家庭医生过去问诊,想来没什么大事。 苏慕斯从床上下来:“走吧,我这几天都没事,我们去老宅陪着爷爷,有自家人在身边照看,你父母也能放心一些。” 曲朝越:“嗯。” 苏慕斯很快换了衣服,三下五除二收拾了几套换洗衣服,顺便帮曲朝越也装了几件日常装。 走的时候,苏慕斯拔下了在充电的手机,一看,打不开。难道又坏了? 顺着充电线往上看,充电线的插头松松垮垮地插在插线板上。 曲朝越:“怎么了?” “昨晚充电线没插好,手机没电关机了。”苏慕斯说。 曲朝越瞥了一眼自己的杰作,默不作声。 苏慕斯看了看桌面,又翻了翻床头柜,问:“咦,我的移动充呢?” 曲朝越脸不红心不跳:“也许是忘在什么地方了?” “可能吧。”翻箱倒柜一无所获的苏慕斯不否认这种可能性。 手机来了消息——杨志:【曲总,羽彤她们正在去临海别墅的路上。】 曲朝越眸光一沉,对还在找东西的苏慕斯说:“时间不早了,回老宅再充吧。” 苏慕斯:“只能这样了。” 恰在此时,门铃响起。 第25章 听到门铃声, 曲朝越本能地绷紧身体,这么快就到了吗? 苏慕斯没有多想,把没电的手机揣进兜里, 说:“我去开门。” “我去。”曲朝越把行李箱推给苏慕斯,抢先一步走出卧室。 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但苏慕斯竟从他表情中看出一丝凝重的气息来。 是在担心曲爷爷吗?表面说没事,其实心里还是担心吧。 苏慕斯提着行李箱慢吞吞挪下旋转梯,走到大厅, 看到堵在门口的曲朝越, 他似乎在和谁说话。 苏慕斯拖着行李箱走近:“是谁来了?” 曲朝越往右侧了侧身子,门外站着的女人挂着温婉得体的笑,抬了抬手上提的保温盒:“慕斯, 早上好。我给你们带了药膳过来。” 苏慕斯看着被递到眼前的保温盒,昨天被药膳支配的恐惧瞬间涌上心头。 她忽然想起,郑姣昨天看到喝得只剩下药渣的碗时一脸欣慰,还说以后有空就要给他们送炖品过来。 当时她只当郑姣是随便说的,她和曲朝越都经常出差,在家的时间很少, 就算郑姣有空也不一定碰得上。没想到她行动力这么强,今天一早提着药膳又送上门来了。 苏慕斯动了动嘴唇, 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委婉的拒绝:“妈,其实您不用麻烦的。” “不麻烦,我一会约了人 ,顺路过来而已。”郑姣注意到她手里的行李箱, “你们要出去?是去度假吗?” 苏慕斯:“不是的,我们想回老宅住几天,陪陪爷爷。” 郑姣笑意更甚, 觉得这个儿媳妇真是孝顺,越发感到满意,儿子的眼光是真不错。 曲朝越看了看手表,不能再待了,再等就要撞上羽彤她们了。他接过自己母亲手里的东西,果断下了逐客令:“妈,时间不早了,我们得走了。” 苏慕斯奇怪地瞄了曲朝越一眼,他今天有点不一样,但转念一想,他一直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对自己亲人也不例外,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郑姣早就习惯了自己儿子淡漠的性格,毫不介意:“行,你们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 曲老爷子有午睡的习惯。曲朝越和苏慕斯陪他用完午餐后,他就上楼休息去了。 曲朝越和陆医生在客厅聊老爷子的病情,苏慕斯自己跑去庭院里玩。山里的空气很好,鸟鸣山涧。 苏慕斯微微仰头,扶着树上的花嗅了嗅,花香沁鼻。 远离了尘世的喧嚣,她感到难得的轻松。这些日子,她发现娱乐圈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原以为专心做音乐就好了,但从集训到出道到最近的抄袭事件,现实狠狠给了她一耳光。 这个圈子比她想象得复杂得多,走到现在,她身心俱疲。 曲朝越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盛放的花簇拥在她周围,衬得她皮肤白皙,唇色红艳。她站在那,原本鲜艳欲滴的花顿时逊色了。 他不自觉放轻了脚步,有那么一瞬间不舍得打扰这个画面。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理智很快战胜了犹豫。微博的热度还没有降,苏宏茂到现在都没有出面,寄希望于他解决这件事是不可能了。现在只能按他的原计划,冷处理。 想到这,曲朝越走近苏慕斯,脚步声将苏慕斯从自己的世界里拉了出来。 苏慕斯转身,对曲朝越:“谈完了?陆医生怎么说?” 曲朝越松了松衬衫领带:“老毛病了,主要得靠平常调养,最重要的是要保持心情开朗。还有日常生活要多注意一些,特别是饮食方面要忌口。” 苏慕斯注意到他的动作,山里的天气偏凉,空气并不闷,他应该是担心曲爷爷,心情烦闷吧。 想到这,苏慕斯主动邀请他散心:“我看山里的花都开得很漂亮,要不要走一走,到处看看?” 她的邀请正合曲朝越心意。他正想给她找点事情做,省得她整天惦记着她的手机。 曲朝越不假思索地应下,并指着一条山间小径提议道:“这条道沿途开满了花,顺着走下去有个湖,里面鱼很多。白走一趟不是我的作风,不如带上渔具去钓鱼。” “这个主意不错,刚好今晚给曲爷爷加个菜。”苏慕斯了解过,曲老爷子最喜爱的除了茶就是鱼。 他只是想给她找点事做,倒没想那么多。 曲朝越忽然想起父亲无意提到过,苏慕斯虽然在国外读书,但逢年过节回国时总会上门去看他们,连老宅这边也没落下。 父亲浸淫商场多年,阅人无数,极少夸别人,每次提及苏慕斯却赞不绝口,以前他没想明白,现在却懂了。孝顺、活泼、善良,他身上不曾有的品质,在她身上都体现的淋漓尽致。 山里凉风习习。 曲朝越目光深邃,苏慕斯没有注意到他长久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的注意力都被飞落的花吸引了。 地上落满了殷红的花瓣,苏慕斯伸手接了一朵,花刚刚从枝头掉下来,仍盛放着。 她将花别在耳畔,仰头问曲朝越:“好看吗?” 曲朝越注视着她胜似星辰的眸子,声音低沉:“好看。” 苏慕斯笑容绽放得更大了,她每次问曲朝越好不好看,曲朝越的答案都一样,难免让她觉得是敷衍。但这种答案依然会令她心情愉快。 家里的佣人走了出来,苏慕斯怕别人看见,有点不好意思地摘下花,随手放到曲朝越手里:“我去拿鱼竿。” 她脚步略急,曲朝越驻足在原地,垂眸,将手里的花递到唇边,轻轻一吻。 *** 阳光和煦,湖面波光粼粼。他们两人挑了个树荫底下的位置坐下垂钓。 一开始还好,知道钓鱼要静心,苏慕斯还能静得下来不说话。 但久了就忍不住了。 过了一个小时,苏慕斯坐得浑身僵硬,开始动来动去,手伸进兜里,摸空了才想起手机放在老宅充电没带出来。 现代网瘾少年苏慕斯已经快十五个小时没摸过手机了,顿觉浑身难受。 苏慕斯动作不自觉大了一些,引得鱼竿晃了晃,泛起涟漪。 曲朝越那边眼看着即将上钩的鱼被她一惊扰,直接就游走了。 曲朝越岿然不动,只眼神轻飘飘地看过来。 苏慕斯一凛,小声:“Sorry.” 这些鱼不知怎的,尽往曲朝越那边去,就不往她这边来。自己的鱼饵没有鱼咬,鱼竿一动不动。苏慕斯百无聊赖,眼神呆滞地看着前方,整个人放空。 过了一会,前方传来嗡嗡嗡的声音。苏慕斯眼前有颗小黑点晃来晃去。 扰人的声源就是这只蚊子。苏慕斯回神,乌黑的眼珠动了动,上半身一动不动,只悄悄地将手抬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苏慕斯双手一合,“啪”地一声。 还未等她看自己的战果,曲朝越淡淡道:“鱼又吓跑了。” 苏慕斯头皮一紧,又听曲朝越问她:“你在做什么?” 苏慕斯炫耀般把手往前递:“嘿嘿,我抓到了一只……” 话音未落,看到自己摊开的手掌一片白皙,一只蚊子都没有,苏慕斯愣住,拍空了? 曲朝越还在等她把话说完:“嗯?” 苏慕斯尴尬地笑着,忽然灵光一闪,双手鼓掌:“我,我在恭喜你啊,你看你的鱼筐,硕果累累。” “啪啪啪”的掌声在空旷的山里回荡。 曲朝越看着湖里四散游远的鱼:“……” 深知苏慕斯小喇叭精的本性,曲朝越对她说:“你想说话就说吧。”反正来钓鱼只是手段,并不是目的。 苏慕斯如蒙大赦,刚才憋了很久的气一下子顺了,立刻敞开怀说话:“这湖面好漂亮。其实我还挺喜欢这里的,有山有水,像世外桃源。” “你学过钓鱼吗?你怎么那么会钓鱼?你都钓了这么多了,我才钓到一条。”说到自己的惨淡成果,苏慕斯激动地比划着。 喇叭精自言自语,想到哪说到哪。 曲朝越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再到后面,苏慕斯开始哼起歌,哼自己学过的,又哼了自己的《晨曦》。 曲朝越知道苏慕斯很会唱歌,除去吃烧烤那一次,他后来其实还去过她学校看她。她那时候站在台上,拿着谱子对着老师哼,他就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听。只是还没来得及等到她下课,他就因为公事匆匆走了,她都不知道他来过。 她陶醉在音乐的世界里,轻轻地哼着,曲朝越静静地听。 晚霞在天空染了一片橙红色彩,湖面金光闪闪,岁月静好。 直到一道刺耳的铃声打破了这个氛围。 苏慕斯的歌声戛然而止。曲朝越下意识握紧鱼竿。 铃声响了几声,苏慕斯见曲朝越还没接,以为他是腾不出手来,主动请缨:“我帮你接?” 曲朝越不假思索:“不用。” 苏慕斯一怔,讪讪地收回想伸进他大衣口袋的手。来电找他的不是公事就是他私人的事,怎么说都是曲朝越自己的隐私。不能因为他最近对她和颜悦色了些,就忘了两人的身份。 是她越界了。苏慕斯垂眸,起身往外走了几步,主动给他让出通话的空间。 曲朝越没有看出女孩子百转千回的心思,他只当苏慕斯是坐累了起来舒展身体。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和杨志的通话中。 电话里,杨志汇报的内容刺激着他的耳膜:“原本的热搜压下去了。但李锦曼刚发了微博,字里行间意有所指。现在她的粉丝大肆转发照片宣扬太太仗势欺人,将舆论引向对太太不利的方向,导致很多人在为李锦曼抱不平。新的热搜又上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实不相瞒,曲朝越的钓鱼技巧是跟隔壁顾衍洛学的。在此推一下已完结文《未婚夫是国民男神》和预收《樱桃十分甜》~ 周日会晚一点更新。 第26章 曲朝越面色凝重, 下意识握紧手机,手背青筋浮起。 一辆五十多万的车已经令苏慕斯处在风口浪尖,更遑论那套价值不菲的临海别墅。 现在当事人李锦曼亲自下场带节奏, 她的粉丝义愤填膺,直接屠了苏慕斯的广场。 现在网上的言论直接一边倒,都在骂苏慕斯仗势欺人,更有甚者直接骂她以色侍人,年纪轻轻就想不劳而获, 可耻。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曲朝越的脸色越发难看。现在爆发到这个地步,冷处理也行不通了,一味地压热搜只会引起反弹, 更加坐实网友的言论。 曲朝越抬眸望去,苏慕斯在不远处用脚尖踢石子,踢歪了就撇撇嘴再踢一个,踢远了,见石子在湖里溅起水花就勾起唇角。总之,她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这件事。 曲朝越:“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苏宏茂还是没出面?” 杨志:“暂时没有动静。” 这个答案在曲朝越的预料之中。苏慕斯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说过她和苏宏茂关系恶化的原因, 他只隐隐感觉和她母亲有关。 只是他明白,那天提及苏宏茂的时候,她流的眼泪不仅仅是因为恨。爱之深责之切,也许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内心深处真正的情感。 所以他这个问题是为了苏慕斯问的。而苏宏茂的反应令人失望。 当然, 现在苏宏茂已经不是关键了。关键是辰娱。 这件事两个当事人都是辰娱旗下的艺人,争执的事件和辰娱有关,处理不慎极易引发舆情危机。按理说辰娱这时候不应该保持沉默了。 想到这, 曲朝越问:“公关部的声明怎么还没发?”公关效率这么低,不禁让他觉得辰娱养了一群吃干饭的。 杨志将了解到的情况据实已告:“公关部正在加紧制作声明,但是对于声明的部分内容产生了争议。辰娱内部既想维护太太的声誉,又不舍得李锦曼这个艺人。声明如果将李锦曼被雪藏的事实和理由写进去,她的演唱生涯就毁了。但不把理由说清楚,难以令网友信服,可能会起到反效果。听公关部经理说,他们正在开会讨论有没有一个两全的方法。” “李锦曼是选秀比赛的冠军,辰娱在她身上花了大量的资源,从利益的角度出发,高层可能始终狠不下心放弃她。” “鼠目寸光!”曲朝越冷哼:“劣迹斑斑的艺人根本不配留在辰娱。通知公关部,一小时之内,我要看到官方声明。” 杨志应下,又老练周到地探了探曲朝越口风:“关于声明的内容,曲总能否给个指导意见?” “他们不是不舍得将她被雪藏的事公之于众吗?”曲朝越声音冷如冰窖,“那就直接解约。” 杨志:“我明白了。” 曲朝越没有挂电话,杨志知道他还有事交代。 过了片刻,曲朝越看着远方,下了决定:“替我给苏宏茂带句话。” 他语气冷得结冰,对自己老丈人的称呼变为直呼其名。 曲朝越接下来说的话,杨志一字不差地记下,心里为苏宏茂捏了一把汗,曲总这杀伐果断的命令,是打算大义灭亲了。 挂断电话,曲朝越手插入兜里,迎风而立,大衣下摆被风吹得张开。 鱼竿微微晃动,是有鱼上钩了。曲朝越视若无睹。钓鱼要静心,他静不下来。 苏慕斯自娱自乐了好一会,望向他这边,远远地就看到他阴沉着脸,双唇抿成直线,她猜是那通电话惹他心烦了。 她想过去问问他怎么了,但刚走出两步,她想起了刚才他冷眼相对的画面,暗骂自己不长记性。 苏慕斯收回迈出去的步伐,蹲下来看地上蚂蚁搬家。 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去了。曲朝越想喊苏慕斯,转头第一眼没看到她,定睛一看发现她蹲在树下,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放轻脚步,走到她背后,看到她手心里好像抓了什么东西。 曲朝越:“在做什么?” 苏慕斯歪头斜了他一眼:“不告诉你。”曲朝越不让她过问他的事,那她也不告诉他她在做什么,这样才公平。 直男曲朝越完全没意识到苏慕斯在生闷气,点头:“那我不问了。” 苏慕斯不信他,握紧拳头,生怕他偷看到里面的秘密。 曲朝越:“走吧,该回去了。” 苏慕斯注意到曲朝越已经收好了工具,还提着今天的战利品:一筐鱼。 她站起来,同时观察他的神情,真的说不问就不问了? 原本想吊他胃口,没想到他一副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苏慕斯反倒忍不住了:“真不问了?你不好奇是什么吗?” 曲朝越:“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他如果想知道,她就不告诉他。他不想知道,那她就要反其道而行。 “那我偏要告诉你。”苏慕斯狡黠一笑,摊开手掌,“看,是小蜗牛,可爱吧?” 比木着脸的曲朝越可爱多了。 苏慕斯柔嫩的手掌心中央躺着一只淡黄色的蜗牛,细看能看到它头顶的须须在微微动着。 曲朝越直白地将直观感受脱口而出:“好丑。” 苏慕斯比了个“嘘”的动作:“它会听到的!” 动作一出,两人皆愣住。苏慕斯惊讶的是自己居然因小时候的习惯而说了这么幼稚的话。 曲朝越则是被勾起了小时候的回忆。她应该不记得了,那时候她抓了一只蜗牛,献宝似的递给他看。 蜗牛是爬行动物,多脏啊。他嫌弃地皱眉说“丑、脏”,苏慕斯直接动手捂了他的嘴:“它听到会伤心的!” 回忆与现实交错,曲朝越深深看着苏慕斯,当时唇上柔软的触感还记忆犹新。他那时候在想什么,现在已经记不起来了。唯一清楚记得的是那时候跳得飞快的心跳。 苏慕斯把蜗牛放回地上,拍了拍手,解释道:“小时候我以为动物听得懂人说话,所以在动物面前说话特别小心。刚才是习惯使然。” “我知道。”曲朝越淡淡说完,转身,踏上来时的路。 “啊?”他知道什么啊?苏慕斯丈二摸不着头脑。 ** 回到曲宅,刚把东西放下,还未来得及喝口水,佣人迎了上来:“少爷,老爷子让您回来后去见他。他在茶室。” “知道了。”曲朝越应了声,却没有立刻动身。 他看着苏慕斯,欲言又止。 老爷子念旧,老宅的佣人都是在曲宅服务了多年的,对曲老忠心耿耿。说是佣人,其实说是老爷子的心腹也不为过。 苏慕斯在她们眼皮底下的一言一行,都可能被传到曲老耳朵里。 是以苏慕斯一回到老宅就不自觉地扮演起贤妻的形象,拘谨地坐在沙发上,活脱脱一个乖巧的小媳妇,对曲朝越说:“快去吧,别让爷爷等久了。” 曲朝越转身,却没有上楼,而是拉开壁柜,不知道在里面找什么东西,窸窸窣窣的。 苏慕斯好奇地伸长脖子,但壁柜被他整个人挡了个正着,她什么都看不到。 不一会儿,曲朝越向苏慕斯走来,手里捏着一个方状的东西。 “会玩吗?”曲朝越把手里的方块递给苏慕斯。 苏慕斯这才看清他拿的是个九阶鲁比克方块。 苏慕斯:“会是会,但我为什么要玩这个?” 曲朝越:“你想玩别的?” 那个柜子里的玩具是小时候长辈们给曲朝越准备的,大多数曲朝越都没兴趣,一直放在那没碰过。唯有这个鲁比克方块他觉得相对有趣一点,玩过几次。 曲朝越认真思索了一下里面的幼稚玩具,坦诚道:“其它的玩具不适合你。这个鲁比克方块我小时候玩过,还算有趣。” 苏慕斯:“……不,重点不是这个。” 曲朝越大概能猜到爷爷叫他是想谈什么事,无非是集团里的事。他估摸一个小时能谈完。他不在的这一个小时里,他得给她找点事做。 想到这,曲朝越手腕微动,几下将方块打乱,递给苏慕斯:“一个小时内复原,能做到吗?” 苏慕斯打起了退堂鼓:“怎么可能?这个很难的。” 这是9*9*9立方体结构的魔方,方块多,难度很大,别说一个小时,给她24个小时她也很难解开。 “不算很难,我教你。”曲朝越说着,手指一动,快速拧动方块。 苏慕斯目瞪口呆,看着他变魔术似的,一下子把方块复原。她敢肯定,他花的时间不足7秒。要知道目前世界最快的九阶鲁比克方块复原记录是七秒零八。曲朝越是个天才吧? 苏慕斯惊叹不已,脸上不自觉露出钦佩的表情。 曲朝越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嘴角有微微的笑意:“学会了吗?” 他的速度太快了,苏慕斯其实没有看清,更遑论学会了。见她默不作声,曲朝越又打乱后复原,给她演示了一遍。 “怎样?” 苏慕斯:“呃……”答案自然是还不会…… “没事。初学者学得比较慢很正常。”曲朝越难得地安慰了她一下,“你自己摸索一下试试看。” 说着,他将方块拧乱,这一次他暗自多拧了好几圈。 苏慕斯接过方块,方块已经乱得完全看不出原先的模样,各种颜色交织在一起,令人眼花缭乱。 曲朝越站着,苏慕斯坐着,正好方便他居高临下地摸她的头:“乖,自己玩。我一会就回来。” 九阶鲁比克方块被拧成最复杂的形状,足够困住她直到他回来。曲朝越放心地转身上楼。 余光瞥到他走了,苏慕斯抬头看他的背影。刚才曲朝越摸她头的场景特别眼熟,她见过大人哄不听话爱闹腾的小孩,他们就是这样摸小孩头的。 还给她玩具玩,真把她当小孩子哄了?苏慕斯撇撇嘴,她才不是小孩呢! 她回忆着曲朝越刚才的动作,尝试着复原它,发现这种九阶魔方比以前玩的那些低阶魔方难度大了许多。好胜心被激起,苏慕斯很快沉迷其中。 只是不管她怎么拧,都最多只能复原两个面。苏慕斯觉得自己脑细胞都快死光了,感叹曲朝越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别人小时候玩玩具,他玩九阶魔方! “太太。” 听到有人唤自己,苏慕斯抬头,是家里雇的阿姨。她还穿着保洁服,显然是刚打扫完卫生。 “太太,楼上房间里充电的手机是您的吗?电话一直在响,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经她提醒,苏慕斯才想起手机一直放在二楼的卧室里充电,今天一整天她都没摸过手机。没想到当代网瘾少年也有成功戒网瘾的一天!苏慕斯决定将这个功劳归结给带自己游山玩水的曲朝越。 “是我的,我去看看。”跟阿姨道了谢,苏慕斯跑上二楼卧室。 手机已经不响了,安静地躺在桌面上。苏慕斯拔了充电线,看到手机电量已经满格了。同时她注意到,屏幕上方二十几个未接来电。 苏慕斯将屏幕划下,这些未接来电来自于青姐、羽彤还有贺芸。发生什么事了?苏慕斯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还未等她拨回去询问,手机振动,铃声响起。又有电话拨进来了,是青姐。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上夹子,悄咪咪再推一次预收《樱桃十分甜》(以后就不会经常在作话推了,大家不要嫌我烦,我给大家表演个原地打滚~)以下文案: 新版财经封面刊登了枫城商贵唐时的照片,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瞬间吸粉无数,堪比顶流。枫城名媛趋之若鹜。 翌日,唐时改了微博个签:“单身主义者,不近女色”,直接断了众名媛蠢蠢欲动的心思。 朋友调侃:“什么不近女色,其实是放不下纪初吧?” 唐时:“过去的人就不提了,都忘了。” 看他云淡风轻,朋友信他是真的无欲无求了,随手从他书柜抽了本MBA工具书看,唐时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偷夹在书中的薄册子掉到地上:《追爱三十六计之爱心食谱篇》,下面小字:想要拿下她的心,就先拿下她的胃! 朋友:? 唐时:! 小剧场: 某盛典,有人看到唐时把一个漂亮女生拉进后台,出来时满面春风,领口蹭的口红颜色鲜艳。 女生羞红着脸跟出来,记者上前询问:“纪小姐和唐先生的关系是?” 纪初:“我前男友,过去式。” 唐时:“我白月光,追求进行时。” 单身主义?不近女色?不存在的:) 第27章 铃声响了两秒苏慕斯就接了。在这两秒里, 苏慕斯已经将青姐找自己的可能性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也许是出单曲的事情又有了变数,又或是通告的行程临时有变,但怎么都想不到, 是她上了热搜第一,而且是两次。 在青姐焦急的质问和陈述中,苏慕斯得知,她一个刚刚出道,没有代表作的糊坛歌手, 在24小时之内上了足足两次热搜第一, 并在今天下午成功将微博搞到瘫痪。 而上的这两次热搜,都不是什么正面消息。 一个是#苏慕斯金主#,另一个是#苏慕斯李锦曼#。无论是金主还是李锦曼, 和这两个词捆绑在一起,即使还没看到网上的消息,苏慕斯也能猜到别人会怎么说她,总之应该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话。 和青姐通着电话,苏慕斯点开青姐微信发来的链接,大致知道了这两个热搜的内容。 现在热度第一的是挂着她和李锦曼名字的热搜, 后面有个深红的“沸”字,可见热度多高。 微博加载的过程还有点卡顿, 等了片刻才加载出来。 挂在话题最上方的是李锦曼发的微博:【这两天是我过得最煎熬的日子,你们难以想象这短短两天里我失去了什么。我一直天真地以为只要我足够优秀就可以做最纯粹的音乐,没想到现在连梦想都被夺走了。我可能要失信了,没法在舞台上将作品带给你们了。对不起, 辜负了你们的期待。】 这条微博说得很含糊,没有直接说明什么,连苏慕斯的名字都没点出来。但这个恰恰是李锦曼的高明之处。点到即止, 留给网友无尽的遐想空间。 其中“这两天”的时间直接点出了范围,众人一下就能联想到这两天闹得沸沸扬扬的鸿畅名单和金主事件,这不就是正主下场鸣冤,直接验证了网友原本的猜测吗! 顿时,事件发酵到高潮,无论是李锦曼的粉丝还是路人都兴起了对她的怜爱之意,形成讨伐苏慕斯的大军。 李锦曼微博底下热评第一的头像挂着她的精修照片,是她的大粉。她写的长评得了几千个赞,拉了第二个热评一千多个赞的差距: 【给晚来的科普一下,鸿畅盛典原本邀请的锦曼小姐姐演出,锦曼姐姐很早就官宣了。苏慕斯年纪轻轻以色侍人,靠背后耍手段抢了姐姐辛辛苦苦争取来的演出名额,真是脸都不要了[呕吐呕吐]。】 李锦曼的粉丝控评控得很好,被顶在上面的全是清一色的支持她的言论。点进来的网友一看就容易被带了节奏。 偶尔有理智的路人发表了不同的观点,则会立刻被其它评论刷下去。 各大营销号将苏慕斯以前转发祝贺的微博、上豪车的照片、鸿畅名单、李锦曼的微博等图片凑成九宫图发布,发表的言论似是而非,有意往网友猜测的方向带,成功又带了一波节奏。 在这波有组织、有计划的控评营销下,所有人脑补了一场娱乐圈内部勾心斗角的大戏:苏慕斯总决赛败给李锦曼,至今怀恨在心。看到李锦曼能上鸿畅盛典心生嫉妒,找了背后金主施压,硬是从李锦曼手里抢走了演出机会,真是个绿茶心机婊! 苏慕斯知道,这是李锦曼下了水军。她恬不知耻的程度远远超过她的预料。 明明是她剽窃了她的作品才被辰娱雪藏,她却避而不谈。发表这种卖惨的言论将锅都甩到她身上,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更阴险的是,她借此掩盖了被雪藏的事实。后续即便她淡出公众视野,群众也只会觉得她是被苏慕斯迫害的。 苏慕斯咬牙,她的手气得发抖,连带着她拿的手机微微颤动。 她的微博和超话都沦陷了。 李锦曼的粉丝带着为正主争一口气的目的,在她那条即将出席鸿畅盛典的微博底下留言,谩骂—— 【苏慕斯你够不够格上鸿畅盛典自己真没点ACD数吗?】 【锦曼姐姐的手下败将,你配上鸿畅盛典吗?】 【你知道我们姐姐为了上盛典付出多少努力吗?你这样暗地里耍心机,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你这种人不要玷污音乐了,球球你放过音乐吧】 【来晚了,我可以直接骂吗?】 他们在声讨苏慕斯时,还不忘将另一个热搜#苏慕斯金主#也带上。其中有不明就里的路人提问,李锦曼的粉丝立刻在下面科普苏慕斯的丑闻: 【听说她被包了?是真的吗】 【真,有锤。[图片]】 【那张照片是真的吗?】 【比珍珠还真,更多图片点#苏慕斯金主#话题,有图有真相】 【几张照片也说明不了什么,说不定人家是朋友呢,你们也太能脑补了】 【真没什么她为什么不出来回应?不就是做贼心虚了?刚上了富人的车,第二天就能抢走别人的演出名额,说是巧合你信吗?】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不信。】 【不信+1】 【不信+2】 …… 【不信+10086】 在这种群起而攻之的局面下,苏慕斯看见自己的粉丝“小蛋糕”们在为她澄清:【能者上,庸者下,主办方邀请慕慕就是认可了慕慕的实力。慕慕的努力小蛋糕们看得见,她值得最好的舞台。请某些人不要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苏慕斯眼眶一热,心里忽然多了几分暖意。即便全世界与她为敌,她的小蛋糕们也在坚定不移地相信她,和她站在一起。 只是她们的基数太小,澄清的评论很快被压下去。 其中也有路人发出疑问,但声音微弱,一下子就被刷过去了。 苏慕斯还没来得及看另一个热搜,直接通过黑子的留言点开了照片。苏宏茂醒目的黑色车子撞入眼帘。她原以为是她和曲朝越不注意被拍到了,还在想怎么向曲朝越交代。结果却是苏宏茂,这比曝光她的婚姻更令她难以接受。 苏宏茂被误认为是她的金主,她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看时间,这条热搜已经挂了一夜了,远比现在热一的李锦曼那条挂的时间久。 自己的女儿被诋毁成拜金女,过了这么久了,他却连面都没露一下。 过去二十多年的恨被点燃,轰地一下烧成熊熊大火。苏慕斯感觉眼角发热,刺刺地疼。 青姐从电话里听出苏慕斯急促的呼吸声,其实青姐自己也感到挫败。她恨自己识人不清居然带了李锦曼这样人品低劣的艺人,原以为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她会安分一点,没想到闹出了更大的风波。 苏慕斯和李锦曼不一样,她音乐天分极高,是块上好的璞玉。她决不能让她被李锦曼毁了。 青姐怕苏慕斯心理状态调整不过来,连忙宽慰道:“你别急,公司已经在紧急出台公关方案了,这件事公司会出面解决。现在主要是另一个热搜。” 青姐并不知道,另一个热搜才是苏慕斯失态的原因。 这个热搜是几张被曝光的照片。照片里她上了一辆豪车,娱乐媒体看图说话,猜测豪车车主就是她背后的金主,苏慕斯能取代李锦曼拿下出席鸿畅盛典的名额和他有关。 听筒传来青姐的声音:“这辆车的车主是谁,和你是什么关系?” 尽管她尽力压抑着,苏慕斯还是从她不平稳的语调中听出她的焦急和紧张。 从拍摄的位置看,这几张照片是几天前苏宏茂来找她时被拍到的。 车主和她是什么关系?苏慕斯自嘲地笑了笑,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区区两个字,但“父亲”两个字的发音却卡在喉咙,她无声地动了动嘴唇,却始终发不出声来。 不行,她做不到,过不了心里那关。 无法承认,不想、不愿承认他是她的父亲。他怎么配?他凭什么? 得不到苏慕斯的回答,青姐一颗心急得七上八下,恨不得把她揪到面前当面问清楚。 “慕斯?听得见吗,那个男人是你什么人?这件事情现在闹得沸沸扬扬,你必须跟我说实话,我才能帮你。” 青姐:“难道真如网上所说的那样吗?” 青姐在圈里多年,深知这种丑闻对一个女生的负面影响多大。被拍了照片基本就是实锤,如果不能澄清,以后随时都会被有心之人利用,这会成为她永远洗不掉的黑点。 这回苏慕斯不假思索否认:“不是。” 青姐轻吁了一口气:“既然不是,那他是谁,你一定认识他吧,你们是什么关系?只要你出面澄清一下,这件事情就能平息。另一个热搜的事,辰娱官方会出面处理。” “对不起,我不想说。”她原本就不齿于承认苏宏茂的身份,更遑论在公众面前开口解释那是她的父亲。那等于是让她背叛自己,背弃母亲。 苏慕斯始终记得自己踏入乐坛的初衷,不仅仅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她一直放在心里没有告诉任何人,那就是让自己更出名,出名到母亲能看到自己。 她不知道母亲去了哪,她找不到她,但只要她出名了,母亲总有一天会在电视上、在网上看到她的消息。 苏慕斯的回答令青姐刚放下的一颗心又提了上来。她真是恨铁不成钢,急急地问:“这由不得你决定,你必须出面说清楚。这件事不解决,不仅对你不利,严重的话还会影响辰娱的声誉。你要为大局着想!” 苏慕斯默不作声。 青姐一颗心沉到谷底,她问道:“你在哪,我来找你。我们当面聊。” 她不想见任何人。苏慕斯沉默着,半晌,她说:“让我一个人想想吧。” “现在没时间给你思考……” 苏慕斯打断她:“很快。我会很快给你答复的。” 她精神萎靡,整个人都蒙上了灰暗的色彩。青姐从来没听过她这样低迷的语气,她从来都是元气十足的模样,明亮得像小太阳。 青姐泛起心疼,催促的话到嘴边,忽然就说不出口了:“好吧,你好好想想。” 电话挂断了许久,苏慕斯还保持着捏着手机的姿势望着窗外。她眼神没有焦距,远处的山影笼罩在灰暗的天色之下,灰蒙蒙的天仿佛沉甸甸的幕布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 三楼茶室。 曲老爷子叫曲朝越来也没什么事,就是老人一生病就脆弱,特别想看看孙子,要不怎么说老人是老小孩呢? 只是他的孙子实在是个闷葫芦,他不问,他就不开口,绝不主动找话题。好歹平时一谈到他感兴趣的商事贸易,他还肯多说几句。不知今天怎么的,一直是心不在焉的。 曲老和他坐了一会,觉得和他大眼瞪小眼实在无聊,还不如自己写毛笔字来得有趣,便打发他走。 得了批准,曲朝越毫不留恋地起身,微微鞠躬,离开,留曲老在那拍大腿,暗骂他:“不肖子孙!” 曲朝越下了楼哦,人还在一二楼之间的楼梯台阶上,眼睛已经开始捕捉苏慕斯的身影。 没有,她不在,桌上只有一个没有复原的鲁比克方块。 曲朝越一颗心直线下坠:坏了! 家政阿姨刚好路过,曲朝越顾不得礼仪,上前拦住她,连称呼都顾不上,直奔主题:“她人呢?” 阿姨从未见过曲朝越如此焦急的模样,愣了愣。 曲朝越焦急地重复一遍:“苏慕斯呢?去哪了?” “噢,太太去了二楼卧室。” 话音未落,曲朝越已经奔了出去,长腿一迈,以一步三层台阶的速度跑上去。 第28章 从一楼大厅到二楼卧室的路曲朝越走了无数遍, 从未像此刻一样觉得这段距离如此遥远。 如果曲老爷子看到自己冷情寡欲的孙子居然有如此焦急、全然不顾仪态的一面,大概下巴连同假牙都要惊掉了。 终于跑到卧室门口,曲朝越来不及思考, 直接推开门。 正对着门的阳台玻璃门敞开着,半拉的落地遮光帘随着风的吹拂摇摆。他从中捕捉到苏慕斯瘦削的背影,遮光帘偶尔遮住她的半边身子。 曲朝越发现她在出神,连他走近都没发觉。 天色昏暗,灰蒙蒙的天空透着逼仄之感。她半边侧脸笼罩在阴影之中, 双眼没有焦距地望着远方虚无的某处。 这一次她没有流泪, 身上散发的悲伤却比上次更甚。 曲朝越喉结滚了滚,他第一次痛恨自己不善言辞。千言话语一股脑涌到嘴边,成了一句最无力的询问:“你都知道了?” 连关心都表达不出来。 苏慕斯回神, 缓慢地转过头来。她很少看见这样子的曲朝越,鬓角微乱,气息不稳,和平时气定神闲的样子判若两人。 苏慕斯从他的问题听出端倪:“你早就知道了?这两天是特意瞒着我吗?” 她的语气不悲不喜,曲朝越判断不出她的情绪,只能解释道:“我原以为能很快解决。” 苏慕斯沉默着, 她越安静,曲朝越越心急。 他补充道:“我知道你不想和你父亲联系。一开始是想让这事悄无声息过去。只是后来事情变得太快, 只能改变策略。你放心,辰娱很快会发声明,至于你父亲那边,我来解决。” “父亲。这两个字真好笑。”苏慕斯扯出一个笑, 却比哭还难看。 曲朝越捏紧拳头,喉咙发烫,心口生疼。 苏慕斯看着曲朝越, 缓缓道:“他一直不出面,就是要看我什么时候扛不住了,亲口承认和他的关系。” “他在逼我,他要我向他低头。”她的眼睛干涸得流不出一滴泪,眼神荒凉。 她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必须向公众交代清楚她和苏宏茂的关系。这等于是当众向他示好。他是在磋磨她的锐气,要她服软。 一个父亲,居然能在女儿遭受网络暴力的时候一声不吭。苏慕斯觉得失望透顶,他总在一次次刷新她的认知。 曲朝越:“他不会得逞。” 苏慕斯一愣,就见曲朝越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把显示正在连接的手机方到苏慕斯手里。他开了免提。 即便有千百万个不愿意,苏慕斯依然不得不承认,她一眼就能认出这个号码的主人是苏宏茂。恨原来也可以令记忆刻骨铭心。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 曲朝越没有耐心等那边开口,他清楚那边即将说的也只是求情之类的话。接通后他立刻说:“是我,曲朝越。你考虑好了吗,这个声明你发还是不发?” 说话的过程中他一直盯着苏慕斯。 苏宏茂那边放低了身段,言语间带着小心翼翼:“说好的一个小时还没到,你让我再想想。” 苏慕斯呆呆地拿着手机,一动不动盯着屏幕的号码。苏宏茂的声音透过屏幕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他这种卑微的态度令苏慕斯心里五味陈杂。 曲朝越语调清冷:“我等不及了。只能再给你一分钟。”说着他抬起手腕,看着腕表计时。 电话那头,苏宏茂妄图通过共同利益动摇他:“公司的项目正进行到关键阶段,你这时候撤资你也会亏,这是两败俱伤。” 曲朝越:“还有四十五秒。” “你这是在逼我!” “是,我在逼你。”曲朝越看着腕表,说道,“你只有半分钟了。” 苏宏茂很清楚,曲朝越说到做到,他能一口气给他注资八千万,也能一声令下就收回所有资金。苏家的公司能发展到现在的规模,其中曲朝越的帮助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现在几个大项目正到关键时刻,公司还欠了一堆贷款,如果此时曲朝越撤资,现金流一断,他将赔得血本无归。 苏宏茂咬牙:“好,我发!” 得到想要的答案,曲朝越终于满意了。他轻轻从苏慕斯手里抽出手机,按了挂断键,说:“你不需要向任何人低头。” 苏慕斯听完了通话全过程,大概知道曲朝越是以撤资来威胁苏宏茂。她没想到曲朝越居然肯为了她和苏宏茂撕破脸。 如果刚才苏宏茂不屈服,两人只会两败俱伤,曲朝越将遭受的损失也是无法估量的。 从他的角度想,也许他只是不想自己名义上的妻子和这种丑闻挂钩。这种事情传到曲家哪个长辈耳朵里都不好。如果让曲爷爷知道了,对他的身体康复百害而无一利。 理性上苏慕斯能解释曲朝越的行为逻辑,感性上她的心还是不争气地软了几分,由衷道:“谢谢。” 不一会儿,苏宏茂那边发来截图,是他用新浪官方认证的“向平贸易公司CEO”微博号发的声明:【@苏慕斯这是我女儿。照片是父女相聚而已,请勿妄加揣测。】 曲朝越拿给苏慕斯看,苏慕斯只淡淡瞥了一眼。苏宏茂这声明一发,关于金主的谣言便不攻自破。她并不想再多给苏宏茂眼神。 这个声明一石激起千层浪。吃瓜群众纷纷冒出一脑袋问号: 【居然是父女关系?大家都猜错了?】 【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金主,只是某家粉想太多了吧?】 【无良营销号为了流量什么料都敢编,举报了】 【真是开局几张图,后面全靠编。合理怀疑是对家买水军陷害。】 网上的风向开始变动,有不少人开始回踩最初发这个话题的营销号,连带着李锦曼的微博也受了牵连。她的微博底下多了不少质疑的声音。 只是这理性的声音中不包含李锦曼的粉丝。她们只觉得苏慕斯仗着自己富二代的身份横行霸道,怀疑这些人都是苏慕斯雇的水军。维护蒸煮的目的激起她们的好胜心,她们越发狂热。 一时间,两人微博都成了战场,硝烟弥漫。 就在情势胶着之际,一直装死的辰娱文化传媒上线发了加盖公章的声明: 近期部分用户通过互联网平台恶意捏造、发布针对@苏慕斯女士的不实言论,对我司艺人造成极大的困扰,侵犯了艺人的名誉权。在此郑重声明如下: 一、苏慕斯女士一切通告皆由公司及其经纪人经手,程序合规。 二、李锦曼女士因作风不正,行为不端,已被我司解除合约。 三、针对某些用户恶意诽谤、诋毁苏慕斯女士的行为,我司将通过法律手段追究侵权人责任。 附:【律师函】 与此同时,苏慕斯接到了青姐让她转发声明的电话。 苏慕斯转发后,不到五分钟,这篇声明转发过了三十万,热度直线上升,飞快窜上热搜,又几分钟之内窜上了热一。 有明眼人发现,这封律师函列明的追究对象除了几个煽风点火的营销号、骂得最凶的私人用户之外,还有一个人——李锦曼。 众人哗然,辰娱居然直接下场为苏慕斯说话,还对李锦曼发了律师函。更神奇的是,李锦曼居然已经和辰娱解除合约了?不,更确切的说是被解约。 所谓的作风不正、行为不端到底是怎么不正不端? 一时间,辰娱微博下方都是不明真相吃瓜群众涌出的三千个为什么。 随后,金牌音乐制作人的一条微博解答了所有人的疑问:【有人呕心沥血创作,有人却费尽心思剽窃。事实证明,心术不正的人不配当艺人,更不配留在辰娱。】 吃瓜群众—— 【有没有课代表?】 【我来翻译一下,这意思就是被解约的人干了剽窃别人作品的事?】 【说得不能再明白了吧,就是李锦曼干了抄袭的事呗。】 【李锦曼是因为抄袭才被取消盛典资格吧,亏她还好意思卖惨,恶人先告状】 【李家操作奇葩,那种婊里婊气的白莲花语录太败路人好感了】 【无辜躺枪的慕斯小姐姐好惨呐,忽然怜爱她了】 【忽然发现苏慕斯的待发单曲就是原创作品,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某家一开始就恶意满满针对慕斯小姐姐,现在看就是当贼的做贼心虚了啊!】 【我说句李锦曼抄袭婊没人反对吧?】 【整件事从头到尾慕慕家没做错什么什么吧?可怜小姐姐血都快被吸干了,刚才那些喷子呢?出来给慕慕道歉!】 【看了当时的比赛视频,苏比李不知强了多少倍,决赛怎么忽然就输了?当时投票的人耳朵是怎么长的?】 网上风向一下子全变了。理智的网友看清了事实,纷纷站苏慕斯。 小蛋糕们扬眉吐气,大方地表示无意争吵只想听慕慕唱歌,希望事情快点平息,同时请大家多多关注慕慕的鸿畅盛典演出和待发单曲《晨曦》。 都说粉随蒸煮,一时间从苏慕斯到她的粉丝小蛋糕都圈了一波好感。路人看了苏慕斯参赛时期的视频,感叹自己发现了宝藏歌手,纷纷路转粉。 很快,苏慕斯的微博粉丝暴涨十万。 李锦曼的大粉这时候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被当枪使了,忍不住回去质问李锦曼,要她给一个解释。 李锦曼不知道是一时脑热还是气急败坏想破罐子破摔了,居然在微博评论区亲自怼了自己的大粉:“是,我就抄了,怎么样?不用拿脱粉威胁我,随你便,我不缺你这一个粉丝。” 她的回复发出去的下一秒,大粉宣布脱粉。 随后,大量粉丝脱粉回踩,各大粉丝群被解散。 巨大的反噬令李锦曼懊悔莫及,删了这条微博,不敢再上线。 苏慕斯亲眼见证了李锦曼从天堂到地狱的全过程。辰娱会发声明青姐已经说过了,但她没想到许风川居然肯站出来为她说话。 苏慕斯略一思索,视线落到曲朝越身上:“一直忘了问你,你和许制作认识?” 曲朝越点头:“曲家和他家是世交,我们从小就认识。” “你家世交好友可真多。”苏慕斯记得曲家人最常提的世交好友就是冯家人,没想到他们还和姓许的也有交情。 “都是祖父辈留下来的交情,到我这一代很多都生疏了,来往得比较多的也就冯、陆和顾家。” “许风川家不算吗?” 曲朝越:“许风川是冯家人,他随母姓。” 苏慕斯一怔:“那他和冯千柔是?” “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许风川母亲是冯叔的第一任妻子,许风川没几岁的时候他们就离婚了。后来冯叔就娶了周萍阿姨。”曲朝越补充道,“周萍阿姨就是千柔的母亲。千柔和你同龄,读的茱莉亚学院戏剧专业。你应该见过。” 何止是见过。苏慕斯在心底冷哼。 见他对冯家的事如数家珍,苏慕斯;“呵,你这么清楚啊,你和冯家人交情真不错。” 曲朝越没察觉空气中泛着酸味,无知又无畏:“冯氏和曲氏之间本就有很深的商业合作,拥有许多共同利益,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论交情,我小时候在冯家住过一段时间,承蒙冯叔和萍姨照顾。而我刚接手曲氏集团时,大刀阔斧改革遭到了一些内部的阻力,当时千柔帮了我不少忙。她是我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 听他提了三遍冯千柔的名字,苏慕斯忽然觉得这个名字难听得很。 她一脸嫌弃:“你话真多,念得我耳朵都生茧了。” 曲朝越:“?”不是你先问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曲总啊,女人的心思你别猜~猜也猜不到:) 第29章 老天是公平的, 在赋予曲朝越天才智商的同时剥夺了他的情商。曲朝越的情商有时低到令人发指,加上直男思维作祟,在坐到饭桌前时, 曲朝越完全将苏慕斯莫名其妙的反应抛到了脑后,那只是一句无关紧要的牢骚话而已。 今晚只有曲朝越和苏慕斯两人吃。曲老身体不适,不想下楼,苏慕斯用小碗小碟装了一托盘的饭菜,特地挑出最嫩的鱼腩装盘, 又盛了一碗自己煲的鱼汤, 给阿姨拿上去给曲老吃。 随后苏慕斯回到饭桌前,见曲朝越没动筷,微笑;“吃啊, 怎么不吃?你不用等我。” 曲朝越面前摆着一大盆酸菜鱼,上面浮着黄油,红椒刺激的味道直直冲入鼻腔。他半天下不了筷。 不行,做不到,他严苛到近乎变态的饮食习惯不允许他吃这种重口味的东西! 曲朝越将筷子移向另一道相对清淡的菜。 这道菜的主厨苏慕斯语气比酸菜鱼还酸:“怎么,口味这么挑?” 曲朝越动作一顿, 抬眼瞥她。 “实在不合胃口的话,现在去冯家还能赶得上蹭一顿晚饭。反正你们熟。” 曲朝越的求生欲总算在这时候有了转醒的迹象。他终于发现了苏慕斯的不对劲。 但他并没有将她不对劲的原因跟冯家联系起来, 只当她是不高兴自己做的菜被当商品一样挑来拣去。 他慢吞吞地将筷子挪回到酸菜鱼上。 正要夹住一块鱼肉,忽然一根筷子横了过来,哧溜一下夹走了他的目标。 曲朝越夹了个空,看向始作俑者。 半道截胡的苏慕斯把肉丢进嘴里, 挑衅般砸吧下嘴。 曲朝越对这种幼稚举动感到无语,打算另夹一块。 苏慕斯一回生二回熟,动作如法炮制, 又抢了一块迅速塞嘴里。 “咳咳。”这次酸菜鱼里似乎掺到了红椒末,苏慕斯喉咙一热,呛到了。 曲朝越无奈地给她舀了碗汤,苏慕斯这时候也顾不上和他置气,接过后咕噜咕噜往下灌。 曲朝越夹了几块酸菜鱼,这次苏慕斯没空和他抢。 他把鱼添到苏慕斯碗里:“慢点吃,我又不和你抢。” 苏慕斯喝着汤,抽空白了他一眼。她是怕他抢吗?她是在生气,生气懂不懂! *** 李锦曼那件事情尘埃落定后,苏慕斯也不急着回辰娱。有苏宏茂出来发声,事情迎刃而解,打官司的事有律所负责,苏慕斯基本不用露面,青姐和辰娱那边也就不催她回去了,权当给她放几天假。 苏慕斯难得无事一身轻,原以为可以放飞自我,没想到这几天曲老爷子身子好了些,嫌家里闷,非要去菜园子里种菜,还要拉着她一起去。 苏慕斯很有自知之明,曲老爷子喊她去不是因为忽然看她这个孙媳妇顺眼了,而是除了她没别人能陪他了。曲朝越虽然说是回来陪老人家,但他日理万机,人走到哪工作跟到哪,没那个闲工夫陪老爷子将大半天的时间耗在菜园子里。 今天午休后,曲老爷子照常喊苏慕斯去菜园子种菜。临出门前,苏慕斯在卧室里涂防晒,从脸上到大腿,任何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没有放过。 天知道山上的阳光有多晒,这几天她都黑了好几个度了! 曲朝越进来时,苏慕斯正好在往后脖子抹防晒霜。她长头发忘了扎起来,现在双手挤满了粘腻的防晒霜,正小心翼翼地往后脖子抹,只是为了避免沾到头发,这个动作进行得很艰难。 如果有人能帮她挽一下头发就好了。 当然,这里就有个现成的人。只不过她不想叫他。 透过镜子反射,她看到曲朝越背对着自己半蹲在地上翻找什么,房间里一片安静,只有他那边发出的窸窸窣窣声音。 曲朝越找到了自己要拿的文件,路过苏慕斯时注意到她的处境,停住了脚步。 他再迟钝也能感知到苏慕斯这几天一直在跟他闹别扭。因为她就像忽然哑火的枪支,变得不爱说话。他原以为是她哪里不舒服,还想喊陆医生帮她看看。可当他发现苏慕斯跟家里的佣人说话时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就连跟爷爷说话都比面对他时讲得多,他就反应过来了,她只是针对他选择性地失去说话的欲望。 就像现在,苏慕斯就跟没看见他似的一言不发。 他们两个单独相处时,通常都是苏慕斯在滔滔不绝,他只负责当一个倾听者。现在她一哑火,他又是个闷葫芦,两人时常相对无言,空气尴尬得凝固。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好几天。 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让曲朝越觉得烦躁,只是他天生没有点亮沟通技能,每每看着苏慕斯却不知如何开口。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曲朝越站了片刻,问苏慕斯:“需要帮忙吗?” 苏慕斯早就在镜子清晰地看见曲朝越的一举一动。她不说话,就是想看看他能憋多久。 这闷葫芦,迟早把自己闷出病来。 苏慕斯心里是想要他帮忙的,但她不想开口求助他,只反问:“你说呢?” 她不回答,曲朝越却看穿了她眼里真实的想法,主动帮她挽起头发。过程中他的指腹不可避免碰到她的肌肤。 苏慕斯撇撇嘴,算他识相。有他帮忙,苏慕斯动作快了许多,掌心的防晒霜涂满后脖颈裸露的每一寸肌肤。 曲朝越挽着她的头发保持在虚空中,目光不着痕迹地瞟过她白皙的后脖颈。 “好了。”涂好后,见曲朝越还傻站着,苏慕斯出言提醒。 曲朝越若无其事地放下她的头发,手垂在身侧,不动神色捻了捻指腹,刚才的滑腻触感还在。 曲朝越:“要出去?” 苏慕斯看出他想拉家常的意思。对于曲朝越这样惜字如金的人来说,这已经是他的一大进步。 但他提冯家的时候不是话很多吗,怎么对着她就说不出话来了? 苏慕斯心里还有气,特意学他平常的口气:“嗯。” 曲朝越被噎住了,他第一次发现单单一个“嗯”字令人难以把话接下去。这一刻他忽然很佩服苏慕斯平常总能从各种稀奇的角度切话进来说的本事。 直到他没话说了,苏慕斯从镜子里瞥他:“走了,爷爷等着我呢。” 在她错身而过时,曲朝越忽然灵光一闪,似乎想通了什么,伸手拉住她。 “其实,我可以不挑的。” 这没头没尾的话令苏慕斯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曲朝越解释道:“我仔细想过了,挑食确实是不好的习惯。” “?”这话题怎么忽然就到挑食了? 曲朝越信誓旦旦:“以后不挑了,烧烤、红薯、甜食都可以。” 他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咬牙补充道:“酸菜鱼也行。” “……”敢情他一直以为她生气是因为他挑食?啊?直男的脑子装的都是浆糊吗? *** 菜园里的菜是老爷子闲来无事时种的,选的适合南方天气不畏寒的青菜。现在能收成的有不少。 曲老爷子和苏慕斯一人戴着一个稻草帽,先把能收成的摘下来,再在空地上种小白菜。 曲老体力差,干一会活就要休息下再接着干。 这会他正锤着僵硬的老腰,边看苏慕斯播种,边对她不标准的动作指指点点,嘴里念叨着:“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娇生惯养,这点农活都干不好。” 苏慕斯默不作声,心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老爷子说的是事实。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以前没体验过,到底有种何不食肉糜的感觉,现在才真正体会到了农耕的辛苦。 曲老絮絮叨叨:“朝越这小子说来陪我这老人家,也就嘴上说说,这几天都不见人影。” 苏慕斯知道曲老嘴上吐槽曲朝越,心里却是最疼这个孙子的。她肯定不能附和着说曲朝越不好,相反,还得帮他说几句好话:“那您就冤枉他了。他是最惦记您的,一听说您身体不适,直接就丢下公司的事跑来老宅看您了。” 曲老哼哼了几声:“老头子喊他来摘菜,他就只会说没时间,天天都没时间,每次都是没时间!” 反倒是苏慕斯这小丫头这几天总是陪着他。哼,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孙子还不如别人家的孩子! 许是病了几天,把脑子也烧坏了,曲老莫名觉得苏慕斯这小丫头顺眼多了。 想到这,曲老悄咪咪瞥了蹲在田地里的苏慕斯一眼:“这天干物燥的,总是觉得干渴。” 苏慕斯转头询问:“口渴了?给您泡杯茶?” 出来户外活动总要带水,苏慕斯每天出来都带了保温杯,知道曲老爱喝茶,还专门带了茶叶以备不时之需。 曲老摩挲着下巴胡须:“倒也不必。” 他状似不经意地说;“就是有点想喝鱼汤了。前几天那鱼汤的滋味,现在想想还挺不错。” 那天的鱼汤鲜甜不腻,鱼肉鲜嫩,他回味了好几天。家佣说是苏慕斯做的。没想到这丫头还有这手本事。 苏慕斯总算知道他目的是什么了。只是…… “鱼汤好喝主要是因为刚钓的鱼新鲜。那天的鱼是曲朝越钓的。” 现在鱼都吃完了,她又没那钓鱼的本事,有心无力呀。 曲老听了后直拍大腿:“他还有时间钓鱼,他不是大忙人吗?” 苏慕斯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 果然,曲老气呼呼地念念叨叨:“钓鱼是多费功夫的事,他居然肯陪你钓鱼!我喊了多少次他都不肯陪我老人家摘几颗菜。哼,娶了媳妇就忘了老头子,这孙子白养了!” 苏慕斯:“……” 对不起了曲朝越,不是有意坑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做个等式,曲总满脑子想的都是慕慕,曲总脑子里装满浆糊,那么,慕慕=浆糊,好,逻辑满分(鼓掌) 《慕斯有点甜》这么快就满十万字了,作者也太勤奋了叭,值得奖励!决定了,就奖励作者明天放假一天,不更新^_^ 第30章 带着无意中在曲老爷子面前坑了曲朝越一把的愧疚, 苏慕斯在回来的路上顺手剪了几支山茶花。 怕影响到曲朝越办公,苏慕斯特意轻手轻脚地推开书房的门。 书房里没人,电脑屏幕还亮着, 可见他刚走开不久。 苏慕斯将花插进书桌上小巧的瓷花瓶里,看了两眼,觉得不太满意,又拿剪刀剪掉杂叶,细致打理了一番。花叶相称, 甚是好看。 曲朝越办公累了, 抬眸看一眼花草,眼睛也会舒服一些吧。就当借花献佛了。 临走前,她撕下一张便签纸, 写了几个字,贴在他的电脑屏幕上。 苏慕斯走后不久,曲朝越端着咖啡踏进书房,一进门就闻到清新的花香。他一眼就捕捉到花香的来源。 整个曲宅里,有这个闲情雅致做这件事的人,只有她了。 看样子她是不生气了。 曲朝越坐下, 看到正对自己的屏幕上贴着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几个字:别老盯着屏幕, 累了就看看花:) 纸上的字迹清隽秀丽,曲朝越蓦地想起一个词:字如其人 曲朝越撕下便签,拇指刚好摁在画的笑脸上。似乎是被感染了情绪,他眼底含着不甚明显的笑意。 视线落到屏幕上的策划案, 他立刻进入工作状态。鼠标随着浏览的速度滚动的两页。 忽然就静不下心来了。 他蓦地停住,视线落到桌上的花。 天色渐晚,书房的光线渐暗, 花的颜色没白日看上去那么鲜艳了。 曲朝越鼠标移到右上角,关掉文档。罢了,今天就到这吧。 *** 曲朝越刚打开书房的门,一道黑影跑过来,和他撞了个正着。 忽略胸膛受到冲击的不适感,曲朝越下意识拥住这个横冲直撞的丫头:“怎么了?” “看到我的玩偶挂件了吗?”苏慕斯退开两步,急急地问。 她的鼻子红红的,想必是刚撞到了。 曲朝越:“什么挂件?”,又不忘关注她的鼻子:“撞疼了吗?” 苏慕斯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了,她现在脑子一团乱。当看到包包拉链上只剩下吊环,而妈妈留给自己的玩偶挂件不见踪影时,她感觉天都塌了。 “就是我挂在包包的挂件,一个穿礼服的小玩偶。”苏慕斯比划着。 知道她要进来,曲朝越侧身给她让了位置。 苏慕斯径直进门,快速扫了一圈地板,又翻找了他的桌面,还蹲到桌下找了找,不放过每一个死角。 但是没有找到她要找的挂件。 桌面原本分门别类的文件被翻得一团乱,曲朝越一点也不在意,轻声:“别急,你仔细回忆一下今天去过的地方。” 苏慕斯一顿,她已经将曲宅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找过了,全都没找到。那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了,那就是落在外面了。 菜园,她今天去了菜园! 苏慕斯急急忙忙跑出去。 曲朝越不假思索地跟上。 苏慕斯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到菜园。现在天色渐暗,等天黑了就更难找了。 那个挂件是一个穿着礼服裙的小玩偶,和苏慕斯的掌心一般大小,如果落在地上,只要仔细看绝不会错过。 但没有,哪里都没有找到挂件的踪影。 怎么会没有呢?她也就下午在菜园的时候动作比较大,挂件最有可能是那时候不小心掉的。 也许是光线暗了,她看得不太清楚所以错过了。 苏慕斯又从头开始找起,弓着腰仔仔细细地搜寻。每多走过一寸土地,她的心就多下沉一分。 沉甸甸的心情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那可是妈妈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了。 她已经没有妈妈了,连这点念想都要失去了吗? 夕阳完全落下,最后一丝自然的光线消失了。 黑夜降临,即使开了灯,依然驱不散浓厚的阴影。 这下更没有找到的希望了。 就在苏慕斯濒临绝望之际,一直默默跟着的曲朝越拉住她:“别找了,这里没有。” “不可能没有的,我今天只来过这里。”苏慕斯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明显的哭腔。 借着月光,曲朝越发现她眼眶微红。 他握着她的手蓦地一紧。 “如果找不到怎么办?”苏慕斯鼻腔酸胀,一想到妈妈留给自己唯一的念想也要彻底失去了,她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 她忽然有个荒谬的联想,如果她找不到这个玩偶,就再也找不到妈妈了。 这个结果她承受不起。 曲朝越注视着她:“你再好好想想,你没有去过别的地方了吗?” “没有,只有这里了。明明都找过了,怎么会没有?不可能没有的。我今天来了菜园,之后就回去曲宅,去过你的书房,书房我也找过了。”苏慕斯急得语无伦次。 书房!曲朝越蓦地想起那簇山茶花:“山茶花,你去过山茶花林?” 苏慕斯几近熄灭的希望忽然又被点燃了:“对。” 回来的路上见到红艳的山茶花燃遍了整个山林,顿觉赏心悦目。忽然就想带一些回去给曲朝越看看,便在花林里挑拣了几枝。 她太着急了,着急到失去正常的思考能力,竟忽略了这个地方。 曲朝越其实也在反省自己。他本该第一时间想起山茶花这个关键线索,但自从苏慕斯焦急到晕头转向开始,他似乎也不知不觉被影响,一向引以为傲的冷静不知所踪,竟静不下心来思考。 他以前从不会这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情绪潜移默化地被她左右了? 苏慕斯急匆匆往花林跑去。曲朝越保持落后两步的距离跟着。 山路往下的台阶陡峭,她情绪激动,脚步不稳。 曲朝越见她似乎踉跄了一下,脑海的思绪戛然而止,皱眉道:“慢点。” 她充耳不闻,脚下速度不减。 曲朝越没有心思再想刚才的问题了,他加快脚步,护在她身边。 山茶花林的地上落了许多花叶,红绿相间,和泥土混为一体,在夜色下难以分辨。 苏慕斯弯着腰,打着手电筒找,遇到堆叠得厚的花叶,还会用手扒拉开。她怕挂件被压在花瓣下,一不留神就错过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苏慕斯也不知找了多久。 从远处看,黑压压的山茶花林里只有两个光团在慢慢蠕动。 不知过了多久,苏慕斯忽然听到一声:“找到了。” 苏慕斯觉得,曲朝越的声音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动听。 曲朝越大步走近,手里握着一个东西。 苏慕斯急切地奔向他。 曲朝越摊开手心,一个小巧的小女孩玩偶静静地躺在他手中。 这个玩偶仿佛刚刚风尘仆仆归来,她的小礼服皱巴巴的,头发乱了,几缕发丝翘了起来。玩偶的脸沾了尘土,有点灰扑扑的。 当然,苏慕斯现在看起来也没比它好多少。她似乎是偷偷哭过,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她手上沾满了泥土,脏兮兮的。而脸颊灰色的污痕,是她刚才擦泪时不小心蹭上的。 此刻她顾不得擦干净手,也忽略了曲朝越的洁癖,急切地从他手中拿过玩偶。 手上的泥土不可避免地蹭到曲朝越的掌心。 曲朝越没有说什么。他全副身心的注意力都在苏慕斯哭过这件事上。她哭的时候无声无息,他都没有发现。 鬼使神差的,他伸出手,大拇指揩去她脸上沾到的灰。 苏慕斯没有注意他的动作。她低着头给玩偶理好礼服,又重新给她扎头发,嘴里嘟囔着:“都脏了。” 失而复得,她的心里万物复苏,仿佛所有的力量都回归了,甚至有力气发牢骚了。 不知是因为东西找到了的成就感,还是受她情绪影响,曲朝越莫名地感到刚才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看了看苏慕斯手里的玩偶:“这小女孩挺可爱。” 苏慕斯小声反问:“灰扑扑的,哪里可爱了?” 许是此情此景和回忆有太多关联的细节,曲朝越蓦地想起当年她沾了灰的小脸蛋和笑得弯成月牙的明亮眸子。 他脱口而出:“可爱,和你小时候一样。” 苏慕斯眼皮都没抬,低头用衣袖擦拭小玩偶的脸:“说得好像你见过小时候的我一样。” 曲朝越一噎。 苏慕斯嘴里叨叨着:“说起我小时候,见过我的叔叔阿姨都夸我长得可爱。他们说我特别爱学着大人说话,像个复读机,而且记忆力特别好,基本不会说错。” 曲朝越的语气听不出情绪:“记忆力好?” 苏慕斯抬头和他对视,自豪道:“当然。真不是我自夸,我虽然比不过你天才神童的智商,但我记性很不错。幼儿园认识的小朋友名字我到现在还记得呢!大宝、玉玉、红红、楠楠,哦还有隔壁班的小明,每天午睡都尿床,我到现在还印象深刻呢。” 想到这些,她心情更好了,笑声清脆。 与她相反,曲朝越却感到胸闷气短。 连幼儿园小朋友都记得,唯独不记得他的名字。曲朝越三个字,还没隔壁尿床的小明份量重吗??? 苏慕斯:“不过这个玩偶倒真是照着我小时候的模样做的,嘻嘻。哎,小时候你真的见过我吗?” 曲朝越:“你说呢?” 他看上去面色如常,苏慕斯完全没体会到这个反问句包含着点凉飕飕的味道。 曲家培养曲朝越走的是精英教育路线,他从小到大的经历就没有和她有一个重合的地方,怎么可能见过? 苏慕斯得出结论:“如果小时候见过,以我的记性,怎么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嘁,我知道了,你就是随便说说。” 曲朝越呼吸一滞,闷不做声。他从未见过如此盲目自信之人…… 第31章 曲朝越一言不发的样子在苏慕斯看来很正常, 毕竟他要是话多才是反常。 两人在外面找了这么久,天都黑了,整片山茶花林像巨大的幕布, 有点恐怖片里的阴森森的气氛。苏慕斯忽然联想到看过的鬼片情节,总觉得忽然会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从黑暗中蹦出来,她不禁后背发凉,不由自主地靠近曲朝越。 她悄悄拉住曲朝越的衬衫下摆,有他在身边, 她的害怕能减少几分。 纵使她动作很小, 依然没能逃过曲朝越的眼睛。他疑惑地看向她。 苏慕斯咽了咽口水,紧握手里的挂件道:“东西也找到了,我们回去吧。” 她声音有点抖, 急促地迈开脚步,却忽然感到钻心的疼。 “嘶!”脚腕的疼令苏慕斯瞬间失力,软了下去。 好在曲朝越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怎么了?” 一用力脚腕就疼得厉害,苏慕斯不得不将一半身体的重量倚靠在曲朝越身上:“脚疼。” 曲朝越扶着她坐下,垂眸一看,她的脚腕已经肿了个大包。想是早在刚才跑过来的时候就崴到了, 她没注意,在花林走动了这么久, 才导致伤越来越严重。 曲朝越皱起眉峰,轻轻抚过她的脚踝,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怕她疼,曲朝越不敢再碰了。 曲朝越:“得赶紧回去, 让陆医生看看。” 苏慕斯想到崎岖的山路,瑟缩了一下,小小声:“我疼, 走不动。” 她的眼睛还残留着刚才哭过的痕迹,水盈透亮。既走不动路,又不想在这乌漆墨黑的地方久待,她语气不知不觉软了些。 软软糯糯的声音听在曲朝越耳里,像在撒娇。曲朝越这块冰一下子就化成了一滩水。 “我背你。” 苏慕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曲朝越已经在她身前半蹲下身,用行动证明她没听错:“上来。” 她也就只想让曲朝越搀扶她回去,没想到一向高高在上的曲朝越居然肯纡尊降贵背她? 苏慕斯抱着“曲朝越不会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上身了吧”之类莫名其妙的想法,慢吞吞地挪到他背上。 曲朝越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许是平时有锻炼的缘故,他的肩背宽厚,苏慕斯趴在他背上一点也不觉得硌人。 他走得很稳当,苏慕斯觉得很舒服,甚至有点昏昏欲睡。 苏慕斯的玩偶捏在手里,随着曲朝越的步伐在他眼前轻轻晃动。 曲朝越知道,她一直都随身带着这个玩偶挂件。 “这个挂件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曲朝越的声音,将苏慕斯从打盹的边缘拉了回来。 反应还有点迟钝,她回答得缓慢:“妈妈给我的,玩偶是照着我的模样做的,礼服是她亲手设计亲手缝制的。” 声音软软的,像猫叫。 曲朝越:“她的手很巧。” 他难得夸别人,而且夸的是她的母亲。苏慕斯不禁自豪起来:“我妈妈心灵手巧,我小时候有好多漂亮的小裙子,都是我妈妈亲手做的,独一无二。” 她忽然没精打采:“可是现在没有了。” “没有什么?” “没有小裙子了。” 曲朝越:“你想要可以买。” 苏慕斯下巴靠在他肩膀上,看着自己手上的玩偶:“买的那些都不是独一无二的。” 最重要的是,不是妈妈亲手做的。 曲朝越大方地表示:“给你买限量款的。” 苏慕斯噗嗤一笑。 她两只胳膊环着他的脖子,绕到他身前拉了拉玩偶身上的礼服,忽然睹物思人:“我想妈妈了。” 曲朝越脚步一顿,他无法看到苏慕斯的表情,但听得出她情绪低落。他只知道她从小父母离异,和父亲关系不好。 平时她提得最多的也是她妈妈,但这么久了他似乎从没见过她母亲。 曲朝越问:“她在哪?想她的话,我们可以早点回去见她。”他还没见过岳母,是该去拜会一番。 “我不知道她去哪了。”苏慕斯低声道,“她和……我爸离婚后就走了,再也没回来过。”在直呼苏宏茂名字和尊称之间,她还是选择了唤他爸。 曲朝越忽然想起她的访谈,她确实说过和她妈妈告别后就没再见过了。 曲朝越问:“后来她没再和你联系过吗?” 苏慕斯:“没有。他们离婚的时候我还小,不太懂。她和我告别的时候又笑又哭,我却什么都没发现,以为只是普通的告别。后来长大了,联想起前因后果,才知道她是伤心了。” “大人之间的事,不该涉及到你。” 苏慕斯知道他是在为她抱不平。他认为离婚是苏宏茂和陈琼岚两个人之间的事,不该影响到她们母女之间的关系。 可这其中有他不知道的隐情。 “不是他们涉及到我,是我本来就牵涉其中。”苏慕斯解释道,“一开始他们的婚姻很幸福,那时候我们家虽然没有现在有钱,但我爸一直很努力地找机会做生意,我妈为了支持他放弃了自己的梦想,把家里照顾得井井有条,一个人带着我和我哥,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后来他创办了公司,接了几宗大单,公司越做越大,我们生活也好起来了。我以为我们一家人会一直在一起的。” “公司做大之后,我爸越来越早出晚归。不过公司刚刚起步,这些都可以理解。”苏慕斯说,“那段时间他结识了一个大客户,对方家大业大,人脉很广,我爸有意和他们家打好关系,经常往他们家跑。他们家孩子和我差不多大,我爸经常带我一起去。我妈觉得有我在,就更放心了,即便他回家的时候偶尔一身酒气,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曲朝越静静地听着,他知道苏慕斯现在需要的是倾听。 苏慕斯也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会说这么多,也许是这些事情压在心里太久了,她需要倾诉。 “我那时候不懂,只当他是带我去玩,每天都兴致勃勃地跟着去,即便到了那之后他总是放我一个人玩,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后来我才知道,他去那不是为了谈合作,而是为了见他的心上人。那家人的女主人,就是他的初恋情人。” 说着,苏慕斯侧目看了看曲朝越的侧颜。 曲朝越半天没听到她说下去,主动接茬:“后来,你妈发现了?” “嗯,纸包不住火。何况我爸后来出去得越来越频繁,即便是拿我当幌子,也不顶用了。而且我妈发现他还留着以前给初恋的情书,厚厚一叠。我妈从那些情书知道了他初恋的名字,那一刻她知道我们家公司“向平贸易”是照着他初恋的名字取的。我妈和他摊牌的时候,他还一直维护他的心上人,不让我妈找上门去影响人家和睦的家庭生活。”苏慕斯嘲讽地笑了笑,“可笑不?我妈为他放弃学了多年的设计,陪他起家,为他生儿育女,却比不过他念念不忘的初恋。” 曲朝越用了个更准确的形容词:“可悲。” “你说得对,可悲。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问过我妈的事情。”苏慕斯说着,侧目看他。他仍是一无所知的样子,即便她给了提示。 苏慕斯越想越气,恨屋及乌,忽然单手揪他耳朵:“曲朝越!” “嗯?”她没使什么力气,他并不觉得疼。只当她是想引起自己的注意。 她说了这么多,他却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那家人是他家世交,不知道破坏她家庭的人是他的周萍阿姨,还和那个女人的女儿是至交好友!好气啊! 苏慕斯气呼呼地:“你真迟钝,你的脑子其实也没那么好使吧,大家对你的称赞都有点言过其实了吧。” 曲朝越认真地和她的记性对比了一番,谦虚道:“也就比你记性好那么一点。” “?”是可忍孰不可忍? 苏慕斯:“你才记性不好!我记性可好了!我不是说过吗我记得幼儿园的事!” 曲朝越摇头,颇为无奈:“喜欢吃核桃吗?” 怎么话题就跳到核桃了?苏慕斯一头雾水:“还好?” 曲朝越:“以后多吃点。” 苏慕斯:“?” 曲朝越:“补脑。” 苏慕斯:气气,小拳拳锤你肩膀! 曲朝越笑了笑,毫不在意小粉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力道。 “对了,你有哥哥?怎么以前没听你提起过?”曲朝越忽然问。 苏慕斯:“有个亲哥哥,我妈走的时候带他走了。所以我也很多年没见到他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回忆里一下小时候哥哥的模样,苏慕斯自言自语道:“哥哥小时候就是个帅哥胚子,聪明勇敢,总是保护我,是我的小英雄!我哥哥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 某男人忽然停住脚步:“最好的?” 苏慕斯浑然不觉,在他背上兴奋得手舞足蹈:“嗯,不仅是最好的,还是全天下最帅的男人!” 曲朝越看着她晃动的脚,颠了颠背,冷漠道:“脚不疼了吧?下来自己走。” 说着作势要放她下来。 苏慕斯猛地圈紧他的脖子:“什么?不要!还疼呢,疼疼疼。” 曲朝越斜眼瞥她。 苏慕斯被拿捏着,不得不拍起马屁:“你最好了,不要放我下来,我走不动QAQ。” 曲朝越语气凉凉:“最好的不是你哥吗?” 苏慕斯笑嘻嘻:“哦对,那你第二好,仅次于我哥。” 曲朝越冷哼一声:“下来!” 苏慕斯猛抽一口气:“?不不不,我算错了,你怎么会排第二呢?你第一,你是最好最善良最友好最帅的!” 他第一了,她哥理所当然掉到第二去了。那代表他终于压她哥一头了,曲朝越心满意足,重新迈开步伐。 苏慕斯默默在心里补充道:我哥也是第一,你们并列第一。 作者有话要说:慕慕:我哥也是第一,没想到吧!:) 第32章 苏慕斯的脚包着张力绷带, 看着比正常脚腕大了一圈。陆医生表示伤筋动骨一百天,她必须静养一段时间,非必要不下地。 在床上躺了几天后, 比多动症患儿还好动的苏慕斯就受不了了,起了出去玩耍的心思。 她轻轻挪动腿,尝试着脚后跟先着地,正要使力站起来,房门那传来拧动门把的声音。 苏慕斯一慌, 力气使不上来, 又跌坐回去。 曲朝越一手端着餐盘,一手握在门把上。一看苏慕斯两只脚放在地上,瞬间明白她想做什么。 他微微蹙眉:“你不能下来。” 苏慕斯摇头晃脑地:“我都快憋死了!我要出去走走。” 曲朝越没接她话茬, 她知道,这意思就是不允许、不可以、不准。 曲朝越把餐盘放到桌上,食物的香气窜到苏慕斯鼻子里,她猛吸一口气,有点饿了。 “今天吃什么,让我看看!” 曲朝越听见声音是从身侧传来的, 侧头一看,果然, 这不安分的丫头不知怎么挪过来的,现在正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姿势,伸长了脖子往餐盘里看。 曲朝越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陆医生说你还得至少再躺两周,别闹。再乱动伤势加重, 就不止躺两周了。” 看苏慕斯站得不稳的样子,他伸手扶住:“快回床上躺着。” 苏慕斯才不听他的威胁,自顾自看了看今天的菜色, 和前几天大同小异,其中的“同”来自于一个小煲,是黄豆焖猪蹄。 “怎么天天都是猪蹄?”她都快吃吐了。 伤了脚以来她的膳食中无论午餐晚餐都有一道猪蹄,不是炖猪蹄、焖猪蹄就是猪蹄汤,短短几天她简直是见识了猪蹄的一八零八种做法。 曲朝越淡淡道:“以形补形。” 这番理论不免让苏慕斯想到他让她吃核桃补脑的话,她立刻反驳:“这简直是歪理,我又不是猪!” 苏慕斯的反驳掷地有声,身体因为激动还微晃了一下。 曲朝越看不下去,一手绕过她脖颈,另一只手绕过膝盖窝,轻而易举把她抱起来。 骤然腾空的苏慕斯睁大眼睛,下意识把手搭到他肩上。 被强大的男性荷尔蒙包围,苏慕斯不自觉地脸红,耳畔听到明显的“砰砰砰”声音。 她不知道,那飞快的心跳声其实是属于曲朝越的。 曲朝越把苏慕斯放到单人沙发上,苏慕斯偷偷用余光瞄他,他面色如常,刚才的动作仿佛只是那种情境下自然而然的选择而已。 这只是曲朝越对她实行的人道主义帮助而已!苏慕斯咽了咽口水,暗骂自己不争气,都“老夫老妻”了,这点肌肤相触根本不算什么。接下来半年,在曲家一大家子人的眼皮底下,可能还需要更亲密的表演呢。 看看人家,多淡定! 没事,苏慕斯,自然点,装作身经百战的样子! 餐盘里的饭菜是两人份的。曲朝越正在往苏慕斯的碗里夹菜。 苏慕斯给自己打了气,清了清嗓子,漫不经心地瞟一眼餐盘:“我不想吃猪蹄了。” 曲朝越置若未闻,夹了块猪蹄堆在她碗里的饭上面,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居然夹了一块最大最肥的。 苏慕斯撇撇嘴,凑到他耳边,大声嚷嚷:“我说,我不要吃猪蹄了!” 曲朝越动作一顿,抬了抬眼皮:“吃饭不能挑食,这是你教我的。” 自知躲不开吃猪蹄的命运,苏慕斯立刻改变策略,提出条件:“那我吃完要出去玩。” 曲朝越看了看她的脚,还肿得跟猪蹄似的,她自己倒是不甚在意,还绑了个蝴蝶结在上面。 曲朝越斩钉截铁:“不行,你不能走动。” “可我整天待着很无聊,我会憋死的。” “你可以睡一觉。睡醒就可以吃晚餐了。” “那吃完晚餐后呢?” “吃完天黑了,又可以睡了。” ???吃了睡睡了吃,真把她当猪养? 苏慕斯不肯:“这样我真的会胖成猪仔的。” 曲朝越想了想:“等我一下。” 随即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他就回来了,手上提着一个礼盒,放到苏慕斯怀里。 “给我的?” 曲朝越点头:“拆开看看。” 苏慕斯好奇地扯开绑成蝴蝶结的礼带,打开盒子,一件深蓝色曳地人鱼裙闯入眼帘。 好漂亮!苏慕斯忍不住摸了摸裙子,上面还镶了些水晶装饰,闪闪亮亮,像整片星空。 “当前全球最具影响力的设计师Camille亲手缝制的作品,全球限量四件。喜欢吗?” 苏慕斯注意到他话里的关键词:“限量四件?” 她虽然对设计界的人了解不多,但从曲朝越的形容也能知道,这位Camille设计师就是大佬,全球限量四件则意味着这件礼服价值不菲。 苏慕斯的反问只是为了表达感叹,居然只有四件!而听在曲朝越耳朵里却以为她是介意这裙子别人也有。 曲朝越说:“你放心,另外三条我也买了。现在你这条裙子也算是独一无二了。” 苏慕斯一愣,联想到那天说的想要独一无二的小裙子的话。她不过随口一说,他就记着了吗? 苏慕斯:“为什么忽然送我裙子?” “再过不久就是鸿畅盛典了,你刚好用得上。” 苏慕斯想想也是,鸿畅盛典可是她出道之后第一次上台演出,是她好不容易拥有的机会。如果能以最美的姿态站上去,那确实是她歌唱生涯一个美好的开始。 思及此,她兴奋地拿起裙子在身上比了比,却发现裙子的腰围似乎大了些。 曲朝越见状,说:“裙子的尺寸对你来说原本刚好。但最近你瘦了一圈,如果不尽快补回来,到时候恐怕撑不起这裙子。” 是吗?苏慕斯看了看自己瘦骨嶙峋的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好像比以前平了一些,这样下去恐怕真的撑不起这露肩礼裙…… “什么叫撑不起?!”这是瞧不起她的胸吗? 苏慕斯感觉身材受到了鄙视,尊严严重受挫。她立刻昂首挺胸,化悲愤为食欲,气呼呼地往嘴里塞了一个猪蹄。 曲朝越不明白她的气从哪来的,不就说她腰太细了穿这裙子不好看吗? *** 在曲朝越养猪般的照料下,苏慕斯的脚赶在鸿畅盛典开始前完全痊愈,单曲《晨曦》的后期制作也在此时完成了。 辰娱开始加大宣发力度,打算借着鸿畅盛典的东风一举打响这一炮。 蹬蹬蹬的高跟鞋声由远而近,辰娱的大门自动感应而开。苏慕斯戴着墨镜,踩着10CM高跟鞋踏进辰娱大厅。 前台那边有几个小助理在谈话,苏慕斯一进来她们一下子就静了。 苏慕斯眼尖地认出那几个小助理正是之前在茶水间说她是非的人。 苏慕斯撩了撩刚做的头发,白得发光的脖颈一闪而过,又被板栗色的长发覆盖住。红唇微勾,正红的口红色气场十足,聘聘袅袅地越过窃窃私语的众人。 待她和羽彤进了电梯,小助理们立刻又叽叽喳喳聊起来—— “这么多天没见着她人影,还以为她会一蹶不振,没想到一点也没受那件事影响。” “人家单曲马上要发行了,明天就要上鸿畅盛典了,春风得意呢。” “你们不用羡慕,她也就是走了狗屎运,赶上上面换人。听说大老板眼里揉不得沙子,公司这才着急澄清。不然,有余总给锦曼姐做保,苏慕斯早不知怎么死了。” “余总这些天脸色都不好看,我看呐,等风头过去了,苏慕斯还得被秋后算账。她得意不了几天的。” “有趣,那咱们就等着看戏了。” 电梯里,羽彤按了数字键,看了看苏慕斯的脚,说:“慕斯姐,你的脚刚好,其实不该穿这双鞋的。”鞋跟又高又尖,容易给脚腕造成压力。 知道她是关心自己,苏慕斯轻笑:“放心吧,我有分寸。这些人等着看我笑话呢,我不得打扮得光彩照人狠狠打她们脸?你是没看到她们刚才的脸色,就差把‘柠檬’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说话间电梯到了,苏慕斯走出电梯,羽彤跟在后面叮嘱:“姐,你走慢点。” “慢点慢点!” “小心台阶。” “知道啦。”苏慕斯掏了掏耳朵,嘟囔道,“怎么年纪轻轻跟个老妈子似的唠叨。” 羽彤紧跟在她身侧,心想:还不是因为杨特助威胁说不看好你就扣我薪水…… 进了办公室,青姐和其他几位歌手正坐在茶几旁谈话,苏慕斯认得她们,都是已经打出名堂的师兄师姐,在乐坛举足轻重。 苏慕斯是晚辈,毕恭毕敬给前辈和青姐打了招呼。 青姐也很多天没见到苏慕斯了,亲切地招呼她过来坐,寒暄了几句,便进入正题。 “今天叫你们来也没什么大事,主要是鸿畅那边给演出者派了票,给你们亲友过来看的。” “来,一人两张。”青姐取出票分给他们,大家纷纷道谢。 唯独苏慕斯接得有些犹豫,脸上不见喜悦。 青姐以为她是紧张,宽解她:“你是第一次上这种大舞台,紧张是人之常情,要相信你自己。这是你首次商演,意义非凡,你可以邀请你父母去现场看看。等以后回想起来也是个难得的回忆。” 她的母亲不知道去了哪里,她的父亲,大概只会硬邦邦地说他没时间吧。 苏慕斯勉强扯出笑容,谢过青姐的一番好意。 走出经纪部,苏慕斯拿着这两张票,觉得像抱着两个烫手山芋。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小慕斯!” 会这样神出鬼没拍她肩膀的,也就是贺芸了。苏慕斯眼皮都没抬,应了一声。 贺芸见她没精打采,直接上手扯了扯她的嘴角:“明晚就要上鸿畅盛典了,你怎么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苏慕斯举了举手上的票:“这就是我不开心的源头。”说着就要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贺芸一看到票,眼睛都亮了,一把拉住她:“鸿畅盛典的票?!!你居然有两张!好羡慕啊,我抢了三轮都没抢到。等等,你刚想做什么,你想丢掉?” 苏慕斯展开已经皱巴巴的票看了看:“这票那么抢手吗?” 贺芸激动地:“当然了,这盛典是鸿畅和辰娱办的,鸿畅和辰娱都属于曲氏集团,你是不知道咱们这个集团多财大气粗!只是旗下一个子公司的盛典,就直接把这两年的当红流量都请全了。你也知道那些流量粉丝多疯狂,我守着时间抢都抢不过他们。黄牛手里的票价格都炒到3000往上了,就这样都被买光了,我也才买到一张而已!而你居然想把它们丢进垃圾桶,简直是暴殄天物。” 看她痛心疾首的样子,苏慕斯收了想丢票的心思:“你要?那给你。” “真给我吗?你不用吗?” 看她想要又不好意思、欲拒还迎的样子,苏慕斯浅笑:“真给你,我不用。” 得到确认,贺芸很快从苏慕斯手里抽了一张:“我已经有一张了,再要一张就好了。” 苏慕斯随口一问:“给你父母的?” 贺芸笑嘻嘻:“是啊,我这次难得有机会当伴舞,我爸妈说一定要去看我表演。” 贺芸的舞跳得极好,辰娱偶尔会给她上场伴舞的机会。即便这种机会只是当众多伴舞里的一个,在别人眼里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板,她的父母也会去现场支持她。 大概在她父母眼里,即便她和别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在阴影之中舞动,他们也能一眼认出她吧。 苏慕斯低声道:“你父母对你真好。不像我,都不知道把票给谁。” 言语中有她没发觉的羡慕。 贺芸不知道她和父母的事情,大咧咧道:“上次的事情你爸不还出来为你说话了吗?你可以请他去看啊。” 苏慕斯垂眸:“再说吧。” ** 临海别墅,曲朝越正单手插兜站在落地窗前通话。这个位置可以清晰地看见庭院外的路,也可以第一时间看见回来的人。 电话里,发小陆暨正在使尽浑身解数邀请他:“大忙人,千柔都回来这么些天了,就因为你一直没空过来,千柔又说不能落下你,搞到现在这接风宴都还没办。这样,明晚来清雅轩,给千柔接风洗尘,怎样?兄弟们都约好了,就差你了。” 窗外红霞满天。车辆的引擎声由远而近,惊动了小道上憩息的鸟。灰色的鸟扑腾着翅膀飞过窗前。 曲朝越望着那辆熟悉的车,目不转睛。 电话那头,陆暨还在等他回答:“喂?阿越,行不行?都约你这么多次了,你就算不给我面子,也得看在千柔的份上过来坐一坐吧。” 曲朝越回过神:“我明天晚上有个重要会议。” “什么?又是会议,你怎么天天开会,听我一句劝,钱是赚不完的,别整天跟个和尚一样就知道抱着工作,老大不小了连个媳妇都没有。你看人家顾衍洛跟你同样年纪,现在孩子都抱在手上了。” 曲朝越嗤笑一声,意味不明:“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电话那头的陆暨仿佛点了笑穴:“就你那清心寡欲的样子,一看就不会追女孩子。读书的时候哪个女生给你递情书你都是冷着脸连接都不接,拒绝的话万年不变,永远都是冷漠的一句“我对你不感兴趣”,搞得全校女生的心碎了一地。你这种情商低到令人发指的人别说媳妇了,连女朋友都不会有吧。” 电话那头笑声猖狂,曲朝越置若罔闻,只淡淡评价:“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只会用形而上学的眼光看问题。” 学渣陆暨懵圈:“形而上学?什么意思?算了算了,说正事,你明晚真不能腾出时间过来?” “明晚真没时间,下次。” “行行行,下次你可一定得来!” “好。” 曲朝越抬眸,见庭院里的人影正往别墅内走来,眼里的光在红霞的映射下分外柔和,留下一句“有事,先挂了”,他挂断电话,转身下楼。 作者有话要说:曲总:我有媳妇,没想到吧!:) 第33章 不知是受门票之事困扰, 还是明天要上台了有点紧张,苏慕斯焦虑了一路。直到回到临海别墅,踏进门的那一刻, 整个身体自然而然松懈下来,压力减轻了一些,手指不自觉松了松。 曲朝越从旋转梯下来,苏慕斯似乎在出神,径自走到沙发那坐下, 没有注意到他。 她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失魂落魄, 连手指夹着的纸张滑落到地上都没发现。 曲朝越走过去,顺手捡起递给她:“东西掉了。” 他随便瞥了一眼,上面“鸿畅盛典”四个大字特别显眼。作为董事, 他只要掌握好整个集团的运营方向即可,对于底下的一些日常工作有管理层盯着,他不会事无巨细地关注到。 鸿畅盛典的具体举办时间这种小事他也不清楚。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鸿畅盛典的票。嗯,倒是设计得不错。 曲朝越随口一问:“盛典要举行了?” 苏慕斯缓缓接过票:“是啊,明晚。” 她的语气有气无力。 曲朝越记得她是要登台演出的,但她现在这幅样子看不出一丁点高兴的样子。 曲朝越目光一深, 坐到她身边,问:“紧张了?” 苏慕斯嗤了一声:“怎么可能?我参加比赛的时候都上过那么多次舞台了, 上了台我就是全场最靓的仔好吗?” 曲朝越继续盯着她。 这种注视就和上司盯着你问“工作做完了吗”、老师盯着你问“作业做完了吗”的眼神一样,苏慕斯顶不住压力,招了:“真不是紧张。就是看到别人都能把票送给亲人,邀请她们就看演出, 而我拿着票却不知道送给谁,心里不是滋味。” 如果一切正常,她应该是可以有三个最亲最亲的人坐在台下看她演出的。而现在, 一个都没有。 目光落到曲朝越身上,苏慕斯忽然试探着说:“不然,我把票送你?” 还未等曲朝越回答,苏慕斯又急急补充上理由:“我就是想起你送我的裙子我还没穿过呢,你不是还说我的身材撑不起那裙子吗,我要让你大开眼界!” 对,就是这个理由,只有这个理由能解释她忽然鬼使神差的示好了。 曲朝越看她这外强中干的样子,忍不住轻笑:“盛典什么时候办?” “明晚,你有空吗?” 又是明晚,和会议撞了。 曲朝越沉思两秒。 苏慕斯想起他忙起来没日没夜,这种突然的邀约很大概率会和他的工作安排冲突,连忙道:“没关系,如果你没空的话就算了。” “明晚刚好没什么事。”曲朝越摊开手掌,示意苏慕斯把票给他。 苏慕斯没有多想,把票放到他手里:“那你记得准时来看,我的节目排在第五个。” “好。” **** 翌日晚。 由于时差,海外仍是白天。曲氏海外集团公司的会议原定于此时召开,此次会议事关重大,据传集团董事曲朝越会出席此次会议。海外公司紧锣密鼓准备了好几天会议材料,却在当天接到了通知:曲总来不了了。 所有人都以为曲朝越不来是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说不定是有什么上百亿的生意要谈,临时放鸽子完全可以理解。 只有杨志知道,他只是要去一个娱乐盛典看自家媳妇而已。 鸿畅公司和辰娱背靠曲氏集团,财大气粗,这次盛典邀请了很多大牌明星,现场安排在了本市最大的体育馆,灯光舞美都投入了巨额资金,整个现场都透露着一股豪华奢靡的气息。 黑色宾利停在体育馆对面的路边,杨志下车打开后座车门,询问道:“曲总,需要通知鸿畅那边吗?” 曲朝越下了车,长腿一迈:“不必。” 他这次不是以集团董事的身份来出席盛典的,没必要兴师动众。 体育馆人有点多,曲朝越微微蹙眉,小心翼翼避开拥挤的人群,找到票上的座位。他的座位两端已经坐了人,一男一女,五六十的年纪。 曲朝越正准备落座,却发现邻座的这一男一女一直盯着他看,特别是那女的,眼神有些炽热。 说实话,这种狂热的注视曲朝越从小到大见了不少,也算是习惯。只是平时这样盯着他看的都是年轻女生,他没想到,现在连五六十的大妈眼神也这样□□裸。 曲朝越干咳一声落了座,意图让这位和自家母亲年纪差不多的阿姨收敛点。 没想到阿姨一点没有接收到他的暗示,反而亲昵地碰了碰他的胳膊:“小伙子,跟你商量个事。” 陌生人的接触令曲朝越微微蹙眉,现在的中年人也流行直白的搭讪了吗?他微不可察地缩了缩胳膊。 阿姨笑着指了指他右手边的大叔:“那边是我的老伴。你看,方不方便跟他换个位子,我们夫妻俩好唠嗑。” 居然只是换座位?曲朝越意外地盯着她。 怕他不肯换,阿姨又说:“他那位置更中间,视野好,台上的表演看得更清楚。” 不知道是哪句话戳中了曲朝越,淡漠如他,居然真的起身,和这位阿姨换了座位。 盛典开始后,全场的灯光骤然熄灭,只余下台上的聚光灯。主持人念了开场白,第一个节目就开始了。 曲朝越对这些歌舞没什么兴趣,低着头看手机里的财经新闻。 倒是坐在隔壁的中年夫妇,似乎是第一次看这种演出,特别兴奋,一直在说话。 曲朝越是个帅小伙,又肯和她们换座位,阿姨怎么看他怎么顺眼,见他形单影只,主动和他搭话:“小伙子,你是哪家的粉啊?” 曲朝越反应了片刻:“粉?” 阿姨笑着说:“我们是来看女儿和她朋友的,我女儿叫贺芸,一会要上台跳舞,你认识吗?我看来这的都是年轻人,你们都是追星来的吧。” 因为女儿也算半个圈里人,耳濡目染,阿姨对粉圈的一些称呼倒是比曲朝越还熟。 曲朝越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并不认识。他沉默着。 贺芸只是个还没出道的练习生,别人不认识是正常的。贺母没有在这个问题多纠缠,想了想,又问他:“我女儿朋友是个歌手,一会要上去唱歌的,叫苏慕斯,你认识吗?她唱歌很好听的。” 曲朝越点头,提及苏慕斯他难得的有话想说:“我就是来看她演出的。” 贺母记得自家女儿的交代,要她们多替她支持她的好朋友苏慕斯。贺芸临出门前,还准备了大量的应援物给她们。 一听他对慕斯有兴趣,贺母高兴地跟他安利:“我们慕斯唱歌可好听了,听小芸说她为了这次节目做了很多准备,是个特别努力的孩子。” “嗯,我知道。”听到别人夸苏慕斯,曲朝越微微勾起嘴角,隐隐有了和他们多聊几句的欲望。 他目光落到贺母手上的东西,主动攀谈起来:“这是?” 贺母抬了抬手上的小旗子,上面印着苏慕斯的照片:“这是应援旗子。你看,我们还有灯牌,应援棒和丝带。” 曲朝越目光长久停留在这些应援物上,从刚才他就注意到,场内很多人带着这些东西。这块灯牌刻着蓝色的“慕”字,在场有一片其中的区域里很多人带着一模一样的灯牌。 贺母一样一样展示给曲朝越看,她发现曲朝越什么都没带,热情地递了一个应援丝带给他:“小伙子,这个送给你,一起给慕斯加油打气。” “谢谢。”曲朝越接过丝带,天蓝色的丝带上印着“苏慕斯”三个字,后面是个小蛋糕的图案,和一句话——你从晨曦中走来,光芒万丈。 他摩挲着丝带,将丝带整齐叠起来,郑重放进兜里,抬头看舞台。第四个节目已经接近尾声,下一个就是苏慕斯的节目了。 余光瞥见有人走过来,曲朝越转头,看见鸿畅的薛总已经站到了自己面前。 曲朝越这一排是辰娱发的VIP票,位置靠前,不知是哪个眼尖的看见了他,连忙汇报给了鸿畅的薛总。 薛总没想到今天这小庙居然迎来了曲朝越这尊大佛,急急忙忙过来打招呼。他微微俯身笑道:“曲总,您能来,鸿畅真是蓬荜生辉。杨特助也是,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我好亲自来迎!” 曲朝越轻描淡写道:“不必劳师动众,临时决定来看看而已。” “您百忙之中还能抽空过来视察指导,我们真是受宠若惊。我已让人在前面给您准备好了位子,第一排视野更佳,观感更好,您请。”说着薛总摆出“请”的姿势。 视野更佳这个理由令曲朝越心动,他正要起身,视线落到邻座正盯着他们看的夫妇身上,又吩咐薛总:“在前面给这两位长辈多准备两个位子。” 薛总应了一声。 第五个节目马上要开始了,曲朝越朝贺母贺父点了个头,率先走到前面去,落座。 伴奏团已经在台上摆好姿势,幕布一拉,聚光灯一打,苏慕斯握着话筒,从后台款款走出。 曲朝越靠在椅背,双腿交叠。双目直直盯着舞台中央的人。她今天盛装打扮,卷发撩在耳后,长耳坠的流苏垂在精致的锁骨上,蓝色曳地人鱼裙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随着她走动,人鱼裙摆在地上拖出蓝色的波浪。 她出场后,台下响起一片惊叹声,还有此起彼伏喊她名字的声音。 第一排的视野确实不错,大屏幕上映着苏慕斯的样子,但比不得肉眼直接接收的视觉冲击。绚丽的灯光下,她是最耀眼的存在。 之前夸下海口说不会紧张,其实真正上了台,看见台下黑压压一群人,数目远比当时比赛时的观众多得多,苏慕斯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不自觉捏紧了话筒,手心被汗浸湿。 不远处的观众席有一片蓝海汇聚,那是她的应援灯牌,“慕”字在黑暗中发着光。蓝海背后是她的小蛋糕们呀,可想而知为了支持她她们花了多少心思。 苏慕斯心里一股暖流经过。 调整呼吸时,她的目光往前方一瞥,一眼看到了被众星拱月坐在正中的曲朝越。 他来了啊。 双目对视,苏慕斯似乎看到他朝自己点了个头。 苏慕斯忽然就有了勇气,身体放松下来。调整好状态,她朝伴奏老师点头示意,伴奏起。 音乐声流淌出来时,曲朝越自动屏蔽了周遭其它的杂音,他只听得到苏慕斯清冽的嗓音。 唱歌的时候,苏慕斯全程看着台下,笑容在大屏幕上投放出来,明艳的形象顿时深入人心。 在一旁看着的青姐略有欣慰,本以为她会紧张,没想到第一次公演,除了把演出完成好,她居然还能记得和观众互动。 贺芸表演完节目一直蹲在舞台旁,就为了近距离看苏慕斯表演。但她看着看着,却忽然发现苏慕斯的目光似乎一直聚焦在某处。 她奇怪地顺着苏慕斯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那张她心心念念的男神脸。 作者有话要说:我带着迟来的更新出现了! 第34章 一曲终, 台下的掌声雷鸣,灯牌组成的蓝海摇摆荡起一层层波浪,伴随着小蛋糕们的呼喊, 听到她们歇斯底里地喊自己的名字,苏慕斯笑着地朝她们的方向招了招手,表示自己听到了,再次引起一波尖叫。 跟乐队老师鞠躬道谢后,苏慕斯转身退出舞台。 身后的幕布落下, 苏慕斯轻吁了一口气。 苏慕斯快步回到休息室。休息室是主办方准备的, 两人一间,和她公用休息室的艺人是下个节目,想是出去准备了, 现在只有她一个人。 墙上的大电视在直播盛典节目。苏慕斯坐到沙发上,任由整个身体放松下来,刷起了微博。 此时,#苏慕斯晨曦#的话题排名逐渐上升,很快上了热搜榜,话题之中清一色的安利—— 【还有人没看鸿畅盛典直播吗?慕斯小姐姐唱的《晨曦》好好听, 说是天籁也不为过!】 【就是那个穿人鱼裙的仙女吧,本来以为是哪个演员跨界唱歌, 没想到是货真价实的歌手,实力派的,开口跪!】 【我们小蛋糕珍藏的宝藏女孩终于被发现了QAQ可以听听我们慕慕早期的比赛视频,像《晚风》、《说辞》、《凝望星空》都是很好听的歌】 【只要你听了《晨曦》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 表演到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跟乐队老师表示感谢和鞠躬了,这种行为真的很圈粉!】 【楼上+1 路人转粉】 【我已经把《晨曦》加入单曲循环了,万年不听歌的老爸还问我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唱歌的人是谁!】 【楼上hhh,慕慕的魅力覆盖了上到八十老人下到三岁小孩的范围啊!ps我奶奶也夸她长得好看,像深海的美人鱼】 苏慕斯被这评论逗得噗嗤一笑。 “我奶奶还夸她长得好看,像深海的美人鱼?” 这句话在耳畔响起时,苏慕斯以为自己把评论念了出来。过了半秒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的声音。 转头,曲朝越放大的侧脸近在眼前,正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 他双臂撑在沙发背上,虽然两人没有接触到,但从后方看像是把苏慕斯整个人圈在阴影里一样。 被看到这些天花乱坠的夸奖,苏慕斯有点羞赧,把手机往怀里藏了藏:“别念出来啊。” 曲朝越直起身子,绕到沙发前。 他扫了她一眼,其实刚才在台上就看见了,蓝色鱼尾裙紧贴在她身上衬得她肤色更亮白,艳丽的妆容则令她直接艳压全场,就连靠颜值出道的演艺大花和她对比也黯然失色。 但现在近距离的看,才注意到她今天还戴了他送的蓝钻项链。曲朝越不禁再次肯定自己的眼光,确实很适合她。 苏慕斯当然能感受到胶着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她忽然想到自己邀请他来的目的,于是自信地抬头挺胸:“怎样,我就说我撑得起这裙子吧。” 经过这几天努力地暴饮暴食,她的体重终于上升了一点,之前太瘦,现在丰盈了一些,正好和这条裙子的尺寸相契合,凹凸有致。 曲朝越:“也许你该称赞一下我的眼光。” 他知道,就算是设计者Camille站在这,也只会觉得自己的作品在她身上得到了最完美的呈现。 “我不。虽然是你挑了裙子,但真正让裙子熠熠生辉的人是我。今天的主角是我,不是裙子。” 曲朝越心想:我指的也是你,不是裙子。 苏慕斯后知后觉发现此时这个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问:“对了,你怎么跑到后台来了,迷路了?” 显然“迷路”这个理由是不可能的。曲朝越连否认都懒得否认,直接说明来意:“盛典结束后有庆功宴,一会后门集合。” “庆功宴不都是你们高层去的,关我这个打工仔什么事?” “高层对你的演出很满意,决定邀请你们一起来。” “噗,哪个高层这么有闲心与民同乐?” 曲朝越:“我。” 苏慕斯一愣,微微凑近:“你是在夸我?” 曲朝越:“嗯。” 苏慕斯嘴角溢出笑容,这种吝啬到连“好听”之类的词都没出现的赞美,居然比微博的彩虹屁更令她感到雀跃。 苏慕斯站起身:“行,那我接受你的邀请。” 礼裙拖曳在地上的大裙摆只适合在舞台上表演,去庆功宴则会显得累赘。 “我去换一下衣服。”苏慕斯说,“你尽快离开,一会节目结束别人就会进来了,被看到了就说不清了。” 更衣室里,苏慕斯艰难地和身上的人鱼裙作斗争。裙子的拉链在背后,她把长及腰部的长发全揽到身前,就着镜子将手背到身后拉拉链,不知道是哪里卡住了,一直拉不下来。 她又不敢使劲用力,怕把链子扯坏。这种高定的礼裙要是链子坏了根本找不到替换的。 就在苏慕斯与拉链僵持了快十分钟后,更衣室门被敲响:“需要帮忙吗?” 曲朝越的声音,他居然还在。 苏慕斯在短暂的讶异之后,明白单靠自己是没法把拉链拉下来的,于是她开了门。 “你怎么还没走……算了不说这个,你帮我看一下背后的拉链是不是卡到了什么。”说着她背过身。 白炽灯照得背部蝴蝶骨更加白皙透亮。曲朝越眸光深邃了些。 苏慕斯没有看到,见他呆站着,又催了一遍:“想什么呢?快帮忙然后出去。” 她瞥见电视上表演的节目已经结束了,现在是中场休息访谈,主持人在和艺人对话给现场观众抽奖,估计抽奖完那人就回来休息室了。 曲朝越不语,缓缓伸手。裙子的拉链只被拉下了一点,卡在那,仔细看是夹到了不知道哪弄到的丝线。 苏慕斯透过镜子看到曲朝越专注的神情。丝线很细,绕着卡了好几个齿位,他得把拉链先拉上去,一点点解开。 等待的时间有点漫长,苏慕斯的眼睛瞟来瞟去,突然注意到他的西装外套兜里有个蓝色东西的一角露了出来,有点眼熟。 “这是什么?”苏慕斯背过手用两指夹着那一角,抽了出来、 蓝色的丝带映入眼帘,苏慕斯莞尔:“这是我的小蛋糕们做的应援丝带呀,你怎么会有?” 曲朝越正想回答,苏慕斯敏锐地听到休息室门把转动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女生的说话声。 说时迟那时快,苏慕斯来不及思索,猛地转过来把曲朝越拉进更衣室,把门合上,还做贼心虚地上了锁。 与此同时休息室的门被打开:“慕斯,我来看你了。咦,人呢?” 脚步声不止一人。 苏慕斯听出是贺芸的声音,朝曲朝越比了个“嘘”的手势,翘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单人更衣室原本就狭小,苏慕斯一个人都不好施展手脚,更别提多了个手长脚长的曲朝越了。两人不得不靠近。 曲朝越很好的贯彻了做事不能半途而废的精神,即使处在这样紧张的处境下,也能镇定自若地继续解苏慕斯的拉链。只是因为进来后苏慕斯是面向他的,两人换了个姿势,变成他把苏慕斯圈在怀里,手在她背后解丝线。 外面传来说话声—— “你不是说她在休息室吗?怎么没人在?” “刚才是看她走向休息室了,难道是有事出去了?” 苏慕斯听出另一个人是羽彤。听到声音渐近,她更紧张了,下意识扭动身子。 但没等她退开,温热的手掌有力地按在她背上制止她的后退。 耳畔传来曲朝越的气音:“别动。” 苏慕斯一愣,身体倒是听从命令不再乱动。感觉到背后的温度远离,拉链所在的部位传来力道。她忽然意识到两人离得很近,近到能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他胸前衣服的纽扣纹理清晰地映入眼帘。 白炽灯照射下,更衣室闷不透风,苏慕斯忽然觉得有点热,手不自觉松开,丝带掉到地上都没发觉。 外面的脚步声更近了,她们应该还在休息室,苏慕斯生怕他们注意到更衣室这边,一颗心跳到嗓子眼,而这边曲朝越还在慢条斯理地摆弄她的礼裙。 苏慕斯感觉自己被架在火烧烤一样,催促他:“好了没?” 这种姿势,要是被撞见,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同于苏慕斯的紧张,曲朝越却冷静得仿佛现在是在自家的房间一样。说实话,他并不畏惧两人的关系曝光。当初说好隐婚,一是因为答应了爷爷的条件,二是为了让苏慕斯相信自己。想在她众多相亲对象中脱颖而出,靠的不是钱财和外表,而是计谋。 他早看出来了,她对婚姻有种说不出的抗拒。 因为第三人的原因而曝光两人的关系,不算违背他对爷爷的诺言。他不仅对眼前的处境毫无顾忌,甚至有些隐隐的期待。 以缓慢的动作将丝线抽出,曲朝越在她耳畔说:“好了。” 他微微退开半步,摊开手掌,苏慕斯看到他掌心里一根小小的红丝线,想来就是这个卡住了拉链。 贺芸:“也不知道去哪了,要不给她打个电话?” 羽彤:“也行,我来打。” 苏慕斯神色一紧,心跳快得好像要从身体里蹦出来了。她的手机还放在外面。她们现在还没发现,但一有来电就瞒不住了。 “怎么办?”她仰头看向曲朝越,希望他能有解决的办法。 因为紧张,她的手紧紧拽着曲朝越的衣服,将他昂贵的西装外套抓出一道道褶皱。 就在此时,手机铃声响起,在狭窄的更衣室里回荡,也不可避免地传到外间休息室里。 休息室里的两人同时看向门紧闭的更衣室。 虽然是和苏慕斯一样的手机铃声,但来源不是她丢在休息室沙发的手机,而是来自曲朝越的裤兜里的手机。 苏慕斯双眼因为惊讶,或者说是惊吓而微微睁大,曲朝越则淡定自若,手伸进裤兜里。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倦怠期……其实没有卡文,知道下一个剧情要写什么,就是疲倦得不想动笔。所以就放纵自己慢慢写了。等熬过这段时间应该就会恢复更新速度了!(顶锅盖,不要打我) 第35章 曲朝越手指摁在侧键, 声源被掐灭。更衣室内回归寂静,只剩下苏慕斯略显急促的喘息声。 但外面的休息室却因这突兀的铃声而起了骚动,原本已经往外移动的脚步声转向更衣室—— “慕斯?” 贺芸手伸到半空, 还未来得及敲响,更衣室的门从里打开。 “你们找我?”苏慕斯仅将门打开到能容纳她的身体出来的角度,踏出来后又很快把门合上。 她脸色微红,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但单细胞的贺芸没有多想。 她上前挽上苏慕斯的胳膊:“既然在怎么不出声?我们喊你半天。” “有吗?我没听到,不好意思。”苏慕斯不自然地扯谎, 将耳鬓的发丝塞到耳后。 贺芸:“这个无所谓。你的表演我看了, 状态特别好!你都不知道,你下台后观众的情绪还特别激动,一直在喊你的名字。为了纪念你第一次商演成功, 一会结束后我们去庆祝吧?” 苏慕斯:“呃,可是……”曲朝越刚刚邀请过她…… 羽彤注意到苏慕斯异于常态的小动作,她目光瞟过沙发上静置的手机,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大门紧闭的更衣室,很快想明白了什么。 她出声帮苏慕斯解了围:“一会有鸿畅的庆功宴,这次参加演出的辰娱艺人都要出席。慕斯姐也要去。” 贺芸:“鸿畅的庆功宴, 和辰娱有什么关系?” 苏慕斯:“你忘了?鸿畅和辰娱背后是同一个老板。” “对啊!”贺芸想到了什么一样,忽然惊喜, “都是曲氏集团的。我刚才还看到我男神在台下!啊,那庆功宴他也会去吧?好羡慕你啊,可以近距离看到他的盛世美颜!” 苏慕斯眼角余光瞥一眼更衣室:“唔,那就一起去呗, 多你一个不多,我想主办方不会介意的。” 更衣室内的主办方老板正背靠墙壁,捻着应援丝带听着外面的对话。闻言掏出手机给特助发了指令:庆功宴加个位。 “真的吗?太好了, 我要抱紧你大腿!”贺芸像树袋熊一样挂在苏慕斯身上。 羽彤尽职地帮自家艺人拿起包包和手机,跟在她俩身后出去。 *** 被贺芸拖着去了其它同公司艺人那边串门,直到盛典结束苏慕斯才有时间溜回自己休息室。不出所料,那里已经人去楼空。 三下五除二把礼裙换下来,穿上轻便的日常服装,又把头发挽起扎了个高马尾,形象瞬间从优雅转变成活力四射。 房车候在门口,贺芸和羽彤已经在车里等着了。苏慕斯急匆匆跑上车,车子启动,往鸿畅定好的会所驶去。 因为苏慕斯换衣服,原本就比其他人慢了一些,加上路上遇到前方出了事故,他们理所当然成了最后到达的人。 会所的侍者引着她们进了贵宾厅。长长的白色长方餐桌已经坐满了人,苏慕斯粗略扫了一眼,大概有二十几个人,很多生面孔,但都坐在靠中间的位置,应该是鸿畅和辰娱的高层。 熟面孔是经常在电视上看到的明星艺人,是几个一线大咖,随后是相对而言咖位低一些的艺人,往两边依次排开。 她们进来的时候宴会还没开席,在座的人正在和各自比较熟悉的人谈话。苏慕斯和贺芸努力降低自身存在感,往唯二两个空座位走去。 直到落座,苏慕斯才发现,这个座位和她们意图低调的宗旨背道而驰。 就像是上课所有人都会从最后一排开始坐起一样,最后来的人只能坐在第一排。 这次长方桌,最中间的位置自然是大老板的位置,两边分别是鸿畅和辰娱的高层。而其他出席庆功宴的人则会尽量选择远离核心的位置,于是从两边往中间坐,最后剩下正对着大老板的两个位置,就是属于姗姗来迟的苏慕斯和贺芸的了。 刚一落座,苏慕斯便对上了来自对面曲朝越的目光,同时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那些目光中充满看笑话的意思,似乎在笑她们不自量力。 苏慕斯察觉到这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大多来自年轻的同性。看她们若无其事地谈话,眼尾却若有似无地瞥向中间的人,苏慕斯总算知道了她们敌意的由来。 这些都是圈里叫得上名号的艺人,都是人精,知道这场庆功宴的中心是曲朝越。娱乐圈的顶级资源有一半掌握在曲家手里,谁不想和他走近一些,多说几句话混个脸熟,说不定哪个商务代言就到手了。 只是碍于今日有公司很多大人物在,谁也不敢轻举妄动,都还在观望。没想到被两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捷足先登了。 同为女性,她们看得出这两个新人姿色确实绝佳,但新人就是新人,不懂得把握机会,来这种庆功宴居然穿着如此朴素,妆容也偏素雅。 没有威胁。她们下了判断。还不如对座V领紧身短裙的总裁办秘书引人注目,真是白瞎了那两个绝佳好位置。 服务员把菜上齐了,长方桌摆了足足四五十道菜。苏慕斯从桌子一端扫到另一端,闻着食物的香气,饥饿感油然而生。她按了按小腹,舔了舔嘴唇,心里只盼着对面几位老总的彩虹屁能快点吹完,早点开席。 身边的人七嘴八舌地在汇报之余夹着恭维,曲朝越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不动声色地将对座苏慕斯的小眼神尽收眼底。 鸿畅的总经理还想说些什么,曲朝越掐断了话头:“现在不谈公事,先开席吧。” “对对对,瞧我这嘴,跟水库似的一开闸就滔滔不绝!幸好您提醒,不然菜都凉了。来,我给您介绍一下,这几道菜是我们市的招牌……” 曲朝越在他指的菜品中随意夹了一点,他动筷了,其他人才敢陆陆续续开吃。 这个位置引人瞩目,苏慕斯已经尽力忽略周围的目光了,但埋头苦吃的她还是能感觉到来自对面的灼人视线。 苏慕斯在又一次感受到对面人的目光后,在夹菜时若无其事地瞥向他,眼神暗示:别看我! 曲朝越微微挑眉,视线仍凝聚在她身上——显然他没收到苏慕斯的暗示。 他莫名觉得,她这样子埋头小嘴不断动来动去的样子好像小仓鼠。 苏慕斯对着菜肴垂涎欲滴,贺芸也垂涎欲滴,却是对着自己男神。这是她第一次离曲男神这么近!她哪有心思吃饭,没有,不可能有的! 她恨不得把视线黏在曲朝越脸上。沉浸在男神盛世美颜中的贺芸没有发现身边人和对面男神的小互动,毕竟在其他人的角度看,曲朝越就坐在那,视线落在自己正对面是很正常的事情。 曲朝越正在关注他的小仓鼠,一股刺鼻的香水味窜入鼻孔,他生理性皱眉,看向味道来源——身旁的鸿畅总裁办周秘书,鸿畅老总特意安排过来招呼他的。 周秘书要拿的那盘菜离得比较远,她微微侧身,手臂横过曲朝越面前,夹到盘里的一只大螃蟹后又很快退开。 曲朝越没来得及说什么。 “这大闸蟹是下午刚从湖里捞出来的,蟹肉肥而甜美。曲总试试。”她三下五除二将蟹壳剥开,将螃蟹放入曲朝越碗里。 艳红的指甲在空中划过弧线,落入苏慕斯眼里,有些刺眼。 其他人在起哄,鸿畅的老总笑嘻嘻:“还是曲总面子大,周大美人亲自给剥螃蟹,我们可没这待遇!” 苏慕斯觉得吃到一半的鸡翅忽然不香了。她也不吃了,抬头看曲朝越的反应。 曲朝越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伸向碗里的蟹肉。 看他若无其事的样子,苏慕斯忽然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在桌下脱掉高跟鞋,踢向对面。 曲朝越忽然感到小腿被踹了一下。他动作微微一顿,又宛若无事发生般夹起螃蟹。 居然无视她!苏慕斯抿唇,一不做二不休,又踹了他一下。 曲朝越夹起螃蟹后并没有往嘴里送,而是放到旁边闲置的小碗里,脸色淡淡:“周秘书成家了吗?” 是对她感兴趣了吗?周秘书面上一喜,鸿畅老总抢着帮她回答:“没记错的话,小周是单身吧?” “是。”周秘书笑容含羞带怯。 曲朝越:“难怪……” 桌下的小脚像装了电池一样,不断地踹他。曲朝越的话被打断。 她用的力道不大,曲朝越并不觉得疼,但感受得到主人的怒气。 苏慕斯喉咙冒酸,对面美女秘书都快贴曲朝越身上去了。 虽然知道曲朝越这种地位的人,这类应酬应该是见多不怪了,但她还是觉得心里膈应得很,心里来气,她只能靠桌下的小动作发泄一下了。 忽然脚丫一暖。苏慕斯一愣,看向曲朝越。他脸色平淡,仍然端坐着,除了她没人知道他的手正伸在桌下握住她捣乱的脚。 周秘书不知道桌下的暗流涌动,追问:“曲总想说什么呢?” “这种举动不要再做。我夫人会不高兴。”曲朝越说。 一石激起千层浪,场面忽然寂静。周秘书的脸色有些僵。 所有人还沉浸在“我夫人”这三个字的震惊中。什么意思?曲总在说什么?夫人,他结婚了? 所有高层一致冒出“我居然不知道”的感慨! 气氛冷凝的始作俑者没理会众人的惊讶。 手中的脚腕很细,他一只手就能完全包住。有点凉,曲朝越想着,吩咐坐在角落的人,“打开暖气。” 角落的小艺人愣愣地,在曲朝越目光瞥过去时恍然惊醒,麻溜地跑去开空调暖气。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辰娱的李总,堆起笑容举起酒杯:“曲总英年早婚,不知道多少女孩子要碎了芳心,哈哈哈。不说别的了,我先补上祝福,恭喜曲总了,祝曲总和夫人琴瑟和鸣!” 不知道是哪句话戳中了曲朝越,他居然破天荒地举起酒杯和李总碰了一下,给足了他面子。 不知是谁起哄说了句大家给曲总一人一句祝福词,其他人顿时纷纷应和,祝福声此起彼伏。 苏慕斯算是在这听足了各式各样的祝词。她不敢说话,她想收回脚。 感受到反方向的力道,曲朝越轻握了一下,别闹了。 僵持着,一圈祝词刚好轮到苏慕斯这。 见她没反应,贺芸撞了一下她胳膊。 ?苏慕斯迷茫地看向贺芸。 贺芸小声:“祝词。” “什么?”苏慕斯后知后觉感受到众人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和曲朝越对视上,他深邃的瞳孔里有隐隐的笑意:“轮到你了,你要给我的婚姻送上什么祝福?”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像放了一个年假一样,特别爽? 好了,开始复建! 第36章 苏慕斯确信, 曲朝越今晚就是想整她。似乎每次在公众场合他就特别喜欢抛给她一个进退两难的局面,重逢时的欢迎宴上如此,这一次亦然。 也许是看她的窘迫的样子看上瘾了吧。苏慕斯想。 身旁的贺芸完美贯彻了“见色忘友”四个字的真谛, 不断地撞苏慕斯胳膊肘催促:“曲总问你呢,快回答呀。” 其实贺芸觉得这是个刷脸刷好感度的机会。苏慕斯能说会道,好好把握机会说不定下一个好资源就到手了。从这点上看,她可以算是慕斯的铁杆事业粉了。 曲朝越的眼里有笑意。苏慕斯再次确定了,曲朝越一本正经的外表下也许藏着恶作剧的基因。 明明就是她们两个的事, 非要她这个当事人来送祝词。 职场上, 类似的形式主义比比皆是。她无法拒绝。 顶着众人的目光,苏慕斯迎上曲朝越的目光,把其它人刚才已经用烂了的词又用了一遍:“祝曲总和夫人意笃情深, 白头偕老。” 几个字从唇齿间念出来,脑子清晰地回荡着自己的声音,她以为自己会被这种词汇弄得起鸡皮疙瘩,但是没有。 不知不觉中,她好像对和曲朝越的关系越来越适应了。 曲朝越嘴角泛起笑意。刚才无论是鸿畅的经理说得天花乱坠,还是辰娱的高层用尽肚里墨水作了诗, 都不能令他表情起一丝变化。 曲朝越凝视她:“承你吉言。” 众人哄笑,又是新的一轮阿谀奉承。 好不容易熬过了最窘迫的时刻, 苏慕斯趁曲朝越不注意,倏地抽回脚。 动作过猛,不小心踹到了隔壁贺芸的腿。 顶着贺芸狐疑的眼神,苏慕斯心虚又羞赧, 头埋得更低。 明明环境嘈杂,她仍仿佛听到了对面人若有似无的笑声。 所有人都看得出曲总今晚心情很不错,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面容都柔和了一些。辰娱和鸿畅的高层很高兴, 这也许就是大老板对他们工作很满意的信号吧,他们不禁多喝了几杯。 *** 会所的走廊上,苏慕斯走得很慢,脚步虚浮,好在有贺芸搀扶着。 耳边是贺芸的絮絮叨叨:“你就不能喝酒,你的量你不清楚吗?你根本就没有酒量这种东西!居然还一口闷,我都惊掉下巴了,你以为那是白开水吗?” 苏慕斯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大概是一时脑子不清醒吧。 她只是看见一群莺莺燕燕找尽一切借口围在曲朝越他们身边,越发觉得口干舌燥,闷闷地拿起手边的酒就往嘴里灌。 直到脸颊发烫,脑袋晕晕沉沉的,才想起自己那浅到不可思议的酒量。 苏慕斯揉了揉脑袋,嘀咕:“你也不拦着我。” “这也不怪我。当时我没注意。” 即便她全身都软绵绵的,也要用仅存的意识奋力白见色忘友的贺芸一眼:“对,你当然没空注意我。你眼睛都快长曲朝越身上去了。” 贺芸理直气壮:“那是我男神,就坐我对面,我第一次离他那么近,我一秒都舍不得移开我的眼睛。” 提到曲朝越,贺芸滔滔不绝:“近距离盯着看那么久,我得出了一个结论,我男神果然是360°毫无死角。你就坐在他正对面,位置可比我还好,有没有被我男神的神颜折服?” 可能是酒精作用,苏慕斯居然真的认真思考起关于曲朝越的相貌问题来。 其实一开始,不是没有惊叹过。 第一面是在相亲的咖啡厅里。夏日炎炎,即便咖啡厅里的空调温度开得很低,在见过一系列歪瓜裂枣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极品男后,心火愈盛,她已经不耐烦到想破罐破摔的地步了。 咖啡厅的风铃叮叮作响,有人走进来,白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骨肉匀称的手臂。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扣着,只余下最上方那颗没扣,往上是喉结、薄唇、冷淡的眼,此人浑身散发着禁欲的气息。 来了一座冰山呢。苏慕斯忽然觉得凉快了不少,饶有兴趣地盯着来人的脸看。 他扫了一圈,目光所到之处都是蜻蜓点水般掠过。眼神淡漠,脸上不苟言笑。但脸上的五官组合成了最完美的脸庞,即使他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仍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是她喜欢的相貌,苏慕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打算用这种神颜洗洗刚才被荼毒的双眼。 直到他越走越近,最后驻足,在自己对面坐下。 “苏小姐,幸会,我是曲朝越。”他自我介绍。 原来又是她的相亲对象,不,确切地说是用来救苏宏茂公司的工具人。 在起初的惊为天人之后,这一层身份令苏慕斯勾起的嘴角逐渐回归平直,上下扫视曲朝越,心里不禁思考,在她父亲眼里,这个人又有多少价值呢? 之前的相亲对象都是有足够的资本注入苏家的人,那眼前这个呢?肯定身价不菲,不然怎能入她父亲的眼呢? 交谈的过程中他果然如给她的第一印象般,是个冷漠严肃的男人。 她得知他也正处在家族的逼婚下。相似的境遇让她卸下了一些防备。 听他提出契约婚姻的点子,分析利弊,有理有据,确实能完美解决两人面临的困局。又因为他主动提出签订离婚协议,让她卸下了最后一丝心防,于是两人顺理成章达成合作。 苏宏茂很满意这个女婿。而联姻的苏慕斯本人,也能够接受曲朝越。毕竟比起之前那些相亲对象,他确实堪称完美。 “娱乐圈都换了几代流量了,财经界依然是我们曲男神一枝独秀。怎样,慕斯,他是你的菜吗?” “不是。” 贺芸不信:“你撒谎。刚才你眼睛一直直勾勾盯着他,也没比我含蓄多少。” “我没有。”苏慕斯矢口否认道,“我看的是他隔壁的美女。” 提到美女,贺芸想到庆功宴上的重头戏:“说到这个,他居然已婚了。我粉他这么久,一个新闻报道都没落下过,居然不知道这个消息。他瞒得也太好了。” “啊,年少有为,英年早婚,坐怀不乱,这该死的人格魅力。我更爱他了!” 以前怎么不知道贺芸文学功底这么好,四字成语一个一个蹦出来。 苏慕斯无力地笑了笑,路过岔道时,眼角余光瞥到那边人的背影。 她忽然杵在原地不走了。 贺芸不解地看她,她说:“我想上洗手间。” “我陪你去。” “不用,羽彤在楼下等,你先去和她汇合,我一会就来。”苏慕斯甩了甩手,扶着墙走了。 *** 苏慕斯走得有些东倒西歪,但不妨碍她径直朝着目标一步步接近。 她当然不是来上洗手间的。 她是来找曲朝越的。晕黄的灯光有些暗,一点也不妨碍她一眼认出他的背影。 庆功宴上嘈杂得很,曲朝越看那些阿谀奉承的嘴脸都看得腻了。要不是苏慕斯在,他绝不会待到结束。 只是宴会结束后他被鸿畅的人拦住,等他谈完公事,苏慕斯已经不见踪影。 回绝了其他人下一局的盛情邀请,曲朝越避开众人,独自一人走到园区透气。 当遥遥看到不远处熟悉的人影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时,他忽然觉得独自出来透气这个决定做得十分明智。 曲朝越在心里倒数了,五、四、三、二、一,他张开双臂,苏慕斯踉踉跄跄地扑进他怀里。 风裹着水蜜桃的香气飘入鼻腔。 宴席上她喝了不少酒,水蜜桃味的,现在看样子是上头了,脸蛋红扑扑的。 “曲朝越!”苏慕斯愣了两秒,大脑反应过来,抬头,手抓上曲朝越的衣领。 昂贵的衣服被抓出了一道道褶皱,曲朝越毫不在意:“嗯?” 苏慕斯气势汹汹:“螃蟹好吃吗?” 曲朝越认真思索,客观评价:“木里湖的清蒸螃蟹一直是本地最有名的特色菜,这家会所的厨师做这道菜很有经验,确实可以用美味来评价。” 苏慕斯加重手上的力道:“哼,别人都把螃蟹送到你嘴边了,你当然觉得美味了。” 曲朝越有些疑惑:“我没吃。”严格来说,今晚的螃蟹他一筷子都没动过。 苏慕斯的脑子根本接收不到曲朝越的答案,哼哼唧唧:“我看不是木里湖的螃蟹好吃,是美人亲手剥的螃蟹才格外美味吧。” 曲朝越脑筋再直也意识到,这句话出自苏慕斯口中有些不同寻常,抚了抚苏慕斯脸颊:“你喝多了?” 苏慕斯一把拍开他的手:“我才不是喝多……是吃醋了。” 声音越来越小,要不是曲朝越听力出众,可能会错过她后面那句话。 但万籁俱寂,这一刻他就是听清了。 与那句话同时响起的是他剧烈的心跳声。 苏慕斯音量渐小的时候也垂下了头。曲朝越双手捧起她的脸颊。 他的手被夜风吹得冰冷,捂在苏慕斯微烫的脸上,她感到凉丝丝的舒服。 他凑近到可以看清她瞳孔里的自己的距离:“你刚才说什么?” 他要再确定一次。 苏慕斯不肯说了,微微摇头。 “我都听见了。”曲朝越缓缓哄骗道,“你说吃螃蟹是不是?那我们再去吃点?” 不知道哪个词触动了苏慕斯,她忽然气急,脱口而出:“醋,吃醋了!” 这次近在咫尺,曲朝越听得清清楚楚,嘴角泛起笑意。 苏慕斯不悦地瞪他一眼,她很气愤,他还笑! 酒精上头,来不及思考,苏慕斯踮脚,用力,用额头撞了他额头一下。 曲朝越的脑壳好硬! “嗷呜。”反作用力影响下,苏慕斯自己退了两步,捂着额头痛呼。 曲朝越轻笑出声,帮她揉了揉有点红的额头,心情愉悦到主动开起玩笑:“我看不是吃醋,是吃火/药了。” 苏慕斯额头被有节奏地揉按着,感觉脑子舒服了不少,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曲朝越的服务,小嘴念念有词:“那个女人给你剥螃蟹吃,我好气啊。” 曲朝越知道她有点醉了,耐心地重复刚才的话:“我没吃。”手上按揉的动作不停。 “你觉得她长得漂亮吗?” “我没看她。不太清楚。” 苏慕斯一乐,咯咯地笑。 曲朝越也不知道她在乐什么,被她的情绪感染,情不自禁地微笑。 手机铃声突兀地冲入笑声中。 曲朝越伸手进兜里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冯千柔。 曲朝越敛起笑容,接听。苏慕斯抓他另一只手的袖子。 冯千柔:“朝越,我在电视里看到你了。恭喜你,鸿畅盛典办得很成功。” “谢谢。”曲朝越听到那边很嘈杂的背景音,还有陆暨的声音,想起他们今晚是有聚会,给冯千柔接风洗尘的。 他问:“你们那边还没结束?” “没呢,他们不玩到凌晨不罢休,你又不是不知道。”冯千柔顿了顿,说,“你要过来玩吗?” “不了。”通话间,曲朝越的视线没离开过苏慕斯。她一直在拽他,意图和手机争夺他的注意力。 “这样啊,”冯千柔放轻了声音,声如其名般温柔的声音透过话筒传过来,“我喝多了,你能来接我吗?” “抱歉,我没空。” 被拒绝了,冯千柔也没有沮丧的意思:“那没关系,我让他们谁顺便送我一下就好。既然这次没和你碰上面,那我们下次再约。” “嗯,早点回去吧。我先挂了。” “好。” 曲朝越摁灭手机,感到袖子上的传来力道小了些,好像通话一挂断,她身上的敌意就轻了些。 对上苏慕斯,曲朝越的嘴角又浮起笑容:“走吧,送你回家。” 她这状态走路不稳,曲朝越正打算牵她的手,背后草坪传来脚步声。 “慕斯?曲总?” 贺芸从阴影里走过来,看到园区中心的人正是自己等半天没等到的苏慕斯。而她的爪子,居然正搭在她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曲男神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久等啦。 第37章 听到别人叫自己的名字, 苏慕斯懵懵懂懂地看过去,借着昏暗的灯光,还未来得及将看到的人脸传到脑海再反射出人名, 来人已经一把挽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开。 苏慕斯自然而然地松开曲朝越的袖子。 “曲总,抱歉抱歉,我朋友她喝醉认错人了,她是无意冒犯您的。请您见谅。”贺芸把苏慕斯挡在身后,连连道歉。 她以为是苏慕斯喝多了脑子不清醒。脑子清醒的苏慕斯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抓自家老板袖子的事呢? 粉了曲朝越这么久, 从未见过曲朝越的花边新闻, 贺芸清楚曲朝越这种禁欲男神只能看不能碰,苏幕斯倒好,直接上手了。 这怕是要被封杀了吧?贺芸看到那一幕的瞬间真是为苏幕斯捏了一把汗。 苏幕斯揉了揉眼睛:“是贺芸啊。”声音还有点迷糊。 “是我。”贺芸搀扶她, 半推着她走,“快跟我走。” 她边转身边侧目瞅曲朝越,见他神情没有不悦,也没有拦她们的意思,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 苏幕斯听话地跟着她走, 贺芸见她还算安分,刚要松一口气, 她却忽然顿住脚步,转身摆手:“曲朝越,我先走了。今晚见。” 她直直望着曲朝越,他的瞳孔如莹莹夜色。 贺芸倒吸一口凉气, 抽气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这特么都约上了?!! 不是说曲朝越不是她的菜吗?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一喝醉本性就上来了, 简直口出狂言! “说什么胡话!曲总,这是醉话,您别当真。她脑子不清楚,您千万别跟醉鬼计较。告辞!” 一口气说完了整句话,贺芸使出吃奶的力气把钉在原地不走的苏幕斯拽走。 不能再待在这了,不然不知道她还会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苏幕斯被拽着走,贺芸低声在告诫她:“不许说话,闭上嘴,走快点。” 可他还没有回答。苏慕斯惦记着这点,偷偷转头。 月色在地上投下曲朝越颀长的影子,她看见曲朝越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但她看出了嘴型是“好”字。 他是在回应她说今晚见的事。 这是她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苏幕斯无声地笑了。 贺芸瞅她一眼:“还傻笑,你知道你捅了什么篓子吗?” 贺芸念叨了苏幕斯一路,直到上了车还在说教:“你不是说曲朝越不是你的菜吗?你的FLAG真是倒得比闪电还快。” “因为我是颜狗啊。”苏幕斯靠在座位上,拿着毛巾擦脸,还不忘回嘴。 “说好颜狗一起走,你居然直接上手了?我看你不是想上洗手间,你是想上了曲朝越。” 苏幕斯咯咯直笑。明显还没从醉酒状态清醒过来。 羽筒从保温杯里倒了杯热水递给苏幕斯,听到关键名字心里咯噔一下,问怎么回事。 贺芸倒豆子般把自己看到的陈述了一遍,重点描述了苏幕斯对曲朝越动手动脚的关键镜头。 “唉,不过我男神居然已经成家了,来投怀送抱的美女那么多,他都一副敬而远之的样子,一看就是居家好男人,嫁给他的女人上辈子一定救了全世界吧,。啊啊啊不能想了,我好酸,我柠檬了。” 苏幕斯地重点在投怀送抱的女人很多这一点上,跟着喃喃道:“我也好酸啊。” 贺芸很感动:“难得你也有和我感同身受的时候。” 在场唯一知晓内情的羽彤无语:一个是柠檬的酸,一个是吃醋的酸,能一样吗? 把苏幕斯送到家,贺芸还惦记着她对曲朝越说的“今晚见”的话,试探问道:“到家了,今晚不会再出门了吧?” “不会。”苏幕斯懒懒地挪下车,“我困了。” 公演,宴会,醉酒,这几样弄得她精疲力尽,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司机会再送贺芸和羽彤回去,临走前,贺芸还是有点不放心,对苏幕斯苦口婆心:“今晚你给我待在家里,一步也不许离开。知道吗?” 羽彤看不下去,拉着她关上车门:“你就放心吧,她不是小孩子了。” 苏幕斯呵呵笑着对发动的车摆手道别,吃了一嘴车尾气。 *** 临海别墅一片漆黑。苏慕斯所到之处,声控灯逐渐亮起。 曲朝越还没回来。苏慕斯迷迷糊糊爬上床的时候,心里下了判断。 盖上被子,闭上眼睛,黑暗降临。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今天的舞台,一直以来用尽全力想站到舞台中央,想出现在聚光灯下只是为了让亲人看到自己的模样。 真正临近演出时,看着别人身后的庞大亲友团忽然移不开眼,对上同门师姐关怀的眼神,蓦地滋生起名为寂寞的情绪。 说到底,根本就没有亲人来看自己的演出,心心念念的妈妈和哥哥,也不知道在哪,很可能根本就看不到自己。 直到站上台,台下人头攒动,有上千张脸孔,可只有那个人能轻而易举地夺走她全部的目光。 是他啊,曲朝越。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也算第一个来现场看她演出的亲人了。 苏慕斯翻了个身。原本是很困,思绪繁杂,怎么也入不了睡。 睁开眼,月亮银辉洒在床沿。 他怎么还不回来? 睁着眼睛发呆片刻,她起身,慢吞吞挪下楼梯,坐到客厅沙发上。这样有人回来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会知道。 *** 曲朝越在回去的路上,得知海外集团公司出现了舆情危机。不得已转道回公司视频连线,紧急召开会议出台应急方案。 结束的时候已经临近三点。 凌晨三点多,临海别墅的门锁咔嚓一声,门应声而开启。 曲朝越踏入大厅,敏锐地发觉客厅里还有一个人轻微的呼吸声。 视线落到沙发上,上面伏着一个人影。他脚步一顿,转了方向。 苏慕斯侧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可能因为最近休息不好,脸色不太好。 曲朝越单膝跪地,帮她把落在唇边的一丝刘海撇开。 为了不弄醒她,他的动作很轻。 但苏慕斯还是缓缓睁开了眼睛,似乎还没从睡眠状态中缓过来,她的瞳孔泛着莹莹水光,一副单纯无害的样子。 这幅样子令曲朝越心里一动。 “吵到你了?”他问。 苏慕斯软软糯糯地回道:“没有。” 他进来时声控灯一一亮起,看到苏慕斯时立刻放轻了脚步。但已经晚了。 苏慕斯本就是浅眠,开门声响起时她已经悠悠转醒。加上光亮和脚步声,她的意识逐渐回笼。 曲朝越:“怎么不回房睡?” 苏慕斯没急着回答,抬手想揉揉眼睛,被曲朝越握住手腕止住。 苏慕斯懒懒地抬起还在打架的眼皮:“等你啊,说好今晚见的。但你一直不来……” 听起来语气有点委屈。 曲朝越扬起嘴角,明明是冬夜,他的心里却有春风拂过。 他言语中有些歉意:“抱歉,公事缠身,来迟了。” “工作狂。”苏慕斯嘟囔。 就算没看时间,她也知道现在很晚很晚了。 苏慕斯微微嘟起嘴,没有涂口红的唇色是淡淡的粉色,像可口的果冻。 睡衣领口大,因为睡觉变得皱巴巴,领子有些歪,露出莹润白皙的肩膀和漂亮的锁骨,以及再往下的弧线。 美人在骨不在皮。而眼前的人这幅皮囊放眼整个娱乐圈也是艳压的存在。 这幅样子简直是在诱人犯罪。 曲朝越眼神一深,目光在诱人的唇上停留了两秒,又慌乱地移开。 不可趁人之危。他想。 “回房间吧,这里容易着凉。”不敢将目光移回她身上,曲朝越看着沙发说道。 “好。”苏慕斯乖巧地应答,缓缓起身。 睡姿不好导致小腿发麻,腿刚刚落地的一瞬间小腿仿佛蚂蚁撕咬,顿感无力。 软倒的瞬间条件反射地抓住离得最近的人。 曲朝越想也不想地伸手去接。 但他此时还是单膝跪地的姿势,苏慕斯倒下来刚好扑到他怀里。 唇上有软软的温热的东西擦过。 苏慕斯跪伏在他身上,愣愣地抚着自己的唇,泛着水光的眸子直直看着他,似乎是还没反应过来。 “弄疼你了吗?”苏慕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伸手抚上曲朝越的唇。 这只手刚摸过她自己的唇。 曲朝越不由自主睁大眼睛,呼吸急促,喘息声很明显。 苏慕斯无知无觉,借着灯光近距离端详曲朝越的相貌:“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是我的菜。” 她的距离近得曲朝越感觉她一眨眼,眼睫毛仿佛就要扫到他的鼻尖。 美人在怀,刚才隐忍的克制在这一刻忽然崩溃。 他的声音低沉,在深夜有一丝蛊惑人心的味道:“那就试试这道菜是什么味道吧。” 苏慕斯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感觉腰上一紧,被用力压向曲朝越怀里。 同时下颔被一股力道抬起,唇上一热。 不同于刚才偶然的蜻蜓点水,这次的吻像暴风雨肆虐,苏慕斯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唇齿纠缠,她心里泛起异样的情愫,尝试着回应他。 像困兽挣脱了牢笼,曲朝越似乎把长久以来克制的情感发泄在这次深吻中,箍在细腰上的手浮起青筋,让苏慕斯有种要被吞吃入腹的感觉。 在苏慕斯快要喘不过气来,推了他一下的时候,曲朝越总算理智回笼,退了开来。 暧昧的空间里两人的喘息声此起彼伏,空气中透着荷尔蒙的气息。 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苏慕斯羞红了脸不敢看曲朝越,将脸埋进他的颈窝。 这可是她的初吻呐! 平复了一下气息,曲朝越看见苏慕斯鸵鸟般的模样,忍不住发笑,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脚麻了?” 他还记得她刚才的摔跤,轻而易举判断出原因。 伏在肩膀上的脑袋动了动,下巴在他肩窝点了点。 曲朝越柔声:“我抱你回房间,可以吗?” 小脑袋又点了点。 曲朝越知道她这状态依然还不太清醒,只是不知道是酒精作用还是没睡醒。 因为清醒状态的苏慕斯在情感方面比他还理智。 他一向厌恶酒,酒精容易使人丧失分寸。只有此时,他觉得苏慕斯喝点酒也不错。 只有这样他才能看到她微醺的、脸红、吃醋的、撒娇的样子,特别是意乱情迷时诱人的模样。 得到应允,曲朝越双手绕过苏慕斯膝盖,将她抱起来,迈上楼梯。 整个过程中小鸵鸟都缩在他颈间不敢抬头。 因此也错过了他嘴角的笑容。 如果苏慕斯今晚清醒,她会意识到曲朝越今晚露出笑容的次数比他出生至今的笑还多。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一个带着酒气的么么哒=3= 新封面是不是很漂亮,这样我整个专栏就都是水彩系列封了! 第38章 辰娱楼下的咖啡厅。 贺芸搅着马克杯里的热咖啡:“我说, 你那晚的表现简直彪悍,你约谁不好你约曲朝越。那可是座冰山,就算是泰坦尼克号都得沉, 你还闷头往上撞。幸好他当时看起来心情不错,没和你计较。” 苏慕斯汗颜。距离鸿畅盛典已经过了三天了。苏慕斯依稀记得当晚自己的壮举,恨不得以头抢地。 贺芸的吐槽滔滔不绝:“我看到你的时候你的狼爪正搭在他手上。你说你怎么就色胆包天了直接动手动脚,难道真的是喝酒壮胆?” 不止动手动脚,还动嘴了。苏慕斯想到那晚的吻, 不自觉抚了抚唇, 唇上的触感犹在。 “喂,你怎么一脸春心荡漾的样子?”贺芸狐疑道,“你不会还想再来一次吧?” 再……再来一次? 脑海里不自觉浮现那晚的旖旎画面, 苏慕斯脸一红,连忙垂头掩盖自己微烫的脸颊:“怎么可能?” 贺芸语重心长:“没有最好。曲男神已婚了,就算没公开,当时在场的人也都知道了,你以后离他远一点。你这种刚刚冒出要红的苗头的,多少人等着挖你黑料呢, 你可千万别自己给自己挖坑。” 苏慕斯心虚得头都快埋进盘里了,不断地点头, 一副受教了的样子,嘀咕道:“你放心吧。我想接近也没办法啊。” 其实鸿畅盛典那晚后,第二天醒来他已经离开了,至今她都没见到他, 也不知道又忙什么去了。 “也是,听说海外集团出事了,曲总前几天凌晨就飞过去了, 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贺芸说。 苏慕斯一愣。他遇到棘手的事了吗? 这么久没联系,苏慕斯一直觉得是他习惯使然,毕竟两人结婚以来最长的不联系记录是连续半年,现在三天的断联根本不算什么。 只是可能是酒精作用,当醒来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时,不免隐隐有些失落。 现在看来,他大概是忙到无暇顾上自己了吧。 苏慕斯撇撇嘴,咕噜吸了一口汽水饮料,把面前的蛋糕往贺芸那推了推:“赶紧吃,三句不离曲朝越,真是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整盘蛋糕才吃了一小块,贺芸却破天荒地摆手:“不吃了不吃了,到量了。” “转性了?平时这分量都不够你塞牙缝吧。”苏慕斯白了她一眼,自顾自叉了一块吃。 “我今晚有安排,我可不想穿紧身裙的时候小肚子凸出来。” “哦?有情况!”苏慕斯顿时起了八卦之心。 “不要想多了。”贺芸摇了摇手指,“是余总,他那边有个节目资源,喊我们几个今晚过去和投资方见个面,看看合不合适,最后能不能成还得看运气。” 余荣的资源? 苏慕斯咀嚼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了看满怀期待的贺芸,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 *** 晚上,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尚宾停车场,从上面下来了好几个漂亮的女郎,引发侍者注目。 苏慕斯落在最后,慢吞吞下了车。余荣把贺芸她们约在这种地方,她终究不放心,跟了过来。 一下车就被尚宾装饰得金碧辉煌的大门震撼了,一股纸醉金迷的气息扑面而来。 尚宾是最有名的私人会所之一,定位高端,在一线和准一线城市都有尚宾的分会所,据说东家是枫城那边的贵人。 在尚宾进进出出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因此尚宾的安保做得非常严格,而且内部严禁私自拍照录像。 越往里走,尚宾的装潢越显豪华。整个装潢风格是西式,规律摆动的染色灯烘托出热闹的气氛,台下是座位、酒塔,吧台的调酒师在表演花式调酒,另一边还有台球桌、纸牌桌等娱乐设施。 走在旁边的几位辰娱练习生显然是第一次来这么华贵的地方,纷纷惊叹不已。 苏慕斯内心的惊讶不亚于她们。 苏家后来发展得如火如荼,苏宏茂来尚宾接待宾客的次数也不少,但苏慕斯却从来没来过。一方面是她们父女关系僵化,苏慕斯自己没有踏入尚宾的需要,另一方面是她对这种场合没太大兴趣。是以即使尚宾在这边开了快七年了,她也没踏进来过。 不过她的惊讶不是因为尚宾的装潢,而是来这里的人。有的还是熟面孔,比如她曾在本地采访节目中看到的本地富商,某二线电视台的午夜节目主持人,某杂志的专栏作家,某企业的老总…… 尚宾这家会所,真的不简单。 中央舞台有乐队在表演,余荣他们就坐在一楼最中央的位置,可以最清楚地看到舞台表演。 一看到她们,余荣笑着抬手示意了一下。 苏慕斯跟在贺芸她们一众练习生身后过去,不动声色扫了一圈余荣身边坐着的几个中年男人,想来就是所谓的投资方。 坐下时,她没有错过余荣看到她时一闪而过的讶异目光。 几个练习生大概也是第一次直接见到这些幕后投资人,略有些拘谨,打了招呼,余荣笑嘻嘻朝她们招手,指了指几位投资人身边的位置:“坐近点。来来来都坐过去。” 她们几个微微一愣,有些犹豫。 苏慕斯感觉到在座的几个男人目光流连在她们身上,隐隐有些粘腻的恶心感。 余荣:“怎么都那么腼腆?这几位都是我朋友,之前说的那部综艺就是他们投资的。过来碰面就是看你们够不够格上这个节目的,也算是个考验,你们要抓紧时间表现,别让机会白白溜走!” 这番毒鸡汤令几个涉世未深、渴望出人头地的练习生抛开了顾虑,坐了过去。 苏慕斯拉住贺芸。贺芸回头对上她担忧的眼神,露出笑容让她放宽心。 余荣和李锦曼之前不清不楚的关系在辰娱内部不是秘密,对余荣的作风苏慕斯从来都不是很放心。 苏慕斯知道,贺芸大概没有多想。这里大庭广众的,确实容易让人放松戒心。 “慕斯,来,坐这。”余荣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又对几个投资人说,“这可是我们辰娱的一颗新星。” 几个投资人的目光落在苏慕斯身上,点头称赞:“还是余总眼光好,手下人才济济。” 他们的目光像打量商品一样令人不适,苏慕斯微不可察地蹙眉,扯出笑推脱道:“今天我就是个陪跑的,可不能喧宾夺主,我坐一边就好,你们聊。” 她保持着警惕,跟在贺芸身边坐下。 众人落座后,几个投资人和余荣没有说综艺的事,而是继续她们来之前的闲聊。几个练习生不敢插嘴,就坐着听,偶尔捧场地跟着笑两声。 苏慕斯正在观察周围的环境。她发现这家会所还有二楼。只是二楼的落地玻璃似乎是单向的,看不见里面。 有人注意到她的视线,侧头看二楼的玻璃,说道:“要说这尚宾会所视野最好的地方可不是我们这,而是二楼的包厢,单向落地玻璃,可以把下面的表演尽收眼底。” 另一位投资人接话:“这还是我第一次坐在尚宾的大厅,终究还是比不上二楼的环境。” 今天这聚会是余荣起头的,地点安排在尚宾也是他决定的。这些人都是有钱有势的,哪次来尚宾不是进二楼贵宾厢,这次被安排在大厅,不免发发牢骚。 余荣笑着解释:“我早让秘书订了二楼包厢,只是到这才被告知今晚二楼被包场了。我和这家经理也有些交情,人家透了个底,今晚来的是大人物,实在是没办法,给赔了好几个不是。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也只能让你们委屈一下了。来来来,我先自罚一杯。” “余总言重了。在这要找家比尚宾上档次的会所可不容易,大厅好啊,热闹!” 几个人碰了杯,说说笑笑,把面子全了过去。 苏慕斯从进来就有些坐立不安,闻言又看了两眼单向玻璃,里面的人是否也在注视着楼下的人? 手背忽然一疼,苏慕斯下意识望向抓着自己的贺芸,发现她没看自己,但神情紧绷着。 不太对劲。 苏慕斯凑近她耳边,小声问:“怎么了?” 贺芸的手攥得越发用力,声音有些颤:“我,我……” 可能是紧张,也可能是找不到语言描述,她半天说不出口。苏慕斯望下去,看到在她大腿上作祟的手,立刻明白她难以启齿的是什么。 苏慕斯抬眼,发现在她没注意的时候,这群人已经不安于喝酒掷骰子,他们的手已经搂上了几个妹妹们的腰和肩膀。 肮脏的手落在白皙的肌肤上,触目惊心,几个姑娘们大多和贺芸一眼,表情隐忍,敢怒不敢言。 这根本不是来谈节目的,分明是鸿门宴。 怒火一下子冲上心头,苏慕斯气急,腾地站起来,动作太大,膝盖装在桌子上,“砰”地一声。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到唯一站着的苏慕斯身上。 苏慕斯拽起贺芸:“我们走。” “屁股还没做热走什么?”刚才摸贺芸大腿的男人拉住贺芸的胳膊。力道大得又把她拽得坐下去。 苏慕斯火大,一把拍开他的手:“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 贺芸挣开男人的手,躲到慕斯身后。 在座几个男人何曾这样被下过面子?脸色顿时凝住。 “余总,这就是你手下的艺人?也太不懂事了。” 余荣板着脸:“苏慕斯,坐下。给我的客人道歉。” 苏慕斯冷笑,站着不动:“余总,你搞反了吧。你的客人手脚不规矩,应该他们道歉才对吧?” “肯来这不就是想要资源,要资源哪能不付出代价?现在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给谁看?余总,你们辰娱的艺人都这样口是心非的吗?”仍坐着的投资人搂着其中一位练习生的腰,另一只手夹着烟吸了一口。 “也不全是她这样的,大多小姑娘还是挺懂事的,知道什么是自己要的。”另一位投资人掐了一把身边小姑娘的脸。 苏慕斯视线落到仍坐着的几个女生身上。 她们保持缄默,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这无异于默认了这些人的话。 她们不想反抗。 苏慕斯忽然意识到,这种潜规则她们早就预料到了,这番处境是她们甘之如饴的。 被吃点豆腐,占点便宜怎么了,能置换到资源出人头地就值得了。 读懂了她们的想法,苏慕斯不打算再劝她们,这是她们的选择。 苏慕斯拉着贺芸就要走:“你们玩,我们不奉陪了。” 余荣手里的高脚杯碰到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站住。苏慕斯,这儿可不是辰娱。砸了我的场子,今天不道歉,你就别想走。” 这话说得,是还记恨着之前的事呢?苏慕斯想起自己和余荣之间也是有过节的。上次在辰娱会议室因为李锦曼的事闹得很难看,看来这次他也不会善罢甘休了。 苏慕斯敛起笑,木然看着余荣:“你要我怎么道歉?” 余荣看她有服软的意思,脸色肥肉得意地颤了颤,把手里的高脚杯往苏慕斯这边推了推:“去,给我的客人敬杯酒。” 苏慕斯视线落到一旁的酒瓶,苏格兰威士忌,度数很高。别说喝一杯了,一口都够她难受的。 余荣看她犹豫,说:“喝了,这事就算过去了。否则,你们俩以后都别想出现在屏幕上。” 这意思就是要雪藏她们了。 贺芸心里一急:“对不起余总,是我带她来的,我替她道歉。酒我来喝。” 说着就要伸手拿酒杯,被苏慕斯半道拦截,夺了过去。 只是拿到眼前,已经能闻到刺鼻的酒精味了,熏得苏慕斯有点头晕。 贺芸抓着苏慕斯的手,冲她摇头。 余荣盘着二郎腿,几个投资人吹了几声口哨,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与此同时,二楼包厢有人突兀地起身,快步下楼。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可能会有隔壁顾衍洛友情客串~ 第39章 苏慕斯根本没打算喝酒。 她嗤笑一声, 手腕一转。 贺芸暗道不好,却来不及阻止。 白酒泼到了余荣脸上。酒水顺着他的脖子流进衣领,半件衣服都湿了。 现场这一桌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贺芸和坐着的几个练习生下巴都吓掉了。 “你个臭婊/子。”余荣气急败坏, 手伸向苏慕斯。 眼前的一只肥猪手渐近,是要打她,还是抓她? 苏慕斯一惊,想后退,身后又站着贺芸, 退无可退。 时间仿佛被拉长。 理智回笼, 她忽然后怕起来。对方是几个大男人,她和贺芸在他们手下讨不到便宜。 四周充斥着舞台乐队的音乐声,跳舞的、打牌的、拼酒的, 各有各的娱乐,没人注意他们这边,或者注意到了也只当是一伙人之间的小打小闹。 怎么办? 思索间,余荣的手掌已经近到苏慕斯能看到掌纹的距离。但也仅到这个距离,他无法再靠近一点。 因为他的手被另一只手抓住了。 这只手的大小、外形都十分熟悉。 苏慕斯一愣,下意识转头, 顺着这只手看上去,随即印证了她的猜测——曲朝越。 他怎么在这? 所有人的反应和苏慕斯一模一样, 但回神比她快,纷纷站起来:“曲总。” 贺芸看见自己本命男神,眼前一亮。 曲朝越捏着余荣的手,像捏着蚂蚁一样, 甩开的动作很有嫌弃的意思。 他被甩出去的力道带得踉跄,抚着发红发疼的手却不敢有怨言,陪笑道:“曲总, 真是巧了。” “你刚才想做什么?”曲朝越冷冷说道。 苏慕斯侧着头看他,他的侧脸线条坚毅,嘴唇紧抿着。虽然像他这种表情很少的人脸上很难判断出情绪,但这次好像有心灵感应一样,她就是感觉到了他的怒意。 而其他人并没有苏慕斯这般敏锐的感知力。最直观的体现就是余荣的辩解:“今晚约了几个朋友谈项目,他们手上有资源,这不,我就带公司这几个上进的孩子过来,给她们牵个线。” 曲朝越目光落到余荣湿漉漉的身上:“怎么回事?” 这时大家才反应过来余荣脸色还淌着水。有人递给余荣一条毛巾,他擦了擦,样子有些狼狈,边回答道:“现在的小年轻,太沉不住气。这不,没坐一会就闹着要走。让她给人敬杯酒,好像要她命似的。” 余荣将职场的甩锅之道用得淋漓尽致,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苏慕斯冷哼一声,嘴上不肯吃亏:“要我敬酒,你也配?” 刚才的恐惧不知不觉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敢和余荣呛声的底气。她知道这个底气是身侧站着的人给的。 余荣指着苏慕斯,劈头盖脸一顿批:“苏慕斯,你是有点才华,但整个辰娱,比你优秀的艺人多得是,现在就想恃才傲物自持身价,你还早得很!” 余荣带来的人和他沆瀣一气,附和道:“这圈里谈项目,哪个不是在饭桌酒局上谈的。结果她倒好,一言不合酒就往人脸上泼。” “小姑娘年纪轻轻,脾气不小。你们余总也是为你们好,资源都给你们捧到面前了。你这行径着实过分,跟白眼狼实在没什么区别。”说着那人又倒了一杯白酒,“这杯酒,就当是你给余总赔礼道歉了,就算是灌,你也得给我灌下去。” 高脚杯被放在桌上,敲出清脆的碰撞声。 曲朝越眼风扫向说话之人,那人后背一凉,忽然噤声。 余荣一直在察言观色,立刻发现曲朝越不悦的情绪。呵,没有哪个领导能容忍自己的下属这样恃才傲物, 曲朝越看向苏慕斯,缓缓说道:“确实过分了。这么过分,一杯酒怎么够?” 苏慕斯抬头望他,心里咯噔一下。她心里笃定曲朝越不会对她做什么,但这人从来将心思藏得极深,她实在看不懂他想做什么。 只见曲朝越招了招手,侍者闻声而来,听了曲朝越耳语几句又离开,很快端着一盘白酒过来,苏慕斯粗略一算,大概有快十杯。 这就是海量,喝完也得进医院…… 曲朝越伸手端起一杯,递给苏慕斯。 苏慕斯还没有接,余荣已经好似胜券在握般笑出声:“还是曲总公道,哈哈哈。” 在他看来,苏慕斯已经骑虎难下。怎么,难道她敢如法炮制,像泼他一样泼曲朝越一杯酒? 就算她敢,那她也就真的完了,彻底完了。 曲朝越仍然目不斜视地注视着苏慕斯,她不接,他就抬起她的手,帮她握住高脚杯杯座。 曲朝越有洁癖,忌讳和别人肌肤相触。这是贺芸作为他的死忠粉熟记在心的其中一条细则。但他居然主动碰了苏慕斯的手。 贺芸在苏慕斯身后注意到了这个细节,讶异得瞳孔睁大。 “拿着。”曲朝越说。 苏慕斯被动握紧了高脚杯,随即赶到一股力道带着自己的手往外倾,她下意识往回拉,但她的力道比起曲朝越简直不值一提。 白酒在空中划出弯曲的弧线,再一次泼向了余荣。 可能是被泼出经验了,余荣这次身子敏捷了许多,居然往后闪了一下。虽然躲过了大部分液体,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泼到一些。 刚擦干的衬衫又湿漉漉地贴着他身上的膘。 “你,你……”余荣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慕斯,又转向曲朝越,“曲总,你怎么会?” 这一刻,余荣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甚至自欺欺人地觉得曲朝越也许是手滑了。 直到他看见曲朝越把空了的高脚杯放回托盘,双指夹起另一杯放到苏慕斯手里:“继续,还有八杯。” 苏慕斯握着盛满酒的高脚杯,看了一眼余荣,又环顾四周,不出意外地接收到周围人窥探的目光。 这一桌太高调了,旁边几桌的人看着窃窃私语,苏慕斯隐隐听见有人提到了曲朝越的名字。 苏慕斯不想给他惹麻烦,右手拉了拉他的衣服边缘,低声:“算了。” 曲朝越侧头看她,周围的人那么多,他却满心满眼都只有一个人。 “就这么算了,岂不是便宜他们了?” 苏慕斯偷偷瞄了瞄周围几桌的人群,接触到别人好奇的目光,又连忙垂下头,小声道:“大家看着呢。” 她语气不自觉地带了几分羞怯。听得曲朝越心头一软,趁机牵住她的小手:“行。听你的。” 贺芸瞪大了眼睛,这亲昵的语气怎么回事?这若有似无的狗粮味道是从哪里传来的? 等等,她的好姐妹不会真的勾搭上了自家老板吧? 余荣视线在他们俩身上逡巡了几圈,联想起一开始曲朝越的所作所为,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这是惹到了最不该惹的人,这下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他了!思及此,余荣双腿颤抖,差点站不住。所幸他的朋友扶了一把。 曲朝越轻飘飘瞥了余荣一眼,拉着苏慕斯走开。苏慕斯并不屑于再分一点眼神给他,走之前不忘拉上贺芸。 他们走远了,余荣好不容易恢复了点力气。 对上朋友和一众练习生奇怪的目光,心里又气又急,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颜面尽失,急于挽回面子,索性把气撒在侍应生身上:“怎么回事?你们尚宾的服务就是这样?不知道拿条干毛巾来?” 他气急败坏,抬手打翻了侍应生手里的托盘,酒杯哐当摔在地上,酒水洒了一地。 侍应生不慌不忙地吩咐人来收拾,不卑不亢道:“尚宾不欢迎闹事之人,请你们立刻离开。” 现在连一个侍应生都能甩他脸了?余荣气得大喘气:“谁敢让我离开?我认识你们经理,叫你们经理出来。” “我们老板说了,曲先生的吩咐等于他的命令。曲先生说这里不欢迎你们。如不配合,就由他们请你们出去。”说着,侍应生指向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一众统一服装的保镖。 看着保镖身上贲张的肌肉,余荣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了。 与此同时,曲朝越带着苏慕斯走到僻静一隅。贺芸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目光在这两人脸上转来转去,满腹疑问。 站定后,苏慕斯担忧地问:“这样好吗,余荣好歹是辰娱的副总。” 曲朝越那些举动一点面子都不给余荣留。虽然余荣明面上不敢做什么,但毕竟以后还一起共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保不准他在背后使什么绊子。 思及此,苏慕斯觉得曲朝越太冲动了:“以你的本事,刚才的场面你肯定有更完美的办法处理吧。泼酒这种粗暴行径应该是暴躁老哥才会做的事,你怎么回事,你最擅长的冷静自持呢?” 面对那种情况,他怎么能够冷静?曲朝越自认自己做不到。 眼见苏慕斯一副忧心的样子,他宽慰道:“余荣在职期间利用职务之便挪用公款、受贿,这些证据杨特助已经提交给董事会。很快他就不是辰娱的副总了,你不用担心。” 苏慕斯一愣,原来他早有准备。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恐怕在接手辰娱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着手调查辰娱的高层了。一开始没有人事变动,原来只是表面的按兵不动,让人放松戒心而已。 苏慕斯这一刻才真正体会到曲朝越的手腕。也是,没有深谋远虑,怎么掌控贸易链横跨全球的曲氏集团呢? 她发愣之际,曲朝越望向那边歌舞升平的大厅,尽管这家会所设置了准入门槛,但有酒有赌的地方,就免不了有人纵情声色。这种地方,终究混乱了些。 无意在这里久待,曲朝越对苏慕斯:“没什么事的话,我送你回去?” 苏慕斯点点头,想了想又问:“对了,你不是去国外处理公务了吗,怎么会在这?” “今天刚回来,被几个朋友拉过来凑局。”曲朝越这时才想起被自己遗忘的一群朋友,“走之前和他们道个别吧,在二楼,你一起来?” “算了吧,我又不认识他们,贸贸然上去不太合适。”苏慕斯推拒道。 曲朝越目光落到苏慕斯身上,认真道:“带自己夫人见朋友,有什么不合适的?” 不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夫人”两个字了,还是不可避免地心跳加速,脸颊微红,舌尖泛着甜。 这两个字好像比慕斯蛋糕还甜一些。 苏慕斯垂眸,情不自禁溢出笑。 直到眼角余光瞥到身后的人影,苏慕斯笑容一僵:她是不是忘了什么…… 啊啊啊啊,她当时只想着把贺芸拉出那个是非之地,结果曲朝越一直牵着她的手走了一路,她注意力不知不觉被他牵走。一说起话更加没有多想,都忘了贺芸一直跟着她们了。 苏慕斯深吸一口气,慷慨赴死般转头,果不其然对上贺芸的目光,那是吃瓜噎着了的眼神。 苏慕斯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像卡带一样,半天说不出口。偏偏曲朝越还唯恐天下不乱般加了把火,他凑近苏慕斯,脸对脸,近到她能感受到他的鼻息—— “曲太太,你朋友好像很惊讶的样子。” 苏慕斯倒吸一口凉气,她仿佛听到了什么坍塌的声音…… 贺芸:没错,我家房子塌了!! *** 曲朝越回到尚宾二楼包厢后,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盛情欢迎,众人八卦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 “英雄救美,曲朝越你可以啊!没想到榆木疙瘩也有开窍的一天!”陆暨取笑道。 顾衍洛倚着下巴,饶有兴趣:“朝越,你是看上人家了?看上就追。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你时哥,让他帮你支招,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有的是经验。” 被点到名的唐时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放荡不羁:“好汉不提当年勇,没看哥微博个签吗?从良了,不近女色。” 陆暨笑出声,对曲朝越说:“他追在纪初身后那么多年都没追到,别指望他,学他你就要出家当和尚了。” 不知道哪个字戳到了唐时痛点,他闷不做声,默默喝酒。 这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曲朝越置若罔闻,径自拿起桌上的车钥匙。 站在落地玻璃前的冯千柔静静地看着他,在他即将经过时叫住他:“不多玩一会吗?难得大家聚一次。” 曲朝越:“不了。” “这就要走了?”陆暨坐着喊他。 曲朝越晃了晃车钥匙:“我送人回去,先走了。”说罢走出去。 见状,顾衍洛坐直身子戴口罩,起身。 陆暨:“你也要走?” 顾衍洛:“到点了,回家睡觉。” 陆暨看了看时间:“这才十点,你没搞错?” “回去哄孩子睡觉。” “小孩有夏兮哄不就行了,你凑什么热闹。” “兮兮哄小孩睡,我哄兮兮睡。”顾衍洛微笑,随即又对他们补了一刀,“算了,我和你这种孤家寡人的讲什么,你又不懂。再会。” 他走后,包厢里就剩陆暨、冯千柔和一瓶接一瓶灌酒的唐时。 冯千柔还站在单向玻璃前,目不转睛地看着楼下。 陆暨走近,看了看她的侧脸,又看向楼下。大厅歌舞升平,人们嬉笑打闹,音乐室太响了,将一些人心碎的声音掩盖。 但有心之人还是听得见。比如陆暨,他看着冯千柔平静的侧脸,听到了她心里的哭声。 陆暨:“你都看见了吧。” 冯千柔:“当然看见了,这里是视野最好的地方。” 无论是从来淡漠疏离的曲朝越为她出头的冲动举动,还是紧紧牵着她的手,她都看得清清楚楚,包括曲朝越跑出去时紧皱的眉头,紧促急切的步伐。 冯千柔目光落到沙发上,那是曲朝越落下的钱包。他当时太急了,匆忙起身时连钱包掉在沙发上都没发现。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可太肥了,有顾衍洛,还有下一篇的唐时客串,可谓豪华阵容! 第40章 “曲总叫你曲太太, 所以,你和曲总,你们……你们结婚了?” “你就是传说中那个上辈子救了全世界的女人!!” “我家房子塌了, 而且一塌塌俩!我闺蜜背着我成功攻略了男神,我居然没有发现,啊啊啊我到底是有多!迟!钝!” 贺芸处于以上抓狂状态已经持续十分钟,在我家房子塌了的极度震惊和我竟迟钝如斯的懊恼中反复横跳。 苏慕斯掏了掏快被念出茧子的耳朵,十分理解贺芸, 她是心灵遭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其实不止贺芸, 苏慕斯的心理防线也在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这怎么就掉马了呢?简直是猝不及防,毫无防备! 苏慕斯咬咬牙,曲朝越, 他一定是故意的! 贺芸:“不过仔细一想,又觉得你们俩这关系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苏慕斯顺口接茬:“怎么说?” 贺芸:“我记得辰娱给曲总办欢迎会那天晚上,你坐他大腿上他都没发火。” 苏慕斯汗颜:“因为那是他故意绊倒我的。” “你意思是他绊倒你就为了抱你占你便宜?慕斯,你脸皮也太厚了吧?”贺芸不以为然,继续自己的脑补,“而且每次你有什么事情他都恰到好处地出现, 不仅这次帮我们解围,在李锦曼单曲筹备会上也是他及时出现帮了你。” 苏慕斯:“这应该是巧合。” “巧合多了就是刻意为之。还有, 以他的身份,鸿畅办的盛典他根本不需要出席,可那天他居然亲自到场了,还出席了庆功宴, 他是为了看你吧,我当时注意到你演出的时候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你看呢。” 苏慕斯低声道:“他只是来视察。” 贺芸:“你是ETC吗,不抬杠不舒服?你被黑上热搜的时候辰娱很快就发声了, 那声明通篇都是站你这边的。以前可从没有过艺人撕逼官方下场的事,苏慕斯,你可是辰娱头一个,偷着乐吧你!” 苏慕斯垂死挣扎,弱弱道:“那是因为李锦曼败坏了公司的名声,怎么是因为我呢……” 贺芸白了她一眼:“死鸭子嘴硬,承认曲总对你好有那么难吗?曲总回国时收购了好几家公司,可他有事没事老往辰娱跑,美其言曰视察。我当时还觉得有点奇怪呢。现在才发现,他来辰娱是为了看你吧,再大胆点猜测,说不定他收购辰娱都是为了你!” 是啊,承认曲朝越对她好有那么难吗?苏慕斯一愣,其实或多或少有能感觉到曲朝越对她的特别。只是她总是下意识地逃避。 贺芸的话与其说是在吐槽,不如说是在帮苏慕斯一层层推倒她的心理防线。 其实他真的对她很好了。 贺芸发现她在走神,撞了撞她胳膊肘:“想什么呢,不杠了?被我说服了吧!对了,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拿下曲男神的?” 苏慕斯敛了敛心神:“你是想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的吧。我想想,扯证到现在应该快满三年了。” 贺芸气得跳起来圈苏慕斯脖子:“居然快三年了,你瞒得滴水不漏,我该夸你还是该打你?” 苏慕斯握着贺芸的手腕求饶:“我们是文明人,不要使用暴力鸭!” 贺芸:“不许卖萌,卖萌无效!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霸道总裁深情追爱小娇妻的剧本,给我从实招来!” 深情追爱……苏慕斯莫名地想起那晚那个吻,脸颊一红,趁贺芸不注意从她的魔爪下溜出来:“没有没有,这种剧本过不了审!” “怎么过不了审又不是开火车,你给我站住!” 苏慕斯被贺芸追着,慌不择路地后退,直到背上撞到阻碍物,一个坚硬的胸膛,腰上还多了一只手。 对上贺芸戛然而止的脚步,震惊成“O”型的嘴,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了。 曲朝越扶着苏慕斯站稳:“开火车?” 开火车当然就是污污污。 这种污里污气的梗怎么能告诉曲朝越?苏慕斯磕磕巴巴地:“开、开车,你今天开车来了?” 转移话题如此蹩脚,曲朝越瞥她一眼,没有戳穿她,手指晃了晃车钥匙:“走吧,回家。” *** 进临海别墅后,曲朝越瞅了瞅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苏慕斯:“今天怎么那么安静?” 车行一路,苏慕斯都没有说话。如果说是因为贺芸在,后来贺芸下车了,她也不开口,这和平时喋喋不休的她有点不同。 曲朝越上下扫视她,联系前因后果,以为她是被余荣吓到了。 他上前摁了摁苏慕斯的头发:“不用担心余荣的事。明天开完董事会,他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不是,不是在担心,也没有害怕。他出现的时候,害怕这种情绪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只是一直在想贺芸的话。不断地回想相识至今,从相亲开始,就是他拯救了她。之后接受了他一次又一次的帮助,她总是以双方是协议结婚、互惠互利的角度解释他的行为,但其实他做的早就超过协议的界限了。 “谢谢你。”苏慕斯抬头看曲朝越,诚恳道。 不仅是这次,还有以前的每一次。 原来酝酿了这么久情绪,就是为了跟他道谢。 曲朝越一笑:“不用放在心上。” “要的。”苏慕斯看了看他,想了想,“总觉得,只靠说的很没有诚意,所以,还是靠行动吧!” 心动不如行动,苏慕斯舔了舔唇,飞快地凑近,踮脚,在他的侧脸碰了一下,又很快退开。 动作之快,纵使是曲朝越,反射速度也慢了两秒。反应过来后,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刚才,是被亲了?曲朝越伸手抚上脸庞,柔软的触感仿佛犹在。 苏慕斯紧张得双手揪着衣服边缘,其实两年前就想这么做了。 看到他的第一眼,惊为天人。 在纽约读书的时候,他是第一个来学校探望她的亲人。 那天下着雪,天寒地冻的,他下车走到她伞下,为了迁就她的身高还微微俯身。凑近的那瞬间,她闻到了他身上的柠檬香。 谁说冬天不适合播种?他不就在下雪那天,在她心里种下了一颗小芽吗? “这就是你的诚意?” 苏慕斯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是不满意吗? “不够吗?” “当然不够。”曲朝越一本正经说,“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仅仅是亲一下,我觉得成本和收入不匹配。” 其实亲他感觉像是她在占便宜,说是感谢,也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小心思。 怎么算他都巨亏。苏慕斯心虚,弱弱道:“那你要我怎么办?” 入坑了。曲朝越露出得逞的笑容,俯身迁就她的身高,稍稍侧脸:“至少要亲两下。” 苏慕斯感觉心脏漏了一拍,被将了一军呢。 “好。”苏慕斯答应了。 视线落到他的侧脸上,正打算再亲一下,曲朝越却忽然转过头来。 苏慕斯感觉嘴唇被啄了一下,意识到了什么,顿时涨红了脸:“你,不是亲脸吗?” “我没说亲脸。”曲朝越理直气壮。 苏慕斯推开他,距离拉开才感觉急促的呼吸平缓了些。 她抬手掩住羞红的脸,假装掩着鼻子:“你一身酒气,快去洗澡。” 说着推着他的背让他往楼上走。 “我没喝酒。”曲朝越解释道,匆匆一瞥,瞥到她飘着红霞的脸庞。 曲朝越明白了什么,勾起嘴角,抚了抚嘴唇,颇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苏慕斯看曲朝越踏上旋转梯,正要松口气,就听到他说:“上次酒醒后,你的反应也这么可爱吗?” 苏慕斯的脸理所当然又红成了苹果。 ** 在沙发独坐了十几分钟,苏慕斯才感觉脸上的温度降了下来。 上次喝醉了,他的吻还能解释为酒后乱性。这次的算什么呢? 也许,是喜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苏慕斯的心里就滋滋地冒出甜甜的泡泡。 心里那颗停止生长的小芽,好像又开始茁壮成长了呢。 门铃声叮叮当当地响起。 苏慕斯下意识看了一眼挂钟,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有人来? 看到监控屏幕里显示的一男一女时,苏慕斯怔了。 门铃声再一次响起,颇有种催促的意味,苏慕斯才缓过神来,打开门。 冯千柔和陆暨站在门外,看到来开门的苏慕斯,俱是一愣。 苏慕斯认得冯千柔,另一个人却不认识。但她又不想和冯千柔打招呼,索性安静地等他们先开口。 夜风徐徐,冯千柔敛起眸里的风起云涌,声音如晚风般轻柔:“慕斯,好久不见。” 苏慕斯冷淡地应了一声。 “你们认识?”陆暨问。 冯千柔看着苏慕斯说:“我们是校友,我在茱莉亚学院读戏剧,她读的音乐。毕业后就没再见过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 她们之间可不止是校友。要细究起来,她们的关系可狗血得很。 苏慕斯挂出敷衍式笑容:“你深夜特地来这,应该不是为了找我叙旧吧?” 苏慕斯有自知之明,冯千柔当然不是来找她的。 冯千柔浅浅地笑着,从挎包里掏出一个钱夹:“朝越今晚走得急,不小心把钱夹落下了。里面有一些证件,我们怕他要用到,就给他送过来。” 苏慕斯敏锐地提取到有用信息:“今晚?原来他说的朋友就是你们。” 冯千柔:“是啊,大家从小玩到大,感情非同一般,就借着给我接风的由头,把一群朋友聚起来。朝越平时看似冷情,其实心里还是重视我们的情谊的。他下午才从国外飞回来,刚落地就直接过来赴约了。” 原来他一回来直接就去冯千柔的接风宴了。苏慕斯下意识地蹙紧眉峰。 冯千柔又道:“朝越呢,怎么没有出来?” 陆暨深以为是:“曲朝越呢,他摆架子呢?我和千柔都千里迢迢给他送东西到门口了,他也不出来迎一下,请我们进去坐坐?” 苏慕斯冷哼一声,捞过她手里的钱夹,生硬道:“夜深了,就不留你们了。” 陆暨懵逼:“啊?这还没到十二点呢,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啊。” 苏慕斯:“我们养生,这个点该睡了。” 冯千柔见苏慕斯态度坚决,只能退一步:“好吧,那就麻烦你把钱夹转交给他,我们不叨扰了。” “不送。”苏慕斯说完,把门关上。 吃了闭门羹,冯千柔目光沉沉:“走吧。” 陆暨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差点被门撞上的鼻子,后知后觉念叨道:“那女的不就是刚才在尚宾闹事那个吗?啊,曲朝越居然把她带回家了?木头开窍了?” 作者有话要说:儿童节快乐~ 第41章 门合上后, 苏慕斯在门外站了许久。 见到冯千柔那一刹那,已经形成本能反应的厌恶感油然而生。 她还是那样,柔柔弱弱, 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说的话却绵里藏针,一下一下往你心上戳。 苏慕斯放空自己站了十多分钟,因冯千柔而燃起的熊熊敌意才稍稍有平息的念头。 深吸一口气,苏慕斯迈步上楼。进了卧室, 正巧遇到曲朝越洗完澡出来。 她气得浑身燥热, 头发丝都贴着额头了,他倒是一身清爽! 苏慕斯捏了捏手中的钱夹,一股子郁气又横冲上来, 将钱夹丢给他:“喏,你朋友专程给你送回来的。” 钱夹以抛物线的姿态砸过去,曲朝越单手接住,又听苏慕斯说:“大半夜跑一趟,就为了给你送个钱夹,你在你朋友心里分量很重啊。” 曲朝越没听出苏慕斯比酸菜鱼还酸的语气, 反问道:“陆暨?” 其他人都不顺路,他猜有这闲工夫的也就陆暨了。 苏慕斯:“不止陆暨, 还有你那个帮过你不少忙的好朋友。” 她记得曲朝越第一次跟她提冯千柔时,就是这么说的。 曲朝越却一时没把冯千柔和这个描述对上号,又听苏慕斯说:“算起来,冯千柔又帮了你一个忙呢。” 曲朝越嗯了一声, 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又提了一嘴冯千柔的事:“今天才知道她毕业前已经签了经纪公司,接下来有部剧要担主演, 明天就进组了。” 苏慕斯从衣帽间随便拿出一套睡衣,边敷衍地应了声:“正常,她在学校的时候就已经名声在外了。” “她一直很努力。那部剧的出品方我刚好认识,出了不少比较爆的剧,水平在业内有口皆碑,这次的制作班底也算是一流的。” 谁想知道冯千柔的剧配置有多么多么好?雨她无瓜啊。 苏慕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那股郁气隐隐有膨胀的趋势。 “按他们的拍摄进度,大概两个月就能拍完。” 苏慕斯蹙眉,是她的抗拒还表现得不够明显吗?平时不是多话的人,怎么一提到冯千柔,话匣子就收不住了? “出品方和电视台关系不错,加上冯家的关系,这部剧很有希望上星,受众应该不小。” 够了没? 苏慕斯心里不耐到了极点。 在曲朝越再一次开口说:“这部剧的主题曲还没定下人”时,她打断了他的话:“行了,你出去吧,我要睡了。” 嫉妒和愤怒令苏慕斯失去理智,谁想知道冯千柔的事? 是,冯千柔有背景有条件,没毕业就有经纪公司捧着合同找她签约,一出道就有资本捧她,前途无量。 可真正令她嫉妒的是,冯千柔有幸福的家庭,有疼爱她的父母陪伴她长大,而她却什么都没有,就连她的父亲苏宏茂对冯千柔都比对她这个亲生女儿上心得多。 曲朝越怔了一下,显然是没想明白苏慕斯要睡了和他得出去的因果关系。不、不都是一起睡的吗? 苏慕斯见他还站着,把他的枕头和被子一卷,塞到他怀里,一字一顿道:“今晚你睡书房。” 曲朝越:“为什么是书房?” 苏慕斯瞥他一眼:“客房也行,随你。” 反正就是不能睡主卧,哼! “不,重点不是书房,而是为什么。” 她当然是故意模糊重点的,为的就是不让这个直男发现她丑陋的嫉妒心。 苏慕斯推着曲朝越的背让他出去:“早点睡。” 随后砰地关上门。 曲朝越望着紧闭的门,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他没洗干净酒气? 他闻了闻自己,不会啊,明明还特地用了大半瓶沐浴露。 *** 翌日一大早,苏慕斯起床后快速撸了个简单的妆,穿上昨晚搭好的衣服,提上收拾好的行李箱,蹬蹬蹬跑下楼,像只动作敏捷的猴子窜出门,麻溜地爬上公司派来接的车。 屁股还没坐正,苏慕斯已经催促司机:“快走快走。” 曲朝越一向早起,她可不想撞上他。 一方面是不想让司机和羽彤看到曲朝越,另一方面则是她自己的小心思。 昨晚青姐通知她,休息结束了,接下来要跑行程。一是《晨曦》会在今天九点正式在各大音乐平台上线,让她转发宣传;二是可以开始筹备新专辑的歌曲了;三是帮她接了一个服装商务代言,这家品牌是高奢品牌商SKY的子品牌,今天羽彤会来接她去枫城拍摄宣传片。 苏慕斯记得那个全球闻名的Camille就是SKY的首席设计师,她上鸿畅盛典的那条裙子就是出自她之手。 去枫城要开一个多小时车程。上车后苏慕斯戴上眼罩,交代羽彤快到了叫醒自己后,倒头就睡。 可能是路况不好,车子开得忽慢忽快,苏慕斯睡的时候不安稳,昏昏沉沉地,还梦见了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父母已经离婚了。开家长会那天,苏宏茂没有来,她成了全班唯一一个自己开家长会的人。他给的理由是他太忙没时间,苏慕斯信了,他也不是第一次以工作忙为借口爽约了,她早就习惯了。 可后来她才知道,这一次他不是因为工作,而是因为周萍阿姨拜托他送冯千柔去邻市参加戏剧表演赛。 他总是这样,对周萍、对冯千柔比对自己女儿还上心。 不知道的还以为冯千柔才是他的女儿呢。 即便是梦里,苏慕斯也气得牙痒痒,谁知道这个回忆居然还在梦里延伸出后续——不知怎地,场景转换成了临海别墅,陆暨和冯千柔来送钱夹,然后大摇大摆地登堂入室。 曲朝越和他们相谈甚欢,最后还留他们在这过夜。 末了还对她说:“慕斯,今晚你睡书房。” 梦里的苏慕斯真是一脑子问号,她一个主人凭什么睡书房? 她表示反对,曲朝越冷酷且无情地表示:“不睡书房就睡客厅。” 苏慕斯气醒了,醒来差点把牙咬碎,她再生气都让他睡客房,他居然让她睡客厅? 这次商务代言的宣传片要在枫城一个美丽的海湾拍摄。到了枫城,刚搭好景化好妆,好巧不巧居然下起了雨。 在临时搭起的棚下休息了一会,苏慕斯看到不远处也有一群人搭了景在拍摄,现在雨越下越大,他们也不得不先收工。 苏慕斯问了一下,原来那是一个剧组在拍戏。 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干站着也不是办法,只能先入住附近的酒店。 苏慕斯转发了新曲的宣传,随即点开微信。这只是顺手点开而已,她这么告诉自己。 微信有不少红点提示,都是未读信息。苏慕斯一一掠过,划了两个界面,才划到象征着曲朝越的冷淡头像,那里没有红点。 都这个点了,他肯定起了吧。 大早上忽然不见人影,会不会不太好?要不要跟他交代一下? 苏慕斯哼唧了几声,手指在聊天对话框摁了摁:我到枫城拍广告。 想了想,又一字一字删掉了。 他跑国外去的时候知会她一声了吗?没有。连冯千柔都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她却是从别人口中才知道他的行程。 而且他又没问她,她屁颠屁颠地跟他交代的样子,好像舔狗哦,不行,绝对不行! 苏慕斯当机立断,熄灭手机屏幕,把手机甩到沙发上,眼不见为净。 枫城的雨说来就来,一下就下了好几天。这些天苏慕斯一直待在酒店里,选demo,自己写写歌,倒也不无聊。 《晨曦》上线后在各大平台的数据很能打,很快冲上各大排行榜第一。 一时间,该曲成了咖啡厅、奶茶店彰显文艺的背景音乐,成了KTV必点单曲,热度大到有一天苏慕斯下去楼下走走时,听到酒店大堂也在播《晨曦》,前台小妹轻声跟着哼。 苏慕斯自豪一笑,深藏功与名。 羽彤从酒店餐厅拿了饭上来,看到自家艺人如往日一般,伏在矮几前奋笔疾书。 “慕斯姐,吃饭了。” 苏慕斯写下最后一个音符,合上笔帽:“OK,刚好大功告成!让我看看,今天吃什么?” 羽彤拆了一次性筷子递给她:“看天气预报雨下午就能停,品牌方让做好准备,下午拍宣传片。运气好的话还能碰上彩虹。” 枫城的海湾很唯美,如果加上彩虹就更是锦上添花了。 苏慕斯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几次彩虹,隐隐期待:“那祝我好运吧。” 羽彤看了看自家艺人,欲言又止。在脑海里组织了语言后,试探着问道:“慕斯姐,你出来好几天了,会不会想家?” 苏慕斯咀嚼着东西:“啊?”怎么忽然问这个问题? “看你都没和家里打过电话,你不惦记家里人吗?”羽彤小心翼翼替自己背后的老板问道。 苏慕斯摇头,口齿不清道:“不会。我没什么家人。” 羽彤尴尬了,为不被划在家人范围的曲朝越默哀了两秒。 嘛,算了,反正已经把慕斯姐的行踪告诉曲老板了。她也算完成任务了。 下午的天空果然出现了一道绚丽的彩虹。 品牌方忙前忙后搭景,动作飞快,生怕错过这转瞬即逝的彩虹。 隔壁剧组显然比他们早到,景都布好了,现在正在拍戏。 苏慕斯和羽彤闲着没事,站在一旁围观。 羽彤望着天空的彩虹感叹:“姐,你运气真不错。” 苏慕斯望着隔壁剧组的女主角感叹:“不,是差爆了。” 片场中心正在拍戏的,不是别人,正是冯千柔。 真是阴魂不散,苏慕斯想。 作者有话要说:让醋醋来得更猛烈点吧!今天是酸菜慕斯! 第42章 虽然冯千柔就在隔壁, 但她除了一开始看见苏慕斯时特地跑过来打招呼,唠嗑几句,又状似不经意地提起自己这部戏班底多好, 投资商多看好之外,就被他们剧组叫回去拍戏了。 苏慕斯知道,她就是想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彰显她无处安放的优越感。 反正两组各自划地为营,拍完就散, 她应该也没机会再来膈应她了。 苏慕斯就当没看见她。 “三、二、一, Action.”随着导演一声令下,苏慕斯的品牌宣传片开拍。 这条宣传片的主要目的是展示服装的美感,苏慕斯第一次在镜头前拍摄这种有剧情内容的片段, 没什么经验,好在她上手快,表情管理得好,导演指点几句,NG几次后顺利过了一条镜头。 苏慕斯知道自己水平不足,更加不敢分神, 专心致志按导演的要求拍。 “CUT。”又一条镜头顺利过了,导演看了看摄像, 表示可以,中场休息一下。 苏慕斯轻吁一口气,走到一旁补妆,忽然发现几个工作人员正指着不远处的海滩窃窃私语。 苏慕斯顺着他们的视线望过去, 那里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黑色宾利。 这辆车,她可太熟悉了,曲朝越的豪华座驾之一。 似乎是有心灵感应般, 车门从内打开,率先迈出来的是一只皮鞋擦得呈亮的长腿。 看腿识人,苏慕斯不用往上看也肯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是曲朝越来了。 苏慕斯耳边响起略显克制的尖叫惊叹声,是一群来自品牌方的工作人员。 得,又是被曲朝越的相貌折服的一群肤浅人类! 不可否认的是,苏慕斯这些天特意忽视了心里的想念,但看到他的那一刻心还是瞬间明亮了许多。 曲朝越下车后,环视一圈,很快在一群平凡普通的面孔中捕捉到那张最艳丽的脸。 几日不见,她瘦削了一些。 苏慕斯看见曲朝越和自己对视后,迈开腿朝自己这边走来。 哟,还知道找到枫城来,有长进。 身边的工作人员是第一次见到曲朝越本人,那可是身价过百亿、把财经杂志上了一本又一本,收割了万千迷妹的上流圈贵公子。 她们忍不住捧着脸花痴起来—— “那是曲总吧?本人比电视上还耐看耶。” “他是我男神,今天居然能近距离见到男神本人,我能吹一辈子!” “他是在看我吗?他走过来了,是在看我吧!” 苏慕斯暗暗在心里想:不,他是在看我。 苏慕斯正在肯定曲朝越的进步,准备挂起完美弧度的笑容,就看到隔壁剧组有个人影,飞奔着迎了过去,拦了曲朝越的去路。 “那个女生是谁?” “隔壁剧组拍戏的,是新人?以前没见过。”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那是冯千柔。姓冯的,冯氏集团的千金,说是新人,资源比很多前辈还好得多得多得多呢。” “原来是冯家人,难怪她一副和曲总很熟的样子。” “曲家和冯家关系很好的,听说他们俩是青梅竹马。我看曲总就是专程来看她的吧。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真好,直接带资进组,人人捧着她,就连出来拍戏都有竹马追过来看她。” 苏慕斯听着其他人对曲朝越和冯千柔的关系评头论足,忽略见到曲朝越的那一刻心里浮起的一丝期待,用力坐到塑料椅上,接过羽彤递来的水,喝得咕咚咕咚响。 用不着旁人说,她也知道他们关系非同寻常。他当然是来看冯千柔的,不然呢,总不可能是来看她的。 这一点她早在两年前就很清楚了。在茱莉亚学院的时候,冯千柔的追求者很多,其中不乏家世显赫、长相帅气的年轻人。 但她都一一拒绝了,拒绝的理由是她有喜欢的人了,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人。 所有人好奇又嫉妒这个人。可没人知道他是谁。 直到有一天,茱莉亚学院校道上罕见的驶入一辆黑色宾利。 彼时,苏慕斯刚刚结束了声乐课程,步出教室就看到几个留学生伏在走廊上,指着楼下的豪车窃窃私语,她耳尖地听到冯千柔的名字。 苏慕斯抬眸望去,看到冯千柔像只蹁跹的蝶,扑了过去,伏在车窗前跟里面的人说话,笑靥如花。 苏慕斯看到了车内人的侧脸,是曲朝越。 这是她第二次在茱莉亚学院看到曲朝越。距离上一次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久得她都记不清时间了。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冯千柔单手塞了塞耳鬓的发丝,露出特意化过妆的脸颊,笑靥如花。 宾利车离开后,冯千柔走回楼上来,脚步轻快。 有围观的群众是一直苦追她而不得的男生,问她那人是谁。 冯千柔:“他就是我跟你们说的青梅竹马呀。” 男生不死心地问:“他喜欢你吗?” “他工作那么忙,还专程过来看我,你说呢?”冯千柔笑着反问,眼角余光若有似无地瞥过苏慕斯。 答案显而易见。 男生神色黯然,和他同样神伤的还有苏慕斯。 上次见面后知道他也在美国,苏慕斯还高兴了一下下,一想到异国他乡有个相识的人在这有个伴,她莫名地升起一种安心感。 只是后来他都没再来过,也甚少和她联系。苏慕斯忙于学业,极力忽视心里那点小小的失落。 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不是忙,只是想见的人不是她。 耳边迷妹的尖叫声贝忽然提高,将苏慕斯的思绪拉回现实。 原来是曲朝越不知何时走到这边来了。 身边的人都站了起来以示尊重,苏慕斯不得不跟着站起来。 品牌商那边认得曲朝越这尊大佛,母公司SKY每季出的高定服装成交量中有不少就是曲家人贡献的,而不久前眼前这个人还一口气买下了Camille的独家设计礼裙。 大主顾当然要好好招待,在场职位最高的负责人过来打招呼,言语间不乏对曲家定时光顾的感谢。 曲朝越不咸不淡地应着。他对旁人一直都是这样。 负责人对他的态度完全不敢有意见。他这种大人物也只有SKY的总裁亲自到场才够格招待他,他一个小小部门总监不过是走运一回,在人家面前刷个脸熟而已。 客套话随便应了几句,曲朝越忽然问起工作来:“拍摄进度如何?” 负责人稍稍一愣,连忙招呼导演过来回话。导演表示拍了一半。 曲朝越“嗯”了一声,自顾走到苏慕斯休息的地方,扯过一把椅子,杨特助会意上前擦干净后,曲朝越坐下。 所有人都怔了。 苏慕斯瞅了他一眼,大忙人千里迢迢跑来枫城,不知道他抽了什么风? 曲朝越:“继续,不用管我。” 话是这么说,谁敢让他坐在这么环境简陋的地方?品牌方和辰娱的工作人员短暂的呆愣之后回神,立刻安排上伞、饮料,又命人不知从哪找来了躺椅。 总之是把最好的东西都安排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曲朝越是来海边度假的。 曲朝越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别人鞍前马后的伺候,转头上下打量苏慕斯。 化妆师正在给苏慕斯补妆,苏慕斯感觉到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略有些不自在:“曲总今天来枫城是有正事要办吧?现在不去的话,时间够吗?” 言下之意,你别在这浪费时间了。 “是有,不过来都来了,顺便视察下下属工作,也算正事。” 苏慕斯皮笑肉不笑,问羽彤:“是我干活不够拼吗?居然要老板亲自监工,我真是压力山大呢。” 醉翁之意不在酒,明明是来看冯千柔的,居然拿她当幌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忽然被cue的羽彤看看自家艺人,又看看自家老板,夹在中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曲朝越听出苏慕斯有点阴阳怪气,以他的情商,完全无法将苏慕斯的态度跟冯千柔联系在一起。他只觉得是他贸然前来让她不高兴,又在众人面前说来监工,她大概是觉得没面子。 想了想,他换了个理由:“许久没来海边了。看看海景,不错。” 苏慕斯嗤笑一声,是临海别墅的海景不够看是吧? 专门跑来看海景,我信了你的邪? ** 拍完收工时,天已经暗了。住的酒店预约的明天中午退房,大家决定在枫城再住一晚,明天再走。 进酒店时,苏慕斯和冯千柔打了个照面,才发现隔壁剧组也住在这里。 这些天她都窝在酒店,都没发现。现在换酒店还来得及吗? 而且,不止是冯千柔。苏慕斯瞥了一眼正在前台办理入住的曲朝越和他如影随形的杨特助,为什么他们也要跟进来住? 还把她的助理羽彤都喊过去帮忙拿东西,真会使唤她的人。苏慕斯咬牙。 “为什么曲总也住这?”有人问出了苏慕斯心里的疑问。 苏慕斯不禁竖起了耳朵。 “这你就不懂了吧,答案当然是那位。”有人用八卦的眼光,指了指跟在曲朝越身旁讲话的冯千柔。 “曲总和冯小姐两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好般配啊。”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说话的是冯千柔的助理小鱼,一整天下来剧组和辰娱这边的工作人员也算混了个脸熟,偶尔能说上几句话。 小鱼一脸自豪:“曲总和冯小姐从小到大玩在一起,都是学校最优秀的风云人物。不止是旁人,连长辈们都很看好她们俩。” “难怪曲总今天在海滩待了半天,原来是为了看冯小姐!”辰娱的工作人员发现了真相一般咋咋呼呼,撞了撞苏慕斯的胳膊,“慕斯姐,你放心吧,曲总不是来监督你的。想想也是,他怎么可能把你放在心上?分明就是拿你当借口,专程来看冯小姐的。” 苏慕斯干笑了两声:“哦。” 真相听起来怎么那么令人不舒服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的目标是:搞事,搞事! 第43章 身旁这些人还在扒着冯千柔的助理小鱼讲曲朝越和冯千柔青梅竹马的故事, 苏慕斯却不耐烦再听,这些故事她在曲家长辈那已经听过许多遍了。 她转身欲走,却被身边人拉住:“哎, 慕斯姐,去哪呀?” 苏慕斯用脚尖踢了踢地面,眼珠子骨碌转了转,找了个合理的理由:“去吃饭,饿了。” 说着怕她不信, 还摸了摸肚皮, 看,扁着呢。 “这时候酒店里也没什么吃的。我们剧组要出去聚餐,不如你跟我们一起吧?”剧组的男主演邀请道。 苏慕斯推拒:“不用了, 你们去就好了。” “实不相瞒,我们剧组好几个妹子都听过你的歌,很崇拜你,难得碰上面了,她们都很想和你多相处一会。” “对啊,慕斯姐, 我是你的小蛋糕,《晨曦》我单曲循环了好多遍, 睡前必听!” “我也是我也是,当时你参加比赛我给你打投,还用我爸妈的号给你也投了票!” “你就当宠宠粉,一起吃嘛!”wedfrtyukk; 盛情难却, 苏慕斯正为难着,冯千柔聘聘袅袅地过来了,身后还跟着曲朝越、杨志和羽彤等人。 助理给冯千柔讲了事情的经过后, 冯千柔笑着:“既然如此,不如大家一起来吧,人多也热闹。餐厅已经订好了,就在这条街,走几步就到了。” 品牌方负责人见曲朝越也在,有意攀附,应声道:“大家聚在一起就是缘分,一起吧。” “哇~”众人情不自禁欢呼。 被赶鸭子上架的苏慕斯不得不跟着众人走,为了不跟曲朝越和冯千柔走在一起,她一路都跟着队伍前头的人走。 这样就看不到他们俩了。 考虑到过来的都是公众人物,剧组订的餐厅算是私厨,隐秘性比较好,环境优雅。唯一的不足大概就是贵。 点完菜后侍应生拿来了打印好的菜单和价格,苏慕斯看过,一道菜动辄四位数起步。 在座有些只是幕后工作人员,没来过这么高消费的地方,如今一看价格顿时有些打退堂鼓:“这有点贵了吧?” 有人开玩笑:“吃这一顿我大半个月工资就交代在这了。” 冯千柔笑道:“有朝越在,哪用得着你们付钱,你们尽管敞开肚皮吃,都算他的。” 有免费大餐吃自然好,众人欢呼—— “太好了。” “谢谢老板。” “谢谢曲总!” 曲朝越微微颔首。这点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苏慕斯睨他一眼,暗暗吐槽:冤大头! “你们都谢错人了,真正攒起这饭局的可是千柔姐。”小鱼提点道。 众人立刻会意:“还是千柔姐面子大。” 随即又用促狭的目光在曲朝越和冯千柔之间瞧来瞧去。 小鱼的意思大家都懂,曲朝越是什么人物,平时大家哪有和他同桌的份?这是因为冯千柔,他才纡尊降贵来跟大家一起吃这顿饭的。 话说到这份上了,大家都默认了曲朝越和冯千柔关系非同一般。 可能人家早就暗地里交往了,只是顾及冯千柔刚入圈,不好公开而已。 就这么一桌包了店,店家上菜速度很快,众人闲聊一会,点的菜便陆陆续续端了上来。 期间冯千柔时常低声和曲朝越说话,她特地坐在曲朝越身边,也是为了彰显她和旁人的不一样。 冯千柔:“你上次提的那个项目方案,我父亲已经看过了。” 曲朝越:“他怎么说?” “他很感兴趣。”冯千柔顿了顿,“他很有合作的意向,不过其中有一些细节还需要探讨一下。这里不方便说,一会我们出去谈吧。” 曲朝越点头算作回应。 苏慕斯抬了抬眼皮,看到冯千柔的嘴巴一动一动的,曲朝越偶尔颔首,偶尔开口。 席上太吵,他们特地压低了声音,苏慕斯使劲竖起耳朵也没听清她们说了什么,只觉得对面那两人实在倒胃口。 “柔姐,拍了一天辛苦了,多吃点。”小鱼给冯千柔夹了菜。 “曲总,千柔,你们俩别光顾着说话,菜都凉了。”导演用促狭的目光打趣冯千柔,“平时话还没说够啊?” 冯千柔笑而不语。她知道大家误会了什么。但她喜欢这种误会,她原本就是有意将大家往她和曲朝越有关系这方面引导的。 “怎么不吃?”曲朝越忽然问道。 “拍戏不能吃太多……”冯千柔下意识回应,却发现曲朝越并不是问她。 他正目不转睛盯着斜对面的苏慕斯,显然那个问题是抛给她的。 苏慕斯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在问她:“呃,吃不下。” 可不是嘛,看她们俩在对面窃窃私语,她要还吃得下,那心得有多大啊? 苏慕斯自问心眼小,比针眼还小。 “刚才不是还说饿?”曲朝越虽是在谈正事,眼角余光却一直没从苏慕斯身上移开过。 她都没动几次筷子。 苏慕斯冷淡道:“刚才是刚才,现在没胃口了。” 纵然面前摆的多是自己喜欢的食物,她也提不起兴致来。 倒也不是吃醋,不是嫉妒,就是看着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和自己最讨厌的人处的那么好,很碍眼。对,只是看不顺眼而已。苏慕斯对自己如是说。 是不合口味?曲朝越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示意了下杨志:“菜单。” 杨特助会意,招呼侍应生把菜单拿来。 曲朝越把菜单递给苏慕斯:“点吧。” 不合胃口,就点合胃口的菜。 冯千柔错愕了一番,看着满桌还剩大半的菜肴,问:“要加菜吗?没必要吧。” 苏慕斯原本不想接,但冯千柔这么说了,苏慕斯就想跟她唱反调。 她单手接过菜单,翻了翻,在价格最高的几个菜打了勾,又勾了瓶90年的罗曼尼康帝,递还给侍应生。 冯千柔不悦地蹙了蹙眉,瞅了一眼价格:“这种场合点十五万的红酒,没必要吧。” 说话间她观察着曲朝越的表情,妄图从他细微的表情波动中猜出他的情绪。 苏慕斯这样不识大体的女人,从来就不符合曲爷爷选择孙媳妇的标准。曲朝越这样出类拔萃的人,就该和同样优秀的她在一起才般配。 想到这个,冯千柔露出了笑意。 在座几个薪资少的人员一听价格,忙劝阻:“慕斯姐,价格上万的红酒口感就不错了,十五万的太奢侈了。” 导演怕曲朝越不悦,顺着冯千柔的意思说:“千柔说得对,这顿消费已经够高了,只是剧组聚餐,不能让曲总太破费。真没必要喝这么贵的酒。” 这就上纲上线了? 苏慕斯挑眉,看了看曲朝越,他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苏慕斯嗤笑一声,对冯千柔说:“买单的人都不肉疼,你心疼什么呢?又不是花你的钱。” 就算对方是曲朝越的心上人,苏慕斯也不在怕的。 从身份上来说,现在她才是曲朝越名正言顺的妻子,冯千柔不过就是个重要的朋友,管天管地还想管别人老公钱包?没门! 冯千柔脸色一僵。苏慕斯言下之意她听得懂,就是嘲她没立场说这话。 冯千柔压了压心里的气,保持语气平稳:“话不是这么说的,朝越是家庭底蕴厚,但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而且一瓶红酒,你喝得完吗?依我看,你也不是嗜酒的人,十五万的酒想必也品不出个所以然,不如点些别的,免得糟蹋了。” 苏慕斯心里的火苗一下子窜上来,手上的勺子“铛”地一下砸到盘里。 席上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现场的气氛忽然有些凝固。大家再迟钝,也能察觉到苏慕斯和冯千柔之间的□□味。 苏慕斯看了一眼老神神在在的曲朝越,那家伙好似完全看不出女生之间的暗流涌动,自顾切着牛排细嚼慢咽。 苏慕斯又环顾四周,接收到了不少莫名的目光,那都是想看她笑话的,她一个刚刚崭露头角的糊坛歌手,和背靠冯家曲家的资源咖比,傻子都知道要站谁。 几个声称是苏慕斯粉丝的妹子倒是想帮苏慕斯说话,但无奈人微言轻,刚想开口又被熟悉的前辈摁下去,用略带警告的眼神把她们逼回去。 现在撕破脸只会让人看笑话。 这样想着,苏慕斯想发火的念头顿时就压下去了,朝众人扯开一丝笑:“手滑。” 现场还是死一般的寂静,侍应生拿来了葡萄酒,没得到命令不敢开瓶,就在一旁干站着。 局面僵持着。 又是“铛”的一声,刀叉和瓷碟碰撞的声音。这次是曲朝越那传来的。 众人不自觉地将目光集中到曲朝越身上。 曲朝越拿起瓶身转了转,说道:“90年的罗曼尼康帝,这个价格算物超所值。” 他递给侍应生:“开吧。” 这意思是偏向苏慕斯了?众人皆是一愣,纷纷怀疑自己是不是会错意了。 苏慕斯闻言一怔,这家伙居然会向着她说话? 本来就是故意坑他的,这下搞得苏慕斯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不好意思,是我花钱太大手大脚了,让您破费了。” “无所谓。”曲朝越扯了扯嘴角,苏慕斯竟从中看出了一丝“这点钱我不放在眼里”的轻蔑意味。 众人反应过来,都是人精,立刻选边站,称赞道—— “曲总自然不会把这点钱放在眼里。” “还是曲总大气!” “有条件的话,当然还是90年的名酒口感好。” “今天沾曲总的光了!” 冯千柔感觉被下了面子,笑得有些勉强。 曲朝越看了看苏慕斯,问道:“一瓶够吗?还要什么,尽管点。” 苏慕斯瞧了瞧冯千柔的脸色,灵机一动,喜笑颜开:“谢谢老板,那我不客气了。服务员,照这酒再来五瓶。” 五瓶罗曼尼康帝一排整齐地摆在桌上。苏慕斯得意地拿了一瓶晃了晃,看成色,真不愧是特级园红葡萄酒。 冯千柔脸色僵硬:“你喝得完吗?” “谁说我是点来喝的?” 冯千柔疑惑地看她。 苏慕斯笑得狡黠:“听说红酒泡澡对皮肤好,这种高价位的红酒应该效果更好吧?” 苏慕斯心里笑得更放肆:你不让我点,我偏要点,还要拿来泡澡。 这是明晃晃地打她脸!冯千柔的笑再也挂不住了,她看向曲朝越,希望他出来帮她说几句,结果曲朝越无动于衷。 冯千柔又看了看其他人,指望有人帮她指责苏慕斯铺张浪费,结果她目光所及之处,众人皆低下头。 吃瓜群众觉得事情发展有点出乎预料了,不敢再随便发言,埋头苦吃。 知情人士杨特助和羽彤看了看心情愉悦,低声哼着小曲的苏慕斯,又看了看毫不在意、完全纵容苏慕斯的去大老板,叹气:这也太宠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曲朝越:宠,给我使劲宠! 第44章 最终红酒还喝剩两瓶, 曲朝越说到做到,吩咐服务生拿盒子装好递给苏慕斯。 苏慕斯也不客气,接过递给羽彤。 她也没真奢侈到拿十五万一支的红酒来泡澡, 临海别墅的酒柜还有空位,摆进去当收藏品也挺好。 反正花曲朝越的钱,最后这酒也是送到他家,她血赚,他也不亏! 出了餐厅, 发现不知何时已经开始下雪了。细碎的雪花像随风飘扬的柳絮, 簌簌地落下来。 好在大家早有预备,大都带了伞,纷纷两两组合撑一把伞。 羽彤伞撑过苏慕斯头顶时, 看到她在左盼右顾:“慕斯姐,找什么?” 曲朝越呢?他的身高往人群一站就是鹤立鸡群,怎么到处找不到他? 苏慕斯不好直接问,欲盖弥彰:“呃,人数不太对,是不是落下谁了?” 羽彤一听就知道她想问的是谁。 “曲总和冯小姐刚才走出去了, ”怕苏慕斯误会,羽彤还补充了一句, “好像是有事要谈。” 然而苏慕斯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笑容:“你家老板可真是区别对待,平时惜字如金,见到冯千柔话就出奇地多。” 呵,这就是男人!狗男人! 完了, 后院起火了。羽彤觉得自己给老板捅了娄子,赶紧补救:“我却觉得曲总对慕斯姐才特别。几十万的红酒说买就买,眼都不带眨一下的。冯小姐说的话, 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苏慕斯撇撇嘴:“什么啊,男人嘛,都是要面子的。大庭广众的,冯千柔说东西太贵想帮他省钱,他哪能真的省啊?肯定得买,使劲买!” 要面子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说那话的人是冯千柔,冯千柔是谁,曲朝越的心上人呐,真男人,哪能在心上人面前退缩! 羽彤绞尽脑汁为老板说话:“曲总不是因为面子就会冲动消费的人。” “对,他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居然开窍了?羽彤眼睛一亮:“对对对,您能这么想就好了。” “我知道,我没那么迟钝,他那就是想在冯千柔面前显摆。”苏慕斯忽然觉得自己被当枪使了,好气哦。 羽彤:“???” 好像哪里不对? 另一边,曲朝越和冯千柔在私厨的长廊下站定,谈话内容围绕着冯曲两家的合作项目展开。 如今冯家的当家人是冯千柔的父亲冯鸿博,重大项目都要过他的手把关,曲氏集团和冯氏集团要合作,首先就要过他这一关。 这次的文创项目曲朝越谋划了很久,进展顺利的话能和曲家的其他产业相得益彰,加之曲家长久经营的广大海外市场加持,既可以快速占领文化市场,又可以向外宣传中国文化。 可以说,这次项目曲朝越志在必得。 只是这个项目需要庞大的现金流和配套硬件软件,冯曲两家素有交情,也是资深合作伙伴了,这一次也不例外,是曲朝越认为的最合适的合作对象。 曲朝越和冯千柔谈了很久,能谈的方面都谈了。更深层次的部分则只能由他亲自和冯鸿博见面谈。 谈完出来,雪还没停,地面已经铺了一层白色的雪。 杨特助和小鱼早候在一旁,见状各自撑着伞过来遮自家老板。 冯千柔走在曲朝越身侧,他步伐迈得大,她有些费力地跟上他的步伐,出声说道:“朝越,雪天路滑,走慢些吧。” 曲朝越看了她一眼,依言放慢了脚步。 冯千柔露出恬静的笑。路滑只是一个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她想多和曲朝越待一会。 谈完正事,曲朝越立刻贯彻了作为闷葫芦的宗旨,一路无言。 冯千柔每每和他搭话,他也只听着,总让冯千柔铩羽而归。 但冯千柔也不介意,看了看曲朝越穿着的深色毛绒外套,忽然环抱双臂,微微抖着对他说道:“我今天穿得不多,有点冷呢。” 暗示得很明显了。可惜曲朝越此人从来没有绅士风度。 只见他深以为是地点头,点评道:“确实。出门在外,天气是影响行程的因素之一,提前看好天气预报是基本要求。穿得少,只能说明你准备得不够充分。” 冯千柔笑容有点僵,双手哈气道:“你说得对。不过没想到这么冷。真羡慕你带了这么保暖的外套。” 曲朝越闻言,说道:“这点要表扬杨志,来之前他向我汇报了枫城的天气,并提出了穿搭建议。” 说着他手抓住衣领。 冯千柔以为他要把衣服脱给她,心下一喜。眼角余光瞄向路边拐角,那里她安排的狗仔已经抬着摄像机就位了。 但曲朝越接下来的动作,似乎和她写好的剧本不太一样。 只见他捂紧外套,又把脖子上的格子围巾绕了两圈,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迎着寒风和雪迈进。 冯千柔:“呵呵……” 狗仔:“啊这……” 而早在她们谈话的时候,另一伙人早已到达酒店。 大家各自回房,苏慕斯却没上楼,在大堂点了杯咖啡,在落地窗边一个可以一眼看见进来的人的位置上坐下。 羽彤提东西上楼的时候,她在喝咖啡。 羽彤洗完澡下来,她在喝咖啡。 羽彤串完门下来,她还在喝咖啡。 羽彤:“慕斯姐,咖啡还没喝完吗?” 一杯150ML的咖啡,不是几口喝完的事吗? 苏慕斯顿了一下:“这里可以续杯,我续了几次。” “喝这么多,小心晚上睡不着。”羽彤好心提醒道。 可能是怕苏慕斯一个人孤单,羽彤在对面坐了下来。 苏慕斯根本没有续杯,她是为了掩饰自己干坐在这等待的真相随口一说的。 现在羽彤在对面盯着,苏慕斯开始坐不住了,颇有些心虚,总觉得羽彤的双眼似乎能看到她的小心思。 她时不时动来动去,活像屁股下坐了根针。 最后实在坐不住了,看到中庭的雪已经厚到足够堆雪人了,她灵机一动,站起来留下一句“我去堆雪人了”就跑了出去,生怕羽彤拦她。 自从回国后,久居南方城市,苏慕斯已经很久没看到雪了。 原本是一时兴起,边堆雪人边关注大门那边的动静。结果越玩越入迷,还去酒店后厨要来了胡萝卜,从自己房间找来了针织帽给雪人装扮上。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针织帽是绿色的。 玩得入迷,曲朝越和冯千柔踏进酒店时,她都没发现。 原本是要进电梯间的,但曲朝越余光瞥到中庭的身影,脚步一转,向中庭走去。 冯千柔脚步一顿,随着他前往的方向看去,苏慕斯正朝着雪人脸上插胡萝卜。 幼稚。这样的人,到底哪点值得曲朝越另眼相看? 她忽然心有不甘,跟了上去。 苏慕斯扑哧扑哧地堆雪人,不知不觉已经堆了两个。 忽然身边冒出个人,还帮忙捧了一把雪递给她。 苏慕斯顺手接过,反应过来抬头一看,哟,这不是曲大老板吗? 真是姗姗来迟吼。 “还以为你舍不得回来了呢。”苏慕斯酸了一句。 “怎么会?”曲朝越应了一声,看了看面前略爱的小雪人的笑脸,“这是照着你的样子堆的?” 雪人头上的针织帽、戴的蝴蝶结他认得,都是出自苏慕斯的衣柜。 “可不是嘛。”苏慕斯冷冰冰道。 “这针织帽……” “你觉得怎么样?”苏慕斯睨他,头顶青青大草原,是不是看出她明晃晃的嘲讽了? 曲朝越点评道:“颜色环保,给这中庭添了一点绿意,不错。” 苏慕斯正拿枯树枝插到雪人身上作双臂,闻言忽然胸闷气短,树枝都插歪了。 “你喜欢,那送你了。”苏慕斯将针织帽拿起来,戴到略高的雪人头上。 曲朝越:“这个是我?” “是啊,这还用问?看这平直的嘴唇,这冷酷的眼神,这种活像别人欠了你五百万一样黑成锅底的脸不就是你的真实写照吗?” 曲朝越纠正错误:“只欠五百万,不至于黑脸。” 苏慕斯白了他一眼,尽管被他气得血压直线飙升,身体却很冷。 她跺了跺脚,吐了一口气。 曲朝越注意到她在不自觉地发抖,鼻尖冻得通红,是很冷? 路上冯千柔说的话忽然窜进脑海,他后知后觉,那原来是讨要外套的意思。 曲朝越手腕一抬,解下毛绒外套披到苏慕斯身上。 苏慕斯瞪大眼睛看他,哇,还会给女生披外套,这还是曲大直男吗? 外套还残留着曲朝越的体温,裹在身上给苏慕斯带来了一丝暖意。 就在苏慕斯惊讶之际,曲朝越又取下围巾,给苏慕斯围上,在她脖子绕了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 “够、够了!”苏慕斯艰难地阻止他继续绕圈的举动。 曲朝越像劝不肯穿秋裤的小孩一样劝她:“戴紧御寒效果好。” 苏慕斯把遮到鼻子的围巾拉到嘴巴下,解开了几圈,在胸前打了漂亮的结,说:“是啊,你这样我是不会被冷死了,但我会被憋死。” 曲朝越始终觉得这么戴围巾御寒效果不佳,看她又蹲下去堆雪球,说:“玩够了就进去吧。外面冷。” “再玩一会。”苏慕斯头也不抬。 曲朝越看她玩得不亦乐乎,也蹲下来,帮她堆雪球,递道具。 屋檐下,冯千柔注视着雪地中靠在一起的两个身影,握紧了拳头。 小鱼见她脸色不虞,走过来关心:“千柔姐,你没事吧?” 冯千柔深深吸了一口气,问:“事情办得怎么样?” “您放心,照片刚才已经传过来了,安排的人抓了角度拍了好几张,给您过目看看。”小鱼递来手机。 屏幕上,冯千柔和曲朝越并肩步入酒店大门的照片拍得清晰,摄影者角度抓得巧妙,避过了杨特助和小鱼,却把酒店这座建筑物拍得清清楚楚。 “通稿和营销号呢?”冯千柔问。 “都准备好了。”小鱼打包票,“万无一失。” 冯千柔点头,再次看向中庭时,眼里多了几分冷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09 23:04:25~2020-06-14 20:35: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真少女麻麻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翌日, 苏慕斯和羽彤拖着行李下来办理退房,在前台碰上了吃完早餐回来的曲朝越和杨志。 他换了件深蓝色大衣,而脖颈仍围着昨天的格子围巾。 看到苏慕斯她们, 曲朝越往电梯走的步伐一转,向她们走来。 “要走了?” 鉴于昨天晚上曲朝越的合格表现,苏慕斯对他脸色和煦了许多:“单曲的销量很好,青姐催我赶紧回去准备新专辑。想多偷懒几天都没办法啦。” “我来之前看过业绩汇报,《晨曦》的销量已经是同期第一了。” 提到自己的作品, 苏慕斯眉开眼笑:“不止哦, 各大主流音乐平台都是第一,音乐超话榜也是第一。” 曲朝越点头:“再接再厉。” 顿了顿,他说:“我们也要走, 坐我的车吧。” 苏慕斯:“咦,这么快就走?” 没记错的话,他才来了一天吧。 曲朝越:“嗯。” 苏慕斯瞥了他一眼:“海景看够了?” 她可还记得他找的借口是专程来看海景。 曲朝越当时是随口一说,这一刻忽然噎住。 羽彤看着干着急:快说啊,快告诉她是专门来看她的! 看看,又哑口无言了。苏慕斯忽然懊悔自己脱口而出的习惯, 明明气氛刚刚回到还算融洽的时刻,自己非要嘴贱戳他痛点。 早知道他在意冯千柔了, 两人之间的婚姻存续时间已经不到三个月了,何必互相膈应?只要他别做出出格的事,那就合作愉快好聚好散不是吗? “算了,不说这个了。你们行李收拾了吗?” 才来一天, 东西大多还在行李箱里,曲朝越不假思索道:“差不多了。” 杨志真是服了自家老板想一出是一出的决定了:什么叫差不多,根本一点都没收拾…… “那我和羽彤在这等你们。” “好。” 曲朝越和杨志上了楼, 苏慕斯和羽彤在大厅坐下等他门。 百无聊赖,苏慕斯拿着平板刷起微博。先看看自己的超话,嗯,稳居第一,再看看自己的粉丝,嗯,又涨了。 接着看看最新微博,底下评论已经达到十万以上了。好,很好,非常好!苏慕斯很满意。 苏慕斯刷起评论来,翻牌了几个比较有趣又眼熟的粉丝评论。正打字,手机铃声响起。 苏慕斯见来电是贺芸,单手接起,还未等她开口,贺芸那边急急问:“慕斯,你在哪?” “枫城拍广告啊。准备回去了,怎么,想我了?”苏慕斯打趣道。 “呃,你也在枫城?你还好吗?” 这个“也”字就很灵性了。苏慕斯眉梢一挑:“我当然好啊,怎么忽然问这个?” 贺芸倒吸了一口气,这是还没看到热搜? 苏慕斯和曲朝越的关系,据她说是隐婚,她算是为数不多几个知道内情的人了。苏慕斯没有别的人可以说,有什么苦水也也只能朝她倒。是以她看到曲朝越和冯千柔一起上了热搜那一刻下意识打给苏慕斯想安慰她。 贺芸见她什么都不知道,立刻将准备了半天的腹稿吞了回去:“没,没事。那我先挂了。” 苏慕斯敏锐地阻止:“不行。你特地给我打个长途不会就为了问我好不好吧。发生什么事了?” 贺芸犹豫再三,想到这事她迟早会知道,还是不隐瞒了:“你看到热搜了吗?” “热搜?没。”苏慕斯一头雾水,“我看看,哪个热搜?是出了什么大新闻了吗?” 是出了什么瓜吗,让她来吃一吃。 话音刚落,热搜榜上第一的六个字明晃晃闯入眼帘:“曲朝越 冯千柔”。 这两个名字放在一起,是苏慕斯最不愿意看到的画面,实在是太膈应了! 苏慕斯忽然有种吃瓜噎到自己的预感,点开热搜的手微微颤抖。 被顶在前面的是圈内著名的娱乐营销号,发的冯千柔和曲朝越两人步入酒店的照片,配文:#曲朝越 冯千柔#近日,有网友偶遇冯千柔与一男子雪中漫步,后一同步入附近酒店,一夜未出。两人如此亲密,疑似恋情曝光。据知情人士透露,该男子为曲氏集团总裁曲朝越。 “啊这……”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 倒也编得像那么回事,不知情的人单看这则消息,确实要浮想联翩了——一夜未出,这两人必然发生了什么! 不过……苏慕斯忽然举着平板凑近,仿佛自带显微镜,将照片里两人的举止敲得清清楚楚。 这两人,怎么靠那么近?是这四米宽的人行道不够他们走是吧? 电话那头,贺芸将她的反应理解为气愤填膺,连忙安慰:“其实,这种营销号的尿性你也知道,我觉得这消息也不能尽信,信一半就好。而且我觉得曲总不是那样的人。你先冷静冷静,说不定是个误会?” 总而言之,她还是相信男神的人品的。 苏慕斯:“呵,这可不是误会。” 雪中漫步是真的吧?关系亲密也是真的吧?不脑补单看这则消息,这说的就是事实嘛! 再看看下面的评论,除了冯千柔粉丝控的评,还有不知道哪来的水军,一水儿复制黏贴的评论,说冯千柔和曲朝越是门当户对,走在一起很般配,这才是爱情最美的样子! 这群水军还给她们取了个CP名,叫“风趣”组合。 苏幕斯气得鼻孔冒烟,风趣组合?曲朝越那死人脸,就跟风趣这词半点不沾边好吧。 苏慕斯眼睁睁看着这条热搜实时挂在第一,冯千柔的粉丝还在下面控评,带了冯千柔在拍电视剧的话题,连带着电视剧话题冲上热搜,还压在她的#苏慕斯晨曦#的热搜上面,一股郁气直冲上脑袋。 苏慕斯按着侧键熄灭平板屏幕,塞回包里,拉起行李箱拉杆:“羽彤,咱们走。” 羽彤:“现在吗?曲总他们还没下来。” “不等了!”苏慕斯拉着行李箱,气势汹汹冲出门去。 羽彤默默掏出手机给杨特助发了信息示警,随后带上行李跟上去:不好意思了老板,我尽力了。 *** 这边苏幕斯潇潇洒洒一走了之,杨特助那边却如火烧眉毛。 羽彤的消息只说她们先回去了。杨志一头雾水地问原因,她才施施然回了句:据观察,和热搜有关。 杨志登上微博一看,坏了,出大事了! 杨志面如死灰:“曲总,我有事汇报。” 曲朝越不想让苏幕斯等太久,听到杨志一如既往的腔调,以为还是汇报工作,脚步不停:“路上再说。” “曲总,夫人已经先走了。” 曲朝越闻言脚步一顿,眼风一扫,示意杨志说清楚。 杨志将微博热搜的事一五一十道来,越往下讲曲朝越的目光越冷,但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讲下去。 在他讲的同时,曲朝越打开平板上微博看完了营销号的新闻稿,目光沉沉:“这则消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 杨志:“我查了最早发消息的营销号,时间是一个小时前。” 曲朝越摁灭平板,冷冷道:“就是说,你眼睁睁放任这种荒谬的消息挂了一个小时。” “是,是我疏忽了。”杨志后背出了一层薄汗。 曲朝越双手交叠,目视前方,抛出一连串的问题:“谁拍的照片,都有哪些势力下场,现在舆情如何?” 杨志的手机不断振动。看到热搜时他第一时间发出去让人调查,现在结果一一反馈回来了。 “这种花边新闻,下场的多是各路营销号和粉丝。查了最早发消息的营销号,据说照片是别人发给他们的。至于热搜,也是有人买的,一下子买到了第一。好在这种类型的消息看客多是看个热闹,没有影响到集团的声誉,集团的股价反倒还上涨了。” 股价上涨,曲朝越脸色却没有一丝和缓的趋势。 他脑子快速转动,思考着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其实,这事也不能怪杨志。这热搜一下子空降第一,他就是有十只眼睛也来不及在热搜出现之前发现。 而且,他来枫城是临时起意,要守在酒店附近抓拍他,那幕后之人必须很清楚他那天的行程才是。 那就只有那天和他一起吃饭的那群人了。范围缩小,要锁定目标就不难了。 曲朝越下了判断:“热搜第一的价格不便宜,有这财力的人不多。” 杨志:“想必您已经猜到了,买热搜的是冯小姐,照片也是她的人拍的。” “她在哪?” “剧组戏还没拍完,想必还在昨天取景的地方。” 曲朝越当机立断,动身前往剧组。 ** “卡。”随着导演一声令下,这一镜头完成录制。 冯千柔脸上盈满笑容,走了下来。 助理立刻上前递水。 导演看着录像,满意地直点头:“千柔今天状态很好,要保持。” 冯千柔笑着应好。 同组对戏的女配打趣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有爱情滋润的人就是不一样,容光焕发呢。” 另一个女配接茬:“是啊是啊,热搜我都看到了,千柔姐,你和曲总可真登对。” 冯千柔微笑:“那些营销号就是爱发一些花边消息博眼球,你们就别取笑我了。” 话是这么说,却没否认她和曲朝越的关系。她很乐意听到别人猜测她们之间的关系,每次听到都心花怒放。 众人只当她是害羞,越爱拿她和曲朝越开玩笑。 冯千柔一边推脱着,一边又暗自窃喜,仿佛她们说的迟早会成真一样。 正说着,如昨日一般,黑色宾利快速驶来,突兀地刹车停在滩上。 众人“咦”了一声,哄笑:“看,曲总又来找你了。” 冯千柔抿嘴笑:“我先过去。” 说着一路小跑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一边写一边打哈欠,没有午睡就是困。我去睡一觉,今晚继续码字,争取下一章早日出现。 第46章 曲朝越下了车, 原地站着,等冯千柔跑到他面前站定。 看到他不苟言笑的面容,冯千柔习以为常:“朝越, 你来了。” 曲朝越开门见山:“你应该知道我来找你的原因。” 冯千柔:“是来看我的?自从长大后,我们聚少离多,相处的时间比以前少了很多呢。有时候真怀念小时候。” “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样就没意思了。” 曲朝越冷着脸,和冯千柔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 冯千柔见状, 敛起笑意:“为了热搜的事?” 曲朝越嗯了一声, 问:“为什么这么做?” 冯千柔回避了这个问题:“你这是跟我变脸了?以前不管我做什么,你都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样子。这次竟然会直接上门质问我,我是真没想到。我以为你会像以前一样无动于衷呢。” “以前是不在意。” 冯千柔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你是说, 你现在是在意我了?” 曲朝越微微蹙眉,这女人理解能力堪忧。 “不。以前是觉得那些事情无关紧要。但这次不一样。冯千柔,你越界了。” 意识到曲朝越是真的动怒了,冯千柔这时才感到一丝不妙。 “朝越,你不要这个样子,我有点害怕。”冯千柔楚楚可怜的样子, 宛如寒风中的小白花。 “虽然我的起点比起常人来说已经算好的了,但你知道的, 娱乐圈不是表面上看那么简单。我还只是个新人,要站稳脚跟仅凭我自己真的很难。那些照片和绯闻,只是吸引关注度而已,这种手段在圈里很常见。你完全没必要跟我生气, 就当是帮我个忙,好吗?” “不行。”曲朝越直截了当地拒绝。 冯千柔的双眸泛出了泪光:“你怎么能这么无情?你明知道,我喜欢你那么久……” 这下曲朝越有点意外了, 但他还是木着一张脸:“我不知道。” 冯千柔有点被噎住,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你是在骗我吗?我表现得那么明显,连长辈都知道,一直在撮合我们。而且,我不信你没有一丝喜欢我!” 在感情方面迟钝到令人发指的曲朝越,在气死人不偿命方面的造诣同样登峰造极。 只见他干脆利落地答道:“没有。” 冯千柔泛着泪花:“怎么可能……” 曲朝越无意与她再纠缠:“热搜我撤了。千柔,别再有下次。否则,后果自负。” 曲朝越转身欲走,冯千柔叫住他:“你这么急着撤热搜,是为了苏幕斯吗?你怕她误会是不是?” 苏宏茂伯伯是母亲的好朋友,经常到家里拜访。冯千柔从小就从大人口中得知了苏慕斯的存在。 按理说她们两个年纪相仿,本该相处得来。但不知怎的,苏慕斯对她很抵触,她也对苏慕斯有着与生俱来的敌意。 是以两人从小就不对付,虽然大人经常往来,她却和苏慕斯很少接触。 在纽约留学时,看到曲朝越来茱莉亚学院,她还以为是来看她的。 可是当她发现他是专门来看苏幕斯的时候,她忽然有了危机感。 而当曲朝越主动开口拜托她多照看苏幕斯时,她忽然感到了莫大的威胁,这不是曲朝越的行事风格。 现在,长久以来的恐惧似乎得到了证实,曲朝越就是对苏幕斯特殊。这使冯千柔感到恐慌。 冯千柔急急道:“我和你才是门当户对。你和苏幕斯,你们身份悬殊,曲家不会允许你和她在一起的。” 曲朝越离开的脚步一顿:“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我和慕斯已经结婚了。我家的事,就不牢你费心了。” 冯千柔仿佛晴天霹雳,怎么会?曲家怎么会允许苏慕斯进门? *** 苏慕斯趁拍广告期间把公司给的demo过了一遍,接下来要出数字专辑,青姐让她回来后直接和制作人汇合。 这次的制作人依然是许风川。 深知许风川的脾气,苏慕斯不敢迟到,一下车直奔音乐室,发现音乐室目前空无一人。 一看时钟,她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半小时。 苏慕斯坐下等候,见缝插针地利用时间刷微博。接下来一口气要出好几首歌,时间紧任务重,别说玩手机,估计连坐下喝杯水的时间都难有了。 羽彤瞟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想起杨特助的叮嘱,装作不经意地提起:“曲总的热搜好像被撤了呢。那些大V也都删掉那些捕风捉影的言论了。” 苏慕斯冷哼一声:“不用和我说这个,我不是个会关心老板八卦的人。” 羽彤干笑着:“圈里这种事情就三分钟热度,过两天就没人记得了。” “怎么没人记得?那些论坛还一堆贴子在讨论呢,从冯曲两家渊源讨到豪门爱情故事,回帖都翻页了。你看!”苏慕斯义愤填膺地把手机举给羽彤看。 羽彤一脸无语看着口嫌体正直的苏慕斯;“你不是说你不关心吗……” 说着暗暗记下论坛的名字,偷偷通风报信。 过了一会,苏慕斯发现正在看的贴子一刷新就不见了,显示已删除。再退回去看浏览记录,之前浏览的过于曲朝越和冯千柔的贴子也都被删了。 正觉得奇怪,外面传来脚步声,随即门被推开,许风川风尘仆仆地走进来。 苏慕斯抬头看一眼时钟,时间和约定好的分毫不差。真是一丝不苟的人。 “许制作,好久不见。”苏慕斯站起来打招呼。 许风川直接落座:“客套话不用讲了。你知道我的作风,这次专辑做就要做到业内最好。你可别砸了我的招牌。” “我明白。”苏慕斯很上道地把手机装进包里丢给羽彤,坐到许风川旁边。 许风川略满意她的态度,打开电脑调出demo,从编曲开始讨论。 两个音乐鬼才一谈起音乐就忘了时间。从旭日东升到日落西山,再星移斗转到第二个白天,日以继夜,累了就在乐室躺椅眯一会,醒来继续改歌、录歌。 期间苏慕斯没有回过临海别墅。曲朝越回家没见着人,给苏慕斯发了消息—— 【我回来了,一起吃饭吗?】 可惜消息没有得到回复。 苏慕斯为了专心工作,将手机交给羽彤保管,看到消息时已经过了好几天。 气还没消,苏慕斯回道:【忙得很,没时间。】 曲朝越虽然收不到回复,但在羽彤的汇报下知道苏慕斯在辰娱,是以不担心她。 此时刚好看到回复,便问:【要忙多久?】 苏慕斯:【说不准。】 曲朝越:【行。】 然后就冷场了,这个冷场持续到了苏慕斯录完所有曲子,事情告一段落的那一天,也是今年的最后一天。 许风川去和后期商讨细节。 苏慕斯自己坐着,打开好几天没开机的手机,未读消息叮叮咚咚进来,微信图标浮现三个小红点。 苏慕斯点开微信,没有细看上面的对话框,往下划拉,划到曲朝越的对话框,对话还停留在上次的“行”字,冷漠的气息跃然纸上。 这个“行”字,学问可就大了。 苏慕斯凝视这个字。 这是冷战了吧,这么多天不闻不问的。想想也是,曲朝越长这么大,谁敢下他面子? 偏她不仅放他鸽子,还在人家“盛情邀请”下端着架子说忙,泥人都得有脾气呢。 不过,曲朝越这脾气也太差了吧?明明是他不对,她不过拿乔两句,这就冷脸了? 哼,随便,冷战就冷战,谁先开口谁是狗! 苏慕斯在心里骂曲朝越骂得正起劲,许风川回来了。 许风川:“曲子交给后期了,之后的事情节后回来再说。” 苏慕斯后知后觉:“居然就要元旦了,一年过得可真快。” 见许风川捞起桌上的手机和车钥匙,苏慕斯问:“你要走了?这么早?” 许风川略无奈:“要去一个世伯家聚餐,我爸三令五申不得缺席。” 苏慕斯点头:“那提前祝你新年快乐了。” “你也早点回去吧。”许风川说完转身。 苏慕斯笑着摆手:“明年见,许制作。” 待他带上门,苏慕斯挂在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 站到落地窗边,看看楼下,不时有三五成群的人走出大楼,他们笑逐颜开,脸上带着迎接新年的喜气。 真好,都有人陪伴,也有人在等待呢。 楼外喧嚣热闹,楼里安静得寂寞。 想想她真是失败,和父亲闹翻,和曲朝越吵架,母亲和哥哥不知所踪。 世界之大,不知道能回哪去。 就在苏慕斯自怨自艾时,音乐室的门把传来被拧动的声音。 苏慕斯回神,边说话边转身:“怎么又回来了,落东西了?” 门口站着的人影映入视网膜,苏慕斯一愣,来者不是许风川,是曲朝越。 多日不见,苏慕斯内心顿时百感交集,嘴唇动了动,脱口而出的却是:“不是冷战吗?还来找我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端午假期不出门,就在家努力码字! 第47章 不经大脑地怼了曲朝越一句后, 苏慕斯有点懊悔。 不可否认,看到他来的那一刻心里浮起一丝欣喜,但欣喜之余还有多日来累积的怨气, 脱口而出怼他一句,简直神清气爽。 但也就是时爽而已,爽完就尬了。 这不是又一下子把气氛搞僵了吗? 苏慕斯傻站着,不知如何亡羊补牢。总觉得曲朝越估计要冷脸转身走人了,估计冷战还得持续到明年。 苏慕斯的反应在曲朝越看来有点奇怪, 但他暂且压下心里的疑惑, 抬起手,好让苏慕斯清楚地看到他提着的一袋烤红薯。 “吃吗?” 苏慕斯眼睛一亮,立刻顺着台阶下:“吃!” 曲朝越把袋子放到桌子上, 袋子里还冒着热气,苏慕斯挑了一个大大的红薯。皮很好剥,一搓就剥开了。 咬一口,香甜软糯,甜到心里。 曲朝越趁她吃的时候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了一遍,瘦了一圈, 锁骨更明显了。 抱着投喂心理,曲朝越主动拿起剩下的红薯剥起来, 边问她:“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苏慕斯咀嚼着,口齿不清:“什么话?” 曲朝越提醒:“冷战?” “哦,对,我们还在冷战呢。我可没那么好哄, 不是一个烤红薯就能收买的!” 话音刚落,苏慕斯刚好解决完手里红薯,低头想再拿一个, 忽然发现袋子里的红薯都被剥掉了皮,一个个排好队等着她临幸。 曲朝越拿起一个递给她。 “两个也不行。”苏慕斯嘴硬着接过。 “不够还有。”曲朝越说,“但重点是,我们什么时候冷战了?” “你那么多天不和我说话,不就是在对我使用冷暴力吗?”苏慕斯哼哼。 “你说你忙,我也很忙,这种情况下我认为在微信说一些没营养的话纯属浪费时间。至于你说的冷战,我从没这么觉得。” 苏慕斯顿住:“你不是因为我在枫城丢下你先回来的事跟我生气吗?” “不是。” “不是因为你盛情邀请我而我冷酷拒绝的事生气吗?” “不是。”曲朝越纠正道,“慕斯,我没有生过气。” “哦。”苏慕斯把咬了一半的红薯放下,忽然没了兴致。 她想起自己脑补的冷战剧情,原来那都是她单方面在宣战。 自己一头热,对方毫无察觉,感觉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曲朝越见她板着脸,也不吃烤红薯了,略一思索,问:“所以,这些天你是在跟我冷战?” 苏慕斯闷闷地“嗯”了一声。这不废话吗,这都察觉不出来,真是木头! “原来如此。”曲朝越双腿交叠,双手放在膝盖上,作思考状,“为什么?我都没发现。” 这认真的样子,真是气得苏慕斯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为什么,你居然还问为什么!” “你出国办事一声不吭,我还是从别人口里才知道你去了哪。结果你回来也闷不做声,要不是在尚宾碰上了,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了。” “还有你跟冯千柔的绯闻都满天飞了,你居然一句解释都没有。” “你总是忽然消失,忽然出现。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什么事都不说的习惯?” 曲朝越静静听完她的埋怨:“好。” 苏慕斯没好气地:“好什么?” “我改。”曲朝越看着苏慕斯的眼睛,认真说道,“以后去哪都会告诉你一声。” 苏慕斯一愣,没想到曲朝越这样的人居然会这么爽快地承认错误。 又听他说:“和冯千柔的热搜我已经撤了。你也在枫城,那天的事情你都清楚,我以为没必要多做解释。” “你和你青梅竹马的绯闻都舞到我面前了,你觉得没必要解释?你别忘了,我们之间可是有协议的,就算是协议婚姻,也要在合同存续期间履行义务。你不该跟我交代一下?” 曲朝越点头:“嗯,是我考虑不周,抱歉。” 苏慕斯从没见过曲朝越会低头跟别人道歉。他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 这种诚恳的态度令苏慕斯怒气渐消,半笑半认真道:“再有下次,我可就不原谅你了。” 曲朝越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知道了。” 正在这时,曲朝越的手机响了起来。 苏慕斯注意到曲朝越看到来电时有点犹豫,接起来后整个人状态绷紧了些。 听到他喊爷爷,苏慕斯知道来电那边是曲老爷子,也难怪他忽然拘谨起来。也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曲朝越说:“对,我们就不去了。” 话音一落,苏慕斯隐隐约约听到话筒漏出了一些声音,想来是那边发怒了。 然而曲朝越似乎态度很坚决,话不投机,那边很快挂了电话。 苏慕斯小心翼翼地问:“是爷爷?” 曲朝越看了她一眼,犹豫片刻才说:“嗯,叫我们今晚回老宅。” “你拒绝了?” “嗯。” 难怪爷爷听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 苏慕斯问:“为什么?” 曲朝越又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只有一句:“没必要。” 这种欲言又止的神态太奇怪,苏慕斯凑近顶着他意图给他压力:“你刚刚才答应我,有什么事要交代清楚的。” 她睁着清澈的眸子盯着他,像无辜的幼鹿,曲朝越一下子就缴械投降了:“跨年夜老宅人多,你跟她们不熟,那种场合你不适应。” 苏慕斯笑意一下子就溢出眼底:“原来是怕我受委屈啊。” 曲朝越移开眼睛,不和她对视。 这在苏慕斯看来就是被她说中害羞了。苏慕斯笑意更甚,拉着他起身。 “跨年夜我们当然要回去。不仅要回,还要买礼物。走吧,刚好我的代言费到账了,咱们给爷爷和爸妈挑礼物去。” 给老人家准备礼物这种事苏慕斯驾轻就熟。前两年曲朝越人被牵制在国外,苏慕斯逢年过节放假回来都会去看长辈,每次上门都带了礼物。 送礼嘛,投其所好就对了。苏慕斯带着曲朝越去了自己常来往几家店,很快就挑出了称心的礼物,给爷爷的近代著名书法家真迹,给曲爸爸的古董花瓶,给曲妈妈的翡翠手镯。 带着礼物上山,到老宅时正好是掐着约好的点到的。 前院停了好几辆车,清一色的豪车。看来今晚果然人很齐。 曲朝越瞥了一眼,目光触及某辆银色SUV时顿了一下。 苏慕斯没有错过他的异常,问:“怎么了?” 曲朝越收回目光,回答:“那是冯叔的车。” 冯家人也在。 苏慕斯顿住脚步,冯鸿博来的话,他的妻子周萍肯定也来了,冯千柔百分之九十九也在。 一想到要看到她最讨厌的那一家子人,苏慕斯忽然就不想进去了。 而且还有另一个不能进去的原因。 曲朝越大长腿跨了两步,发现苏慕斯没跟上,转头看她。 苏慕斯和他对视:“既然有外人在,我就不进去了吧。” 她跟曲朝越是隐婚的,当初说好的不公开,现在冯家人在场,她不能进去。 曲朝越一下子读懂她内心的想法,走回两步,微微俯身牵起苏慕斯的手,拉着她进去。 “干什么?我不能进去。我进去我们的关系就暴露了。” 苏慕斯一惊,手往反方向扯,然而两人力量对比悬殊,她还是被曲朝越带着往前走。 曲朝越顿住,转头一字一句告诉她:“慕慕,我们是夫妻,这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关系。何况,在枫城那天我就将我们的关系告诉千柔了,说不定冯家人都知道了。” 苏慕斯愣住,他居然告诉冯千柔了。 苏慕斯沉浸在震惊中,被动跟着曲朝越走,直到进了大厅,听到闹哄哄的对话声才回过神来。 曲家老宅今天可热闹了。叔伯阿姨辈的带着儿女都来了,冯家人也拖家带口,老宅的大厅再大,一时都显得有些挤了。 曲老爷子一如既往在众人的簇拥下坐在主位。 苏慕斯扫过众人,第一时间捕捉到冯家人的位置。 周萍就坐在冯千柔身边,手还搭在冯千柔的肩膀上。 对上周萍那张脸,苏慕斯心里忽然一沉。 这就是那个破坏了她家庭的人。 苏慕斯仔细打量周萍,年过半百了,但她保养得好,风韵犹存。难怪父亲一直被她迷得七荤八素,甘心当她的马前卒。 苏慕斯不自觉捏紧了曲朝越的手。 周萍右边是冯千柔,身后是冯鸿博,还有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站在她们身边,那人有一张苏慕斯熟悉的脸孔。 她们今天刚刚见过面,那是许风川。 苏慕斯想起曲朝越说过,许风川是跟生母姓,他是冯鸿博的儿子。 所以周萍还是许风川的后妈。 苏慕斯见到许风川并不太意外,但许风川看到苏慕斯和曲朝越牵着手出现,就显得非常震惊了。 显然他还不知道她和曲朝越的关系。 而冯千柔的目光触及到苏慕斯时,带着浓浓的敌意。 苏慕斯察觉到了,抬眼回望过去。要知道,敌意这种东西,她也不遑多让。 曲朝越察觉苏慕斯紧绷的状态,捏了捏她的手心,以示安抚。随后带着她先给曲老爷子问好,再一一跟其他长辈打了招呼。 问候到冯家人时,曲朝越喊了:“叔,姨。” 苏慕斯喊不出口,勉为其难挂着笑。 冯鸿博和周萍应了声。 周萍目光移到苏慕斯身上,问曲朝越:“这位是?” 因着苏宏茂的关系,她是认得苏慕斯的。她问的是苏慕斯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在场的人要么是亲戚,要么是朋友,那苏慕斯呢,她凭什么出现在曲家家宴上? 冯千柔目光灼灼地盯着曲朝越。她仍抱着希望,希望曲朝越在枫城说的话是骗她的。 曲朝越借着紧握的手,把苏慕斯拉进怀里,放开手改为揽着她的腰,说:“介绍一下,这是我妻子。” 周萍脸色微变,许风川比刚才更震惊,冯千柔目光黯淡下去。 这些反应令苏慕斯莫名地畅快。 她忽然坏心一起,挽住曲朝越的手臂,把带来的礼物递给曲老爷子和曲父曲母:“爷爷,爸、妈,这是我和朝越给你们挑的礼物。” 曲父曲母很是高兴:“你们有心了。” 曲老爷子似顽童一般,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打开礼物,又因为这书法真迹实在合心意,立刻笑得合不拢嘴,不吝赞赏—— “这礼物挑得用心。” “是慕慕挑的。”曲朝越很坦率地承认,把功劳都让给苏慕斯。 曲老爷子捧着书法作品爱不释手:“我就知道。” 苏慕斯仰头看曲朝越:“但是刷的朝越的卡,他也功不可没。” 曲朝越很上道地答:“主要还是你挑得好。” 夫妻俩功劳让来让去,在场的小辈看不下去了,吐槽:“哥哥嫂子疯狂秀恩爱,我看我晚上都不用吃了,狗粮都吃饱了。” 众人被逗笑。 苏慕斯瞟过笑得很假的周萍和面如土色的冯千柔,心情更愉悦了。 第48章 跨年夜, 因为冯家人的来访,曲家晚宴准备得很丰盛。 两家人吃得很饱,但不是吃饭, 是吃狗粮饱的。 苏慕斯先帮几位长辈夹了菜,客气几句,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来越过好几盘菜,夹了中间那盘青椒牛肉, 放到曲朝越碗里。 之前苏慕斯跟曲朝越在长辈面前逢场作戏, 都是点到即止,绝不会做到这种程度。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曲朝越有点难以置信。 苏慕斯见他跟木头一样, 胳膊肘撞了撞他:“这道菜味道不错,你试试。” 曲朝越回神,夹起碗里的牛肉放进嘴里咀嚼,这期间苏慕斯又往他碗里添了几筷子菜。 有长辈取笑苏慕斯:“瞧慕斯这孩子,整个席面的菜都巴不得夹到朝越碗里。” 苏慕斯笑了笑,就近夹着面前的酸甜鱼皮闷头吃。 “你面前这道酸甜脆鱼皮也不错, 怎么不给朝越夹一个?” 苏慕斯不假思索答道:“朝越不喜欢吃甜的。” 曲朝越吃饭的动作一顿,心中一暖, 她竟然注意到了。 他看了看席面,站起身,仗着身长手长的优势,夹到了最远的蛋黄卷, 放到苏慕斯碗里。 苏慕斯一喜:“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曲朝越:“猜的。还要什么,我帮你夹。” 他刚才就注意到了苏慕斯一直眼巴巴看着那盘蛋黄卷,却因为手够不着而放弃。 “那个, 那个,还有那个虾。”苏慕斯点的都是离她很远的那几盘菜。 曲朝越有耐心地站着,一份一份给她夹到碗里,唯有虾夹到了自己碗里,坐下剥掉了壳,才将虾仁给苏慕斯。 “哎哟哎哟。真是如胶似漆,羡煞旁人啊。”大舅妈是文学教授,一开口四字成语一个一个往外蹦。 曲母笑道:“小夫妻嘛,久别胜新婚,你们就别打趣她了。” 冯千柔抓住关键词:“久别?” “千柔你还不知道吧,慕斯和朝越都结婚快三年了。朝越之前不一直在国外吗,还是今年才回国的呢。” 居然结婚快三年了。冯千柔笑容挂不住了。 “对,你们小两口结婚时间也不短了,打算什么时候给曲老爷子抱曾孙啊?” 闻言,曲父曲母期待地看过来,她们可比曲老爷子还紧张抱孙子。 苏慕斯一听,手一抖,到嘴的虾仁掉到了腿上。 来了,来了,没结婚的催结婚,结婚了催生孩子,躲不开的话题。 苏慕斯正想打哈哈过去,就听曲朝越镇定自若地回答—— “我们有计划,但这事急不来。” 话音未落,曲父曲母心里欣慰,还未来得及笑出声,就听啪地一声。 这次是冯千柔的筷子掉地上了。 苏慕斯抬头,对上冯千柔的目光,那目光包含着不甘、嫉妒、怨恨…… 周萍察觉出自家女儿的异样,想转移话题,眼珠子一转,看到曲母穿的SKY集团新一季的毛绒衫,忙夸曲母今天穿的衣服好看。 曲母唤佣人给冯千柔换了一双新筷子,接着周萍的话茬说,将话题转到时尚圈的衣服首饰上聊。 众人忽然想起冯千柔和曲朝越的关系很暧昧,一直以来她们都认为冯千柔才是配得上曲朝越的人。 除了曲父曲母,曲家人从来不看好苏慕斯和曲朝越,可以说,今晚这顿饭打破了她们的固有印象。 碍着冯家人在场,曲家三姑六婆就算再想八卦,也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思,识趣地不说话。 席面上只剩下尬聊,众人各有心思,吃得索然无味。 饭后,曲朝越被曲老叫到茶室谈话。其他几位长辈搬了茶具,在前院喝茶唠嗑。 曲家那几个亲戚都是势利眼,以前话里话外对苏慕斯皆是看不起的态度,现在见曲朝越把她捧在手心,立刻变了态度,一个个热心肠似的想跟她唠家常。 苏慕斯自觉和那些人没有共同语言,找了个借口避开,躲到后院,却发现后院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苏慕斯走近,发现是许风川,主动打招呼:“许制作。” 许风川正抬头望月,闻言回头:“私底下,不用那么客气。可以叫我风川。” 苏慕斯笑:“没想到,今天才分别,晚上又见面了。” 许风川:“在这里见到你,我才应该意外吧。” 苏慕斯知道他指的是她和曲朝越的事。 苏慕斯笑:“我见到你,倒不是那么意外呢。” 许风川瞟她,只想了两秒就明白了:“你早就知道我是冯家人了。朝越告诉你的?” 苏慕斯反问:“你说呢?” 许风川淡淡道:“我不想让业内的人知道,望你保密。” 许风川是音乐界的金牌制作人,靠的是自己的才华,没有一丝一毫是靠家里挣来的。现在乐坛对他的评价都是天才制作人,是音乐界的“爱因斯坦”。 但若这一切冠上了“冯”这个姓氏,和家大业大的冯家扯上关系,就会变了味。 “我明白。”苏慕斯笑,“我和曲朝越的关系,也望你保密。” 许风川应了声。两人达成共识。 苏慕斯环顾四周,平时来老宅拜访都是陪老人家说话,待一会就走,很少来后花园走动。今晚借着清澈的月色,竟生出几丝熟悉的感觉。 苏慕斯看向许风川,说:“这里的布置跟你家后花园差不多呢。” 特别是那张石桌,跟她记忆里的布置方位一模一样。 许风川扫了一眼,深以为是:“可能是家父看了曲宅的布置觉得好,就把我家参照着曲宅设计了。” 说话间,苏慕斯走到石桌旁边,伸手抚摸桌面,借着这个物件回忆多年前的场景。 “小时候我们见过,你还记得吗?就在你家后花园。”苏慕斯试探着问许风川。 “有吗?”许风川说。 苏慕斯看他认真的样子,似乎真的没想起来,略有失望,还是强打起精神提醒—— “我们见过好几次面呢。就是这个类似的石桌,你当时经常在你家的石桌看书。看完书就陪我玩。” 苏慕斯看到许风川迷茫的眼神,嘟囔道:“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亏我还惦记着儿时的小哥哥呢。” 许风川察觉到了她的委屈。但他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照理说,他记忆力不至于这么差啊。 “你小时候对我爱理不理的,跟块冰山似的。哦对,你小时候的性子跟曲朝越挺像的。” 许风川灵光一闪:“曲朝越,没错,是朝越。” “嗯?你在说什么啊……” 许风川:“你小时候在我家后花园见到的,应该是曲朝越。” 苏慕斯不信:“怎么可能?” 那时候她天天往后花园跑,那个小男孩可是天天都在冯家后花园看书。曲朝越小时候难道住在冯家? 许风川看出她的疑问,解释道:“曲叔和曲姨当时有事,就让朝越寄住在我家。我不爱看书,我只对乐器有兴趣,你说的天天看书的人,只有曲朝越符合这个特征。” 苏慕斯仔细端详着许风川的五官,和小时候见过的小哥哥五官作对比,如果说那个人是许风川的话,那可以算长残了。 倒不是说许风川多丑,而是曲朝越长相太优越了,令苏慕斯惊为天人。 “确实,那个人应该不是你。他比你好看多……咳,我是说他长得和你不太像。” 苏慕斯不小心吐露真心话,尴尬得恨不得捂住自己嘴巴。 许风川瞥了她一眼:“亡羊补牢为时已晚,我都听见了。” 苏慕斯干笑了两声,摸了摸鼻子:“曲朝越应该和爷爷谈完了,我去找他。” 话音刚落立马脚底抹油开溜。 *** 苏慕斯刚从后门进去,就看到舅妈从前门进来,怕又被拉去前院唠家常,苏慕斯连忙拐上楼梯。 一口气蹬蹬蹬地跑到三楼后才发现自己没有目的地,苏慕斯靠着墙壁喘气,思索着要去哪消磨时间。 目光落到亮着灯的书房,苏慕斯顿时觉得有了去处。 踏进书房,苏慕斯一眼看到立在书柜前,捧着书看的曲朝越。 曲朝越很快察觉到有人进来,因为来人的喘气声很明显。 寂静的看书时间被打扰,曲朝越不悦的抬眸,触及到苏慕斯,眸底的不悦顿时烟消云散。 他问:“你是干什么去了,这么累?” 苏慕斯缓了一口气,走近:“想避开几位长辈,跑得急。” 曲朝越一下理解了她的处境,说:“本来想吃完饭早点走,但爷爷希望我们留在这跨年。恐怕今晚走不了了。” “没事,我在你这躲一躲。” 苏慕斯摆摆手,凑近看他手里的书:“你小时候就书不离手,来老宅居然也争分夺秒看书。你也太好学了吧。” 曲朝越闻言,注视她:“小时候?” 苏慕斯的注意力在他手上的书,书页泛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这本书虽然讲的是企业管理办法,但看出版年份,也是很多年前的了。 “这种书你应该早看过了吧。”苏慕斯说。 曲朝越:“嗯,小时候看完了。刚才找书的时候看到了,顺手拿出来翻翻。” “我看看。”苏慕斯伸手,曲朝越把书递给她。 苏慕斯翻了翻:“这就是你小时候喜欢看的书吗?在冯家后花园,也是看这种?” 曲朝越心中猜测她记起小时候的事情了,不过苏慕斯的记性他上次见识过,仍然心有余悸,所以问道:“你记起来了?” 苏慕斯抬头看他:“对啊,刚在许风川的提醒下想起来的。原来我们早就认识了,你之前怎么都不告诉我?你应该早就认出我了吧。” 曲朝越下意识否认:“没有。太久远的事,记不清了。” 苏慕斯挑眉,将信将疑:“是吗?” 正在这时,她手上书本微微倾斜,里面夹着的东西掉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工作比较忙,所以一直抽不出时间码字。本来周六白天要写的,结果电脑开不了机,关机重启关机重启弄了无数次…… 于是写完已经是这个点了。 第49章 花从书中掉落, 簌簌落了一地。 苏慕斯愣了愣,捡起一片来看。这些花被做成了干花,保存至今仍能看出当年盛放时的轮廓。 儿时的画面浮现在脑海里, 苏慕斯突然笑出声:“记不清?记不清你特地回来翻一本夹了花的书?这花看着有点眼熟啊。” 曲朝越装模作样地取回书本合上,嘴硬道:“花都长得差不多。” 说着蹲下身捡花,虽然经年累月,这些干花都有些褪色了,他却视若珍宝般, 小心翼翼一片不漏地拾起来。 曲朝越手心堆满了干花, 除了苏慕斯手里的那一片。 苏慕斯瞟他:“有的三瓣有的四五六瓣,哪里差不多了?” 曲朝越自觉糊弄不了她,不语, 捧着书放到桌上,坐下,把花一片一片夹回书里。 苏慕斯打量他认真的侧脸,心里一暖。 待他把干花全部夹进去后,苏慕斯把自己手里的最后一片递给他:“喏,没想到你把这些花保存得这么好, 费了不少功夫吧?” 曲朝越把花夹好,合上书, 放回书架原位,边回答:“用了特殊工艺处理。” “几朵花,值得你这么费心吗?” 曲朝越转身,背对书架低头看苏慕斯:“因为是你给的。你说是给我的奖励。” 苏慕斯噗嗤一笑, 踮脚,在他侧脸亲了一下。 “这也是奖励,奖励你一直记得我。” 曲朝越一怔, 随即勾起唇角,一把揽住苏慕斯的腰,往她唇上压下去。 这个吻如狂风暴雨,曲朝越尽情在她唇上碾压厮磨,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说是在宣泄某种情绪,像冰山下汹涌的暗流。 苏慕斯闪躲,他追逐。她躲闪不及,只能被动承受着,感觉身上像着了火一样。 好不容易被放开,苏慕斯喘着气瞪他,感觉唇上还火辣辣地疼。这家伙是狗吗? 曲朝越意犹未尽地用拇指揩唇,表示:“这是惩罚,惩罚你忘了我。” 苏慕斯捶他:“我没忘,我就是认错人了。” 不提还好,一提曲朝越更来劲了:“对,还有这茬,错上加错,再惩罚一遍。” 苏慕斯被吓得一个激灵,反射性捂住嘴。 曲朝越失笑,把她拉近圈在怀里。 苏慕斯瞪他,头使劲往后仰,不敢放下手,暗暗吐槽,真是商人本性,绝不吃亏。 “咚咚。” 苏慕斯和曲朝越同时闻声望去,门没关,冯千柔站在门口,手指敲在门上,也不知道她在门口站了多久了。 曲朝越还保持着圈着苏慕斯的姿势,两人距离极近,冯千柔视线在曲朝越放在苏慕斯腰上的手逡巡了一番,又落在她们脸上,目光灼灼。 静默两秒,冯千柔终是忍不了这碍眼的画面,打破寂静,说:“要上楼顶放烟花了,阿姨让我来叫你们上去。” 曲朝越应了一声,顺势放开苏慕斯。 苏慕斯对他的动作略有不满,见冯千柔还杵在那,立即伸手挽住曲朝越的手臂,原本回归正常的距离再一次拉近。 苏慕斯对冯千柔说:“我们还有话要说,一会再去。” 曲朝越瞥了苏慕斯一眼,那一眼仿佛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苏慕斯略心虚,又怕他不配合,心里多了几分忐忑,挽着他的手不自觉多了几分力道。 没办法,从出生起就注定了她和冯千柔势不两立,她一看到冯千柔,浑身汗毛就会竖起,进入备战状态。 冯千柔笑容略僵硬:“曲老和叔叔阿姨都上去了,让长辈们等不太好吧。” 说着她看向曲朝越,等着他的反应。在她看来,她都搬出曲老来了,曲朝越怎么也会顺着她去。 苏慕斯也在等着曲朝越的反应。 曲朝越微微屈起手臂,方便苏慕斯挽着他,另一只手拍了拍苏慕斯的手背以示安抚,望着冯千柔说:“我们很快就来,你先去吧。” 苏慕斯心情立刻雀跃起来,使劲憋着笑。 冯千柔强颜欢笑对曲朝越说:“那你快点。” 待冯千柔走后,苏慕斯立刻放开曲朝越。 曲朝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得苏慕斯心里发虚,细想一下,她确实有点过河拆桥了。 苏慕斯:“看、看我作什么?” 曲朝越拉过她:“过来说话。” 苏慕斯退开:“我没什么话好说的!” 曲朝越瞥她:“这么快翻脸不认账?” 苏慕斯眼珠子转来转去,耍赖:“就不认,略略略。” 曲朝越上前一步,把苏慕斯圈在怀里:“说话不算数,也得惩罚。” “不不不。” 苏慕斯一惊,怕他又亲自己,使劲往他怀里钻,缩在他怀里像只鹌鹑,就是不出来。 曲朝越被逗笑了:“你既然主动投怀送抱,也算将功补过,行吧,不罚你了。” 苏慕斯也觉得好笑,应该直接跑才对,怎么就反射性地往他怀里钻呢,这不就是往坑里跳吗? 她埋在曲朝越胸膛咯咯直笑。 曲朝越感受到胸膛的震动,看着她动来动去不安分的头顶,忽然问道:“我一直有个疑问,你和千柔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怀里的脑袋像按了静止键,忽然不动了。 过了片刻,也不见苏慕斯回答,曲朝越看不见她的表情,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出声唤道:“慕慕?” 这是曲朝越第一次这么唤苏慕斯。 可惜不是时候。 苏慕斯推开他,动作很突然,用的力道不小,曲朝越被推开后退了一步。 苏慕斯抬眸:“要说过节,倒也不算。” 她和冯千柔之间纠缠着上一辈人的爱恨纠葛,又因为她和曲朝越的关系,她们两人虽然没有直接过节,却一直都处在对立面。 “你问这个做什么?”苏慕斯反问道。 曲朝越:“上次和你提过,千柔在拍的那部戏前景不错。主题曲具体演唱歌手还没定下来。我也投资了那部戏,可以说得上话。你有没有兴趣?” 苏慕斯不假思索地回:“没有。” 曲朝越定定地看着她:“不再考虑一下?” 苏慕斯斩钉截铁:“算了吧,我没兴趣。” 曲朝越目光如炬,似乎察觉了什么。 苏慕斯不想他再多问,拉着他走:“下班时间别谈工作,快上楼放烟花,别让爸妈她们等急了,走啦走啦。” ** 另一边,冯千柔离开书房后,没有去楼顶和大家汇合,而是独自一人走到楼下庭院。 刚才的画面对她冲击太大了,她要静一静。 众人都去了楼上,庭院现在寂静无人,正好任冯千柔发泄情绪。 刚才曲朝越和苏慕斯相拥亲吻那一幕在她脑海里不断回放,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她顺势拧折旁边的树枝,咬了咬牙。 那可是她梦寐以求,自小就喜欢的人啊。 曲朝越万众瞩目,而她为了配得上他,付出了那么多努力,让自己的名字总是和他出现在一块,一起出现在老师和同学口中,出现在长辈眼里。 她成功地让曲朝越和她一起成为众人眼中最登对的存在。 不出意外的话,她很快会成为曲夫人。 可苏慕斯破坏了这一切。 苏慕斯凭什么? 从小到大,她冯千柔从来都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父母疼爱,哥哥维护,就连苏慕斯的亲爹,苏宏茂伯伯都对她视如己出,从来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 应该是,苏慕斯从来都争不过她。 可偏偏在曲朝越这个人上,她败了。这怎么可能? 曲朝越怎么会娶苏慕斯?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原来你在这,我还说怎么半天见不到你回来。让你去找人,倒把自己搞丢了?”周萍笑吟吟地走近。 冯千柔转头,看着自己母亲,唤道:“妈。” 这一声呼唤带着哭腔,一下子让周萍心疼起来:“怎么了,我的乖女儿,来,跟妈说说。” 周萍拉着冯千柔坐下,冯千柔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一番倾诉后,周萍很快明白了冯千柔为何如此。她的女儿对曲朝越的心思,她一直看在眼里。冯鸿博和曲家来往甚密,她以为两家联姻是板上钉钉的事。 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一个苏慕斯。 这事她也是等到苏宏茂提起才知晓的。知道时那两人已经闪婚,为时已晚,她也做不了什么,索性瞒着女儿,以为她迟早会看淡。 没想到她对曲朝越的执念这么深。 周萍拉着冯千柔,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儿,没事,不哭。你想要的,妈还能不帮你吗?” 冯千柔擦着收不住的眼泪,说:“你还能怎么帮,他们都结婚了。” “这你就不懂了,结婚了又怎样,不还能离婚吗?” 周萍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令冯千柔止住眼泪,问道:“你的意思是?” 周萍看了看四周,随即压低声音道:“曲老一向都是有意和我们冯家联姻的,苏慕斯那点背景,曲家根本看不上。曲老对这个孙媳妇可一点都不满意。” “据曲老透露,朝越和苏慕斯走不远的。你别急,是你的迟早是你的。” 冯千柔:“可我看朝越还挺喜欢那个女人的。她们真的会离婚吗?” 周萍笑得没有温度:“朝越那小子对感情一向淡漠,别说是苏慕斯,就连对父母他都没什么特别的情感,怎么可能喜欢苏慕斯那种野蛮女人?你还小,看不懂。在男人面前,权势地位远比女人重要得多。特别是曲朝越这种一心扑在工作上的人,他的眼里只有曲家的商业版图。” “而且,苏慕斯的性子,和她那个妈一模一样。这种个性太强的女人,男人不会喜欢的。要让她们离婚,略施小计就行了。” 想到苏慕斯的妈,周萍眼里闪过一丝轻蔑,她争不过她,她的女儿同样不配和柔儿抢。 冯千柔讶异地睁大眼睛,欣喜地问道:“妈,那你是有什么办法吗?你快给我出出主意啊。” 周萍神秘兮兮道:“你爸和朝越最近不是有个合作项目吗?我们可以这样……” 周萍凑到冯千柔耳边,小声说着自己的谋划。 冯千柔听着听着,嘴角浮起笑意。 接近零点,天空炸起绚烂的烟花。 五颜六色的、各种形状的烟花接连炸起,小辈们各自拿着烟火棒玩耍,在众人的倒计时中,新的一年来了。 天台上,苏慕斯站在曲朝越身旁,即使此刻气氛热烈,大家各自玩闹起来,他也没有忘记牵着她的手。 她看着曲朝越完美的侧颜,夜空与烟花都成了他的背景。他宛如谪仙,不染半分市井气。 这样的他,和她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 出神间,天空又炸起了一朵烟花,这一次很近,近得仿佛可以摸到烟花的尾巴。耳边炸起的声响使苏慕斯猝不及防地抖了一下。 手里握着的小手明显抖了一下,曲朝越察觉到了。 他放开她的手。 手上蓦地一空,苏慕斯一瞬间有些失落,转念一想,大家都在自己放烟花,他想去凑热闹也是理所当然。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没必要一直拉着,像个连体婴儿似的。 但曲朝越没有走开,反而是走近了一些。 还未等她的失落退却,曲朝越便抬手捂住她的耳朵。 苏慕斯看见,又一枚烟花炸开,在他的背后。 这一次没有刺耳的爆炸声窜入耳朵了。 苏慕斯看见他在对着自己笑,嘴巴微动说着什么。 烟花太响了,她听不清。但从口型辨认出来了。 他说新年快乐。 苏慕斯看见大家都在笑,红红火火的,是能很直观地感受到新年的氛围。 可她怎么笑不出来呢? 曲朝越还在看她,大概是在等她的回应。 于是苏慕斯也扯出笑容:“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来了,距离三年之期又近了一步。 两人马上都要回归自由了,是应该快乐。 第50章 清晨鸟鸣, 迎着新年第一缕阳光,苏慕斯驱车前往辰娱。 她没有时间再为三年之期快到了这件事黯然神伤,接下来的行程是为专辑的推出做准备, MV拍摄、媒体造势、上综艺宣传,每一件事都离不开她本人参与。 苏慕斯看着日夜满满的行程表,感觉被工作压弯了腰。 曲朝越一大早也出门了,看他火急火燎的样子,任务难度应该远超于她。 听他和杨特助的对话, 好像跟什么文创项目有关, 要去各个文化古城实地考察,估计也要忙得焦头烂额。 这种两人分隔两地,各自忙碌的日子苏慕斯习以为常, 无非就是进入类似于冷战的状态,曲朝越不联系她,她也不会主动找他。 只是这一次似乎有所不同。 刚去到外地的第一天,曲朝越就发来消息【到槐城了。待一周,之后去枫城视察。】 看到他的微信头像浮现红点,苏慕斯以为自己眼花了。 愣了半晌, 她回复:【本人?】 曲朝越:【嗯。】 好吧,这言简意赅的风格是本人没错了。 苏慕斯:【怎么忽然告诉我这些?】 曲朝越:【答应你的, 以后去哪都会告诉你一声。】 苏慕斯看着手机屏幕,不自觉噗嗤一笑。 【新的一年有长进呀,表扬(比心)】 曲朝越:【[微笑]】 微信有很多个代表笑的表情,曲朝越大概是顺手选了最左边的一个, 即是那个代表嘲讽的微笑。 苏慕斯:【……】 估计没人教过他微信表情的合理运用。 现在收回表扬的话还来得及吗? 苏慕斯又跟他聊了点日常,之后曲朝越那边有人喊他,估计要忙正事了, 两人很快结束了对话。 接下来的一个月,苏慕斯处于连轴转的状态,赶飞机到国外拍MV,整张专辑需要拍八个MV,拍完又趁着专辑后期赶工的时间去上综艺宣传。 录完综艺,从台上下来的那一刻,苏慕斯觉得自己就是个麻木的工作机器。 说到这个,苏慕斯想起那个货真价实的工作机器曲朝越,这些天不时在微信出现,一出现就汇报地点,一个月去了不少城市考察,经常三更半夜给她发消息说下飞机了。 看看,今天凌晨又给她发消息,说到桐城了。 苏慕斯一边走向后台,一边低头看手机回消息:【不要熬夜。我刚录完综艺,给我的专辑做宣传。】 曲朝越:【专辑做好了?什么时候上?】 苏慕斯:【快了,曲老板打算买多少支持呀?】 曲朝越:【你想我买多少?】 苏慕斯走到了交叉口,倚在墙壁等羽彤去后台拿东西过来会合,盯着手机屏幕笑嘻嘻:【对我来说,当然是多多益善啊。】 信息发出去两秒,电话屏幕跳成来电显示:【曲朝越】 苏慕斯接听:“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曲朝越:“直接通话效率高。” 苏慕斯噗嗤一笑,还真是他的作风。 “我今天录完节目就可以回去了,你呢?什么时候回来?” “考察差不多了,回去后见一下合作方,签完协议就算尘埃落定了。” 苏慕斯用脚尖踢着地面:“回来不直接回家啊。很久没见面了,我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样子了。你知道我记性一向不太好的。” 曲朝越那边顿了一下,想起在辰娱宴会上重逢时苏慕斯茫然的眼神,说:“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什么?” “在辰娱碰面的时候,你没认出我来?” 苏慕斯忽然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怎么忽然翻旧账了,其实我不仅记性不好,眼神也不太好……” 曲朝越:“你这么健忘,看来我得早点回去了。” 苏慕斯不禁溢出笑容:“我想吃你买的烤红薯。” “好,回去给你买。” 在苏慕斯和曲朝越煲电话粥的同时,羽彤在苏慕斯待过的休息室收东西,半天找不到苏慕斯的包,思索了一会,可能是她自己拿了吧。 而另一边,有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踏进化妆室。 被簇拥在中间的人身姿挺拔,面容清俊,举手投足之间透着儒雅的气质,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谦谦君子。 毕竟来的是节目赞助商,节目方早已按照招待金主爸爸的规格,安排了最好的造型师在化妆室候着,好茶好水和果盘茶点都摆好了。 踏进化妆室后,来人没有直接入座,视线落到角落柜台上的包包。 小巧的包包,样式偏女性,颜色是女生会喜欢的颜色。包上挂着一个玩偶配饰,验证了其主人性别为女。 见造型师在等候,上节目时间临近,助理出声提醒:“陆总?” 陆云和回神,跟造型师及其助理点了个头,坐下,任由他们为他化妆弄头发。 陆云和底子好,造型师稍微帮他打理一下头发,上点底妆,没一会儿就完成了任务。 弄好造型,时间差不多了,陆云和起身,对镜整了整西服,转身,快走到门口时,视线再次落到包包。 造型师:“那是上一个过来化妆的明星的包,也是上节目的,可能是太匆忙落下东西了。” 陆云和:“今天的节目请的是苏慕斯小姐?” 造型师略讶异:“是,陆总知道苏小姐?” 陆云和笑:“刚崭露头角的小歌手,有天赋,够努力,前途无量。” 造型师看着陆云和的背影,怀疑自己看错了,怎么看陆总的笑有点宠溺呢? *** 苏慕斯见羽彤提着大包小包过来,和曲朝越说了一下,挂了电话,结束了长达半小时的电话粥。 她看了看羽彤提的东西,问:“我的包呢?” 羽彤嘴巴微张:“你没拿?” 苏慕斯歪头:“你没拿?” 羽彤:“我还以为你拿了,刚才在休息室没找到。” 苏慕斯回想了一下:“应该是落在了化妆室。” 羽彤:“好,我去拿。” 话音刚落,苏慕斯见到一个男人面朝自己走来,手上提着的正是她的包包,上面的小玩偶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在他走来的几步路里,苏慕斯盯着他的脸瞧,这是一张足以跟曲朝越分庭抗礼的脸,俊俏的脸庞总能吸引颜控的目光。 陆云和在苏慕斯面前站定,抬了抬手:“苏小姐,这是你的东西吧?” 他一说话就像春风拂面,苏慕斯感觉到了春天。 她双手接过:“是我落在化妆室的,谢谢你帮我拿过来。” 陆云和笑着:“我听过你唱的歌。听说你很快就要出专辑了?” 他这么说,苏慕斯就想通了他一来就认出她的原因。 苏慕斯点头,正想说什么,跟在一旁的助理提醒:“陆总,上台时间要到了。” 陆云和收住话题:“你的专辑我会支持,期待下次见面。” 苏慕斯点头,目送他远去。 羽彤:“姐,你认识他?” 苏慕斯摇头:“不认识,但是,猜得出他的身份,sky集团的当家人陆云和吧。” 羽彤嘴张成“O”型:“那个旗下包揽了服装、珠宝、鞋包高端线的奢侈品牌,那位陆总?” “他身上穿的用的都是sky旗下的牌子,从头到脚都昭示着他的身份。而且SKY集团和电视台很多业务合作,我录的那个综艺主赞助商就是SKY,他出现在这,身份不难猜。” 羽彤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 “不过,”苏慕斯歪头,“青姐又给我接了这个台的节目吗?” “没有,怎么这么问?” 苏慕斯:“那他怎么会说下次见面,真是奇怪。” “都是圈里人,还是有机会碰面的。而且他可能只是跟你说客套话。” “我也这么觉得!好,不管了,走,我们回家,累死我了最近……” ** 很快到了专辑发行日,辰娱宣传部早早做了造势,苏慕斯的粉丝写好了应援词,攒好了超话积分,就等着打榜了。 万事俱备,零点一到,专辑在各大音乐平台上线,苏慕斯发微博:愿行走在黑夜里的你,抬头可见星辰。[星星] 专辑主打歌是跟专辑同名——《星辰》,依然是苏慕斯原创,自己作曲作词。 专辑推出后,苏慕斯超话排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升,主打歌《星辰》很快风靡朋友圈和微博。超话排名窜上第一。 微博词条#苏慕斯专辑星辰#很快上了热搜,排名逐渐上升。 热搜里,小蛋糕们的应援词极具创意—— 【给你的美景是抬头见“星辰”,明日观“晨曦”】 【醒来听“晨曦”,下午尝慕斯,睡前听“星辰”,慕慕新专辑《星辰》上线啦,即刻聆听:网页链接】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苏慕斯《星辰》数字专辑正式上线,姐妹们冲!】 【天赐声音绝美歌姬苏慕斯携专辑《星辰》耀眼上线,打开即享视听盛宴】 苏慕斯笑得合不拢嘴,翻牌了几个有趣的评论。 这个时间点了,临海别墅亮着灯,偌大的别墅却只有她一个人,曲朝越还没回来。 明明白天他说已经下飞机了,今晚应该赶得回来。 看来工作应酬还没完。 苏慕斯想熬夜等他,但微博刷着刷着眼皮打架,躺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苏慕斯醒来第一时间摸了摸身旁的床铺,凉的,曲朝越还没回来。 不怪他曲家富得流油,工作这么拼,比她们明星还辛苦,他不有钱谁有钱? 苏慕斯洗漱完毕,立刻登上各大音乐品台看专辑销量。 果不其然,《星辰》的销量横扫了各大排行榜,稳居第一的地位,短短八个小时销量已经达到700w。 辰娱公司群同事纷纷发来贺电,宣传部出了贺报,青姐发消息表示赞许。苏慕斯开心得起来站起来原地转了两圈。 过了片刻,青姐又发来一条消息:“不可松懈,今天有部电视剧也发了主题曲,已经上热搜了,有追赶你的趋势。” 苏慕斯一听,立刻严肃下来,坐下来查热搜。 昨晚临睡前#苏慕斯专辑星辰#已经是热搜第一,而现在她也还在热搜第一,但电视剧主题曲《郁郁森林》的热搜也已经窜上了第六。 苏慕斯的注意力在《郁郁森林》的演唱者上,那是冯千柔。 那首主题曲,冯千柔是亲自上阵演唱了。 青姐那边还在发消息过来:“明明已经避开了其它歌手,没想到会撞上这匹黑马。” “黑马,她算什么黑马,没有金刚钻还揽瓷器活,也不怕把自己招牌砸烂。” 苏慕斯碎碎念着,开始勤奋干活,微博转发公司的文案给自己加热度。 转发完,苏慕斯开始时刻盯着音乐榜销量,不放过任何一个数字变化。 《星辰》耗费了她很多心血,她有自信打过冯千柔的歌。 家里的阿姨备了早餐,苏慕斯坐下吃饭的时候也在盯着排行榜和热搜榜看。 阿姨看不过眼,劝她安心吃饭,别影响消化,对胃不好。 这说辞和苏慕斯妈妈一模一样。小时候她一边看动画片一边吃饭也会被妈妈念叨。 当时只觉得烦,现在却觉得温暖,真怀念她还在身旁的时候。 苏慕斯依言放下平板,安心吃早餐。 阿姨见她回来后日渐消瘦,早餐特意备得样式齐全又营养充分,苏慕斯胃口大开,吃了不少。 一顿早餐吃了二十几分钟。 苏慕斯没想到的是,这二十多分钟就让格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是她的热搜排名下降为第二了,被冯千柔的#郁郁森林#压在头上。 二是冯千柔多了一个带大名的热搜,还是跟曲朝越挂在一起的,热搜话题为#冯千柔带曲朝越见家长#。 第51章 苏慕斯不假思索地点进热搜, 没注意到自己的手指微微颤抖。 话题#冯千柔带曲朝越见家长#的热度已经沸了。 几大娱乐大V的消息如出一辙:【#冯千柔带曲朝越见家长#昨晚,有网友拍到冯千柔一家和曲朝越共同聚餐,双方气氛融洽, 笑容满面,疑好事将近。据悉,冯千柔的电视剧已经杀青,主题曲#郁郁森林#今日首发,而曲朝越正是该剧投资人之一。】 阅读量和讨论量都在增多, 因为这个热搜带冯千柔大名又顺带把她的作品《郁郁森林》的tag带上, 她的热搜#郁郁森林#才能压苏慕斯一头。 热水壶水烧开了,自动跳关。 苏慕斯照着习惯,伸手倒水, 眼睛盯着微博评论看,那些催促着“快结婚”、“搬民政局”、“登对”、“磕糖”之类的评论刺得她眼睛生疼。 热水汩汩地从壶嘴流出,很快溢出水杯滴在桌上。 苏慕斯大腿蓦地一疼,整个人一激灵,原来是桌上的热水流淌下来,烫到她的腿。 手忙脚乱放下水壶, 苏慕斯猛抽了几张纸擦干,卷起裤腿。 好在冬天刚刚过去, 居家还穿的长裤,没有烫伤。 大腿火辣辣地疼,苏慕斯原本混沌的脑子却反而精神了一些,仿佛忽然找到了方向, 苏慕斯拿起手机给曲朝越拨了电话。 曲朝越那边不知道在做什么,电话彩铃响到尾声,苏慕斯正打算按断, 电话接通了。 他那边背景音嘈杂,感觉很多人的样子。接通的时候,他好像还在和别人说了一句“走了。” 过了片刻,电话传来他的声音:“慕慕?你难得会主动找我。” 曲朝越抬头望天,要下红雨了吗? 苏慕斯强压情绪,平静道:“是我,怎么这么久才接,你刚才在和谁说话吗?” 曲朝越似笑非笑:“这是查岗来了?” 苏慕斯 :“是啊,不行吗?” 她笑了一声,故作轻松。 幸好面前没有镜子,她能想象这个笑有多难看。 “行,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刚才在和别人道别。” 苏慕斯:“噢。你听起来心情不错。” 在和谁道别,是冯千柔吗?也许还有她的父母。 曲朝越轻笑:“被你听出来了。我正要回家。原本昨晚就打算回了,但是有事耽搁了。” 苏慕斯问:“什么事啊,忙得昨晚都没回来?” “公事。” “和谁谈公事啊,我认识吗?” 曲朝越一顿:“无非还是集团的几个深入合作的伙伴。” 他无意多做解释,说:“我一会就到,你再等会,给你带了你喜欢的东西。” 这种回避的态度令苏慕斯大失所望。 苏慕斯看着微博上媒体大肆转发的花边新闻,眼里失去了温度:“行,等你回来。我也给你准备了一样东西。 ” 挂了电话,苏慕斯视线落到桌上的文件,“离婚协议”四个大字黑体加粗,非常显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动静,应该是曲朝越回来了。 苏慕斯后知后觉自己盯着离婚协议这四个大字出了很久的神。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清醒一点吧。面对曲朝越的时候,可不能输了气势。 想到这,苏慕斯立刻打起精神,严阵以待。 曲朝越步入客厅,看到站着面向自己的苏慕斯:“在等我吗?” “是。” 得到回应,曲朝越不自觉浮起笑容,走近想揽她。 没想到苏慕斯后退了两步,垂眸。 抗拒的动作令曲朝越表情一僵。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桌上摆着的A4大小的文件时,曲朝越面色更沉了。 苏慕斯眼里早已不见迷茫,她拿起离婚协议书递给曲朝越:“喏。” 曲朝越沉声问:“什么意思?” 苏慕斯:“如你所见。” “原因?” 苏慕斯看着他:“原因就不用我讲了吧,你自己心里清楚。” 苏慕斯看了看时间:“民政局还没下班,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曲朝越眉头紧皱:“你想清楚了吗?你现在很冲动,冲动状态下做出的决定通常会后悔,我建议你先冷静一会。” “我不会后悔。”苏慕斯脱口而出,“你凭什么认为我冲动?离婚这件事我们两年前就决定好了。” 曲朝越定定地看了她一会,接过文件放到桌上,拉她:“先过来,坐下说。” 苏慕斯挣开:“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去跟你未来丈母娘说吧。” 曲朝越:“丈母娘?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还加了个“未来的”前缀,曲朝越察觉出了异样。 “我能误会什么?你都陪冯千柔去见家长了,我不得识趣点把位置让出来,免得误了你们的好日子!” “只是你们未免也太心急了点,协议离婚的日子还有大半个月,两年来都等了,现在就这点时间都等不了?” 说到这,苏慕斯情绪有点激动,天下的男人都一个样,苏宏茂这样,曲朝越也这样,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 曲朝越终于知道苏慕斯闹别扭的原因了。 “我和冯叔冯姨碰面只是为了谈公事。而且,你是从哪得到的消息?” 苏慕斯冷笑,被ipad甩到他面前:“你自己看吧。” 曲朝越扫了几眼,大致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种无稽之谈你不必当真。” 苏慕斯瞟他:“本来就是真的。你是没想到被拍了吧?隐秘性那么好的私人会所,原以为密不透风,没想到媒体人为了热度,还是给你曝出来了。” 难怪他要隐婚呢,都是为了保护他的冯小姐。不然现在网上风向就不是磕CP了,而是怒骂冯千柔当小三。 曲朝越:“我不爱解释。我昨晚只是和冯家谈合作项目,刚签了合作协议。” “你要是心里没鬼,我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敢说昨天见的谁。” “我和冯家接下来还有合作,本来约的冯叔,没想到千柔也来了,不希望你多想,所以不想多说。” 苏慕斯呵呵一声 :“又是不爱解释,又是不想多说,可真是渣男说辞。我也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们离婚吧。” 曲朝越眼神渐冷:“我不同意。” “我们有离婚协议,你不同意没用。” 见苏慕斯很坚定,曲朝越脑子前所未有的混乱,顿了两秒,才从混乱之余找回一丝理智。 “离婚协议约定了时间,而现在还未满三年。”他忽然想起这个协议生效条件,仿佛抓到了一线生机。 苏慕斯扯出一丝轻蔑的笑:“离婚协议还要求你在婚姻存续期间遵守义务忠贞不二呢,你做到了吗?” 曲朝越:“你这是不信任我。” “我爸出轨的时候夜不归宿,也是这么对我妈说的呢。信任是最不值钱的玩意。顺便一提,我爸的出轨对象就是周萍阿姨,冯千柔她妈。” 曲朝越一怔。 这表情在苏慕斯看来就是不敢置信。 苏慕斯笑:“你以为我爸的公司为什么叫向萍贸易?我妈名校毕业,为他放弃自己的事业,耗尽大好年华,陪他白手起家,却换不来他一点感激,换来的是他对初恋的念念不忘!” “从小我爸对冯千柔视如己出,从来不在乎我的感受。在他心里,初恋的孩子比他的亲生女儿还重要得多。周萍破坏了我的家庭,冯千柔抢走了我的父爱。曲朝越,为什么不是别人,非要是冯千柔呢?” 她总是比不过冯千柔,父亲的爱、老师的偏爱,还有事业,通通都被她踩在脚下。 现在就连曲朝越,她也留不住。 笑着笑着,苏慕斯就无声地哭了。 信息量有点大,曲朝越一一接收,理清思路后才发现,一直以来苏慕斯说的苏宏茂出轨对象,就是周萍阿姨。 他真的是没想到。 一直以来苏慕斯对冯千柔的敌意,总算有了合理的解释。 曲朝越上前揩去苏慕斯的眼泪,心脏钝疼:“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但我跟千柔真的没什么,只是朋友。” 苏慕斯吸了吸鼻子:“我不信。” 苏宏茂出入冯家,和周萍来往时,也是这么说的。 “除非,你以后再也不和冯家来往。”苏慕斯说。 曲朝越叹了一口气,认真道:“我和冯叔刚签了协议,两百忆的项目正在推进。退一万步讲,冯曲两家业务合作已经持续多年,深入到集团的方方面面,说不来往不现实。但我跟你保证,我跟冯千柔真的没有什么。” 苏慕斯眼里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她挥开曲朝越的手:“那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抄起离婚协议:“我会等,等协议时间一到,请你立刻过来办理离婚手续。” 说着捞起自己的包,准备离开。 曲朝越拉住她:“去哪?” “回自己的出租屋。” 也就是金雅居。 曲朝越知道现在这种局面僵持不下,让她冷静一下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他抬起手上的袋子晃了晃:“吃完烤红薯再去,好吗?” 苏慕斯这才发现,他是带着满满一袋烤红薯回来的。 自从知道她喜欢后,他经常给她买烤红薯,是记忆里童年路边小摊贩的味道。 每次都是他买的,导致具体是在哪一家买的,她从来都不知道。 这种令人怀念的味道,以后不会再有了。 想到这,苏慕斯的眼泪又要涌上来了。 “你自己吃吧。”苏慕斯挣脱开,慌不择路地跑,怕被他看到眼泪。 今天已经够丢人了。 曲朝越看着她的背影,深深叹了一口气,给羽彤发了一条信息:【看着你家艺人,有什么事第一时间联系我。】 随后,他给杨志拨了电话:“四件事,一,查微博热搜谁发的。二,检讨和补救。三,把冯家和曲氏这些年所有合作项目整理给我。四,联系风控部、市场部和律师准备解约方案。” 杨志一一应下,正准备照办时,又听曲朝越加了一件事:“叫公关部出文案,我要公开婚讯。” 第52章 曲氏集团总部今天气氛格外凝重, 整栋大楼的人下至员工上至经理室各成员人人自危,原因是许久没在总部露面的曲总破天荒地来了,他不仅来了, 还是黑着脸来的。 众人只来得及看见他步履匆匆进了办公室,杨志特助紧随其后,办公室厚重的木门啪的一声关上,像一扇响亮的耳光,把众人探寻的目光扇了出去。 办公室内, 桌上的文件堆叠成两座大山, 都是这些年冯曲两家正在合作的项目,涉及领域众多。最上面是整理出来的清单,单是清单都造成了一本小册子。 曲朝越坐下, 单手捞起册子翻阅:“开始吧。” 开始什么,杨特助自然清楚。 第一件事是汇报。 “这一次的热搜是冯家买的。” 曲朝越闻言反问:“又是冯千柔?” 称呼连名带姓,杨特助听得出自家老板是真的很不高兴,语气还带着浓浓的不耐。 “这次您误会冯小姐了。”杨特助解释道,“这次热搜买的手段高明多了,没有一下子空降高位, 做得不露痕迹,外行人看不出来。” 曲朝越百忙之中抬眸, 顿了两秒思考,很快得出结论:“是冯叔?” 杨特助点头。 曲朝越合上文件放置桌上,又从一摞文件中抽了一份审阅:“继续。” 杨特助双手交叠在身前,垂着头一副认错的态度:“第二件事, 对舆情监测不到位,汇报不及时,是我失职了, 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曲朝越头也不抬:“一个多小时,你就检讨出这点不痛不痒的东西?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你长记性。” “杨志,你不是会一而再再而三犯错的人。” 在曲朝越面前,杨志觉得自己的小心思无所遁形,他的额头渗出汗。 曲朝越:“你早就知道热搜是冯叔买的。但你不想得罪冯家,对这件事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我猜得对吗?” “是,什么事都瞒不过您。” 曲朝越冷哼一声:“自作主张。” 曲朝越又问:“公关部文案出来了吗?” 杨特助拿出几份稿子:“这件事有点棘手。公关部那边加急出了几个版本的稿子,实在拿不准要用哪个,索性都拿过来给您过目。” 曲朝越终于抬头,接过稿子,翻阅。 杨特助看着他,欲言又止。 曲朝越瞥见了:“想说什么就说。” “您真的决定要公布婚讯了吗?根据风控部和公关部的分析报告,公布婚讯可能会面临两个风险,一个是和冯家产生隔阂,对接下来的合作非常不利;二是……您对曲氏来说举足轻重,您忽然公布婚讯可能会对曲氏集团的股价造成影响,这种影响可好可坏。但是从现在网上的风向来说,坏的可能性更大。” 吃过上次冯千柔买热搜的亏,杨志之后对舆论监测这一块抓得非常严。 这一次的热搜他很早就发现了,只是查明是冯鸿博做的之后,他就不敢擅作主张撤掉了。 “事实上,今天早上集团的股价涨停了。这表明,股民很看好冯曲两家联姻的前景。” 但是公布婚讯就不一样了,等于狠狠打了冯鸿博的脸,让早上还在磕CP的群众大失所望,激起股民的反抗心理,可以预见,下一波集团股价会大跌。 而这些风险,他相信曲总肯定预见到了。 曲朝越置若罔闻,抽出其中一份觉得措辞较好的文案:“就这份,马上发。” 杨特助犹豫着接过,苦口婆心:“曲总,我跟着您六年了,我知道您是商业奇才,了解您想把曲氏集团发展得更大更强的抱负,也亲眼见证了您为了集团的发展殚精竭虑、日以继夜工作的样子。现在公布婚讯会让您多年的努力毁于一旦。我认为,公布婚讯任何时候都可以,不急于一时,更没必要选在现在和冯家合作的关键时刻。” 曲朝越定定看他,轻叹一口气:“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还不明白对我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杨志久久不语。他知道太太在曲总心里的位置,对曲总来说,她确实不一样。 但他相信,太太也只是和别人不一样而已,曲总是个冷情的人,这么多年他很少笑,能让他真正开心的是在商场上击溃竞争对手的那一刹那,是一次次吞并其它企业的成就感,是曲氏在贸易关系上愈发举足轻重的地位。 杨志觉得自己没有错:“曲总,您别忘了,您和曲老先生还有三年之约。婚讯一旦公布,失去冯家的支持,让曲氏市值上涨50%的任务,会很难完成。” 曲朝越放下手里的文件。杨特助才发现,两人对话间他已经将所有合作协议都过目了一遍。 曲朝越看着杨志,语重心长 :“你只其一,不知其二。我可以失去曲氏集团,但不能失去慕慕。三年之约,不过是我娶她的交换条件。” 杨特助一脸震惊。 曲朝越起身:“通知集团各部门经理、各分公司负责人,今晚召开视频会,商讨和冯氏的解约事宜,相关部门准备汇报资料。” “是。”杨志应道。 曲朝越的手机这时候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曲朝越想也不想接起。 “慈善晚会?她去?” “具体时间,地点发给我。” 杨特助站在一旁不敢出声。他看到来电显示是羽彤。以前羽彤都是通过联系他汇报信息,再由他转达给曲总。 现在羽彤越过他直接向曲总汇报了,是曲总不信任他了。杨志垂眸,自责不已。 挂掉电话,曲朝越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说:“今晚的会议取消。你直接吩咐下去,不计损失,停止和冯氏的所有合作。已经开始的项目要停止、解约,没开始的立刻叫停。” “婚讯让公关部立刻发出去。”说着他走出门。 杨特助连忙跟上:“您要去SKY今晚的慈善晚会?我立刻安排车。” “不用了。” 曲朝越干脆利落地拒绝。 *** 而此时苏慕斯正在前往枫城的路上。 离开临海别墅后她接到了青姐电话,说是今晚SKY集团在枫城举办慈善晚会,特别邀请她去参加。 苏慕斯很讶异,SKY的慈善晚会一年举办一次,汇聚各界名流,娱乐圈内只有天王天后、影帝影后级别的才有资格受邀到场,没有后台的小明星只有去门口溜达一圈蹭一下红毯的机会。 晚会的请柬千金难求,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怎么会掉到她头上? 她又跟青姐确认了一遍。 青姐:“是,没错,就是你,SKY集团的陆总指名要你参加的。” 苏慕斯反应了片刻,才将SKY集团的陆总和那天在后台遇到的温文尔雅贵公子联系起来,是他啊,陆云和。 但陆云和为什么会邀请她?苏慕斯百思不得其解,就连青姐都问她和陆总是不是有什么渊源。 能有什么渊源,萍水相逢而已。 苏慕斯一路怀揣着疑惑,到了SKY集团主办的慈善晚会现场。 大门口围着许多媒体,苏慕斯粗略扫了一眼,国内外知名的媒体都来了。 门口铺了长长的红毯,大大的签名墙上有SKY集团的LOGO,下面是各个领域的知名人士的签名。 苏慕斯看到不少脸熟的艺人,都是各大影视歌颁奖礼的常客。 陆续有人在走红毯拍照。快门声、闪光灯此起彼伏。 “姐,这种级别的慈善晚会机会难得,我们也去签个名拍张照片吧。”羽彤说。 苏慕斯:“好。” 两人走上红毯,往签名墙走去。 苏慕斯刚接过笔,感觉肩膀被狠狠撞了一下。 “让一让让一让。” 苏慕斯笔掉到地上,整个人往前踉跄,好在羽彤扶了一把,才没有当众出丑。 羽彤捡起笔递给她,苏慕斯摇头不接,下巴微抬指了指签名墙那边。 签名墙前围了不少记者,正对着站在中央签名的人拍摄,快门声咔嚓咔嚓响个不停。 待她转过身来,羽彤才发现那是冯千柔:“这,她怎么也来了,主办方邀请她了?” “她本人是不够格,但她爸是大名鼎鼎的冯鸿博,给她弄张请柬还不简单?” 羽彤忿忿道:“刚才明明是您先过来的,她怎么能抢先上去!” “因为她就喜欢和别人抢啊。”苏慕斯淡淡道,可能是心累了,此刻竟然没有因为冯千柔而生气。 “没事,我们等会吧。” 那边冯千柔已经签好了名,正搔首弄姿拍照片。 一个姿势拍完,换一个姿势,拍两张,又换了一个姿势…… 好不容易等她拍完了,苏慕斯以为轮到自己上去了,又看见一支话筒被递到了冯千柔面前—— “冯小姐请留步。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冯小姐今日容光焕发,想必是好事将近了。能否跟我们分享一下呢?” 冯千柔掩嘴笑了笑,似乎有点娇羞:“这种事情,这样问我要我怎么回答呢?” 这态度就是默认了热搜的消息,在场的娱记自觉能拿到第一手资料,凑得更近,竖起耳朵生怕错过她透露的消息。 冯千柔歪头笑:“谢谢大家的关心,有好消息的话会及时告诉大家的。” 苏慕斯把签字笔还给工作人员,转身就走。 羽彤:“哎,姐,不签名了?” “不了。” 不想再听冯千柔提到她和曲朝越的事。 在她面前,苏慕斯只觉得自己溃不成军,脸丢得一塌糊涂。 慈善晚会大厅的位置是一排排的,苏慕斯来得不算早,不少座位已经坐了人。 苏慕斯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每个位置都放了今天的拍卖品清单。 一会拍卖品会一件件按顺序被推上台竞价,拍卖所得款项都会用于慈善资助。 羽彤将清单递到苏慕斯面前:“姐,看看有什么想要的。” 苏慕斯兴致缺缺:“算了,你看看,来的人一个个都是身价过亿的,我们就是过来凑个数,充其量就是当炮灰的命,想要也拍不过人家呀。” 羽彤硬把清单塞给她:“来都来了,看看呗,说不定能捡个漏呢。拍到了就当做好事,你说是不?” “有道理。”苏慕斯拿过清单翻了翻。 翻到某一页时,看到彩页上的一字肩蝴蝶结粉羽毛纱裙时,目光久久不能移开。 这件纱裙,好熟悉。 羽彤注意到了,问:“姐,喜欢这个?” 苏慕斯没有回答,视线挪到自己的随身包包挂着的玩偶上,玩偶身上的礼服裙也是纱裙,腰间也缀着大大的蝴蝶结,连颜色都和彩页上的拍卖品一模一样。 苏慕斯重新看向彩页,底下是纱裙的设计师署名:Camille. “Camille.”苏慕斯念出这个英文名,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油然而生。 羽彤凑近看了看,说:“Camille,她是SKY集团的首席设计师,也是全球最有名的设计师之一。被誉为设计界的启明星,时尚界的风向标。” “我觉得她的作品,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苏慕斯说。 羽彤:“大概是因为,你穿过她的作品吧,上次鸿畅盛典你那套星空人鱼裙就是她亲手做的。” 苏慕斯喃喃道:“是这个原因吗……” 羽彤没听清:“你说什么?” 苏慕斯摇头,指着彩页上的纱裙:“没什么,我想拍这个。” 羽彤称赞:“姐你真有眼光,这套礼服可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拍卖品。不过我听说这是Camille出名之前的作品。Camille真厉害,就算是多年前的作品,放到现在也吊打很多设计师了。” 苏慕斯轻叹:“听你这么说我一点都不高兴。这代表我会有很多竞拍对手。我拍得过人家吗?” 羽彤拍拍胸脯:“姐,你放心,你喜欢的一定能拍到。” 苏慕斯只当她在说大话:“呵呵,起拍价500W,我都不知道我凑不凑得齐。” 想到这,苏慕斯打开手机银行,查看余额。 耳畔是羽彤信誓旦旦的保证:“没事,姐,只要你要,这裙子就是你的。” 苏慕斯看着仅有七位数的银行卡余额,笑不出来…… 拍卖会就快开始了,会场大部分人谈话特意压低了声音,原本几近寂静,入口那边却忽然一阵骚动。 苏慕斯转头,发现其他人也被这阵骚动吸引了注意力,纷纷将目光投向入口处。 那里是两位金融界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一位是曲氏集团的总经理曲朝越,另一位是SKY集团的总经理陆云和。 两人步履生风,谈笑风生地走进来。 哦,不对,只有陆云和在笑。 他们两个走在一起,一个让人如坠冰窖,一个令人如沐春风。但无一例外地,吸引着全场人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之前的伏笔用上了。笙笙,优秀! 第53章 苏慕斯注意到曲朝越的目光在全场逡巡了一圈, 之后落到自己身上。 苏慕斯和他对视。 其实在这里见到曲朝越也不算意外,SKY集团的实力在国内数一数二,旗下业务覆盖了珠宝、服装、美妆、护肤几个方面, 可以说全世界名媛贵妇的钱百分之八十都进了SKY集团的口袋。 这种级别的主办方办的慈善晚会,曲朝越来参加,无论是从人脉资源还是宣传方面,都百利而无一害。 陆云和和曲朝越这两人气质卓越,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看见他俩的那一刻, 各大企业老板、艺人等纷纷上前搭话, 生怕走慢了被别人抢先。这可都是商机! 苏慕斯看到,他俩身边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圈,好在他俩够高, 不至于被人群完全挡住。 陆云和和众人有说有笑,完美展现东道主的风范。曲朝越则不苟言笑,偶尔点头应两声。 透过人群,曲朝越的目光时常扫过苏慕斯。 她状态很不好,即便画着精致的妆,依然掩不住眼皮的浮肿, 一定是狠狠哭过的。曲朝越心脏猛地一抽。 苏慕斯余光瞥见冯千柔起身。她今天穿了一身漂亮的曳地礼服,走红毯艳压了许多女星, 也吸引了很多男人的目光。 她聘聘袅袅地往人群那边去,苏慕斯不用想也知道她的目标。旁人看见她来,识相地往一旁让出一条道来。 苏慕斯看见冯千柔走向曲朝越,言笑晏晏。众人的目光在他俩身上游移, 眼神戏谑,想必都是看过今天的热搜的吃瓜群众。 苏慕斯不想再看,转过头来, 看着台上的拍卖台发呆。 羽彤在一旁看得干着急。 过了片刻,苏慕斯感觉手被抓着猛晃,转头,看见羽彤双眼发亮,嘴巴微张,想说什么却激动得没组织出语言。 苏慕斯很快找到她失态的缘由。 不知什么时候,曲朝越走了过来。 陆云和和冯千柔跟在他身边。这三尊大佛在这,全场的目光自然也聚焦在这。 苏慕斯旁边的位置还空着。要进去,就必须越过苏慕斯。 曲朝越想进去,苏慕斯却没有把腿收一收让一下的意思。 苏慕斯:“曲总,不好意思,这里有人了。” “有人吗?我怎么不知……” 被苏慕斯一瞥,羽彤不经大脑的话戛然而止。 “拍卖会快开始了,这个座位的主人大概不会来了。即便他来了,我和他换便是。” 曲朝越的座位安排在前面,空间宽敞视野开阔。他觉得这个交换对座位的主人来说稳赚不亏。 苏慕斯笑得没有温度:“曲总的位置,寻常人可坐不了。而且,青菜萝卜各有所好,说不定人家就喜欢这个位置呢?” 曲朝越定定看着苏慕斯,苏慕斯毫不退却地回视。 两人之间的交锋带着火花,旁观的人都闻到了火/药味,不敢吱声。 一旁的陆云和,笑容带着一丝玩味,仿佛看穿一切。 冯千柔暗暗捏紧拳头。 最终,曲朝越选择退让,问工作人员:“这个座位是谁的?我和他谈谈。” 苏慕斯一僵,从她落座到现在,这个位置就没人来过,看样子也不会有人来了。这谎言马上要不攻自破了…… 工作人员笑吟吟:“曲总,这个位置是没……” 陆云和:“是我。” 苏慕斯终于把视线移到陆云和身上。 开什么玩笑,这又不是什么好位置,堂堂SKY集团的总裁怎么会放着第一排正中的VIP位置不坐,坐到这地方来? 被打断的工作人员怔了短短一瞬,立刻调整出完美的笑容弧度:“是的,这个座位是留给我们陆总的。” 这反应速度之快,职业素养之高,令苏慕斯叹为观止。 羽彤目瞪口呆。 曲朝越锐利的眼神扫向陆云和:“陆总,这个玩笑开得有点离谱了。” 陆云和轻笑,在曲朝越面前毫不露怯:“这不是玩笑,我是认真的。” 陆云和看向苏慕斯:“上次见苏小姐的时候我已经提过了,我很喜欢苏小姐的歌。难得苏小姐肯赏脸出席这场晚会,我今天就动用一次特权,给自己留了一个好位置。希望苏小姐不要见怪。” “不敢,陆总客气了。” 苏慕斯站起来以示尊敬,心里很意外,上次说的难道不是客套话吗? 陆云和又说:“苏小姐这次出的专辑《星辰》,里面每一首歌我都听了,其中有一些共鸣,我们一会可以聊一聊。” 提及专辑和音乐,苏慕斯才确信陆云和不是在说客套话,对他好感骤升,应了一声好。 曲朝越轻扯嘴角:“巧了,看来我和陆总品味一致。我买了8000张《星辰》,陆总需要的话我也可以送你几张。” 陆云和浅笑:“多谢曲总好意,虽然我不像曲总买了那么多,但够用。” 曲朝越微微挑眉。呵,手下败将。 又听陆云和说:“我买了520张。” 竖着耳朵听的围观群众不禁“哇”了一声。 这个数字实在暧昧。 曲朝越看着陆云和的目光带上了敌意。 承受着全场的注视,苏慕斯感觉锋芒在背。她看着曲朝越,微微张嘴,只一瞬又抑制住自己想解释的冲动,转而说道: “拍卖快开始了,曲总,陆总,请尽快入座吧。” 陆云和手往前伸了伸:“曲总,前面请。” 随即长腿一迈,越过苏慕斯坐了进去。 冯千柔上前挽住曲朝越的手臂:“朝越,不如到我那边坐吧,刚好我有些话想和你谈一谈。” 苏慕斯视线落到她和曲朝越接触的手,顿了一秒立刻移开。 鼻子又开始发酸了。 看苏慕斯没有反应,曲朝越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他抽出手:“拍卖会后再说吧。” 说罢脚步移动到前面自己的位置。 冯千柔讪讪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整场拍卖会,苏慕斯都在走神。 陆云和问了她几次觉得这件拍卖品怎么样,她都是笑笑说不错。 次数多了,陆云和也看出她心不在焉,识相地不再说话。 曲朝越的位置在前面,看不到后面的苏慕斯。 刚才陆云和的挑衅历历在目。一想到苏慕斯旁边坐着陆云和,曲朝越眉头就忍不住蹙起。 拍卖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令人意外的是,竞拍近半了,全场的焦点——曲朝越和陆云和都还没举过牌。 “下一件拍卖品是出自知名设计师Camille之手的礼服裙。” 听到关键字眼,苏慕斯回过神来,原来已经轮到“破茧”拍卖了。 她的目光聚焦到被工作人员隆重运上来的羽毛纱裙上。 陆云和注意到她的转变,目光逐渐深邃。 “羽毛纱裙质感轻柔,蝴蝶结点缀恰到好处,穿上身就如翩翩起舞的蝴蝶。Camille将这件裙子命名为‘破茧’,意为破茧成蝶。现在,开始竞拍,起拍价500万。” 拍卖师话音刚落,很快有人举牌:“550万。” “560万。” “650万。” “700万。” 价格随着竞拍水涨船高,一转眼叫到了700万。 一件裙子700万,算是比较高的价格了。Camille早期的作品,不可避免的有一点设计上的不完美,甚至可以说是瑕疵。能叫到700万,已经是因为Camille的名气加成了。 现场没有人再加价。 大概就到这了吧。 拍卖师这么想着,开始喊道:“700万第一次。” “姐,你不拍吗?”羽彤问。 苏慕斯算了算余额,加上这些日子代言、专辑、发歌的钱,大概能凑到800万,勉强能拍一拍。 希望没人再跟她抢。 苏慕斯当机立断:“拍。” 她举牌:“720万。” “2501号,720万。” 2501号是苏慕斯的序号。 陆云和瞥她,那一眼意味深长。 苏慕斯没发现,她全身心都在竞拍上。 曲朝越不用回头也知道这个序号是苏慕斯。她似乎很喜欢Camille的作品。 很快拍卖师又报出别人的竞价:“740万。” 苏慕斯望过去,举牌的是冯千柔。她朝自己勾唇笑了一下。 苏慕斯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举牌,又加了20万。 不出意料,冯千柔跟着举牌。 看来冯千柔是和她杠上了。 苏慕斯顿住,就在别人以为她放弃了的时候,她又举牌:“800万。” 现场一片哗然。名牌高定礼服特别定制款一般也才三四百万,这件裙子拍到800万,溢价很多了。 苏慕斯内心并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800万是她的上限,没法再加上去了。 这条裙子,她是真的很想要,势在必得的那种心理。所以她故意等了很久才叫价。 冯千柔一定不是真心想要这条裙子,她只是想和她争。 越是这样,她越不能表现得很想要,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让冯千柔以为她在抬价,这样她也许会放弃,毕竟她也不想当冤大头。 冯千柔没有再叫价。应该是她的心理战术起作用了。 苏慕斯悄悄松了一口气。 “820万。” 听到叫价,苏慕斯心又揪了起来。 但这个男声,苏慕斯耳熟能详。 她转头,果然看到举牌的人,是苏宏茂。 他这是什么意思?苏慕斯微微蹙眉。 陆云和看了一眼苏宏茂的方向:“那是你父亲吧,看样子是想把裙子拍给你?” “我跟他感情没好到这种地步。”苏慕斯不假思索应道。 话虽如此,心里却隐隐浮起期待,眉头不自觉地松开。 闻言,陆云和视线落到苏慕斯身上,若有所思。 苏慕斯原本想举牌的手慢慢放下。 她想,没必要,都是自家人,竞价只会便宜外人。 “820万第一次。” “820万第二次。” “820万第三次。” 就在拍卖师准备落锤时,第一排中央,有人从容不迫地举牌:“一千万。” 现场再次哗然。一件高定礼服拍到一千万,史无前例了。 但一看举牌的人,曲氏集团的曲总,那拍出这个价格似乎是情理之中了。 不知道是觉得拿一千万买一条裙子太过奢侈,还是无意与曲朝越争,苏宏茂直接把牌子放下,一副放弃竞价的样子。 苏慕斯凝视着曲朝越的背影,他是想拍了送给冯千柔吧。 他向来最喜欢送女孩子衣服裙子之类的东西了。临海别墅的衣帽间,充斥着各大品牌出的每一季的服装。 他也送过她Camille设计的裙子,那条裙子像深蓝色的天空,上面的亮片就像星星,点亮了她的世界。 现在她的星星都坠落了,天空一片灰暗。 苏慕斯鼻子酸涩,眼睛一热。 就在苏慕斯暗自神伤时,旁边的陆云和举牌:“一千一百万。” 喊价掷地有声,苏慕斯转头看他,难掩讶异。 曲朝越侧头,望了过来。 陆云和回望过去,两人之间仿佛摩擦着看不见的火花。 第54章 比之前还激烈的竞价在曲朝越和陆云和之间展开。 会场像没有硝烟的战场, 每一次举牌竞价都像刀光剑影的厮杀。他们两人你来我往,机械地举牌,仿佛不知道钱为何物。 “两千万, 第一次。” “两千万,第二次。” “两千万,第三次。” 拍卖师落锤,激动得唾沫星子乱飞:“成交!让我们恭喜2410号,曲氏集团的曲总!” 掌声轰鸣, 震动着苏慕斯的鼓膜, 苏慕斯脑子的青筋突突地跳。 与此同时,拍卖会进入中场休息阶段。 众人纷纷起身,互相攀谈。 羽彤去给苏慕斯拿吃的, 而苏慕斯还沉浸在刚才的竞拍中。 Camille出名前的作品,一件在她浩如烟海的作品里称得上最平平无奇的礼裙,被拍出了2000万的高价。 苏慕斯甚至能想到今晚慈善晚会结束后,媒体的新闻会怎么写,标题一定是“曲朝越为爱一掷千金”。 曲朝越这个冤大头,最近不是有个大项目在推进吗, 花钱这么大手大脚,资金跟得上吗? 这个念头只浮现了一秒, 苏慕斯很快自嘲地笑了,他的钱,花在他心上人身上,她替他心疼什么呢, 人家乐意。 陆云和:“笑得比哭还难看。” 苏慕斯一顿,僵硬地转头,看向和曲朝越抬价的罪魁祸首。他的目光定在自己脸上, 也不知道盯着自己看了多久了。 她调整好表情,说:“我替陆总可惜呢,费了一大番力气,还是没拍到。” 陆云和低声一笑,小丫头,这是替曲朝越嘲笑他呢。 陆云和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毫不在意,又风度翩翩:“无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 “陆总竞拍的时候加价那么干脆,我还以为是下定决心要把‘破茧’收入囊中呢。” “原本是要的。”陆云和看着苏慕斯的眼睛,“我想拍下来送给你。” 他的样子很认真,褐色的瞳孔倒映着灯光,像要把人吸进去。 一定有很多女孩子迷失在这双深邃的眼睛里。苏慕斯想。 苏慕斯:“陆总还是不要拿我开玩笑了。” 陆云和微微歪头:“看来刚才不该手软的,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信我了。真是便宜曲朝越了。” 苏慕斯顺口接道:“陆总不像会手软的人。” 表面谦和,内里藏锋,陆云和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而且,曲朝越并不是会给别人留情面的人。就算您继续拍下去,他也不会退让的。陆总说这话,未免太自信了些。” 陆云和嘴角上扬:“你怎么就是不信我呢?我竞拍‘破茧’,是想送给你。拍卖场上各凭本事,我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只是你一副替曲朝越肉疼的样子,我这手就举不起来了。” 苏慕斯被戳中了心思,下意识反驳:“您又在开我玩笑了。” 陆云和:“你什么心思,我还能不知道?” 会场另一边有人招呼陆云和,陆云和应了声,起身,余光瞥到一个颀长的身影过来,轻笑,俯身凑到苏慕斯耳边:“所以,小丫头,别再在我面前护着曲朝越了,我会吃醋的。” 苏慕斯一怔,既被他的话震撼,又意外于他近在咫尺却看不出一丝瑕疵的五官和皮肤,又听他说: “不过现在,应该是其他人在吃醋。” 直到陆云和退开,苏慕斯还没消化掉陆云和的话,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随即曲朝越的身影映入眼帘,也不知道他盯着她们看了多久了。 苏慕斯看他过来,起身欲走。 曲朝越拉住她:“慕慕。” 苏慕斯眉头一皱:“曲总,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不好吧?” 她手挣了挣,没挣开。 曲朝越:“我有话和你说。” “我不想听。”苏慕斯头转向一边,不看他。 曲朝越:“你喜欢的裙子我拍下来了,已经让人送到你的休息室里。” 苏慕斯下意识回道:“不是拍给冯千柔的吗?” 曲朝越蹙眉:“当然不是。我觉得我们之间有很多误解。” 苏慕斯冷冷瞥他:“但你不会解释,因为你就不是个喜欢解释的人。” 曲朝越被噎得顿了两秒,才说:“之前你说的,我认真考虑过了。和冯家的合作我已经决定……” 曲朝越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曲朝越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杨志。 他一顿,跟苏慕斯说:“你等我一下。” 随后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杨特助的汇报仿佛晴天霹雳—— “曲总,公关部那边出了岔子,您的婚讯,还没来得及公开。” 曲朝越面色凝重:“怎么回事?” 杨志:“曲老不知从哪得知的消息,把这事拦下了。听说您要和冯氏解除合作,曲老直接到公司来了,现在正在您办公室,说要见你,看样子很生气。我……我没把您去慈善晚会的事告诉他。但应该瞒不了多久。” 听杨志小心翼翼的语气,就能想象曲老爷子是怎样气势汹汹杀到公司去的。 曲朝越深吸一口气,道:“做得好。我今晚没法回去,你给我爸打个电话,请他出面救火吧。” “明白,那您的婚事还要公开吗?”杨志问。 “我自有安排。”曲朝越说着,抬眼,发现婚事的另一位主角早已不见踪影。 *** 趁曲朝越接电话的空隙,苏慕斯赶紧脚底抹油溜走。 一路迎着各人探寻的目光,苏慕斯低头看着地面,她大概能猜到大家心里一定十分好奇。 一个在这样的拍卖会里一点都不显眼的歌手,居然和SKY集团的陆总暧昧不清,又和曲氏的曲总拉拉扯扯。他们心里一定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拒绝不断想上来攀谈打探的宾客后,苏慕斯决定躲回休息室去。 能来这场拍卖会的宾客非富即贵,SKY集团则给足了脸面,大方地给每个宾客安排了休息室,这样也方便宾客谈一些较为机密的事情。 休息室按姓氏首字母排序。苏慕斯按顺序数着名牌,不用侍者带领,自己摸索到了休息室。 休息室的门居然半掩着。 苏慕斯再次抬头看名牌,是挂着她的名字,也只有她的名字。没听说这里的休息室和别人共用啊。 正疑惑着,听到休息室里传来一个女生咯咯的笑声。 “不愧是Camille,就连早期的作品也设计得这么漂亮。” 是冯千柔的声音。苏慕斯一下子判断出来,这个笑声瞬间变得有点刺耳。 透过门缝,苏慕斯看到自己的父亲,苏宏茂坐在沙发上,看着冯千柔点评道:“我就说,这裙子你穿肯定好看,看我说的,没说错吧。” “叔叔眼光真好。这裙子穿起来很合身,我好喜欢。” 苏慕斯看到冯千柔原地转了一圈,裙摆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 她身上穿的是“破茧”,那件曲朝越拍下来,说给她送到休息室的裙子。 那是,属于她的东西!冯千柔又这样,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抢走她的东西。 苏宏茂:“第一眼看到‘破茧’,我就觉得你穿最合适。正好,你快生日了,叔叔就想着拍下来给你当生日礼物。可惜啊,没能给你拍到。” 门外,苏慕斯看到苏宏茂满眼都是慈爱,这是他不曾给过她的眼神。 原来,她父亲叫价不是为了拍给她,而是为了冯千柔的生日准备礼物。 她生日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这么上过心,很多时候他都是错过,连一句祝福都没有。 苏慕斯攥紧双拳,指甲掐得手心发疼,唯有这样,才能覆盖住心上的疼。 “唔,可是我好想要这条裙子,我的生日宴邀请了好多人。圈内很多人钦佩Camille的才华,我要是能穿Camille设计的裙子出去,那多有面子!” 苏宏茂想了想,说:“你说得有道理。不然这样,叔叔替慕慕做主了,这条裙子就送给你了。” “那就谢谢叔叔了。我就知道,叔叔你最疼我了。”冯千柔拿出手机,“我要赶紧告诉我妈这个好消息。” 听到冯千柔提起周萍,苏宏茂笑容弧度更大了。 苏慕斯狠狠推开门,门弹在墙上,发出响亮的声音,一下子把休息室里两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拿我的东西送人,你经过我同意了吗?”苏慕斯冷冷地对苏宏茂说。 似是没想到苏慕斯会忽然回来,苏宏茂表情一僵,很快调整过来,拿出慈父姿态,指了指身旁的位置:“慕慕,来,坐。” 苏慕斯踏进来,站着,语气疏远:“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要这么叫我。” 她看向冯千柔,视线滑到她身上穿的礼服裙,又落到她脸上:“裙子,脱下来。” 冯千柔双手捏着裙摆,楚楚可怜地望向苏宏茂:“这……” 苏宏茂:“慕……” 被苏慕斯眼风一扫,苏宏茂立刻改了称呼:“慕斯,一件裙子而已,千柔喜欢,不如就让给她。” “如果我说,我也很喜欢呢?”苏慕斯看着苏宏茂,声音放得很轻,像小心翼翼的请求。 苏宏茂不假思索地回答:“你的衣服那么多,没必要非要这一件。难得千柔喜欢,她快生日了,你就让让她。这样,一会拍卖会上,你有什么喜欢的,跟爸爸说,爸爸给你拍。这件裙子就给千柔吧。” 苏慕斯眼里的光熄灭了,她垂眸,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在我和她之间,你总是毫不犹豫地偏向她。” “如果当时,妈妈也把我带走该多好。” 苏宏茂皱眉,看到自己女儿这幅样子,一瞬间有些动摇了,却愣是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苏慕斯眼睛酸胀,更加用力攥紧拳头,强忍着掉眼泪的冲动。 掉眼泪,也没有人心疼,那不如憋着,还能给自己留点颜面。 她重新昂起头,背脊挺直,对冯千柔说:“我再说一遍,把裙子脱下来。不问自取视为偷,你的心里没有一点廉耻吗?” 这个词对于娇生惯养的温室花朵冯小姐来说有些严重了。 冯千柔急急应道:“我只是喜欢这件裙子,试一下而已,我也没有说不还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污蔑我?” 说着说着,她咬着唇,泫然欲泣。 苏宏茂立刻看不过眼了,凶苏慕斯:“慕斯,说话别那么难听!” “我说的是事实。怎么,千金小姐的耳朵就听不得真话?”苏慕斯不甘示弱道,“还有,这是我的休息室,我没有邀请你们进来吧。把裙子脱下来后,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苏宏茂觉得苏慕斯一点面子都没给他这个做父亲的留,怒火中烧:“苏慕斯!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做父亲的?这事我做主了,这裙子就送给千柔了。” 冯千柔一下子笑容绽放:“还是叔叔大方。谢谢叔叔,慕斯,也谢谢你了。” 后半句的感谢,是讽刺。 苏慕斯忽然觉得,他们俩才像父女,她一个人站在这个地方,多么多余。 孤立无援,即便她再坚强,此刻也觉得自己的背脊再也挺不直了。对上冯千柔,她从来没赢过。 从出生那一刻,她就输了。输在她的母亲,不是苏宏茂喜欢的人。 苏慕斯全身乏力,绷紧的背脊缓缓松懈,就在她感觉自己就要倒下时,一只大手扶上她的腰。 身后传来曲朝越的声音:“别急着道谢,这件物品不属于他,他做不了主。” 苏慕斯下意识抬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听了多少。 此刻,腰上的手仿佛成了她全身力量的支点,她就像是溺水的人,忽然抓住了浮木。 温暖源源不断地从腰后传来。 他身上的温暖太诱人,苏慕斯冷到像在冰窖的身体不自觉地靠近,看上去像依偎着他。 第55章 曲朝越的出现打破了僵局。 可以说, 局面似乎出现了逆转。 “朝越。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冯千柔笑容一僵,看到曲朝越站在苏慕斯身边,一副维护的样子, 笑容逐渐消失。 曲朝越看着冯千柔,冷漠:“千柔,不属于你的东西不要碰,还给慕慕吧。” 冯千柔咬唇,楚楚可怜:“朝越……” 她还想说些什么, 曲朝越不想听, 直接打断:“不要让我说第二遍。你也不想闹得太难看吧。” 曲朝越冷漠得没有顾念一丝以往的情分,冯千柔唇咬得出血,狠狠地瞪了苏慕斯一眼, 转身进里间换衣服。 苏宏茂:“朝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慕斯是我的女儿,她的东西,我这个做父亲的做主送人也不过分吧。” 苏慕斯:“原来你还知道我是你女儿?” 可能只有对他有利的时候,他才会认她这个女儿吧。 曲朝越脸色不虞,苏慕斯握紧的小拳头, 泛红的眼眶,就像一根根尖锐的针刺在他心上。 曲朝越:“‘破茧’是我拍下, 送给慕慕的。岳父你没有支配权,望你自重。” 在晚辈面前,特别是冯千柔面前,被这么说教, 苏宏茂面子有点挂不住了,脸色顿时难看极了。 但他始终不敢对曲朝越说重话,只能稍微敲打一下:“朝越, 我是你们长辈。你这样未免太不给我面子了。” 曲朝越眸光凛冽:“我从来不需要给任何人面子。” 苏宏茂一股气憋在胸腔:“你!你别忘了,我是你岳父!当年多少有钱有势的年轻人要娶慕斯,我都没同意。要不是我看中了你,慕斯还不一定会嫁给你。” 苏慕斯不禁苦笑,他当然不会同意。有钱有势,谁比得过曲朝越?他挑的不是女婿,而是钱财。 曲朝越注意到了苏慕斯的表情,手抚上她的肩膀,拍了拍以示安抚。 “你错了。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让慕慕嫁给其他人。我是一定要娶她的。”曲朝越说。 苏慕斯一怔,抬头看他。 曲朝越:“所以我希望你摆正自己的位置。是为了慕慕,我才给你如今的地位。若我要收回来,也轻而易举。” 苏宏茂顿时怂了,打起哈哈来:“我也就说两句,你怎么还认真了。” 顺便尬笑了两声,笑声干巴巴的。 曲朝越毫无底线的回护,仿佛良药,让苏慕斯千疮百孔的心渐渐复苏。 回想起来,曲朝越似乎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对她施以援手。 苏慕斯身体不自觉地又靠他近了些。曲朝越感觉到了,手上紧了紧,把她圈在怀里,算是回应。 苏慕斯眼角还泛红,嘴角却不自觉上扬。 冯千柔换好了衣服出来,她似乎把地板当做苏慕斯在发泄怒气,高跟鞋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她把裙子丢进苏慕斯怀里:“还给你!” 苏慕斯下意识接住,发现裙子腰部有一处裂了,丝线露在外面,非常显眼。 又听冯千柔说:“不过这裙子质量好像不太好,脱下来的时候不小心勾到了,绷线了,你不会介意吧,稍微缝一下就好了。” “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冯千柔长了一张无辜小白花的脸,说话轻声细语,这声道歉听起来语气诚恳,仿佛她真的很抱歉一样。 要不是这裙子的裂口太大,像是人为撕裂的,苏慕斯都快信了她的鬼话了。 这种高级定制礼裙,根本无法修复。这裙子没法穿了。 苏慕斯心里火花直冒,冷笑了一声,上前一步,借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看她:“你以为,这裙子我还会要吗?别人穿过的,我嫌脏。” 说着,她单手举起裙子,另一只手握在裂缝处,用力一扯, 裂帛声噼里啪啦,像巴掌打在冯千柔脸上。 冯千柔敛去笑容:“你有点得理不饶人了吧?大不了我赔你,何必说话这么难听?” 苏宏茂怕冯千柔受欺负,急急出声:“慕斯,说话怎么能这么没教养!” 苏宏茂的偏向毫无悬念,苏慕斯心直直往下坠,一狠心,继续撕扯着纱裙,在她看来,撕的不是裙子,是他们的父女情分。 苏慕斯对冯千柔:“你都把场面搞得这么难看了,还怕我说话难听吗?” 冯千柔向曲朝越求救:“朝越,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苏慕斯自动屏蔽她的莲言莲语,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撕不动这裙子了。 委屈积累到一定程度,似乎轻而易举就被这件撕不掉的裙子压垮,苏慕斯眼泪一下子涌上眼眶。 就在苏慕斯与裙子作战时,一把剪刀适时递到眼前。 曲朝越:“用这个,别伤了手。” 苏慕斯也不知道他从哪弄来的剪刀,但这个举动纾解了她的委屈。 眨眨眼,把眼泪忍回去,苏慕斯接过,三两下把裙子剪成了布条。 苏慕斯将裂帛往空中一扬,布条片片落下。 她十分渴望得到的东西,终究得不到。 曲朝越最见不得苏慕斯心伤的模样。这加剧了他对冯千柔和苏宏茂的愤怒。 他冷冷地看着冯千柔:“冯小姐,2000万请照价赔偿,卡号我一会让助理发给你。” 冯千柔刚才估计就是嘴快随便说的,料定苏慕斯不会要钱,没想到曲朝越来这么一出。 他称呼她为冯小姐,冷漠疏远,这是要断了这些年的情分! 冯千柔面色惨白,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在这样的局面下,曲朝越的选择和苏宏茂一样毫不犹豫。冯千柔心里又疼又气,她怎么可能争不过苏慕斯呢?这不可能。 这口气憋得冯千柔差点心梗,但余光扫到苏慕斯和曲朝越背后的人时,她忽然又笑了。 “‘破茧’是SKY集团为了今晚的慈善晚会特意捐赠出来拍卖的作品。对于设计师来说,作品就像自己的孩子。你这样糟践Camille的心血,想必陆总不会同意吧。” 冯千柔的视线是穿过他们的。苏慕斯察觉到不对劲,转头,看到背后的陆云和。 对上陆云和如墨的瞳孔,苏慕斯语气有点虚:“陆总。” 也不知道他何时进来的,说不定见证了她撕礼服的全过程。 陆云和闲庭信步地走近,环顾四周,点评了一番:“苏小姐的脾气,一如既往的火爆呢。” 当着陆云和的面,苏慕斯觉得自己撕的不是礼服,是SKY集团的脸面。 苏慕斯垂着头,恨不得钻到地下去。结果一垂头,地上的裂帛碎片直直撞入眼帘,苏慕斯更不敢看陆云和了。 “怎么,陆总有意见?” 曲朝越手扶住苏慕斯后腰,淡漠地看着陆云和,颇有给她撑腰的气势。 苏慕斯转念一想,对啊,这地上的杰作,也有曲朝越的一份功劳。 他还给她递剪子,说他助纣为虐都不为过。 一想到曲朝越站在自己这边,苏慕斯忽然就有了底气,抬起头挺起胸。 苏慕斯正想怼回去,又听陆云和说:“不要误会,我并没有意见。既然拍品已经拍出去了,无论怎么处置,都是主人的自由。” 陆云和对冯千柔:“别人的东西,旁人没资格管,也管不着。冯小姐,我说得对吗?” 冯千柔没想到陆云和毫不介意,嘴巴张了张,半天才想到一个说辞:“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要是Camille知道有人这么对待它的作品,应该会很不高兴吧。” 冯千柔忽然想到,SKY集团的很多主打设计皆出自Camille之手,可以说SKY和Camille是互相成就的关系。 搬出Camille,陆云和应该会掂量一下吧。 “我想Camille不会介意的。只要苏小姐觉得解气就好。”陆云和对苏慕斯笑。 长得好看的人,说话也好听。 苏慕斯对陆云和的好感顿时直线上升,嘴角隐隐有了笑意。 曲朝越见状,唇线绷紧,箍在苏慕斯腰上的手收紧,仿佛在宣告主权。 苏慕斯奇怪地看他一眼。 陆云和笑容渐深,旁若无人地对苏慕斯说:“下半场拍卖会,苏小姐有什么中意的物品尽管跟我说。” 苏慕斯还没来得及回应,曲朝越冷漠回绝:“免了,下半场我们不参加了。” 曲朝越问苏慕斯:“你也不想再看到她们吧?” 苏慕斯扫过苏宏茂和冯千柔,一阵厌恶感油然而生,点头。 当然不想看到,多看一眼都觉得膈应。 曲朝越揽着苏慕斯,经过陆云和时,顿住: “别人的女人,陆总少惦记。” *** 曲朝越揽着苏慕斯直奔地下车库,护她上车,俯身帮她绑安全带,自己坐上驾驶座,启动,发车。 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苏慕斯脑子还在纠结“别人的女人”指的是冯千柔还是她,反应过来时,车子已经行驶到高架桥。 窗外的树影一闪而过,远处的霓虹灯闪烁。 这是去临海别墅的方向。 苏慕斯:“放我下车,我回金雅居。” 夜晚的高架桥车水马龙,曲朝越目视前方:“金雅居那边还没收拾,没法住人。” “那我去别的地方。” “你想去哪?” 知道曲朝越不喜欢喝酒,苏慕斯故意说:“我要去酒吧,喝酒。” “不用舍近求远,家里就有。” “我不要。我就要去酒吧。酒吧帅哥多,还能陪酒。家里就我一个人喝,多寂寞!” “我可以陪你。” 苏慕斯凑近他:“你不是不喝酒吗?” 她一凑近,曲朝越敏感地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心里一阵悸动,差点分神。 开车不能分心。曲朝越告诫自己。 “不喜欢,不是不能喝。” 苏慕斯瞅了瞅他的侧脸,既然他愿意陪酒,那行吧,这个帅哥质量比酒吧的高了几百个档次。 *** 临海别墅的酒柜收藏了许多酒,琳琅满目。平日里曲朝越从来不喝,苏慕斯只当它是摆设。 直到他随手抽一支出来都是八十年代起步的法国红酒,苏慕斯才意识到自己平时是多么暴殄天物,放着这么多美酒不喝,就干看着! 曲朝越从吧台下拿出高脚杯,发现刚放在吧台上的红酒不见踪影。 一抬眼,就看见苏慕斯直接拿着酒瓶往嘴里灌,发出咕噜咕噜地声音。 “……”曲朝越帮她扶住瓶身,“慢点。” 一口气吹了一瓶,苏慕斯却没有感觉多顺畅,胸口的闷气更沉了。 曲朝越又开了一瓶酒,苏慕斯直接抄过来,往嘴里灌了两口,呛到了。 “说了让你慢点……”曲朝越拍了拍她的背。 “你干嘛凶我!”苏慕斯委屈地推了他肩膀一下。 “我凶了吗?”他明明语气很轻柔…… “凶了!你们总凶我。”苏慕斯嘟囔着,“我明明没有做错,为什么总是说我。” 曲朝越正色道:“因为喝酒伤身,喝太快确实也不太好。” 苏慕斯气呼呼地把瓶子往桌子一放:“我没错。” “错的是冯千柔。明明是她抢了我的东西。为什么他不帮我!从小到大,在我和冯千柔之间,他从来都不会选我,一次都没有。” 曲朝越者才意识到她现在状态不太清醒了,看她坐在高脚凳上还东倒西歪的,曲朝越连忙扶住她。 苏慕斯靠在曲朝越身上,嘟囔道:“爸爸从来不选我,他不爱我,我知道。可是,妈妈为什么也不选我,怎么就只带走了哥哥呢?” “为什么我总是被舍弃的那个?呜呜……” 曲朝越心疼地把她环在胸前,抚摸她的头发:“对不起,是我错了。” 错什么了?他哪有错?苏慕斯不懂,酒精作用下大脑一片空白。 错的明明是冯千柔。 想到这,苏慕斯忿忿地抬起头:“冯千柔她弄脏了我的裙子。” 她忽然跳下高脚凳,曲朝越看她走路东倒西歪的,连忙跟上扶住:“去哪?” 苏慕斯不答,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大厅晃来晃去,最后眼睛一亮,猛地趴到地上。 曲朝越吓了一跳:“疼吗?” 苏慕斯猛地坐起身,手上拿着一个东西。 曲朝越检查了一下,她扑倒的地方正好铺了羊绒地毯,没受伤。 他松了口气。 苏慕斯抬手:“看。” 曲朝越注意到她拿的是自己的包包。 但她要他看的不是包,而是上面的玩偶挂饰。 “这个裙子,被冯千柔弄脏了!” 玩偶的裙子有点眼熟。曲朝越正想细看,苏慕斯忽然凑近凑近,挡了他的视线。 曲朝越:“怎么?” 苏慕斯端详着他:“我那么喜欢的裙子,被冯千柔碰了,我很生气。” “所以?” “我那么喜欢的你,她也要抢走了。”苏慕斯说,“所以我要先占为己有!” 突如其来的告白,令曲朝越怔了片刻。 苏慕斯看他没反应,直接往他身上扑,曲朝越猝不及防被扑倒在地毯上。 苏慕斯猛地往他唇上亲了一口:“盖章。” 随即使劲往他身上蹭。 曲朝越心跳如擂鼓,喉结一动,吞了吞唾沫,按住在自己身上乱蹭的毛绒绒脑袋:“别闹了。” 苏慕斯无知无畏,手在他身上四处点火:“不听不听。” 曲朝越按住她,克制而隐忍:“慕慕,乖,回房间睡觉。” 苏慕斯忽然顿住,仰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你也选她吗?” 曲朝越心直接就软了:“没有。无论谁跟你发生冲突,我从来只会选你。” “你骗人。” 苏慕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往下掉。 曲朝越浑身抵抗的力气仿佛被抽光,叹了一口气: “我是怕你不愿意。” 见苏慕斯根本听不进任何规劝,就只会掉眼泪,曲朝越伸手,揽着她的腰两人调转,换了个位置。 苏慕斯的眼泪顺着脸颊流进鬓角。 曲朝越凑近,吻了吻她的眼角。 有了回应,苏慕斯的眼泪终于止住。 曲朝越见状,手上用力把她压向怀里,吻了吻她的唇。 其实,刚才在车上就想这么做了。 曲朝越伸手关了灯,合上窗帘。 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身上的感官尤其敏感。 仿佛冰与火的碰撞,苏慕斯又疼又暖,更加用力抱紧他。 身下的娇吟和喘息不绝于耳,是曲朝越听过最动听的音乐。 *** 慈善拍卖会结束,拍卖会场回归寂静。 陆云和手机屏幕亮起,进了信息:【今天见到她了吗?她还好吗?】 信息来源是:Camille. 陆云和倚靠在椅背,在手机屏幕上敲打回复:【情况复杂,不知道该说她好,还是不好。】 想起苏宏茂对苏慕斯的态度,陆云和又补了一句:【那个人对她不好。】 Camille秒回:【我很快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拉灯…… 第56章 苏慕斯醒来的时候, 浑身酸疼。 厚重的遮光帘挡住了日光,室内还像夜晚一样。 要不是看到了挂钟的时针指向十,苏慕斯还不知时日。 苏慕斯扶着腰, 怀疑自己昨晚是去搬砖了,照这肌肉酸疼的程度,大概搬了好几卡车。 余光瞥到旁边有人,苏慕斯自然而然看过去,瞅见曲朝越立体的五官, 安然的睡颜, 往下是暴露在空气中的光裸臂膀,肌肉线条坚硬,摸起来感觉很好, 咬都不太咬得动。 等等,摸起来……感觉很好??? 咬不动??? 昨晚的记忆涌入脑海,那些旖旎画面令苏慕斯脸颊变得绯红。 她摸了摸脸颊,俯身,近距离端详曲朝越的眉眼。 他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苏慕斯以为他永远都是冷冰冰的。昨晚是第一次看到他双眼猩红、低沉地喘息的模样, 滚烫地像一团火焰。 不知不觉,苏慕斯越凑越近, 近得能感受到他呼吸的气息。 曲朝越眼皮动了动,看样子是要醒来了。 苏慕斯慌里慌张地躺平,双手交叠放在胸前,闭眼装睡。 眼睛看不见, 听觉更加敏感。苏慕斯听到棉被摩擦的声音,他起身的声音。 枕边的软垫被压下去,苏慕斯意识到是曲朝越凑了过来, 呼吸一滞。 她微微颤动的眼皮躲不过曲朝越的眼睛。 曲朝越嘴角上扬,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看着苏慕斯脸颊红得跟粉嫩的桃花一样,曲朝越笑意更甚,嘴唇下移,在她眼皮轻轻吻了一下。 苏慕斯双手用力抓紧自己,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跳得很快。 距离这么近,他是不是也听到了? 就在苏慕斯感觉自己快坚持不住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挽救了苏慕斯濒临崩溃边缘的自制力。 苏慕斯装作刚刚转醒的样子,悠悠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曲朝越近在咫尺的脸,笑意明显。 苏慕斯意识到,如果不是她忽然睁开眼睛,曲朝越下一个吻的位置,应该是她的唇。 不知怎的,苏慕斯生出一种惋惜的心情:早知道,就多装一会了…… 手机铃声催命似的响,苏慕斯手忙脚乱从曲朝越身下钻出来,过程中眼睛不敢直视他。 曲朝越悠哉悠哉地单手撑着头:“慕慕,演技有待提高。” 苏慕斯头皮一紧,更加不敢看他。 电话那头,羽彤急匆匆地问她:“姐,你怎么还没上线,是不是忘了你今天有直播!” 苏慕斯一拍脑门,对,昨天去慈善晚会的路上,《星辰》的销量就达到两千万了,公司为了宣传,让她今天开个直播和粉丝互动。 看时间,还有几分钟就要开播了。 苏慕斯匆匆忙忙应着:“没忘没忘,马上上线。” 一边掀开被子下床。 曲朝越趁她没注意,在她唇角亲了一下,动作快得苏慕斯来不及躲开。 苏慕斯下意识抿唇,像只受惊的兔子,连蹦带跳地跑出去。 匆忙洗漱完毕,苏慕斯看着镜子里红得连腮红都省了的脸,使劲晃了晃脑子,捧起冷水往脸上泼。 昨晚说的话、做的事还历历在目,苏慕斯掩面,啊啊啊啊,好羞耻啊! 微信叮叮咚咚地响,是来自青姐和羽彤的催促,时间紧迫,容不得苏慕斯再耽搁。 今天气色不错,苏慕斯随手化了个底妆,匆忙跑到客厅架起直播设备开始直播。 一众粉丝早就聚集在直播间翘首等待,苏慕斯一出现,弹幕一下子刷屏了: 【慕斯来了,小蛋糕们集合了!】 【大清早慕慕美颜暴击,承包今日份的慕慕美貌】 【慕斯好甜呀,我要醉在慕斯的小酒窝里】 【循环《星辰》几百遍了,慕慕绝美vocal】 【新鲜小蛋糕前来报到,听《星辰》入坑的】 【楼上的,我们慕慕人美声甜,入股不亏】 【入股血赚!】 一阵彩虹屁吹得苏慕斯心花怒放。 有人注意到苏慕斯绯红的脸颊,问:【慕慕今天的腮红颜色好看,很自然,求问牌子!】 苏慕斯摸了摸脸颊,看了看直播间里的自己的镜像:“没抹腮红呀。” 【居然没抹腮红,呜呜我家慕慕吼吼看,天然大美女】 【脸蛋红扑扑的,像小苹果,想香一个】 【楼上的,带带我,慕慕么么哒】 苏慕斯噗嗤一笑:“就是因为你们总是这样夸我,我才会害羞脸红。” 弹幕一条条快速滚动,苏慕斯挑着一些有趣的弹幕互动,不时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忽然,直播间的弹幕暴涨,像开了十倍速一样滚动,苏慕斯视力跟不上,只来得及捕捉到其中几条: 【慕慕,你身后那个帅哥是谁!】 【啊啊啊慕慕金屋藏娇,被我们娘家人发现了吧!】 【哇靠这五官这身材这气质,是哪个当红流量被我错过了吗?】 她们在说什么啊? 苏慕斯茫然,视线落到直播间下方自己的镜像画面,画面里除了自己,还有身后走来走去的曲朝越。 “!!” 坏了,忘了告诉曲朝越自己今天要直播了! 苏慕斯震惊地微微张大嘴巴,意识到还在直播,又在表情失控之前调整表情,故作冷静。 就在苏慕斯想着怎么把直播事故圆过去之前,镜像画面里身穿家居服的男子似乎看到了什么,忽然凑近,画面里他的五官变得无比清晰。 “慕慕,挪一下,你压到我的衬衫了。” “啊?哦,”苏慕斯这才看到他的衬衫被压在自己身下,平时烫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褶皱的衬衫,现在被自己压得像抹布一样。 这…… 苏慕斯追根溯源,是昨晚她借酒壮胆使劲撩拨他,导致两人在大厅擦枪走火,衣服乱丢。不仅衬衫被她压在身下,其它的衣物,不仅是曲朝越的,还有她的,其实都凌乱地丢在地上。 刚才他走来走去就是在收起这些衣物。 幸好只是压了衬衫,不是压了其它更隐秘的衣物…… 苏慕斯呆怔期间,不忘稍微站起身,曲朝越把她身下的白衬衫抽了出来,离开了摄像头的范围。 苏慕斯回神,发现弹幕已经炸了…… 【刚刚那个帅裂苍穹的男人是谁?】 【慕慕,你背着我们谈恋爱了吗!你还小妈妈不许你谈恋爱,但恋爱对象这么帅的话,前面的话当我没说!】 【我在财经杂志封面看到过他,商界传奇曲朝越!】 【上次和冯千柔一起上热搜那个男的?怎么回事,闻到了瓜的味道。】 【明显是慕慕和曲朝越在一起了呀,上次冯的热搜根本没锤,整个热搜一股水军味道,谁信谁傻】 苏慕斯意识到麦克风把曲朝越刚才说的话都收音了。此情此景,确实不怪乎别人浮想联翩。 事到如今,瞒也不瞒不下去了。 苏慕斯连忙解释:“他啊,我的便宜老公。” “包办式婚姻,莫得感情。” 此时,换好衣服西装革履的曲朝越踏出房门,正好听到这两句。 他目光落到苏慕斯身上,早上起得匆忙,她只穿了一件长袖t恤,单薄的衣服衬得她身形越加瘦削。 曲朝越转身回房,不一会儿手臂挂着一件外衣,再次步入镜头。 苏慕斯感觉身上一重,是曲朝越给她披了一件外衣。 曲朝越:“天冷,小心着凉。” 苏慕斯干笑着跟粉丝解释:“咳咳,塑料夫妻,逢场作戏……” 正说着,曲朝越去而复返,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对镜头:“她爱开玩笑,你们别当真。” 说完,曲朝越轻飘飘地出门了,留下苏慕斯在风中凌乱…… 因着这段插曲,后面的直播基本偏了题,关注点都聚焦在苏慕斯已婚和老公是曲朝越这件事上。 直播结束时,热搜已经挂上了第一:#请问身价千亿的便宜老公哪里可以领#。 早有心理准备的苏慕斯点进去,果然话题里一水的动态视频,截的就是曲朝越闯入镜头抽衬衫、给苏慕斯披外衣、两人的对话和吻额头那段,而“身价千亿的便宜老公”更是成为了一个梗,频频出现…… 苏慕斯眼看着热搜热度水涨船高,自己的粉丝数量也跟着飙升,专辑《星辰》的销量在短短的一小时内又涨了200万。 难怪冯千柔要抓着曲朝越炒绯闻,一炒CP,销量涨得飞快。 苏慕斯看了看各大音乐排行榜,自己的专辑销量已经一骑绝尘,和第二名的销量已经形成断层。 微博热搜话题下冒出了许多CP党。小蛋糕们看到自家蒸煮找的老公这么出色,又对她那么好,欣然接受了苏慕斯已婚的事实,并很快为曲朝越和苏慕斯取了CP名:“朝慕”。 评论里喊着“朝慕CP”好甜好甜的占大多数,视频里甜齁了的互动让CP党一本满足。 只是其中夹杂了一些质疑的声音,质疑曲朝越之前和冯千柔关系不明不白的,现在忽然就和苏慕斯好上了,怎么回事?苏慕斯这是当三了? 小蛋糕们看到这条可忍不了。这分明就是来挑事的。 提问的人被骂上了前排,随即这人被扒出是冯千柔的粉丝。联想起之前的冯千柔的两个热搜,网友一下子想通了,之前分明就是冯千柔自导自演,千方百计蹭曲朝越热度,现在又来泼苏慕斯脏水,其心可诛! 小蛋糕们一气之下,把冯千柔家的广场屠了。 苏慕斯看到粉丝如此维护自己,心里暖洋洋的。 就在这时,苏慕斯发现好多人@自己。 点进去一看,都是转发一条微博并@她去看的。 这条如此荣幸得到十几万转的微博,是曲朝越发的: 【此情长久,在朝朝暮暮@苏慕斯】,配图是她们俩的结婚证。 有人眼尖的发现,结婚证上的结婚日期是两年前,至今就快三年了。 这让之前质疑苏慕斯抢了冯千柔的男朋友的猜测不攻自破。 有人注意到,曲朝越这个号是刚刚注册完成认证的,这是他发的第一条微博,而他的关注有且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苏慕斯。 有知情人出来爆料,声称是跟苏慕斯同在茱莉亚学院读声乐的同班同学:【我见过曲总来教室,当时见识少,不认得这个财经大佬,只觉得这个帅哥冷冰冰的,都不敢和他搭话。他也不看别人,一句话不说,就坐在后排盯着讲台看。现在想想,当时苏慕斯在讲台上表演,所以他当时就是在看苏慕斯啊!这两人也太甜了吧!我宣布朝慕CP锁死了】 有知情人出来爆了一张照片,是在尚宾会所时曲朝越把苏慕斯护在身后的照片:【男友力,哦不,老公力MAX!】 不一会儿,又有人爆出了在鸿畅盛典拍的照片,照片里曲朝越的手腕上正绑着苏慕斯的应援带。 CP党:【糖分超标了,曲大总裁也太会了吧!磕死我了,我宣布,慕慕就交给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CP磕起来! 第57章 就在“朝慕”CP党找糖吃大喊CP党过年, 各大论坛欢天喜地沸沸扬扬的同时,曲家老宅的氛围却格外凝重。 曲家老爷子一听到曲朝越和冯氏解约,气得吹胡子瞪眼, 把茶杯都砸了。 滚烫的茶水溅到曲朝越的裤脚,曲朝越仿佛没事人一样毫不在意,还重新拿了一个茶杯,帮曲老爷子斟满茶。 做完这些,他才慢条斯理地说:“是, 跟冯氏集团解约对我们集团来说确实损失重大, 但我慎重考虑过了,冯氏的企业文化和我们不太契合,文创项目合作涉及的方面比较多, 前期谈的时候就有很多争议,难免以后不会出现更大的摩擦。而且,冯氏这些年市值每况愈下,旗下产业类型单一,我并不看好冯氏的行业前景。从长远来看,现在终止合作, 是及时止损。” 说着,他拿出几份文件放到桌上, 移向曲老:“这是风控部和企划部对冯氏集团近十年来的经营分析报告。” 曲老发完脾气,整个人舒坦了,现在听曲朝越分析,觉得有点道理, 没什么比集团的长远发展更重要。 他拿过文件翻看,又听曲朝越说:“据可靠消息称,冯氏那边账目有很大问题。近期审计机构即将入驻, 监管那边可能也会出面。” 曲老哼哼了两声:“说这么多,不就是想向我证明你的决策没问题?” “这是对曲氏集团最好的选择。”曲朝越毫不客气地居功。 曲老冷哼:“说得冠冕堂皇,主动解除协议,要赔大额违约金,文创那个项目也需要巨额现金流,我看你能怎么解决!” 曲氏:“这个不是问题,不劳您费心。” 曲老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放心了许多,悠哉悠哉喝了茶。 茶杯空了,曲朝越又主动给斟满。 曲老了解他这孙子,平时没这么手脚勤快。 想了想,曲老忽然想起公司那边汇报过来的关于曲朝越公布婚讯的事,手一拍桌,瞪他:“听说你把和慕斯那丫头的事公开了?自作主张!我说今天怎么殷勤得一反常态!” 提及苏慕斯,曲朝越嘴角微微上扬,不语。 “解约的事一公开,集团股价肯定跌。你别忘了,集团市值上不去,你就得和那丫头离婚!”曲老气呼呼。 曲朝越:“曲氏集团董事离婚,可能会让集团雪上加霜,股价说不定断崖式下跌。这结果,不是您想看到的吧。” 曲老被噎了一下,越想越气,挥手:“你就欺负我老人家。走走走,别再这碍眼。” 曲朝越看了看手表:“差不多到时间了。那我先走了。” 曲老难得见一次孙子,见他真的要走又不舍得:“去哪,真是有了媳妇就忘了老子,大半个月见不着人,刚来就要走!” 曲朝越失笑:“和SKY的陆云和约了会面。冯氏的资金抽出,项目急需资金运转,总得找新的合作方。” 他起身拿外套,走到茶室门边,又顿住,回头跟曲老说:“等事情告一段落,我带慕慕回来看您。” 曲老闻言,表情放松下来。 视线落到之前苏慕斯托人找来的好茶,忽然起了品茶的闲情雅致。 老了,懒得管那么多了。 他开始煮水烹茶,怡然自得。 ** 临海别墅里,直播结束了许久,苏慕斯却仍保持着坐在沙发刷微博的姿势。 热搜话题#请问身价千亿的便宜老公哪里可以领#的热度后劲不减,一直沸腾在第一,期间微博还崩溃了大半个小时。 苏慕斯不断刷新,等到微博恢复,她将话题里那些评论看了又看。 那些曲朝越为她做的事情,她都是通过微博才知道的。 曲朝越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苏慕斯又点开曲朝越发的微博,他发的唯一一条微博是关于她,他的关注也只有她,连集团官方微博号都没关注。 家里的阿姨早上过来,见她一直坐在沙发,怕她无聊,帮她把电视打开,刚好定在财经频道。 到了中午,午间新闻的音乐准时响起,熟悉的主持人坐在台前,字正腔圆地播报近期的财经新闻。 苏慕斯本不在意,权当背景音,直到听到新闻忽然提到“曲朝越”这个关键词时,她猛地抬头。 “今日,曲氏集团与冯氏集团正式签订解约协议,结束多年的合作模式。据悉,此次解约是曲氏集团总经理曲朝越率先提出。按照此前的契约精神,曲氏集团需承担此次解约造成的大部分损失,并赔付大额违约金。曲朝越为何不惜代价向冯氏集团提出解约,至今尚不明确。但可以预想的是,两大龙头集团这次的决定,将对目前的经济格局产生重大影响。” 苏慕斯的双眸逐渐瞪大,难以置信。 从新闻上看,曲氏集团和冯氏解约百害而无一利,损失巨大。曲朝越不是最看重集团利益的吗?怎么会…… 就在这时,门铃声打断了苏慕斯的思绪。 阿姨小跑着去开了门,苏慕斯看过去,进来的是杨特助,手上抱着厚厚一叠文件。 杨特助进来后,看见苏慕斯在家,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会碰上她。 随后毕恭毕敬说道:“太太好。我是来找曲总汇报工作的。” 苏慕斯:“嗯?曲朝越早上出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你不知道吗?” “早上解约仪式结束后曲总就匆匆走了,我刚整理完解约的相关文件想送来给他过目,没想到扑了个空。” 苏慕斯:“我记得杨特助你做事总是滴水不漏的,居然也有不清楚曲朝越行踪的时候?我以为他的行程你都一清二楚呢。” 杨特助苦笑,做错了事,自然不受重用了。 “你刚才说的解约仪式是指和冯氏集团的解约吗?来,文件给我看看。” 苏慕斯伸手,见杨特助没有把文件给自己的意思,转瞬就想明白了:“不好意思,我忘了,这些都是商业机密。” 苏慕斯刚要放下手,杨特助眼疾手快地把文件递给她:“没关系,您是曲总的太太,当然可以看。” 都放到她手上了,苏慕斯就不推辞了,坐下翻看,越往后翻越觉得心凉。 具体的实施细则、商业规则她看不懂,但违约金后面长达九位的数字她还是看得明白的,这次曲朝越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杨特助看着她,想了许久,还是开口:“太太,恕我多嘴,这次曲总顶着集团诸位董事的阻力,不顾曲老的阻拦,毅然和冯氏解了约,都是为了你。” 苏慕斯动作一顿,又听杨特助说:“上次曲总和冯小姐的父母见面,只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情。被媒体曝光后,为了让您安心,曲总要求公关部立刻公开你们的关系,但被曲老拦下了。这次他大动干戈和冯氏解约,也是为了给你一个交代。” “今天解约之前,我问曲总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他说不用。因为和冯氏合作,避免不了和冯家人接触。那样的话,你没有安全感。” 原来曲朝越这么不管不顾和冯家划清界限,都是为了她。 苏慕斯垂着头。 杨特助说:“曲总从来不会在意别人的情绪,但你一直都是例外。您可能不知道,您和曲总的婚事,是曲总求来的。曲总不擅表达,但我跟在身边,一直看在眼里,他是真的很在乎你,希望你不要忽视他的心意。” 苏慕斯眼前逐渐模糊:“他不是最冷静的吗?怎么这次这么冲动,这么多违约金,他有办法吗?” “单违约金对曲氏集团来说可以应付,只是这次加上曲总在推的大项目,那个项目刚起步,急需大量的资金,加起来就……不过您也不用太担心,曲总正在找新的合作方,相信问题总有解决的办法。” “说得容易,能顶替冯氏集团的合作方,全球没几个吧。” 苏慕斯说着,忽然顿住,一把抄起项目书:“我知道谁可以帮忙了。” 阿姨从厨房出来:“太太,吃完午饭再出去吧?” 苏慕斯已经冲到玄关穿好鞋:“不了,我有事。” *** SKY集团大楼总裁办公室,陆云和和曲朝越已经谈了许久,桌上的咖啡都不再冒烟了。 陆云和:“听起来,曲总这个文创项目,确实具有投资价值。” 随即他话锋一转:“只是市面上可投的项目那么多,我为什么非要选这个呢?” 曲朝越靠着椅背,双手交叠在腿上,明明是来拉投资的,却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因为他们不是我。我的项目稳赚不赔。” 陆云和勾起唇角:“我就喜欢曲总这种自信到近乎自傲的态度。也是,毕竟您有这个实力。” 曲朝越:“所以陆总的结论是?” “我可以投这个项目。不仅如此,我还知道贵司需要赔付给冯氏巨额违约金,我可以再借你们8000万。只要你应承我一件事。” 曲朝越:“你说。” “我在清雅轩订了座,希望能邀请苏小姐共进晚餐。” 曲朝越神色一肃:“不行。” 陆云和笑意更甚:“只是吃一顿饭而已,曲总不再考虑一下?除了SKY集团,你很难找到足以一口气拿出这么多资金的企业了。曲氏龙头集团的位置恐怕很难保住了。” 曲朝越直接站起身,冷声说:“别人的女人,陆总少惦记。否则,你SKY集团时尚风向标的位置,也别想坐稳。” 放下话,曲朝越拉开门,大步离去。 被威胁的陆云和丝毫不见愠怒的表情,嘴角的弧度昭示着他愉快的心情。 有人推开里间的门,走了出来。 陆云和:“都听到了?怎样,对这个女婿还满意吗?” 出来的人正是Camille. 她推了推眼镜:“你说呢?” 话音刚落,陆云和手机响了,屏幕亮起,来电显示是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 陆云和接起,听到对方打招呼,立刻听出是谁:“苏小姐。” 听了片刻,陆云和笑意渐深:“可以,你过来吧,我在清雅轩等你,我们边吃边说。” “对了,我还要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行,那一会见。” 讲电话的过程中,Camille一直盯着他看。 待他挂断,她迫不及待问道:“是慕慕?她要来?” 陆云和点头:“我约她到清雅轩,您还没见过她吧,一会一起来见见?” Camille激动地半天说不出话,低头端详自己,又急急从包里抽出随身镜照了照:“你不早说,早知道我就烫个头发,换身漂亮点的衣服来了。” 陆云和笑着摁住她的肩膀:“您一直都很漂亮,妹妹不会在意这些的。” Camille想了想,站起来:“不行。” 陆云和:“您不会想现在去做头发吧?” Camille:“当然不是。我去给慕慕买烤红薯。”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计时~感谢在2020-08-13 00:24:01~2020-08-19 22:11: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喂胖胖的鱼?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曲朝越离开SKY集团大楼后漫无目的地走着, 思索着能让曲氏集团度过危机的办法,SKY集团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得另辟蹊径。 一阵甜香窜入鼻腔, 曲朝越抬眸,看到熟悉的红薯小摊,原来不知不觉走到了这。 奔波了一早上,肚子此时竟然有些饿了。 看了看时间,原来已经中午了。 曲朝越走近小摊, 因为正当时候, 小摊很是热闹,摊前挤满了人。 曲朝越闷不做声跟着排队的人群往前走,排了十几分钟才快到他。 他前面的女人提了一袋红薯正在付钱, 摊贩略带歉意地对曲朝越说:“不好意思,剩下的烤好的红薯都被这位女士买了,其它的要再等一会才熟,要不问问这位女士能不能匀你两个?” “不好意思,我只买了刚好够吃的量。”女士付了款,拒绝了小摊老板的建议, 转头看到曲朝越时微微一愣,随即露出笑意。 曲朝越顺势看向她, 她戴着墨镜,但仍看得出有些年纪了,不过身材和皮肤保持得挺好,而且透过墨镜可以看出她的眉眼弯弯。 曲朝越颔首:“没事, 家里的小朋友胃口不小,两个也不够她吃。我等下一炉。” “可这……至少要等二十分钟呢。”老板为难道。 曲朝越:“没关系,我可以等。” 曲朝越说到做到, 默默站着等。锅炉的热量透过空气传来,红薯微微冒着烟。 等了一会,曲朝越发现身边那位女士还没离开,跟着自己一样站在原地不动。 女士接收到他的眼神,看穿他的疑问,主动解释道:“忽然想到,一会可能会多一个人,要多买一点。” 曲朝越微微点头,以作回应。 女士似乎没察觉到他的冷漠,主动攀谈:“看你的样子,对生活的品质要求应该很高,没想到会喜欢吃这种路边摊的小食物。” 曲朝越:“我不吃。” 女士微微张嘴讶异了一下,联想他之前的话,一下子明白了:“看来你很疼你家那位小朋友呢。” 曲朝越守着“沉默是金”的原则,不接她话茬,只目不转睛盯着红薯,看到红薯在冒烟,提醒老板:“二十分钟了。” 老板一拍脑门,吆喝道:“对对,熟了熟了。” 提上老板装好的红薯,曲朝越径自离开,没将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放在心上。 *** 苏慕斯打完电话没有耽搁立刻出发赶往清雅轩,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她不想让陆云和等自己。 没想到到达目的地后,一看微信,陆云和已经到了,还把包厢号发过来了。 苏慕斯在侍者的引领下进了包厢,陆云和正站在窗边打电话,见她进来三言两语结束了通话,招呼她坐。 苏慕斯等他落座后才坐下,发现他不是坐在主位,想起他说要介绍谁给她认识,想来能得陆云和这样尊重的人,一定是个大人物。 也好,多认识人多点人脉,也许对曲氏集团有帮助。 苏慕斯这样想着,开门见山道:“陆总,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陆云和浅笑着,帮她倒了一杯养生茶:“不急,先休息一下。赶过来累了吧,你是从哪过来的?” 苏慕斯下意识答:“临海路那边。” “你住那?过来要四十分钟吧,你却只花了半个小时,开得很快?” 苏慕斯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有急事找你,所以开快了点。” 陆云和:“超速不好,没有什么事比你的安全更重要。” “谢谢陆总关心。”苏慕斯拿出项目书,“这是曲氏集团目前正要推进的一个大项目,文创方面的,概念是时尚与传统的碰撞,SKY集团一直是时尚的风向标,我觉得这个概念与SKY集团是不谋而合。您过目一下?” 陆云和接过,却没有看,放到一边。 “这件事,曲朝越找我谈过了。我确实感兴趣。” 苏慕斯一喜:“那你们是合作了?” 陆云和双手五指交叉放在桌上:“很可惜,他拒绝了我提出的条件,我们谈崩了。” 苏慕斯表情立刻变得很失望,变脸速度之快令陆云和叹为观止,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件事情不用你担心。我今天找你来主要是另一件事。”陆云和视线落到苏慕斯带的包包上挂着的玩偶,“上次看到‘破茧’,你一定很惊讶吧。其实那就是照着当年妈妈做给你的玩偶服装雏形做出来的。” 苏慕斯瞳孔睁大,还未来得及消化他的意思,包厢门被敲了两下,侍者推开门,来人还没出现在苏慕斯视线里,声音先到了—— “我们慕慕到哪了?刚才买红薯,你猜我遇到了谁?” Camille步入包厢,看到苏慕斯时,声音戛然而止。 苏慕斯缓缓站起身,这十多年来眼前这张脸一直出现在她梦里,无数个夜晚她都试图去抓她的背影,却在扑空的时候倏然惊醒。 沉默了几秒,Camille率先迈近一步:“慕慕,还记得妈妈吗?” 像开了闸一样,苏慕斯顿时泪如雨下,这些年的想念累积到了极点,在这一刻终于得到回应。 “妈!我好想你。我一直在等你回来。可你都不回来……” 苏慕斯扑上去,Camille抱住她,离开的时候她还那么小,现在已经比她还高了,顿时情绪失控,掉了眼泪。 “对不起,慕慕,是妈妈不好。” 苏慕斯这些年的委屈一股脑全涌上来,哭得更大声。 陆云和看着母女俩抱着哭作一团,哭笑不得,只能帮忙把门合上,免得哭声传出去引人注目,等她们哭够了,才开始互相了解这些年的近况。 原来Camille离婚后带着陆云和去了国外,因为苏宏茂对她的伤害太深,她当时是怀着逃避的心理躲出去的。 一段时间后回了国,却仍然不想见到以前的人和事,是以住在槐城,想着等心里恢复了再回来看看苏慕斯,没想到突然生了一场大病,需要持续的治疗,这笔费用于当时还没出名的她来说是很大的负担。 病情持续了很多年,她不想拖累慕斯,就一直没有回来见她。 苏慕斯一听,急了:“妈,你身体怎么了,现在还好吗?” Camille拍拍她的手背:“乖孩子,前段时间妈的主治医师说了,已经基本康复了,后续注意定期复查就行了,你别担心。” 苏慕斯又开始掉眼泪:“对不起妈妈,我之前还觉得你是不想要我了,我怎么能这么想你呢。” “傻孩子,妈妈怎么会不要你,你可是妈妈的宝贝。”Camille心疼地帮苏慕斯擦泪,“别哭了,妈妈心疼。” 陆云和插话:“其实几年前妈就想来找你,只是这么多年没联系,这边的亲戚朋友都失去了联系方式,辗转找到了你现在的住址,又听说你去国外了,于是扑了个空。托人了解情况,又听说你很少回苏宏茂那里,所以一直联系不上你。” 苏慕斯眼泪流得更凶了。 此时,回到临海别墅扑了个空的曲朝越给苏慕斯打来了电话。 苏慕斯抽泣着接起。 曲朝越一听她的鼻音和哭腔,神色一紧:“你在哪?” 苏慕斯哭得打嗝,断断续续地报地址:“清、嗝……雅轩,陆云和哥、嗝也在,还、还有……” 曲朝越没听出苏慕斯喊了一声哥,只判断出她和陆云和在清雅轩,以为陆云和擅自约她,急匆匆说了一句“等我,我马上过来。” 苏慕斯没多想,应了声好,挂了电话,跟妈妈和哥哥继续之前的话题。 “你跟哥哥怎么都换了名字?要不是你们改名了,我早就认出哥哥了。” “我没有改名,我只是多了个英文名叫Camille。至于你哥,这事说来话长。你知道槐城的陆家吗?” “陆”这个姓氏普普通通,但加上槐城这个限定词,人们立刻就会联想到槐城上流圈举足轻重的陆家,其家大业大,人才辈出,令人如雷贯耳。 苏慕斯正要细问哥哥怎么会改了姓,包厢门被人急急推开,带起一阵风。 苏慕斯抬眼,曲朝越发丝微乱,额前浮着薄汗,裤脚微微卷起而不自知。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曲朝越着急到不修边幅的模样。 曲朝越一眼就看到苏慕斯,哭得发红的眼眶和鼻尖令曲朝越胸口骤然一紧。 他一把将苏慕斯拉到身后护着,对陆云和:“陆云和,我警告过你!” 苏慕斯见曲朝越一副老母鸡护崽的样子,欣慰之余,又有点哭笑不得,拉了拉他的袖子。 曲朝越放话:“别再骚扰慕慕。有什么事找我,不管你想做什么,曲氏都奉陪到底。” 陆云和失笑。 苏慕斯略带尴尬地扯了扯他的袖子,指了指一旁笑着看戏的Camille:“那个,这位是你岳母。陆云和是你大舅子。” 曲朝越:“……” 苏慕斯硬着头皮上前,解释道:“认识一下,Camille是我妈。陆云和是我哥哥,亲的。” 又向Camille和陆云和介绍曲朝越:“曲朝越,我老公。” 陆云和笑而不语。 Camille笑道:“我们刚才见过了。” 曲朝越这才注意到Camille的装扮与刚才买红薯时遇到的女士一模一样,细看确实是同一个人。 曲朝越干咳两声,刚才放话有多豪横,现在就有多怂:“见笑了。” Camille点头:“都是自家人,不用拘谨。今天就一起吃个饭吧?来,坐。” 曲朝越应了声,招呼侍应生拿菜单来。 陆云和云淡风轻:“没关系,妹夫是关心则乱,我可以理解。” 这就自家人、妹夫妹夫地叫了,看来是认可了曲朝越。 好像一下子所有好事都降临到她头上,苏慕斯高兴,笑得跟朵花似的。 她拉着曲朝越坐下:“有我在,谁敢笑你?” 曲朝越抽了纸巾,微微抬着苏慕斯的下巴,给她擦脸,说:“这就数你笑得最欢。” 苏慕斯俏皮地朝他眨眨眼。 Camille一脸欣慰:“看到你找到了好归宿,妈妈就放心了。” 苏慕斯:“我们相亲认识的。” 曲朝越嗤笑一声。 苏慕斯狐疑地瞧他,说错了? 她忽然灵光一闪,仿佛发现了什么似的,笑得狡黠:“咦,现在想想,你还一直留着我小时候送你的花,难道你从那时候就喜欢我?曲朝越,你早恋呀!” 曲朝越按住她乱动的脑袋,揉了揉:“现在才发现,你也够迟钝的。我以为我已经很明显了。” 苏慕斯笑嘻嘻,哪明显了?钢铁闷骚大直男,要不是有杨特助和羽彤助攻,他就等着孤独终老吧! Camille和陆云和对视一眼,交换眼神,笑意明显,这个女婿/妹夫是真不错。 *** 一周后,财经频道早间新闻播报: 【自曲氏集团宣布与SKY集团达成合作意愿以来,双方集团市值蒸蒸日上,国内外市场非常看好双方强强联合的效应,纷纷向曲氏集团伸出橄榄枝。得益于此,曲氏集团与冯氏集团解约后的多个暂停项目得以重新启动,效益明显。】 【日前,冯氏集团被曝财务报告存在重大虚假。相关监管机构、审计机构正对冯氏集团开展调查。】 苏慕斯啃着三明治,问曲朝越:“你早就知道冯氏集团出问题了?” 曲朝越点头,拇指揩去她嘴边的奶渍:“专心吃早餐。” 苏慕斯吹彩虹屁:“我老公真是英明神武,和冯氏当断则断,避免被他们的内部问题波及,这是以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收益啊。全社会的钱一半被我老公赚了,一半被我哥赚了,我就能当小富婆了。” 曲朝越被她捧得心花怒放,嘴角忍不住扬起:“你是曲夫人,花我的钱就行了,你哥的就别惦记了。” “天呐,大舅子的醋也吃的吗?你太酸了吧。” 苏慕斯咋咋呼呼。 见曲朝越又要批评她吃饭的时候话太多,连忙擦嘴开溜:“我吃完了。” 曲朝越看着她脚底抹油的样子,无奈:“小心点,地滑。” 没过一会,曲朝越刚刚吃完早餐在擦手,就见苏慕斯又急匆匆跑过来,拖鞋踩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苏慕斯一个急刹车,冲进曲朝越怀里。 曲朝越稳稳接住:“刚跟你说地上滑……” 苏慕斯抬头,眼睛闪亮闪亮的:“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我要送你一件礼物。” 曲朝越:? 待视线落到苏慕斯手里的东西时,他瞳孔一缩,神情不自觉绷紧。 苏慕斯抬起手里的离婚协议书:“你看,今天我们约好的三年之期就到了。” 三年了,到了兑现离婚协议的日子了。 曲朝越拳头暗暗握紧。 苏慕斯看他紧张的样子,笑道:“也就是说,三年限定的老婆到期了,我决定送你个终生相伴的老婆。” 苏慕斯当即动手把离婚协议撕成碎片,动作快得曲朝越没来得及反应。 “怎样,这就是礼物,你满意吗?” 喜悦仿佛水漫金山般从心底涌上来,多年的等待终于得到了回应,曲朝越发自真心地:“我很喜欢。” 苏慕斯:“喜欢就好,结婚三周年纪念日的礼物,我可是想了很久很久的。” “不是礼物。”曲朝越拥住她,“我很喜欢的是你。” 突如其来的告白,令苏慕斯怔得说不出话来,早就猜到他喜欢自己了。有的时候不需要语言,看他做的事就知道他多在乎自己了。 但听他亲口说出来,对于多蹦一个字都觉得是浪费的曲朝越来说,真的是一种突破了。 苏慕斯感动得眼眶发热,伸手回抱住他。 *** 元宵将近,各家张灯结彩,兴高采烈,一片热闹。 唯有冯家死气沉沉。 被查出财务造假之后,监管机构对冯家做出重大处罚,冯氏集团各大合作商纷纷撤资,并要求冯家赔偿损失。 不久后,冯氏集团又被曝出为提高利润而在产品质量方面掺了水,广大消费者在微博对其发起声讨,甚至到冯氏集团大楼堵门,要求冯鸿博给予合理答复,回应消费者诉求。冯鸿博避而不见,冯氏集团面临信誉破产。 最终冯氏集团不堪重负,宣布启动破产程序。 冯家原本值钱的古董、装饰都被拿去变卖抵债,一下子变得空空落落、冷冷清清。 在冯鸿博愁云惨淡的同时,冯千柔正为元宵晚会的事闹腾。 “我要参加元宵晚会,那些名导、制片人都会去,我去了才有好资源!”冯千柔缠着冯鸿博。 冯鸿博摆手,不耐:“我现在去哪给你搞请柬?” 冯千柔胡搅蛮缠:“你朋友那么多,你借啊。而且我得穿高定去,那些人都看人下菜碟的,家里那些礼服都过季了,穿出去哪有脸?” “我没办法,别来烦我。”冯鸿博说。 冯千柔不干了,哭腔一出:“妈,你看看爸!你说说他!” 周萍一看女儿要哭,立刻心疼道:“不就一张请柬,一件礼服的事,给女儿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到,要你有什么用!” 冯鸿博本就心烦意乱,一听直接炸了:“我没用,你找苏宏茂去啊!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他那点破事?你这种道德败坏的女人,不配进我冯家的门!” “你说什么?我和他能有什么事?你给我说清楚!好啊,原来你就这么想我的!” 冯鸿博和周萍越吵越凶,冯千柔烦得很,翻了个白眼,直接跑出去找苏宏茂。 “苏叔叔,你能帮我找个元宵晚会的请柬吗?” 苏宏茂正为自己公司的事焦头烂额,一直以来给他投钱的曲朝越忽然翻脸不认人了,不再给他钱不说,还直接把以前的钱全撤走,他公司本来就经营不佳,这些年全靠曲朝越倒贴钱,这下直接崩了。 苏宏茂唉声叹气:“千柔啊,不是叔叔不帮你,是叔叔也自身难保了……” 冯千柔当即起身:“不想帮就直说,不用找借口。叔叔就是叔叔,说什么把我当女儿一样,都是骗人的!” 走出苏家,冯千柔看到自家母亲的车停在门口,周萍站在车前翘首等她。 冯千柔甩脸色。 周萍讨好地:“别生气了,妈有办法。” 冯千柔这才顺从地随她上了车。 周萍一路驱车到SKY集团大楼。 “听说SKY集团的首席设计师Camille以前是我们这本地人,我托人要了她的联系方式。SKY集团这一季的几套主打礼服都是出自她之手。咱们去跟她借一套,你穿着去晚会,肯定惊艳全场。” “她肯借吗?” “一个设计师而已,咱们柔儿是未来的大明星,穿她的礼服是给她面子,等你以后红了,她不也跟着沾光吗?我想她巴不得和咱们搭上关系呢。” 冯千柔深以为是,放下心来。 *** SKY集团大楼,周萍和冯千柔被秘书拦在了前台。 “不好意思,你们没有预约,不能上去。” Camille踏入集团大门,眼尖地看到了有两个人在跟前台胡搅蛮缠,似乎还提到了她的名字。 她走近,问:“怎么回事?” 前台看到她,立刻毕恭毕敬,态度跟对待冯千柔和周萍时截然相反:“这两位女士说来找您的,说是冯家的人,要直接进去。因为没有预约,我就拒绝了。她们一直不肯走。” Camille摘了墨镜,对上周萍讶异的眼神:“那个破产的冯家吗?是自己没有姓名,才只敢提夫家的名字吗?” 周萍嘴唇动了动:“是你……” Camille优雅自信地对前台道:“闹事的,直接轰走就是了。辛苦你了。” 她转身上楼,不给周萍和冯千柔眼神。 冯千柔不明所以:“妈,你认识Camille?” 周萍脸色惨白:“她是你苏叔叔的前妻……” 冯千柔还想细问,几个高大威猛的保安走近:“请你们离开。” 周萍和冯千柔灰溜溜地被赶出大楼。 *** SKY集团和曲氏集团联合举办的元宵晚会大咖云集,好不热闹。 SKY集团总裁陆云和在元宵晚会宣布:“从今天起,SKY集团旗下服装品牌决定签约苏小姐为代言人。” 轮到苏慕斯上台时,灯光骤暗,聚光灯打在苏慕斯身上,观众惊讶地发现她的表演服是婚纱。这是SKY集团推出的当季限定婚纱礼服,由Camille亲手设计,一针一线亲自监制。 坐在Camille身边的女导演评价道:“这个代言人选的不错,相当敬业,这就直接宣传上了。婚纱穿在她身上很美,让人有结婚的冲动。” Camille笑道:“啊,这不是宣传,这身婚纱本来就是为我女儿慕慕量身定做的。还有配套的新郎服装呢,你看。” Camille指了指前排,那里坐着一身西式白色新郎服的曲朝越。 女导演讶异,还想再问,Camille手指在唇边比了个嘘的信号:“表演开始了。” 台上,苏慕斯唱的自己好几首歌曲的串烧版,元宵晚会之前,她的专辑销量已经一骑绝尘,荣登各大排行榜榜首,并斩获年度最受欢迎新锐歌手奖。 观众席上,小蛋糕的应援灯牌亮如蓝海,摇晃的灯牌像一波波蓝色的浪花,映入苏慕斯眼底。 没想到,大屏幕上镜头忽然定位到她的婚戒上,随即又切到台下曲朝越身上,白色婚纱礼服成套配对,手上婚戒也是一对。 台下哇了一声,摄影师搞事情! 随即,大屏幕中,曲朝越微笑着抬起戴着婚戒的手挥了挥。他的视线一直凝聚在苏慕斯身上。 苏慕斯腼腆地笑了笑。 演唱结束后,苏慕斯要下台,婚纱礼服厚重,需要等工作人员帮忙提裙摆。 苏慕斯正在等,谁知主持人忽然cue她:“哎,新郎在哪?快来把新娘子抱下去呀。” 苏慕斯:“啊?” 台下起哄道:“快去,快去。” 曲朝越微笑着起身,苏慕斯看着他从台下一步步走上来,心里既期待又害羞,不自觉绕着手指打转。 曲朝越走上台,一把将苏慕斯公主抱起来。 台下尖叫、哄笑声混成一片。 大屏幕上清晰地映着这一幕。 太高调了吧! 苏慕斯靠在他怀里,害羞地捂住脸。 曲朝越宠溺地笑着,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观看现场直播的平台上弹幕飞快滚动刷屏:【朝慕CP天长地久!】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完结~感谢支持。